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都督赵萦都不知道。
这座鸽房的内卫多少人、平日以什么身份在外走动,更没谁说得准。
这些人专门负责在暗中收集当地各种消息,迅速传达天听。
若凤醉秋在赵萦官邸诛杀一官一将,根本瞒不住,很快会传到昭宁帝耳朵里。
前朝亡国,最初就源于北国门失守。
如今有人对凤醉秋下提线香,这事实在太敏感了。
倘若惊动天听,就算最后没查出石琴和章故通敌的实证,为确保万无一失,估计这两人都得死。
到时赵萦也势必受牵连,闹不好,脱层皮都算轻的。
“没想到,你行事还是个貌粗实细的。”
赵萦深深吐纳几口浊气,噙笑拍了拍凤醉秋的肩膀。
“承情。这两人,我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都督,我不需要什么交代,就当今日之事与我无关。”
凤醉秋就是个不爱惹麻烦的人。
“您只管替赵大人做主,一切按律法规制就好。我直觉这两人并不知我的秘密,他们的所作所为,多半还是为赵大人在连桥镇遇刺那案子。”
赵萦稍作沉吟后,点头。
“其实军府已有初步结论,近几日不过是在做最后核实。再有今日这一出,事情似乎更清晰了。待明日阅兵典仪结束,你们多留两天,案子必会水落石出。”
傍晚飘起了小雪。
晚饭时,凤醉秋小腹突然隐隐发疼,似是癸水来临的前兆。
这点疼痛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多少有些不舒服。
吃过晚饭,她便请客院侍女帮忙,弄来一大碗热滚滚的红糖姜茶。
这姜茶才起锅,没法子立刻就喝。
可若端回卧房去喝,好像有些奇怪;端着站在院子里,更奇怪。
凤醉秋正犹豫着,就见赵渭双捂着个小手炉走过来。
他道:“你若有空,去暖阁坐坐?想问你几句话,关于下午的事。”
下午的事其实并没什么好说。
都督赵萦已亲自插手,并承诺最晚三天后结案,那在此之前说什么都是废话。
但凤醉秋还是痛快点头,端着那碗红糖姜茶就跟着他去了。
这半个月来,赵渭只和她谈公务,更极力回避与她独处。
她原以为上次酒后告白彻底搞砸了一切,正不知该怎么补救呢。
真得多谢今日下午发生的那点事,又给了她峰回路转的机会!
叶知川被留在客院暖阁门口望风警戒,防人窥听。
暖阁内,凤醉秋与赵渭盘腿对坐在矮脚方桌旁。
红糖姜茶还滚烫,她便放在桌上晾着。“你想问什么?”
赵渭干咳一声:“就问问,你到底和都督说了什么?”
“哦,这个啊。”
凤醉秋微微弯腰,双臂环在小腹上。
“事关北境戍边军‘天’字密号军机,目前我只能告诉都督。若三年后你还好奇,到时可以再问我。”
北境边军“天”字密号军机,三年后才能解密。
赵渭立刻领会了其中轻重,便换个问题。
“你和叶知川都说,那杯下了提线香的茶,最初是递到他手上的。怎么后来又到了你手里?”
凤醉秋双臂稍稍用力压向小腹。
“我当时闻出气味不对,就悄悄和他换过来确认。”
她弓着背,将下巴杵着桌面。说话时脑袋就轻轻耸动。
有点傻,又有点……有趣。
赵渭看得发笑,嗓音不自觉温软了几分。
“叶知川接了茶,捧在手里都没闻出不对。你与他隔着个茶几,怎么第一时间就察觉了?”
“我厉害吧?”凤醉秋眯眼,得意地笑。
“厉害。我试着闻过杯里剩下的那点,也没觉有什么异样。”
赵渭不吝夸奖,唇畔笑弧逐渐扩大。
“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神通?”
凤醉秋道:“哪有什么神通?那东西是吐谷契的诡药,在中原或利州都罕见。你们对它不熟悉,又有茶香掩盖,闻不出来很正常。”
这个解释并没能让赵渭满意。
他刨根问底:“为什么你能闻出来就正常?”
“因为我服过很多,太熟了。但凡闻见一丝丝那气味我就烦。”
服用提线香,是凤醉秋在北境接受过的特训事项之一。
那几年,每逢与吐谷契人交战后,只要从他们身上搜出这玩意儿,最后多半都进了时常接触最高军机的几个人肚里。
凤醉秋是代掌前锋营将印者,自也在这几人之列。
这项专门针对核心将领的残酷训练,是为以防万一。
主动服过许多,提线香对他们这些人就没用了。
若哪天不幸被敌军生擒,即便被灌提线香,也不会轻易被控了神智,在诱供下泄密。
赵渭听完很震惊,甚至有点愤怒。
“沐霁昀是没将你们当人吗?他就不怕你们吃多了这玩意儿,落下什么毛病?”
他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就是越想越气。“你在他跟前就这么逆来顺受?他让你吃你就吃?”
“这算什么逆来顺受?他也要和我们一起吃的啊。”
凤醉秋眯起眼,不以为意地笑笑。
“我当时领着那份军饷,就该尽这本分。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吃药吃出毛病?小事而已。”
赵渭怔忪,心口闷着股滋味难明的火气。
只因敌方惯用提线香来诱供军机,她就得频繁、大量地主动服食,以防万一?!
不得不说,那主帅沐霁昀实在太残忍,也太疯狂。
凤醉秋提过,她代掌前锋营将印事发突然,是被赶鸭子上架。
身披戎装,职责所在,无论她有没有做好准备,都得是北国门上的血肉城墙。
因为承诺过以身许国,所以她不会被爱惜。
她自己也没怨言,只觉得是应尽的本分。
可那年她还不满十八。
本该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年纪,却被迫快速强大。
赵渭此生至今一路顺遂,他无法想象凤醉秋的那段年少青春是何等残酷。
在那些锻造血性,摒除人性的训练里,她哭过吗?怨过吗?
话到嘴边,赵渭却没能问出口。
明明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世间根本不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可他只稍微想象那些画面,心里就火烧火燎地疼。
至于为什么这样?
他以为,大概是愤怒于沐霁昀治军没人性。
再是“慈不掌兵”,不把人当人去训,也过了吧?
他吸气压下心潮起伏,屈指敲敲桌:“凤醉秋。”
“嗯?”凤醉秋茫然抬眼。
他板着脸提醒:“你的红糖姜茶,再放就凉了。快喝。”
“哦,好的。”
凤醉秋单手端起碗,咕噜噜一饮而尽。
“你还想问我什么?尽管问。”
她是很希望赵渭再多问几句的。
随便说什么都行。
雪天夜里,和喜欢的人在暖阁中隔桌对坐。
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
这样的时光很温柔,很美好。
她希望能再久一点。
可惜赵渭说:“我问完了。”
凤醉秋有些失望:“那,你要回去睡了吗?”
赵渭没答,只将捂了半晌的手炉递给她。“这给你。我手不冷了,做个顺水人情。”
“多谢多谢。”
凤醉秋去接那手炉时,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手。
这手炉套着翠绿色金线绣花锦。
衬着他皙白莹润的手肤、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真是怎么看都漂亮。
凤醉秋略有点走神,接手炉时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背。
赵渭像被烫着似的,飞快将手收回寸许:“让你拿手炉,瞎摸什么?”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不正经?”
凤醉秋好气又好笑。
“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你管那叫‘摸’?”
越想越气不过,她突然恶向胆边生。
猛地前倾,伸手在他手背上扎扎实实摸了一把。
“现在这才叫摸!懂吗?”
在赵渭瞠目结舌的瞪视中,她抱紧热乎乎的小手炉隔衣贴着小腹。
抬头挺胸,一本正经。
“别误会,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只是为你演示两者的差别。”
赵渭抬眼望向房顶横梁,“要是你耳朵别那么红,我就信了你的鬼话。”
他大概是脑子坏了,才没话找话拖延到手炉彻底热起来才拿给她。
千金难买早知道。
方才就该直接将刚装新碳的手炉丢给她,冷死她个小流氓。你是天才,:,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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