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年过及冠了,不可再轻狂任事。
也寄望着安分几年的时间,让人们淡忘了他的贼名,以后能以幡然醒悟的“浪子回头”,在壮年时能博取功名。至于那些因为,他平时体恤手下作风不离去的少年郎,也转变为甘家僮客部曲安顿下来。
只是才过了几个月呢,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读书呢!
阎圃却来访了。
还挂着讨逆将军华雄的名号!
甘宁当然知道华雄是谁。
又或者说,他对华雄的事迹很关注,还颇为敬仰。
这些年每次听到华雄升官赐爵的消息,他都忍不住赞叹一句:我辈男儿当如是!
因为华雄是一介微末黔首,出身比他低多了!
但两人选择的道路不同,传世之名也犹如天壤之别。
华雄被当今天子赞为“虎臣”,而他却被人冠于“贼寇”!
唉
时也,命也。
甘宁感慨着,心里五味杂陈,情绪犹如被江风拨弄的额前发丝,躁动不安。
既是雀跃,又是踌躇。
他对去武都出仕,是有些期待的。
但又觉得自己的立身之本难以发挥,怕会泯与众人。
凉州以骑战着称。
他却以水战称雄,步战也不错,但骑战嘛
巴郡可没有骑兵发挥的场地,甘家也购置不起上千匹战马来装备私兵部曲。
就算他甘宁自幼弓马娴熟,但终究也是没有骑战的经验。
如此一来,他带着部曲去武都后,还能被委以重任,做出功绩然后扬名立万吗?估计会被扔到后方,终日戍守城池无所事事的看日升日落吧?
带着这样的思虑,他没有当即回复阎圃,而是想着当面了解华雄征辟的细节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阎圃到来时,见到他面的第一句话是一盆冷水。
他阎圃,竟然还不是华雄正式的麾下!
只是刚刚被程畿举荐了而已!
该死!
此人竟敢戏耍于我!
真当我昔日好杀之名,乃是诈传乎?
甘宁恚怒难当,将手放在腰侧的环首刀上,满目狰狞的看着席间下首的阎圃。
心中思虑着,是当场砍了此僚泄恨,还是将之绑了吊在战马后,纵马驰骋听他一路哀嚎更解心意难平。
而阎圃呢,却仿佛没有觉得危险临身似的,一脸的怡然自得。
先是优哉游哉的灌了口水酒,夸几句佳酿难得后,才将当日程畿给他讲述的,如华雄在巴郡招募板楯蛮和官职是年后才被朝廷任命之事。
然后就话锋一转,连续反问了好几个问题。
“兴霸,你觉得讨逆将军如今麾下,有多少职位空缺?”
“听闻讨逆将军最近在汉中郡招募兵马,还托了益州的商队在关中三辅散布招兵的消息,若是兴霸带着数百部曲前去,是不是类似于雪中送炭?”
“再者,讨逆将军出身微末,又无宗族助力,兴霸若是跨州越郡去投奔,会不会更能示之诚意,让讨逆将军心生好感之下,他日倚为腹心?”
“况且,讨逆将军年齿未及三旬,与我等相当,正是锐意进取的时候,兴霸去了武都,还担心不会被倚重吗?”
“难道说,昔日有赫赫威名的锦帆贼,心中不复有壮志?”
一番话语下来,让甘宁继续沉默着。
虽然脸色依旧漆黑,但扶着刀柄的手,并没有扬起。
恩,阎圃是很幸运的。
他遇到的是如今心志备受打击,性情开始收敛的甘宁。
如果他的来访早几个月,和还是“锦帆贼”的甘宁如此叙话,下场就是身首异处,扔到长江里喂了鱼鳖。
“大丈夫行事,当光明磊落。”
许久后,甘宁按捺下心中怒火,打破了沉默,用很鄙夷的口气说道,“你以讨逆将军之名来诈我,还想让我信你之劝?”
“哈哈哈”
猛然间,阎圃就是一阵大笑,“兴霸此言差矣!大丈夫行事,当不拘小节。你既然喜好兵事,岂不闻兵不厌诈?再者,你甘兴霸乃巴郡豪杰也!我不过区区一儒人,若不是诈称讨逆将军之名,安能得见之?”
好嘛,反驳了以后,还不忘捧一把。
以儒自称的人说话,就是好听。
也让甘宁脸上的恚怒之色,微微散去了些。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一直仔细观察着的阎圃,见状当即就趁热打铁,继续鼓动唇舌讲述起来临江之前,从程畿和板楯蛮口中掏出来的,关于华雄性情和为人处世等信息。
话里话外,都是在强调。
听他阎圃的劝,准没错!
一起去武都,以后能彼此照应,共同作出一番功绩来!
至于潜心读书什么的,去了武都任职后就不能读书了?
只要心中有书,何处不是专研学问之地!退一步来说,他阎圃自认对诸子百家的理解还是可以的,两人平常讨论讨论不是更好吗?
口干舌燥之下,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甘宁的脸色慢慢阴转晴,还点点汇聚了意动之色。
无独有偶,甘宁心中衡量得失时,远在凉州的酒泉郡,也有一人在纠结着要不要去武都郡投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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