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做了一些滋补的汤羹,准备去探看一番周公黑肩。他来到营帐的时候,发现黑肩竟然下了榻,而且人在营帐外面走动,黑肩披着一件素色的宽袍,整个人单薄了许多,平日里锐利了然的眼眸,此时此刻充满了混沌。
“周公。”祁律走过去。
黑肩看到祁律,眼神很冷淡,声音很微弱,语气不冷不淡,说:“是甚么风,把大忙人的祁太傅给吹过来了?”
“是了,”若说方才黑肩的口味有些不冷不淡,这会子黑肩的口吻便是夹枪带棒,幽幽一笑,说:“怕不是祁太傅只害死了黑肩的弟亲,心中着实不甘,连带着也想把黑肩一并子害死才算完事儿?”
祁律听了黑肩的话,一阵沉默,跟在祁律身边,提着食合的茀儿浑身一震,抬起头来。
茀儿平日里很少说话,他是个很有承算之人,知道该讨好谁,知道该巴结谁,别看他年纪不大,但心机很深沉,不然齐国的太子诸儿也不会让茀儿来做细作眼线。
茀儿听到黑肩的话,脸色瞬间变了,竟开口反驳说:“周公心中也清楚,将军战亡并非是太傅之罪,如今大敌当前,周公何必迁怒与太傅,而分不清敌我呢?”
“茀儿。”祁律拉了茀儿一把,让他不要在多说。
黑肩听了,哈哈一笑,他的面容惨白,笑起来有些中气不足,而且笑的时候蹙着眉,双眉怒挑,表情怪异至极。
黑肩冷声说:“都是他害死了黑背,我为何不能迁怒于他?倘或不是他执意举荐黑背去运送粮草,黑背怎么会阵亡在外,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还有你,从齐国来的细作,别以为我不知你平日里都在想甚么,黑背尚在之时,你便谄媚阿谀,恨不能爬上黑背的榻自荐枕席,如今黑背不在了,你便狼心狗肺的改攀其他高枝去了,是么?”
茀儿被他说得浑身颤抖,牙关发出“得得得”的相击之声,愣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黑肩的话一说出来,胸腔中的愤怒和悲伤再难以掩饰,仿佛有太多的话像洪水一样涌出来,决堤一般。他大步上前,“嘭!”一把掀翻了祁律亲手熬制的汤羹。
“啪嚓!!”热汤洒了一地,洒在祁律的袍子角上,若不是祁律反应快,此时必然已经被热汤烫伤了。
黑肩冷冷的说:“黑背已经死了,用不着你假好心!”
这边动静有些大,虢公忌父带兵巡逻,听到动静立刻赶过来,连忙拦住愤怒的黑肩,说:“周公,请息怒!”
“怎么?”黑肩看到虢公忌父拦着自己,冷笑一声,说:“你也要帮着他说话了?是了,我差点子忘了,平日里虢公与祁太傅走的最是亲近了,在虢公心中,黑肩哪里能和祁太傅同日而语呢?不是他的错,是了,都是我的错,全都是黑肩的错!我的弟亲死了,全都是我的错!这下你们可满意了?!”
周公黑肩的话越发的不讲理起来,但他越是说,众人心中便越是悲切,有一种被生生撕裂的感觉。
“周公……”虢公忌父拦住黑肩,说:“忌父扶周公回帐歇息罢。”
黑肩没有说话,死死盯着祁律,眼光愤毒,仿佛一条毒蛇,而且越来越狠戾,越来越狠戾,仿佛在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他被虢公忌父扶着往营帐走去,路过祁律身边之时,突然毫无征兆的扬起手来,猛的一把朝祁律打过去,似乎想要给祁律一个耳光。
“啪!”
黑肩一把打过去,却没有打到祁律,虢公反应迅速,一把握住黑肩扬起的手,生生的拦了下来。
黑肩见他阻拦自己,怒火瞬间像是浇了油一般,怒喝着:“为何拦我!?放开我!”
虢公箍住黑肩的手臂,不让他动弹,说:“周公你这是做甚么?!周公身为中军主帅,与太傅不和,这消息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助长了山戎人的气焰么?!”
黑肩并不理会这些,怒火攻心的说:“放开我!今日你若是不放手,你我之间的情分从此断绝,再无半点干系!”
虢公听着他的话,心头一颤,手臂的力气差点松开,险些箍不住愤怒的黑肩,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还是死死抱住黑肩,不让他动手。
黑肩冷冷的笑起来,说:“好好好!你们都好得很,我明白了,黑肩今日算是看明白了……”
“够了!”
黑肩疯狂的大吼着,似乎已经失了理智,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厉呵传来,吓得那些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人群快速散尽,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穿王袍,一脸肃杀的走了过来。不是当今天子姬林,还能是谁?
“报——!!”
“将军!天大的好消息!”
山戎士兵冲进营帐,火急火燎,眉飞色舞的说:“果然不出将军所料,周公黑肩身为周人的中军主帅,和他们的太傅吵起来,闹得不可开交,整个周人军中都传遍了,士气低落,根本无法进军!”
山戎将领哈哈一笑,说:“好!好得很,看来根本不需要我们挑拨,周人已经自乱阵脚了!去,再探!”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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