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兰梦见自己躺在尸山血海, 弥留之际似有槐花化作漫天飞雪,一点点治愈他身上的伤痛,他想起了那个小女孩, 心中无限牵挂……
梦渐渐转醒。
顾泽兰的思绪却还在梦中, 梦境太过真实, 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心口也泛着疼痛感。
真的只是自己日有所思, 才会做这样的梦吗?
向来信奉科学的顾泽兰忽然有些分不清。
上铺传来动静, 沈细辛从上床下来, 漫不经意地瞅了他一眼, “哟!醒了?”
顾泽兰思绪正乱,没有搭腔。
沈细辛看他兴致缺缺, 光洁的额头上还有丝丝冷汗, 又挑了下眉,似有几分兴味, “噩梦了?”
顾泽兰:……
“做了什么亏心事?一个梦就把你惊成这样。”
顾泽兰:…………
沈细辛倒了一杯花茶,自顾自喝了一口。
顾泽兰抬起手,放在额头上, 掌心触碰之处是微凉的冷汗, 他复又闭上眼, 缓了缓神。
沈细辛端着茶杯, 走到顾泽兰床前, 一屁股坐下,“来, 别说兄弟不关心你, 给你一杯静心茶, 这效果堪比太太口服液。喝吧, 不用谢。”
顾泽兰抬起眼皮,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接过沈细辛递的茶,浅浅地啜了一口。
沈细辛泡的是槐花茶,茶水入口清新甘甜,带着淡淡的槐花香,和梦中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你相信……”顾泽兰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出来肯定要被这人嘲笑。
“相信什么?”沈细辛还等着下文,他对自家兄弟的八卦很感兴趣。
尤其是顾泽兰主动开口的。
顾泽兰斟酌了下,还是开口道:“我做过几个相似的梦境,梦里总有一个相同的人出现,场景也一模一样,就像自己在那里生活过。”
沈细辛一副了然的模样,笑得不怀好意,“梦中情人?”
顾泽兰:……他突然就后悔对沈细辛倾诉,果然刚睡醒脑子不清明。
于是淡漠道:“是个小孩,和槐米差不多大,长得和她也有七八分相似。”
沈细辛一听,扑哧笑出声来,伸手去摸顾泽兰的额头,被顾泽兰一巴掌拍开。
“我还差点以为你烧糊涂了,没想到兰神竟然这么有少女心,还相信梦!”沈细辛笑得开怀,“那你好歹梦个大美女,梦见槐米那个小屁孩,不是亏大了?”
顾泽兰微微皱眉,他果然就不该找这人聊这些。
“对了,那小家伙去哪里了?”沈细辛问。
顾泽兰没好气:“……自己去找!”
*
简菘蓝正在生柴火灶,他现在已经适应农村的日常,要扮演好一个角色,就得先沉浸到这个角色的生活中。所以没他的戏份拍摄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做点农村小伙的日常,把自己当成一个生长在这个村庄的村民。
小槐米也跟他一起坐在柴火灶旁,“松松哥哥,你在做什么?”
“煮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煮。”简菘蓝问道。
小槐米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忽然想起以前和松松哥哥一起旅行时吃过的烤红薯,好像就是从这种灶里烤出来的。
“松松哥哥,我们烤红薯吧!”
简菘蓝对她一笑,“嗯。不过这里现在没有红薯,我们烤土豆。”
小家伙可不管红薯还是土豆,只要有东西烤就行。张婆婆端了一盆鸭子进来,看见槐米就慈祥笑道:“米米也来帮菘蓝生火呀!”
张婆婆是附近的村民,她在这个剧组也饰演了一个小角色——扮演与简菘蓝相依为命的奶奶。因为家就住在附近,张婆婆平时也会从家里带些东西来吃,今天这只鸭子就是她带过来的,自己家里粮食养的土鸭。
“嗯,米米也要帮忙。”小槐米脆生生地回道。
张婆婆夸道:“米米真懂事。”
简菘蓝传火,小槐米就在一旁帮忙递柴火给他。
简菘蓝知道槐米是一片好意,不过还是劝道:“你就坐在这里吧,不用过来,灶门这边太热了,而且会把你的漂亮衣服弄脏。”
槐米今天虽然已换了一件颜色稍微深一些的衣服,但还是容易弄脏。
小家伙却很执着,“米米不怕脏,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不然等哥哥醒来,她就该走了。
哥哥爱吃醋,而且特别喜欢吃松松哥哥的醋,槐米不想再惹哥哥生气。
“那你坐这边来,不用帮我递柴火。”简菘蓝挪出一个位置,让小槐米坐到里面去。
不过槐米有些心虚,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她都一直跟在两个哥哥身后,不知道松松哥哥会不会像两个哥哥一样吃醋。
这么一想,槐米便又解释道:“松松哥哥,我昨天不是故意不和你玩,我心里是想着你的。”
简菘蓝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被她这认真解释的神情逗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槐米终于如释重负,还是松松哥哥最大度宽容,也最懂她。
张婆婆的厨艺很不错,再加上这鸭子是她自己家里养的,用柴火炖出来的味道特别香,小幼崽被馋得直咽口水。
张婆婆夹了一只小腿给她,小槐米用小碗端着,和简菘蓝一起窝在灶台边。
顾泽兰和沈细辛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两人都没有说话,小槐米也没有发现两个哥哥,还和简菘蓝聊得亲密,“松松哥哥,你尝尝,很好吃。”
简菘蓝道:“你自己吃吧!锅里还有很多,这是张婆婆特地给你的,我留着肚子吃锅里的。”
小家伙略微考虑了一下,“那我也留着,我也和你一起吃锅里的,这只一会儿拿回去给哥哥。”
简菘蓝:“嗯。”
“就只和你的哥哥分享?心心哥哥呢?”一到散漫又略带不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可把小幼崽吓了一跳。
“心心哥哥!”
不仅心心哥哥来了,自家哥哥也来了。小家伙赶紧露出一张笑脸,跑去两个哥哥身边,“哥哥和心心哥哥都有。”
顾泽兰:“那在哪里?”
槐米赶紧把手上的碗递过去,“都给哥哥,还有心心哥哥,米米一点都没有吃。”
小家伙说得可诚恳了。
顾泽兰唇角微微翘起,同时又有些好笑,看来这次是真的把小家伙给吓着了,他接过小家伙递过来的碗,碗里装着一只完好无缺的鸭腿,还是温热的,味道十分诱人。
张婆婆笑道:“米米真的很懂事,长得漂亮,又勤快,吃什么都想着哥哥,这么懂事的孩子真是少见。”
顾泽兰问张婆婆要了一双筷子,把鸭腿上的肉一丝丝夹下来,喂给小家伙吃。
小槐米吃惊得睁大眼睛,“哥哥不吃吗?”
顾泽兰:“我还没有饿,你多吃一点,不然长不高。”
沈细辛:“米米不吃,那就给我。正好我饿了!”
“米米要吃!”小家伙正嘴馋,听见沈细辛这么一说,立马张开嘴巴吃起来。
“小槐米,原来你只是对你哥哥那么大方,对心心哥哥就那么吝啬,心心哥哥不想当你的哥哥了。”沈细辛佯装生气。
小家伙就夹了一块给他,“心心哥哥不气,我们一起吃。”
沈细辛正要张嘴去咬,顾泽兰把那只踢掉了肉的鸭腿骨头塞到沈细辛嘴里,“你心心哥哥最喜欢啃骨头,让他啃骨头吧!”
沈细辛:……他忽然觉得顾泽兰在骂人!
“顾泽兰,你又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你才喜欢啃骨头!”
不等顾泽兰反驳,小槐米就先说话了:“心心哥哥,骨头很好吃呀!”
沈细辛:……他不想和这两兄妹说话。
张婆婆挽留两名少年一起吃晚饭,但是出乎小槐米意料,两个哥哥都留下了,她还以为哥哥不喜欢松松哥哥,不会留下来呢!
这顿晚饭槐米吃得很开心,还吃了两小碗饭。
饭后,简菘蓝去洗碗,沈细辛和顾泽兰在院子边打游戏。小家伙一个人很无聊,顾泽兰看她一直往简菘蓝方向瞟,就说道:“想去就去吧!晚上早点回家!”
小槐米:“米米真的可以去找松松哥哥玩吗?”
顾泽兰看见小家伙眼睛里闪着的光,依旧还是有点心塞,不过他也看得出小家伙是真的很喜欢简菘蓝,只好说道:“……嗯。只能在村子里玩,不能去没人的地方,八点半之前一定要回来。”
“米米记住了!”小家伙高兴地跑去找简菘蓝,和简菘蓝一起去片场,顾泽兰和沈细辛则回到村头。
学校那边给他们安排了新的任务,是大学生机器人大赛,学校邀请他们参加,给他们发了些资料。
村口那边通了网,姜心妍的笔记本电脑也在,那里方便工作和学习。
这个地方虽然交通不便,信息也闭塞,不过山里的美味还是挺多的,就算是同样的蔬菜,这里种出来的和超市里面卖的味道也大相径庭,口感更香更好。
小家伙在这里天天都有新鲜的玩法,村里的人多,也有别的小孩,再加上她可以天天和简菘蓝一起,小家伙玩得颇有点乐不思蜀。
顾泽兰和沈细辛报名参加了全国大学生机器人比赛,最近也有了事做,天天窝在村口的窄小房子里学习和设计。这个地方处在山沟里,白天太阳晒着有点热,但是早晚还是很凉快。
每天到点准时去开饭,其余时间就窝在自己的房间学习,两名少年倒也渐渐的习惯了,又看小家伙还兴致勃勃,于是都没有提回去的事。
今天有一场群戏要在山上拍摄,槐米也跟着去了,小家伙像一只被放出笼的鸟,在山坡上欢呼雀跃。等着拍完下山时已是傍晚,夕阳将整个山坡染成了一片金黄。
小家伙玩累了,下山走不动,蹲在地上不想走。简菘蓝见状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下去。”
“松松哥哥?”小家伙有点诧异。
“不上来?还是说想要抱?”简菘蓝带着几分玩笑地问道。
“谢谢松松哥哥!”
小家伙高兴地爬上简菘蓝的背,紧紧圈住简菘蓝的脖子,简菘蓝浅浅一笑,“今天玩得开心么?”
“嗯!和松松哥哥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
软萌的小奶音就在耳畔,简菘蓝唇角微微上翘,“谢谢米米,我也很开心。”
“松松哥哥谢我什么?”
简菘蓝:“……谢谢米米的陪伴。”
走在后面的陈导让摄影师把这一幕拍下,同时还不忘给姜心妍说道:“有槐米在,菘蓝脸上都有笑容。”
姜心妍笑,“小朋友就是喜欢小朋友,我们和他们有代沟,没法走进小朋友的心里。”
陈导若有所思,“我觉得可以让槐米也客串一个角色。”
姜心妍戒备道:“陈导想让她客串什么?我们家的小公主老爷子宝贝着,不能随便外借。”
“就客串几个镜头而已,瞧把你紧张的,当一块背景板也不错,比如饰演简菘蓝的妹妹,你看他们本来就有感情,加上这么一个人物一点都不突兀,而且我觉得他们不需要饰演,这种平常的相处拍下来就非常好……”陈导就地化作传销大师,疯狂给姜心妍洗脑。
姜心妍:“……我考虑一下。”
“米米?”简菘蓝察觉到背上的人在一点点往下沉,就叫了一声。
耳畔传来轻微呼声,原来小家伙这么快就在他的背上睡着,口水流在了他的肩膀上。简菘蓝拉住小家伙的手,让她趴上面一点,免得掉下去。
夕阳西下,勾勒出雄壮苍凉的大山,少年走在夕阳中,沿着连绵的山脊而下,晚风吹拂着他的碎发,一切都那么美好温暖。
小家伙得知自己可以饰演松松哥哥的妹妹,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拉着简菘蓝的手又蹦又跳。不过虽然是演简菘蓝的妹妹,但槐米其实没有单独的戏份,只是当做背景板出现在有简菘蓝的画面中。
这是姜心妍最后的倔强,只能当背景板npc,不能加戏。
但这已经让小家伙足够开心。
*
山上的野果成熟了,顾泽兰和沈细辛学习之余闲来无事,就带着小家伙去山上摘野果。
剧组在离他们不远处取景拍摄,这场戏拍完,他们要换离这里有七八公里路的下一个片场。
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小槐米很舍不得这里。
山上这种野果子的具体学名无人知道,本地人的叫法很拗口,味道酸酸甜甜的,倒是很有特色。
“哥哥,米米也要!”小家伙伸长了手,可惜离那些果子还远着呢!
“叫心心哥哥一声,心心哥哥给你摘。”沈细辛攀着枝条,桃花眼微微上扬,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心心哥哥*罒▽罒*”小家伙叫得可甜了。
顾泽兰:……这个没有一点原则的小鬼!
“过来,我教你自己摘。”顾泽兰招呼道。
小槐米立马像棵墙头草,朝着哥哥跑过去,顾泽兰将她抱起,然后举起来,一把将小家伙放到沈细辛的后颈上,吩咐道:“骑上去!”
沈细辛:“……艹!顾泽兰!”
“别乱动!把她摔下去了,我跟你没完!”
小槐米:“骑马马了!心心哥哥,米米要摘果果!”
沈细辛:“你怎么不骑你哥哥!就知道欺负你心心哥哥!”
“米米没有欺负你,米米是爱你的!”小家伙嘻嘻笑道。
沈细辛:“你怎么不这样爱你的哥哥?你爱一个人的方式还分很多种,对心心哥哥就是欺负,对你哥哥就各种献殷勤,小槐米,你的心到底有多偏呀……”
沈细辛正控述着这只没有良心的小家伙,嘴巴里忽然被塞了一颗果子,“心心哥哥,这颗最大的给你,不要酸了,米米以后会对你好的。”
这颗果子确实很甜,沈细辛傲娇地哼了一声,“那你说说对我怎么好?”
“米米也可以挣钱给你花,给你买玩具买漂亮的衣服买好吃的东西……”
“哦,那就是以后要赡养我,给我养老送终?”
小槐米:“嗯,心心哥哥喜欢的,米米就给你做。”
顾泽兰:“……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认识倒是挺精准的。”
“嗯?”沈细辛直觉顾泽兰这句不是好话。
果然——
“难为你知道自己会孤独终老。”
沈细辛:“……”
“哥哥也吃。”小家伙又摘了一只红果子。
沈细辛却带着小槐米往旁边挪了一步,红果子并没有落入顾泽兰手中,“你哥哥那么可恶的人,只适合吃屁!”
小槐米:?!
“哥哥不吃屁!”
沈细辛:“那就小槐米吃。”
槐米:“米米也不吃~”
心心哥哥又生气啦~
*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是一起的,国庆节那日,槐米一家一起去了京都,国庆有大阅兵。
槐米跟着妈妈和两个哥哥坐在群众车队中,见证了这个热闹又有意义的特殊节日。
道路的两旁都是群众,场内还有很多帅气的兵哥哥兵姐姐,槐米第一次亲眼目睹这一盛况,也不得不感慨人类的聪明和伟大。
“妈妈,爸爸也在这里吗?”小家伙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从他们面前整齐走过的列队。
“是呀,爸爸也是其中的一员,我们的米米能认出来吗?”叶蓁温柔地笑问。
“米米会认出来的!”小幼崽看得更认真了,仿佛走过来的每一个人她都不放过。
不过后面是很多装甲车,很难看到坐在里面的人,天上还有轰隆隆的飞机飞过。
在小幼崽的后面,还站着一个面色沉静的高大男人,男人注视着正朝这边驶过来的装甲车,目光显得有些复杂。
“小槐米,看得这么认真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沈细辛在一旁打趣道,“那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你爸爸呀?”
“米米会看到的,哥哥抱抱,我们一起找爸爸。”小幼崽对顾泽兰伸手,顾泽兰把她抱过来,一起注视着他们面前缓缓行过的坦克。
他不知道顾立安有没有在上面,他的思绪被带到了上次的靶场……
“爸爸!哥哥,爸爸在里面!”小幼崽高兴道。
沈细辛:“哪里呀?指给心心哥哥看看。”
小家伙指着中间一辆坦克,“就在那里!”
沈细辛:“原来槐米还有透视眼呀!这你也能看见?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呀!”
槐米:“因为米米是用心去看的,米米已经感受到了爸爸的气息。”
“啧,原来是心电感应,不得了,难怪这么厉害,隔着那么厚的铁壳你也能看到。”沈细辛故意说。
“哥哥,你感受到爸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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