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伯斯之前说, 无敌让漫长生命且百无聊赖,只能依靠睡觉来打发时光。
但那只是因为他不够强,仍被桎梏在“那条线”后, 才会诞生这样的感想。
对于何星文来说, 这两个世界越趋向平衡, 他所能窥见的东西就越多。
世界怎么会无聊呢?
它如此辽阔, 如此神秘,穷尽人类一生都无法窥见世界一隅。
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探索完了整个世界, 那只能证明他所见到的世界过于狭隘, 以至于他能在有生之年得出这种愚蠢结论。
当然, 这绝不是说恩伯斯狭隘且愚蠢,作为神秘的亡灵生物,他拥有漫长到让人望而生畏的时光。
他只是仍未曾越过那个极限。
当然, 如果要较真的话, 何星文也没有越过那个极限。
刨除世界赋予他的诸多眷顾之外, 何星文依旧是人类。
但他曾见过,极限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在数据构成的世界中,见过那个超出想象、波澜壮阔的世界。
当看过更为辽阔的风景之后, 就很难把目光局限在狭隘的池塘里。
对何星文来说, 这个世界从池塘变成了无边大海,而他此刻所投去视线的,不过是池塘中某个跟大海相似的点而已。
没什么了不起, 也没多么困难。
“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想去看看另一个世界?”
恩伯斯绝对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为一群人中最大惊小怪的那一个,但显然, 对于另外两个人来说,他确实有些大惊小怪。
何星文看向何统。
何统思索片刻,数据库运转,得出了最优解。
“我的方式可能不太适合智慧生物,您很难从数据中得到属于智慧生物的视觉感官,隅的方式更适合您。”
恩伯斯在一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等会,我还在这呢。”
何统的话恩伯斯只听懂了个大概,但这不影响他提炼重点,白玉骷髅凑近他们之中说话算数的那一个,蓝『色』魂火可怜兮兮的晃动着:“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带上我!”
何星文跟何统一齐朝他投去了视线。
骷髅急到绕着他们打转:“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另一个世界到底什么模样!”
何星文打量完他,思考片刻,在对方的鬼哭狼嚎中,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跟亡灵大帝关系好吗?”
恩伯斯停下转圈的动作,拍着自己的骸骨,信誓旦旦:“我跟他关系老好了!”
虽然骷髅没有眼珠,但恩伯斯活灵活现的上演了眼珠一转的狡黠模样,可见对方并非智商不高,只是大部分时候都懒得动脑子而已。
“我猜到了,那些圆滚滚是吧?”恩伯斯瞬间抓住了重点——毕竟同时跟救世主和亡灵产生联系的也就只有圆滚滚们了——他大包大揽道:“他们对亡灵太热情了!我猜他们对亡灵峡谷很感兴趣,这不是什么事,包在我身上了,到时候我跟那老头说一声就行了。”
何星文在这段话里,延伸出了一个值得细思的问题:所以亡灵生物到底是怎么繁衍的?
他们应该不具有生殖能力?亡灵大帝总不可能有儿子吧?
何星文盯着眼前的骷髅认真想了片刻,觉得在这种魔幻世界里用逻辑思考毫无意义了,就算亡灵大帝没有生殖能力,人家捏一个活的……不对,造一具骷髅也不是做不到。
这样一想,何星文放弃了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何星文想了想,没在眼下这个情况解释太多,一笔带过了这个话题:“到时候再说。”
恩伯斯的注意力压根没在这个话题上,他不住转悠着,迫不及待的询问对方:“那我们能去另一个世界了吗?”
在这个世界游曳的隅再一次被薅了羊『毛』。
这次他换回了鲸鱼形象,从虚空中跃出,来到世界浅层。
恩伯斯的注意力被突然出现的鲸鱼吸引了。
“这是什么?”他凑上前绕着飘在空中的鲸鱼打转,伸手『摸』了『摸』对方,毫不意外,什么都没碰到。
世界在隅出现的那一刹那,从隅的周身开始破碎,以恩伯斯他们难以察觉的速度在世界中切割出一个独立世界。
独立世界的原点系于隅身上,隅带着它坠入世界另一层。
而恩伯斯他们压根没有察觉这个过程。
恩伯斯的手穿透鲸鱼,扭头去看何星文他们时,才发现了环境的变化。
多余的背景消失了,周遭变成了一个狭隘的圆形,而圆形的顶端就是那条突兀出现的鲸鱼。
从更为上方的角度来看,这简直就像是被系在鲸鱼下方的盒子……
恩伯斯震惊的感知一再超出他认知的变化:“这又是什么?它怎么做到的?”
何星文的注意力停留在笼罩着他的金光上,金光的亮度再一次提升,在这片狭小空间里耀眼无比。
何统则变回了数据,缠绕在何星文身上,确保一切都在可控之中。
【我还不想被这个世界追着不放,】隅抱怨这个智能生命对这个弱小生命的过度紧张【当然,更不想被一个智能生命盯上。我什么都不会对他做的,我对他没兴趣。】
【你知道我的攻击『性』很低,】隅慢悠悠的道【他们很安全。】
【所以你能不能把这溢出的数据收一收,这玩意都快渗透我的神经末梢了。】
何统【这是为了保证安全。】
【这里有什么危险?】
隅在世界中游动,那些不同维度对他而言,就像是一条河流同一个位置的不同状态,『潮』起时的涌动,『潮』落时的回缩以及无风无浪时的平静,都能让这条河流呈现出不同的状态。
何统沉默了两秒。
隅慢吞吞补充,显然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除了我之外。】
何统跟隅在进行对话,而对于无法窥见这场对话的智慧生物来说,这次旅程所花时间短的惊人。
几乎是在他们意识到空间变化后,周围的景『色』就发生了变化。
狭小的空间仍然存在,它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融入另一片水域,呈现出这个独立世界之外的风景。
他们看到了一座城市。
一座坐落在船上的巨大城市。
它飘浮在空中,城市内高耸的建筑物层出不穷,各种形状的飞行器环绕着船只,偶尔有大型飞行器从城市中起飞,一头栽进『液』体之中。
没错,这艘船漂浮在『液』体中,或者准确来说,这是一个充斥着『液』体的世界,它没有陆地,也没有星空,只有无尽『液』体。
在这艘船的更远处,隐约能看见其他智慧生物。
他们用『液』体构建出奇特的漩涡,长条状的模样在漩涡中一闪而过,而在另一处,另一种智慧生物用『液』体捏出不同形状的壳,他们就生活在这些壳中。
这不是一个荒凉的世界,相反,它非常热闹。
只是这些热闹的存在都选择了规避这条巨大的船,它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不是一个哺『乳』类动物主宰的世界,因为世界的特殊形态,各种无脊椎生物演化出了蓬勃的生态环境。
当然,考虑到以太的存在,生物的演化不符合地球的科学规律也很正常。
不过何星文不是来探究另一个维度的智慧生物演化历史的,他将注意力落在那艘巨大的船上。
“诺亚方舟……这个翻译确实很准确。”何星文感慨的道,然后看了眼鲸鱼。
【他不会是想让我把他扔进这个维度吧?】隅慢吞吞道【他疯了?】
【他不知道这些,】何统【你把你的世界维度调试一下,找个跟这个维度相近的。】
隅抱怨了一句【真麻烦,这是最后一次,我进入这个世界所需要支付的报酬已经全部完成,之后不要再打扰我了。】
这个狭小空间的变化并未被何星文他们察觉,这对他们来说,超出了理解范围。
何星文他们所能知晓的,是原本停滞的狭小空间晃晃悠悠的朝那艘巨船靠了过去。
恩伯斯正在刷新世界观,后来因为刷新不过来,干脆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从未想过的新世界。
“我知道大陆最外围有很多跟大陆接壤的新世界,”恩伯斯注视着不断靠近的城市上的奇特建筑道:“但这算什么?”
他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何星文:“如果说位置的话,我们此刻仍位于萨尔法联邦的废墟之中,只是它位于另一个维度。”
“维度又是什么?”恩伯斯问道:“这个世界有多少维度?”
那就有些难以解释了,何星文思考了片刻:“你也可以把维度理解为世界的另一面,我们生活在世界的正面,而它们位于世界的反面。”
“但如果你想问世界有多少个面的话……那取决于你能看到多少个面。”
恩伯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这个世界:“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世界投影?”
何星文在记忆里检索了下,找出世界投影相关的信息。
多提在介绍法师的力量来源时,曾提到过它。
【世界投影是世界正面的背面,世界正面上的一切生物,在世界投影中都有着相应的投影,投影跟正体紧密联系,一切智慧生物的能量来源都源于他的投影。】
何星文为记忆里的这段话楞了下,将目光投向这片『液』体充斥的世界。
“如果世界有无数个面,那你怎么能确定,哪一个是世界投影……”何星文思考道:“或者说,所有的面都是世界投影?”
继续思考下去,大概可以快进到,到底哪个面才能算真正的正面这种哲学式的思考。
但何星文不是法师,也缺乏科研精神,所以他的思考很快中断于眼前场景的变化。
在隅调试了他所在的这个狭小世界后,他们终于得以缓缓靠近了诺亚方舟。
当然,在更进一步前,环绕在诺亚方舟旁的小型飞行器先做出了反应,数个小型飞行器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在他们前方组成一道紧急拦截防线。
何星文跟萨尔法联邦在世界的另一个面的第一次接触,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小型飞行器维持着一段距离,绕着何星文他们转了一圈,才以一种谨慎的态度缩进距离。
恩伯斯扒拉着无形的屏障,恨不得把头伸出去,跟这个新世界近距离接触:“这就是萨尔法联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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