阿宴正在宿舍里, 他刚洗好澡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喝冰啤酒时,就看到程解意回来了。
“喝啤酒吗?”
阿宴举起啤酒, 一副为我们的友谊干杯的模样。仿佛之前他诓骗程解意自己和其他同学打架,然后在病房中跳窗逃跑的事从来就不存在。
程解意也没有一回来就要问这个, 而是走到阿宴身前,抬手摁住阿宴的肩膀。
“坐矮点,低下头。”
“……不至于吧, 因为我撒谎了就要砍我的头?好吧, 我承认,我之前受伤不是和同学打架, 是出去溜达的时候, 不小心碰上低位面的侵入者,打起来才受伤的。”
阿宴仰着头,把啤酒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像是有些怕痒地缩了缩。
“是裴回?”程解意刚想起阿宴并不知道裴回是谁,“一个穿着古东方长衫的人类体型男性, 大概这么高,梳这种发型,黑发黑眼,长得很好看……眼睛和你有点像。”
阿宴往椅背后一靠, 好像在认真思索。
“我原本不太记得,不过你说眼睛长得有点像我, 我倒是记起来了。好像他是来找你复仇的,哎呀, 都不知道怎么找来的。”
“他在这里下了刻印, 可是仪器检测不出来, ”程解意指着自己的胸口,“他应该也不是来找我复仇的……那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是他,这有什么问题吗?”
阿宴:当然是不想让你感受到那个家伙的一往情深啊。
当然这句话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说出来的。
不管是谁,阿宴都希望解意……最喜欢他。
“就是觉得丢脸。和低位面的家伙打成平手。”
阿宴拿起啤酒又灌了一口,像真正的青葱少年一样,侧头看向一边,脸上带着一丝隐忍又羞涩的表情,不肯让程解意看到他丢脸的样子。
……总之就是不让程解意碰到他的脖子。
程解意没有安慰阿宴,而是十分认真地问。
“我查了资料,能在我身上留下造梦者系统也无法识别的印记的人,可能来自更高位面。”
“你和他正面对战过,那么感觉呢?”
阿宴则把喝空的啤酒瓶在手中捏成小块,随后把那小小的铁片投掷到室内垃圾桶里。
“没什么感觉,比造梦者位面还要高纬度的世界,真的存在吗?”
“我想,是存在的……啊!”
程解意突然嘶了一声,像是受伤一样低头捏着自己的指尖。
“怎么了?”
阿宴立刻探头去看,他弓下身来,恰好露出了自己的后颈。
程解意便看到了那道赤红的伤疤,和帝释天后颈上一闪而过的伤疤一模一样。
程解意松开自己完全没有受伤的手,试图抚上阿宴后颈的伤疤。
“不知道这个动作是很亲密的吗?”阿宴不动,只眼睛微抬看着程解意,“后颈神经交错,还是要害之一,什么人才可以摸别人的后颈?”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程解意的指尖微微一颤,“对不起。”
“不用道歉,”阿宴抬手搂住程解意的腰,将自己的后颈递到程解意眼前,“如果是你,怎样都行。”
程解意微微一愣,他的腰上一片温热,阿宴的手臂和手掌紧紧锢着他的腰,那炽热的温度透过制服,揉在了皮肤里。
之前那位叫阿纳非的同学只是试探着想触碰程解意,便被他反应极大的退开,但阿宴这样粘在他身上的姿势,程解意却没有半点不适。
程解意指尖轻抚那道深色的伤疤,雪白的指尖掠过深红的伤疤,就像新雪落在红河之中。
阿宴忍不住笑了笑,温热的鼻息喷在程解意的脖颈上,他像是怕痒一样微微缩起脖子。
等到程解意把手收起来,阿宴便直起身,也要去看程解意的后颈。
程解意知道阿宴是不许别人白占“便宜”的,就说着“好好好”,让阿宴也看。
只是阿宴没有伸手,过了好一会,程解意有些疑惑时,便觉一点像是羽毛般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后颈上。
程解意知道那是什么。
阿宴在他的后颈上落下一个吻。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发过一个誓,如果有人摸过我后颈的伤疤,那个人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恋人。”
阿宴直起身,蓝色的眼眸里像满溢星光的海洋,蕴含了无限眷恋与深情。
程解意也像溺毙在那蓝色的海洋里,他的嘴唇微微颤动。
“这句话是刚刚才想到的吧?”= =
“有时候语言也要艺术加工一下才好听嘛。”^_^
阿宴笑吟吟地抬手握着程解意的肩,对他眨眨眼,看起来轻松又自在。
“我认真的,到底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啊?同意的话我就去找老丈人提亲。”
程解意原本想要说“不要闹”,但不知为什么在看着阿宴的脸时,这句话却难以开口。
“我看你的伤疤,是因为我有一个任务对象,他的后颈上也有一道和你一模一样的伤。”
程解意撇过头,清咳两声,不再与阿宴的眼睛对视。
“是吗?巧合吧?”阿宴抬手摸着自己的后颈,“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这道伤疤哪来的?”
程解意点点头。
“是被砍的,”阿宴一字一句道,“一打照面,二话不说就踩着我的背,就这么凌空挥着镰刀割了下来。”
“你的任务对象,也经历过这种事吗?”
程解意听着阿宴的话,脑子突然嗡嗡作响,就像有人将他浸入了一条血河里,眼前登时猩红一片,温热赤腥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
为什么会砍阿宴?
愤怒?不,只是因为有异类闯入。
因此他才要,才要……
程解意抬手摸了摸脸颊,上边没有什么猩红的血迹,他脸颊上的皮肤却骤然变得热起来。
“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不生气,”阿宴一脸笑嘻嘻,“毕竟一开始就图谋不轨的人是我。”
什么“图谋不轨”?
程解意的看着阿宴的笑脸,突然眼前一黑,就这么重重倒了下去。
阿宴眼疾手快地抱住程解意,他抬手抚上程解意的额头,已是滚烫一片。
“……不应该说这个。”
阿宴将浑身是汗的程解意打横抱起,往自己房间里的浴室带去。
少年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花洒打开,浴缸里的热水放满,阿宴以老丈人仿佛就站在门外看着的绝大毅力,替这新雪般的少年洗身,浸泡十分钟,随后再抱起来擦干,换上柔软的睡衣。
等把程解意送到床上,阿宴便姿势有些不对地走入浴室里洗澡。
过了好一会阿宴才带着一身凉意回到床上,搂着程解意。
程解意的体温像是开始下降,再也不像之前一样滚烫。
阿宴低头又亲了亲少年的脸颊。
程解意睡着的时候,也像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下意识地缩到阿宴怀里,像猫一样用软乎乎的脸颊蹭着阿宴的脖颈。
“只有睡觉的时候……才这么乖。”
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
阿宴不知道自己是赚了,还是赔本。程解意睡在他怀里,他很高兴,但程解意这样蹭来蹭去,他又不会念什么佛经,全靠绝大毅力忍着。
想起身,舍不得。
躺着,鸡/儿/梆硬。
全然不知道阿宴如何天人交战的程解意,正在梦乡里。
按照惯例,那座宫殿和那个人也会出现吧。
程解意一睁开眼,就又站在那座雪白的宫殿里。
那个美如神灵的金发青年却不在他身边。
程解意踩着宫殿内那条长长的水道,沿着水流的方向向外走去。
水道里的水很凉,程解意蜷着脚趾,水流自他脚下穿过,他觉得有些痒,又觉得有些有趣,就像孩子一样,在这水道上反反复复地跑来跑去,不时发出轻笑。
倒是比之前他每次在梦中醒来时,这具身体不是不动,就是不说话,不然就是发呆时要有趣得多。
程解意还没玩够,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看去,就看到那美丽的金发青年正站在他身后,脸上满是笑意。
“在准备下界前终于恢复到了幼童的样子。”
“还要玩吗?”
金发青年蹲下身,朝程解意伸出手来,程解意看着那只骨肉匀停的手,乖乖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但程解意却并没有要上去,而是憋着嘴一脸坏笑,一用力就要把金发青年扯到水里!
……没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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