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父皇处置了老三,并没有找自己的麻烦,大皇子虽然有些不安,心里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皇后等儿子行完礼,让他坐下。
大皇子体贴了问候了母后的身体,又问了妹妹吃的怎么样,夜里醒几次,看起来倒是个好儿子好兄长。
皇后也和颜悦色地跟儿子说了半天家常,问了问大皇子妃和孙子孙女们的情况。
母子两个高兴地说了半天话,忽然,皇后叹了口气,“皇儿,母后多么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和和睦睦地说话。”
大皇子心里开始打鼓,“母后,我们自然会永远这样说话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儿臣心里都把母后当做最重要的人。”
皇后让宫门人都下去了,对着大皇子摆手,“皇儿,坐到母后身边来。”
大皇子起身,在皇后身边坐了下来。
皇后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好像大皇子还是那个小孩子一样。大皇子以为母后近来这样疼妹妹,故而也把自己当小孩子,忍不住笑了,“母后。”
皇后笑,“皇儿,母后还记得你刚出生时,当时你父皇还是个皇子呢,整个皇子府都欢腾起来,你父皇有了嫡长子,连太上皇都多给了你父皇两个笑脸。”
大皇子眯着眼睛笑,他对自己嫡长子的身份非常在意,也很喜欢。
皇后眼神缥缈,继续道,“母后当时也很高兴,有了你,母后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后来你渐渐长大,读书习武、娶妻生子,到了现在,连你也是儿女成群了。”
大皇子笑道,“儿臣多谢母后对儿臣的栽培和疼爱。”
皇后更咽了一下,“可是皇儿,嫡长子的大好局面,为什么被你弄得面目全非。”
大皇子的笑容卡在了脸上,讷讷道,“母后。”
皇后劈手就抽了他一个嘴巴子,指着他骂了起来,“你个蠢材,谁让你去动老二的!我让你去赈灾,你推托不肯去,老二去了你又眼红。人家做出了功劳,你要是心里嫉妒,后面好生办两样差事也就罢了,你为何要起了杀心!你这个蠢材,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东西!本宫现在真后悔,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个样子,还不如生个公主呢!”
大皇子辩解了起来,“母后,儿臣没有,是三弟做的。”
皇后冷笑,“你别把人家都当傻子,你父皇不动你,是已经彻底放弃你了。你这个蠢东西,滚,离我远远的,本宫看见你这幅蠢样子就想生气。”
大皇子被皇后赶走了,等儿子走了之后,皇后哭了一大场。
哭过之后,皇后披散着头发,穿了一件普通的棉袍,一个宫人都不带,独自一人出门,跪在了勤政殿门口。
皇帝没有查大皇子,但皇后知道,自己这个蠢儿子肯定脱不了干系。
皇后在勤政殿门口磕了三个头,“臣妾有罪,没有教导好皇子,特来向陛下请罪。”大皇子没有被定罪,皇后含糊着说,也是给儿子留一分脸面。
勤政殿里头的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内侍不停地对皇帝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在外头跪着呢。”
直说了三遍,皇帝放下了朱笔,“知道了。”
皇帝起身到了宫门口,见到了不施粉黛、钗环全无的皇后。
皇后再次磕头请罪,皇帝亲自扶起了她,“皇后,何必如此。”
皇后忍住了泪水,“都是臣妾的错。”
皇帝摸了摸她的头发,“梓潼,大郎不中用了,你不要怪朕。”
皇后立刻哭了起来,扑进了皇帝怀中,“陛下,臣妾都知道,都是臣妾的错,没有教好他。求陛下,留他一条性命。”
皇帝搂紧了皇后,“梓潼放心,不论如何,朕会保住你的。”
皇后听到这话,立刻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的眼睛都肿了,哪里还像个一国之母的样子。
等她哭够了,皇帝带着她进了殿内,让人服侍皇后洗漱,并留她在殿内歇息。皇后留宿,这是正宫娘娘的特权,任何妃子都不可以。
皇后脱簪请罪的事情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京城,不知道的人以为皇后是因为三皇子的事情,觉得皇后有些小题大做,虽然她是嫡母,但高淑妃位份也不低,就算请罪,也该是高淑妃才对。
如庄大人这些人心里清楚,大皇子怕是不成了。能让孙皇后这样做的,只能是自己的儿子了。
高淑妃自从儿子被降爵,连宫门都不怎么出了。听说皇后去请罪,高淑妃哈哈笑了半天。
高淑妃知道,刺杀之事,大皇子肯定也跑不了。原来她以为是儿子一个人干的,这下子好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撑着,她不用担心了。
高淑妃有样学样,也去脱簪请罪,皇帝并没有出来亲自迎接他,而是让内侍传了一句话,恕淑妃无罪。
高淑妃得了这句话,起身回宫去了,照样吃喝,只让人给儿子传话,好生修身养性。
周贵妃那里始终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除了隔两日让人去问问儿子的病情。
在二皇子妃的精心照顾下,二皇子已经好了很多,拄着拐杖能走几步,除了还会咳嗽,身上的伤估计要不了多久都会痊愈。
宫里看似太太平平的,诸妃之间的暗流涌动一刻都没少过。
郑颂贤要考试了,对于皇子们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字都没评价。只有刘文谦再次老生重弹,要求两个女儿莫要牵扯到几个皇子中间去。连五皇子,刘文谦都提醒他不要过于偏向哪个兄长。
刘悦薇现在哪里还管的上皇子们的事情,她两只眼睛都盯在春闱上面。她和林檀姝一起,用金缕阁的青州棉给师兄弟两人各做了好几身单层衣裳,新做了两双鞋,报考的事情早就妥当了,再把考篮里的东西准备好,就准备下场了。
百官们投在几个皇子之间的眼光也被春闱抢走了,能在京中做官的,谁家没有读书的孩子呢,就算自己的孩子不考,亲戚家将来也总有人要考试。
趁着大家都关注春闱去了,皇帝又悄悄干了件事情。
二月初六那天夜里,皇帝破天荒去了周贵妃的宫里。
宫女和嬷嬷们都大喜,陛下有多久没来了?三个月?半年?一年?大伙儿都快忘了,长春宫住着曾经盛宠二十多年的周贵妃。
周贵妃进皇子府时就是侧妃,这么多年,她得的宠爱,孙皇后和高淑妃加起来也比不上。
曾经,周贵妃以为自己是皇帝心里最重要的人,她享受着帝王的宠爱,自己的儿子也很优秀,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和嫡长子分庭抗礼。周贵妃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用发愁了,孙皇后是皇后又怎么样,早晚自己会让她来磕头行礼。
可是变故来的让人猝不及防,周贵妃没有任何理由就失宠了。她没有犯错,儿子也没有犯错,娘家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侵占冯家古董那点小事,简直不叫事儿。
周贵妃骤然经历这种变故,如同从凌霄宝殿跌入凡尘。自从她儿子受了重伤,三皇子降爵、孙皇后请罪,连谢贵嫔都敢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地说话了。
周贵妃所有的好胜之心都在这一年多里头磨平了,她渐渐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异常可笑。陛下宠她二十多年,大概是不想让孙皇后一家独大吧。孙皇后贤后名声传了那么久,又有嫡长子,自己不过是个捧起来打擂台的,可笑自己还在孙皇后面前飞扬跋扈。
周贵妃一想到皇后可能把自己当个傻子,就羞愧的无地自容。
到了现在,大皇子可能不重用了,皇后又获宠了。自己的儿子受了重伤,陛下又到自己这里来了。
周贵妃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脸上端起最标准的笑容,到外面迎接皇帝,“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伸手扶起了她,“爱妃不必多礼。”
皇帝牵着她的手进了正殿,跟以前一样,问候她的衣食起居,仿佛周贵妃从来没有失宠一样。
周贵妃也和从前一样,和皇帝说着家常话,唯一的变化就是,她再也不提儿子一个字,也没抱怨一个字。
皇帝心里清楚,四十多岁的周贵妃终于长大了。他心里有些叹息,也有些不舍。
他宠爱周贵妃,一是为了平衡后宫,二也是因为她心思单纯。虽然她娇蛮跋扈,但她把最真实的自己显露给皇帝看了。不像现在,皇帝感觉眼前这人不是周贵妃,反而是另一个孙皇后。
曾经单纯的周贵妃,一去不复返。
皇帝在心里叹口气,挥了挥手,让贵妃宫里的人都下去了。
周贵妃见状笑道,“陛下,您有什么悄悄话要对臣妾说不成?”
皇帝忽然伸手,摸了摸周贵妃头上的发簪,这簪子有些旧了,还是早年他赐给贵妃的。周贵妃看似心如止水,不再苛求皇帝的宠爱,可她内心深处还是留恋以前和皇帝恩爱的日子。她除了不是正宫,别的方面,和皇帝在一起时,就和那民间的夫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根簪子,是她那年过生日时,皇帝亲自从内库里挑的。皇帝赏赐了她许多东西,别的东西都是让御前服侍的人挑的,唯有这一根,是皇帝自己挑的。
不管她怎么克制自己,不经意间,周贵妃还是流露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皇帝轻声道,“若兰,朕对不起你。”
听到这话,周贵妃的眼眶红了,她吸了吸鼻子,瓮声道,“陛下宠爱了臣妾二十多年,又让臣妾做了贵妃,皇儿封了宁王,臣妾再没有不知足的了。”
皇帝觉得这不是周贵妃的真心话。
这世上的男人都有这种劣根性,曾经喜欢过自己的女人忽然不在意自己了,他们都觉得她肯定是装的。看,她还戴着我给她挑的簪子。
可周贵妃心里怀念的是以前那个无私宠爱自己的陛下,不是眼前这个工于心计的帝王。她戴这根簪子,是告诉自己,二十多年的宠爱,该知足了,也该清醒了。
皇帝伸手把周贵妃揽进怀里,“若兰,朕不是故意要冷落你,朕也有自己的难处。”
周贵妃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声道,“臣妾知道,陛下肩上担子重。臣妾以前不懂事,总是胡闹,还请陛下原谅,臣妾以后再也不会惹事了。”
皇帝松开了她,“若兰,朕过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周贵妃奇怪,“陛下,有什么事情是臣妾能做的,陛下请吩咐。”
皇帝盯着她的眼睛,“若兰,皇儿是个好孩子,朕有意让他做太子,可惜他不是嫡出。”
周贵妃愣住了,她以前不大关注朝政,现在忽然懂事,也不能一下子变得清明,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皇儿不是嫡子,她心里也清楚啊。她是贵妃,又不是皇后。
周贵妃曾经无数次梦想过,有一天皇帝会立她做皇后,皇儿做太子。但到了现在,周贵妃觉得皇帝的话里面肯定有圈套在等着她。她已经不相信皇帝了。
周贵妃还是像个小孩子,以前全心全意相信皇帝,现在被他伤了一次,就丁点不肯信他了。
周贵妃讷讷道,“陛下,臣妾能做什么呢?”
谁知皇帝避而不答,“若兰,朕还有几本折子没批,你先歇着。”
周贵妃嗯了一声,起身送皇帝,皇帝走到宫门口,回首又看了她一眼。他把周贵妃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要把她这模样记在心里。
皇帝对着周贵妃笑了笑,周贵妃也对他笑了笑。
皇帝点点头,转身走了。
陛下又去了长春宫!整个宫里都炸了锅!
连皇后的昭阳宫都惊动了,嬷嬷来报,皇后却毫无异色,“贵妃是陛下的妃子,陛下去长春宫坐坐,多大个事儿,别一惊一乍的。”
把皇帝送走了之后,周贵妃回去琢磨皇帝的话。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要封我做皇后?呸呸,别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了。
周贵妃唾弃了一顿自己的痴心妄想。
可惜皇儿不是嫡子?难道说,要把我儿子抢走?不不不,她死也不能让人把儿子抢走,儿子现在是她唯一的希望。
不过也不可能,她是贵妃,就算不受宠,除了皇后,谁也没她大,陛下不可能把她儿子抢走。
但是,如果自己不在了呢?
周贵妃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陛下,陛下他不至于想要自己的命吧。她已经好久没有闹事了,见了皇后都是规规矩矩行礼。
她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走了,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周贵妃还在琢磨皇帝的话。陛下说想封皇儿做太子,难道是真的?可前头还有大皇子呢。周贵妃虽然知道,儿子遇刺肯定和其他几个皇子跑不了干系,但皇帝不愿意治罪大皇子,周贵妃也没有办法。
大皇子还在,她儿子一个庶子就不可能上位。
周贵妃想来想去,忽然开了窍。
二月初九就是春闱了,二月初八,周贵妃忽然向皇帝请求,要求出家。
这话一出,满朝震动。虽然周贵妃是个妃子,文武百官眼里只认皇后,但周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背后有周家,还有许多姻亲,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她提出出家,自然会惊动到大家。
但一个妃子的去留,百官们也无权置喙。
皇帝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当日就下旨,封周贵妃为静安居士,去贵妃之位,服道服,仍旧居住在长春宫。
这道旨意一出,所有人都觉得贵妃大概是疯了。
皇后若有所思,陛下去了一趟长春宫,周贵妃转脸就要出家,肯定是陛下授意。但贵妃出家有什么意图?
皇后看了看宫外,难道是为了二皇子的身份?
皇帝下了旨意后,立刻命人将长春宫重新布置了起来。周贵妃,不,静安居士受宠二十多年,库房里的东西堆的跟小山一样。经过皇帝准许后,静安居士让人把库房里一大半的东西都拉到了宁王府,她自己只留下了一些素净的东西。
听说周贵妃出家做了居士,正在拄着拐杖走路的二皇子当场摔到地上去了。
二皇子妃哭着扶他起来。
二皇子自己去了书房,一整天没吃没喝。第二天,他出来了,继续养身体,每顿饭还多吃了一些。
长春宫里,静安居士已经换上了道服,一头青丝挽了起来,插了一根碧玉簪子,不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净。
她还在偏殿里摆上了木鱼,供奉上了三清老祖的画像,当日就戒了荤腥,开始静心吃斋。
宫外头,郑颂贤和庞世渊正在考场奋力一搏。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剧情需求,把春闱提前了一年,细心的小伙伴发现了之后不要吃惊哟。
今天周末,祝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另外,这周作者又没人工榜了,请小可爱们给个好评,帮助作者爬一爬自然榜吧,谢谢大家,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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