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淑妃的死做得干净利落、天衣无缝,她的部下查一点蛛丝马迹,尸身经仵作勘验,淑妃身上有留下任何遭人强迫的痕迹,医官也证明,这种毒『药』要即刻致死,要服很大剂量,不管放在食物还是酒中都能轻易尝不对,所以淑妃一定是自愿服毒的。
随随想了想,淑妃遭受丧子打击,正是悲痛欲绝之时,若是有心人引导,将陈王毒杀桓烨之事相告,令淑妃万念俱灰之余又惊恐不安,再适时送上毒『药』,许诺她只要她一死将真相永远埋葬,保住她和陈王身后哀荣,淑妃这样的『性』子,在绝望之下听信那人的话,是极有可能的事。也只有在不知种毒『药』来历的时候,她会自愿服下。
那幕后之人做事谨慎,总是躲在暗中因势利导、顺水推舟,每次手都确保万无一失。嫌疑最大的当然是太子,可要抓住他的把柄实属不易,除非『逼』他主手……
……
处斩了淑妃的父兄和一众与陈王府有来往的“妖妖僧”后,陈王谋逆案终于尘埃落定,几场春雨一下,冲散了刑场上的血迹,这个惊世骇俗的大案也归入沉寂。
随随将养了半个月,双颊渐渐丰腴起来,多亏桓明珪的百山参和紫灵芝,她的身子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气候渐暖,青龙寺的疫病万幸有扩散开,桓煊也不必三天两头往宫里和京畿跑,终于得了几闲暇。
高迈巡视完田庄回王府,第一件差事便是将不久从山池院搬回王府的家俬摆设物件再搬去山池院。
他对主人在鹿随随一事上的反复早有预料,用了半天时间,指挥着仆役们重收拾停当。
跟着一起回来的还有高嬷嬷。
鹿随随守得云开见月明,高嬷嬷起初很高兴,但听春条说她把手的贵妾名推了去,便时时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随随。
随随只当看不见,高嬷嬷又开始长吁短叹,随随仍旧充耳不闻,高嬷嬷又把中断的习字课拾了起来,今天给她讲《怨歌行》,明天给她讲《长门赋》,鹿随随还是冥顽不灵,老嬷嬷只好直言不讳:“娘子颜『色』再好,总有老『色』衰的时候,哪天恩宠不在,娘子打算怎么办呢?”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这话老奴也不想说,可为了娘子计不得不说。娘子想必也听说了,陛下经在替殿下选王妃了,虽说因为宫里事暂且耽搁,可眼下事情过去,转过头该重提起,娘子不趁着王妃还未过门将名定下来,将来懊悔可来不及了。”
随随知他们都是真心为她着想,可个中情由又不好解释,只得编瞎话:“能伺候殿下是天大的福了,阿娘说我命里福薄,太重的福气承受不住。”
这话三真七假,她的眼神也有些黯然。
老人家少有不信命的,高嬷嬷皱着眉头暗一声“作孽”,第二天终于不给她讲怨『妇』诗,换成了《妙法莲华经》,叫她多念多读多抄写,攒攒功德,免得被他们殿下的盛宠压垮了。
只有桓煊自己知,这盛宠对他来说简直是煎熬。
两人刚和好那会儿,随随刚病愈,身子还将养好,他自然什么别的心思。何况那时恰逢陈王事发,京畿又有瘟疫,他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来一趟山池院也是匆匆忙忙。
事情暂且了结,她也调理得差不多了,眼见气『色』一天天好起来,脸颊丰润起来,身上的肉也渐渐长回来,他的子开始难熬了。
可每次一想行.房后她要灌避子汤,他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以不在乎这个人,他做什么全凭自己高兴,可如今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对她好点,便不能让她这么伤身了。
桓煊想起叫高迈烧掉的那匣子『药』丸,便恨得差点把牙咬碎。
他派人快马加鞭去边陲买『药』,然而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三个月。
有时候他想干脆回王府住一段时,不在眼还容易忍耐一些,可一想鹿随随离了自己怕是又要肝郁成疾,便还是住在山池院。白天想着院睡,可一夜里,那枫林深处的火光像有什么魔,不知不觉又把他吸了过去。
这么煎熬了四月中,高迈来山池院送账册给齐王殿下过目。
桓煊扫了一眼,又问了问府里的情况,正要打发他退下,便见这老东西神『色』古怪,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桓煊撩起眼皮乜了他一眼:“还有何事?”
高迈躬身:“启禀殿下,老奴有罪。”
“何罪?”桓煊。
“上回殿下吩咐老奴将那盒西域『药』丸烧了,老奴老智昏忘『性』大,竟忘了这事,收拾库房,发现那盒『药』竟然还在……请殿下责罚。”高迈一本正经。
桓煊盯着他半晌,冷笑:“孤看你是有点昏聩,可以回去颐养天了。”
高迈:“老奴这亡羊补牢,回去立即烧了。”
“这点事都办不好,孤也不指望你了,”桓煊,“把『药』拿来,孤亲自烧。”
高迈忍不住要笑,憋得老脸都红了:“老奴知错,请殿下责罚。”
桓煊瞪了他一眼:“还不去?”
高迈不一会儿便将那匣劳什子『药』丸送了来。
万事俱备,了夜里,桓煊却有点拉不下脸。
他沐浴完换上寝衣,靠在榻上等随随沐浴,把那黑檀木的匣子颠来倒去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放在枕边显眼处。
随随从浴堂里来,一眼看见枕边多了个匣子,问;“这是什么?”
桓煊手里拿着卷书,佯装看得神,眼皮都抬,轻描淡写;“总喝避子汤对身子不好,另给你找了种胡『药』。”
随随目光了,抽开盖子,里面装着个绿『色』的琉璃瓶,她倒了一颗在掌心,这避子丸与她用的那种有些许不同,不过『药』理应当大同小异。
“这怎么用?”随随,“是吃的么?”
桓煊放下书卷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是置于……罢了,一会儿孤教你用。”
随随抿唇浅浅一笑:“民女去换衣裳。”
她始终记着赝品的职责,知桓煊喜欢她装扮成阮月微的模样,一很配合。
桓煊却:“不必麻烦了。”
不等随随说什么,双脚经离了地面。
自上元节过去整整三个月,对齐王这样血气方刚的轻男子来说,和三百差不多。
他的四肢百骸都仿佛要烧起来,爆裂开,可他还是强忍住了,先用尽手段让她高兴了两回。
齐王殿下悟『性』高,什么都快,当真想要取悦人的时候,随随完全招架不住。比起以那样的疾风骤雨,狂风巨浪,这样耐心细致的折磨无疑更难挨。
桓煊摩挲她嘴唇:“别咬着,都快咬血了。忍不住别忍了。”虽是嗔怪的口吻,却是说不的得意。
随随恍惚间还记着不能声的规矩,兀自忍耐着。
可这压抑更要人命,桓煊见她忍得眼梢都泛起了嫣红,再也按捺不住。
第二天两人毫不意地睡迟了。
桓煊本来有晨起练剑的习惯,可一睁眼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床,一觉竟睡了午时,不由感慨,无怪乎他们都说温柔乡英雄冢,温香软玉在怀,他浑身骨头像是泡在了陈美酒里。
他心满意足地搂着熟睡的鹿随随,一会儿挑起她一绺头发卷在手指上玩,一会儿又捏住她鼻子看她蹙起眉,等她忍不住张开嘴,他便又去堵她的嘴,拨弄她的舌头。
随随被他这样捉弄,不一会儿也醒了,睡眼惺忪地看了眼床边更漏便要起身。
桓煊抱住她:“急什么,横竖经迟了。”
随随拢了拢中衣:“昨说好了叫人送鲜鱼过来,民女做鱼羹给殿下吃。”
桓煊心里舒坦,却故意坏把她刚掖好的中衣又扯下来:“孤又不是找你来当厨娘的,这些事有下人做。”
随随却:“这鱼多刺,还是自己挑放心。”
转身轻轻按了按他的肩:“殿下再睡会儿,鱼羹做好了民女叫你起来。”
桓煊见她坚持要为他一口吃食忙活,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挑挑眉:“罢了,你去吧。”
得厨房,鲜鱼果然经送了,装在竹篓子里,用柳条穿着,有几条还是活的。
婢女们都知棠梨院的厨房小,鹿娘子下厨的时候旁人在只会碍手碍脚,便各自去忙别的事。
随随从鱼篓里挑最大的一条,用刀剖开鱼肚子,从里面挖一颗蜡丸,割开蜡丸,里面是一张只有两指宽一纸长的纸条——些时她不便门,她的部下便开始用别的手段递消息进来。
随随匆匆扫了一眼便将纸条扔进了炉膛里。
纸条上只有一条消息,另那股调查桓烨死因的势,终于查了源头,果然是齐王。
随随心里不觉一松,虽然她一直相信桓烨的死和齐王无关,能够确证总是更心安,毕竟相处这些时,她不想与他刀剑相。
她将鱼上锅蒸熟,细细剔去鱼刺,烹制成鱼羹,端去给桓煊当早膳。
桓煊这时候也起身,也有些饿了,一盅鲜甜的鱼羹下肚,整个人说不的熨帖。用罢早膳,他换上的衣裳,对随随:“孤有事去一趟王府,回来陪你用晚膳。”
随随恭送他门,待车马声远去,方回房中,取笔墨,开始给部下写回信。
排除了齐王,先太子的嫌疑更大了。
可他自始至终只是推波助澜,有脏手,自然不会留下证据。要让他『露』马脚,只有下饵诱他范,这个饵得有足够的量,足够的威胁,让他不惜铤而险。
合适的饵只有一个人——桓煊。
齐王手握重兵然威胁太子的地位,若太子知他还在暗中调查桓烨死因,一定更加忌惮,说不定会忍不住他手,时候要抓他的把柄便容易多了。
但这么做,自然会让桓煊陷入险境。
随随本该毫不犹豫的,但当她提起笔的时候,手却是一顿。
她咬了咬唇,自嘲地一笑,难怪他们都说温柔乡英雄冢,近来子过得太舒坦,连她的心肠都变软了。
嘴角笑容消失的时候,她经写完了回信,信上只有一句话:设法将齐王之事告知太子。
时候尽可能护他周全便是,毕竟他对长兄还有几真心。
随随搁下笔,捏了捏眉心,望窗,海棠花早谢了,一只雀儿正在枝头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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