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遇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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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只喝了三四盅,怎地就醉成这样,从未时中睡到此刻了。”姚欢与邵清道。

邵清退回姚欢一个走得太臭的棋子,让她再想想怎么走,才答道:“各地米酒酿法不同,端木公子并非中原人,年纪又尚小,想来经不得烈一些的醇酿。”

姚欢忆起席间情形,问道:“他自老家带出来的那种风干肉片,炒了野蕨菜,你好像,很爱吃?”

邵清点头:“瘦处香酥,肥处腴润,又不夺蕨菜的清香,这用猪腿做的风肉,比京城的羊肉干、驴肉干,好吃。”

姚欢单手支颐,还未琢磨出下一步怎么走棋,干脆分出心思来,兴致勃勃对邵清道:“这种以粗盐和酒搓制、再风干的腌肉,不光端木公子所居的广南西路有,我外祖家,两浙路也有,叫火腿。你若喜欢,我回到京城问问姨母,可还记得制法,往后,我学着在家里做。”

邵清的目光离开棋局,明月清辉般地笼住了眼前女子。

姚欢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并无酣热情炽的色彩,在邵清听来,却分明比“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之类的誓言,自然可爱得多。

“家”……

“家”这个字,自古以来,就像一团暖蓬蓬的火苗,能点亮孤独者寒凉沉暗的心。

邵清对于“国”,始终抱有虚无感。

自从养父告诉他,他有一半宋人的血脉,邵清便陷落在茫然中。他不晓得,他应该归属的国,是这世上的哪一个。

养父厚待他的生母,又无所保留地告诉他身世秘密,仅凭这两点,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他就应该对养父所托的使命全力以赴。

为了鼓起窃取神臂弩法式图的斗志,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所作所为是正义的,无害于大宋,有利于大辽,针对的,仅仅是那些从深山里的猎户渔夫渐渐变作出笼猛虎的女真人。

这种自我暗示,在他久居开封、爱上宋人女子后,又添入了全新的内容——他要向大宋赎罪。从大水后医治灾民,再到接受残酷战争的砥砺、救回诸多宋军的性命。

可是,救活病人与伤员这些个体,所带来的欣喜,虽由衷,却短暂。

回到君与国立场的报恩与弥补,实则给邵清带来更深的痛苦体验。

没有平凡的甜蜜快乐,只有湿稻草裹身般的沉重。

何况,遇到贺咏后,邵清还更直观地看到了,人性与权力的恶,可以达至怎样触目惊心的地步。

“我有个念头,待此事尘埃落定,我不想为朝廷做祗候郎中了,更不想进翰林院做太医。你愿将家安在何处,我便与你去何处。你愿在汴京开饮子店、贩鳌虾,我就当个坐堂医,挣来的医资,给你租更多的田,雇更多的流民。你若愿去岭南种胡豆树,我更要伴你左右,那边瘴疠之气甚重,有我这个郎中在,你就不必怕。”

邵清缓缓地与姚欢说着将来,温和而坚定地,为他想象中的二人的“家”注释着内涵。

姚欢与他对视片刻,目光渐渐渗出甜意。

在有过头脑发热、识人不明、被物化与羞辱的不堪经历后,邵清的誓言,令她欢喜。

身心被同质的灵魂彼此治愈的感觉,多好啊。

上辈子,当病痛还未缠上她,她还有心情阅读一个又一个穿越者的故事时,曾好奇地想,倘使穿越来到另一个时空,自己希望有个怎样的男主呢?

不要一言九鼎的尊上,不要许卿后位的帝王,不要呼风唤雨的一方霸主,不要腰缠万贯的京城首富。

她只要一个能够解读“平凡人生与平凡世界”的平等的灵魂伴侣。

姚欢舒心地笑起来。

她将手中不知该落在何处的白棋子,贴着棋盘,慢慢地往对面移动,与邵清手中的黑棋子碰在一起。

姚欢难得露出嗔意道:“不管在哪里安家,晚来都要耐心地教我下棋。”

邵清佯作正色:“我这个老师,不但耐心,还贴心,每一次授课,都会允许你悔棋。”

姚欢抿嘴,侧头望向舱房窗外,享受这春风沉醉的夜晚里,宁和醇美的时光。

忽然,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轻轻地将木窗推开一些,凑近缝隙,凝神观察。

邵清问道:“怎么了?”

“你来看,怎地外头,是芦苇荡。我们不是应该在江上吗?”姚欢疑惑道。

邵清一惊,也凑过去瞧。

果然,离船至多也就十余步的水面上,一片又一片芦苇缓缓滑过,摇曳的黑影在夜色中,显出几分诡异来,仿佛向天摊开手掌的颤抖的臂膀。

邵清蹙眉,又聆听了一阵,低声道:“是不对,这个浪头,听来没有江上的大。”

邵清的神情,陡然警觉而严肃起来。

他干脆起身,推开整扇窗户,探出头去看。

他发现,不知何时,这船已航到看起来更像是湖的水域,并且这两日一直前前后后结伴航行的其他客船、货船,都不见了。

邵清正感蹊跷不妙时,忽觉眼前寒光一闪,他本能地低头,只听“噗”地一声,一支羽箭钉在了窗棂上。

姚欢吓得一抖,邵清已迅速回撤,后退的同时拉上了窗户。

邵清上前,揽住姚欢的肩头,二人贴着舱房的板壁靠着,屏息不动。

没多久,就听“咚、咚”数声沉闷之音,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船身。

几乎同时,外头甲板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男子们粗野的呼喝之音,亦陡然响起,无情地划破寂静夜空。

邵清虽第一次来到南方,但并非布衣的出身和曾经受过的训练,令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像是水匪。”

邵清一面说,一面已将姚欢推倒在榻上,掏出自己的帕子,往墙角铜盆里沾了水,覆在她额头,又迅速地给她盖上被褥,拿裘袄围住她的脖颈,几乎遮住她大半张脸。

他刚从榻上站起,前后舱房就传出三两个女客的惊叫声,混杂着男客的唯唯诺诺应承声。

“值钱的都拿出来!爷爷只要钱,不要命。若不老实,扔你们下去喂鱼!”

“是,是!”

很快,脚步声到了此处房前,木板移门被“砰”地扒开,一个吊睛虬髯的汉子踏进来,举起朴刀,恶狠狠地瞪着邵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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