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委实没有猜到他的意图。
只顾得上心里吐槽两句,你可扯淡吧!寻常夫妻吵嘴自然是有得吵,你这好好的倒是来讨骂。
她长这么大, 遇见这境况还是头一遭。
沈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陛下您干什么啊!好好的, 我却骂你一句做什么。”
也不知道是她有病还是他有病。
司马珩说完亦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可听她拒绝, 更觉得烦躁,“孤就没有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你那日还说, 肚子里憋了一万句骂,到底憋了什么骂,骂来叫孤听听。”
你……确定?
你确定我可不确定,骂完我估摸着我的脑袋也不保了。
职场上老板说: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提。
谁当真谁是傻子。
沈荞可不想当傻子,于是沈荞真诚摇头, “陛下说笑了, 那日自然是心里害怕,为自己壮胆胡言乱语罢了,那时臣妾都觉得,怕是挺不过去了,幸好有陛下陪着。”
司马珩微微挑了下眉, 她那日可不是这样说的,她那日表情愤愤, 谴责他道:“你说得倒是轻巧, 你又不是止疼药,说这些没要紧的话……你诚心是来气我的。”
“我讨厌死你了,生孩子为何这样痛?”
……
后来她似是还骂了什么, 他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她很痛,连带着他的心也是疼的,安慰她几句,最后却招她一通数落,言说他站着说话不腰疼。
自小他虽不受宠,可也无人敢这样同他说话,他却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司马珩这会儿低头又看了她一眼,瞧她又恢复那副温柔含笑的样子,不由抿了抿唇角,不痛快。
真不痛快。
-
沈荞以为哥哥总会多待几日的,可没想到第二日哥哥就走了。
递了消息进来的时候,人已经到城门口了。
沈荞一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就好像失而复得又复失,那痛苦是百倍的。
外头这样乱,时不时就有消息传来,这里死了多少人,那里有多少伤亡,那些出征的武官将领们,便是死了,也要等仗打完尸体才能送回来,手下将士扶柩归来,悄没声息的,怕百姓恐慌。甚是有时连尸首也找不到,只能在棺里放衣冠、染了血的铠甲,亦或只是一把剑、一个不起眼的物什。
沈荞以前总想着,哥哥以后会是大将军,若他来日论功行赏,掌了兵权,成为功臣良将,沈荞便不是依附在司马珩身边唯唯诺诺的小妃子了,她便也有了倚仗,有了娘家。
可那时只是想结果,如今却不得不思考,一个微末出身的人,要受多少苦,流多少血,受多少伤,才能功勋卓著,成为威震一方的大将军!
那倚仗,她宁可不要。
可昨日哥哥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阻拦的话她便说不出口了。她倏忽想起上一辈子,哥哥为了她放弃了很多东西。
如今却能坚持地说想走自己想走的路,应当也是因为看她如今过得不错,她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揪心,舍不得,却又不敢开口。
于是变得好难过。
叶小植忙上前一步,“娘娘莫哭,咱们现在出宫,兴许还能送大人一程。”
其余太监侍女都跪下来,不知所措着。
不多时王生来了,哎呦喂了声,“娘娘可莫伤心,叫陛下听到了,又要心疼了。”
沈荞闷哼了声,我伤心难过还要顾着他心情不成。
……好吧,要顾着。哄好了皇帝,哥哥也能好过些。
沈荞抹干眼泪,“跟陛下说,我想出宫。”
王生笑道:“娘娘跟奴才走吧!陛下早就安排好了。”
沈荞愣了愣,继而点了下头。
沈荞在城门外见到了哥哥,他牵着马,依旧一身白衣,风光霁月,温润儒雅,沈荞自小就觉得哥哥像读书人,于是看着看着,眼眶便又热起来,不知他在战场上是如何拿起刀剑拼杀的。
沈荞刚出月子,身子骨还弱,出来的时候披着厚厚的狐裘,又揣了手炉,此时因为难过,整个人都显得脆弱可怜。
沈淮看着妹妹,勉强勾起一抹笑意,顾不得礼节,抬手替她拢了拢衣裳,轻声道:“都这么大的人,怎生还是这么孩子气。待仗打完了,哥哥也就回来了。”
沈荞点点头,“你不许说话不算话。”
“一定不会,便是腿断了,爬也会爬回来的。”
沈荞气得直呸,“你不许说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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