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壮汉说来仍是章惇和林希的人,曾布的儿子又怎会热络待见呢。
果然,曾纬淡淡向王犁刀点点头,忽又笑容闪过,作了和煦之色道:“这位郎君,日已西斜,吾等还要驾车回城,若要叙旧,不如改日?”
王犁刀也不是个憨傻蠢愣的,忙道:“是,是,不好耽误官人和娘子,俺将这些兔子麂子扛上车子,就告辞。”
……
回程的马车上,曾纬恢复了柔情蜜意。
“倦么?”他一边问,一边执起姚欢的手,放于风袍里焐着。
“不倦。”
“喜欢今日的雪景?”
“嗯。”
“待到了青江坊,让高俅多拿两只野兔给姨母。”
“嗯。”
“后头一旬,父亲或常要考较我的省试准备得如何,我须走读国子学,恐怕来寻你的次数要少了去。”
“哦。”
曾纬眉梢一挑,佯作恼了:“我说了这阵子话,你不是嗯就是哦,怎么,游山玩水一番,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兔子肉也涮与你吃了,你便又冷冰冰地待我来?”
姚欢无语道:“我哪里冷冰冰了,我只是嘴笨,不像你满肚子艳词小令。吾二人中,有一个会说情话,不就够了。”
曾纬撇嘴笑了,又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却亦再无逾矩之举,只由她安静地偎在肩头。
姚欢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思绪比马车的轱辘,转得还欢。
她穿越带来的唯一金手指——那些小龙虾以及它们的第一代幼虾,已经进入冬眠。这还亏得邵清提醒她,蛤蜊是要在泥摊下冬眠的,这鳌虾可不能就任由其卧在院里的鱼池中、瓦砾下。姚欢于是和汝舟去挖了好些河泥来,堆满半个鱼池,又在饲料里多加了几次猪肠上或猪腰子上剥下的油膜,果然小龙虾们大约摄入了充足的蛋白质,开始打泥洞,钻了进去。
开春后,这些虾又要开始交配了,根据几何层级的增长原理,最好在此之前,将它们投放在可管可控的试验水域中,尽量保证最大存活率。
王犁刀兄弟那边,很可以做做文章呐。
桑虾套养的试验田先悄没声儿地搞出个雏形来,再说。
姚欢自认,并不是个有救世主情结的人。
她只是具备基本的共情能力。
她见陌生的“亲”弟弟姚汝舟可怜,就决定好好抚养他,自己是个成年人,有自己一口吃的,总也不见得饿死了一个娃娃去。她亲历了大洪水,见城市中下层的百姓可怜,就将手头的细软换了粮米果子,施粥赈灾。
她还具备对于资源的开发冲动。
当金明池外大片的荒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不免分外可惜这种资源的浪费。
若真的能把绍圣年间的开封郊外,发展成后世长三角或者珠三角那样的养殖基地,自己能否发大财先不论,至少王犁刀和胭脂那样勤勤恳恳的京都初代移民,能多些谋生的路子吧。
她想到这里,默默一笑。
中国人,真是骨子里的热爱开荒种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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