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姊姊!”阿史那国女说:“这等恶毒之人,根本不是姊姊,你以后不需要这么叫她。”
“哦——”杨广点点头,装乖巧第一名,加之他长着一副乖巧的小圆脸儿,装起乖来更是的得心应手。
杨兼奶声奶气的说:“是了,那个婢子还提起过阿史那姊姊,婢子说了,阿史那姊姊的胸那么平,完全便是没长开的奶娃娃,倘或不是因着阿史那姊姊身份高贵,乃是突厥之女,恐怕没有一个男子看得上阿史那姊姊。”
“鸭鸭鸭——!!!”
杨兼堪堪要睡着,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又听到一声大喝从远处幽幽的传来,穿透力十足,腾地便醒了,睁开眼目,这才反应过来,难道又是阿史那国女的喊声……
阿史那国女这回气的双脚离地一起蹦,蹦来蹦去的,俨然成了捣药的冲子,小头发一颠一颠的差点飞起来,嘴里喊着:“气煞我也!这个婢子!”
杨广还火上浇油的说:“阿史那姊姊,胸平是神马意思鸭?”
“你……”阿史那国女气愤的说:“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她说的都是荤话便是了!”
“哦——”杨广又乖巧的点点头,一副窝甚么都不懂的模样。
终于到了营帐跟前,士兵看到是阿史那国女和小世子,也就没有阻拦,掀开帐帘子,让两个小豆包进去。
冯小怜便被关押在营帐里,脖子上架着枷锁,身上缠绕着绳索,阿史那国女这一看,果然,冯小怜长得的确是个人物儿!
比一般的女子都要美艳的多,而且还透露着一股子妩媚又清纯的气质,尤其是楚楚动人的眼眸,特别能招惹流连。
那冯小怜还生着一副火辣的躯壳,绳索捆在她的身上,反而勾勒着冯小怜玲珑有致的体态,看的阿史那国女更是气,怒声说:“你就是谋害世子的婢子?”
冯小怜被关押了许多日,一直提心吊胆的,但是没人来处理自己,冯小怜还以为是因着自己美貌,所以杨兼不忍心下手,毕竟她以前见识过的男子,都被顽弄在股掌之中,无法自拔,所以冯小怜也以为杨兼对自己动了恻隐之心。
只是她没想到,进来探看自己的,并非是杨兼,也不是昔日里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宇文会,而是两个小豆包。
冯小怜委屈的说:“婢子怜儿。”
“好啊!”阿史那国女听她承认,登时火冒三丈说:“你敢辱骂于本国女!?”
冯小怜一听,懵了,甚么国女?自己甚么时候骂过她?根本不认识她。
阿史那国听说冯小怜勾引杨兼,对她的第一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又听说她不只是勾引,还想暗害杨兼,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最后杨广还送给了阿史那国女重磅一击,说阿史那国女没有长开。
阿史那国女自小被宠长大,来到了北周之后,又被万人追捧,哪个贵胄之子不想迎娶自己?根本便没受过这等子委屈,而且还是奇耻大辱!
冯小怜委屈的说:“国女……您……您说甚么……啊呀!”
“啪——”
阿史那国女丝毫没有含糊,直接上去就给了冯小怜一个大耳刮子,冯小怜的脖子被枷锁架着,根本没有法子躲闪,被打的脸偏向一边,扑倒在地,震惊的抬起头来,说:“国女……你……你为何打婢子?”
“打得便是你这个不要脸的!”阿史那国女才不吃她茶气逼人这一套,冷笑说:“打你?我乃突厥之女,打你怎么了?!”
阿史那国女又说:“你竟敢诋毁于我,说我胸……我……我……”
阿史那国女气的浑身打飐儿,冯小怜冤枉至极,哭着说:“国女……婢子从未诋毁过国女啊,婢子根本没见过国女,不知国女是谁,如何诋毁国女啊!”
杨广站在一旁静观其变,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就是看阿史那国女怎么对付冯小怜了,当然,杨广适当的还需要添油加醋一番,便比如现在……
杨广立刻奶声奶气的说:“姊姊,她竟然说都不叽道阿史那姊姊是谁,好是目中无人呐!”
冯小怜的意思是说,她不认识国女,结果被杨广这么一翻译,登时变了味道,阿史那国女又先入为主,自然便觉杨广说的对,冯小怜如此目中无人!
“好啊!”阿史那国女说:“你竟敢瞧我不起!”
“不是不是!”冯小怜哭着说:“婢子不是这个意思,婢子只是说……”
杨广冷笑一声,冯小怜的眼泪在他与阿史那国女面前根本不管用,杨广又开口了,说:“阿史那姊姊,不如用衣袂堵住她的嘴巴,免得她又说神马不中听的话,惹得姊姊不痛快。”
“没错!”阿史那国女点头说:“还是你想的周全,我竟给忘了!来人啊,给我堵住她的嘴巴,堵严实点!”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是没人敢招惹阿史那国女,于是上前堵住了冯小怜的嘴巴,让她无法说话。
“唔唔唔唔唔!!!”冯小怜使劲摇头。
阿史那国女“狠呆呆”的说:“你这个刁妇!竟敢对世子不轨,我一定要想一个法子,狠狠教训你才是!嗯——甚么法子好呢……”
阿史那国女终归年纪还小,一时想不出法子来。
杨广知道杨兼留下冯小怜,其实并非因着杨兼贪图美色,而是想把冯小怜送到北齐去,如此一来,北齐的内部便会更加**。
既然杨兼留下来冯小怜,杨广也不好伤她性命,而且毁容这种事情也是不能做的。不能打不能罚,杨广却有一个好法子。
杨广说:“阿史那姊姊,窝叽道啦!”
阿史那国女不屑的说:“你这小娃儿,能知道甚么鸭!”
杨广说:“阿史那姊姊,窝尊的叽道,叽道!姊姊可以让人准备好多好多的吃食,然后让她全部吃下去!”
阿史那国女一听,眼睛登时亮了起来,是了,自己可以让人准备很多干粮,让冯小怜全部吃下去,如此一来,把冯小怜养肥,看她还怎么利用美色去勾引构陷旁人!
杨广挑了挑眉,反正吃胖起来,再减下去便可以,也不影响甚么。
冯小怜一听,说不出话来,使劲摇头,嗓子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阿史那国女已经下令,说:“快去,把干粮拿来,本国女路上带了许多干粮,通通全都拿来,喂给她吃!”
士兵立刻搬来了干粮,冯小怜不想食,阿史那国女便让士兵掰开她的嘴巴,塞给她吃,还说:“多食点,吃得白白胖胖,管够鸭!”
杨兼没想到,杨广竟然和阿史那国女相处的很是融洽,自从那日里杨兼让儿子做挡箭牌,带阿史那国女去散散之后,阿史那国女竟然都不来找杨兼了,一连好几天,来到营帐门口,却不是找杨兼,反而是找杨广。
第一日阿史那国女过来,杨兼还“自作多情”的到处乱躲,哪知道人家阿史那国女根本不是找自己,跑进营帐,看也不看杨兼一眼,反而拉着杨广便跑,两只小豆包颠颠颠便跑远了。
第二日也是如此,第三日同样如此,还有第四日,第五日……
今日亦然。
阿史那国女今儿个也来了,熟门熟路的在营帐外面喊着:“世子!你在不在鸭!”
杨兼还没回答,杨广便板着小肉脸,说:“父亲,儿子有事儿,先出门了,父亲记得把药喝了,不要到处乱藏。”
杨兼:“……”
杨兼怕苦,还不能吃甜食,因此特别不喜欢喝药,奈何他身子没有大好,每日都泡在药罐子里似的。阿史那国女来找杨广的第二日,杨广走得匆忙,因此根本没有来得及督促杨兼把药喝下,回来之后杨兼已经“乖巧”的把药都喝了,还告诉杨广,药碗自己也给收了。
哪知道杨广当天便在床底下找到了药碗,满满一碗的汤药,一口没动,杨兼还装委屈,说是医官调了药方,太苦了,根本不是给人喝的,自从那之后,杨广便多了一个心眼儿,如果没有当面看着杨兼把药喝了,回来之后一定会巡视一遍营帐,连死角都不放过。
杨广叹气说:“父亲甚么时候能让儿子省点心。”
杨兼:“……”
外面的阿史那国女又在催促了,说:“有没有人在鸭!世子!我找小世子鸭!”
杨广嘱咐住杨兼,便转身离开,出了营帐,他一出去,阿史那国女立刻迎上来,拉着杨广的袖袍便跑,说:“快点快点!今儿个怎么那么晚鸭!快走!”
杨兼打起帐帘子,眼睁睁看着那两只小豆包又、又又跑了,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去哪里。
杨兼打着帐帘子,高延宗便百无聊赖的扛着自己的长/枪晃过来,笑着说:“看来突厥之女要变成隋国公府的孙媳妇了?”
杨兼眼皮一跳,难道……杨广真的和国女好上了?可是国女才九岁,就算便宜儿子的心理年龄大,但是他如今这个头也才四五岁,会不会太早恋了一点子?
高延宗说:“是不是有一种做老父亲的不舍?”
杨兼挑眉说:“不舍?兼反而觉得不解……其中定然有诈。”
杨兼总觉得杨广和阿史那国女怪怪的,好像背着自己搞甚么小动作,于是杨兼留了一个心眼儿,等那两个人走了,便偷偷的跟上去。
杨兼摆手说:“小五儿,去找你四兄顽去,别妨碍大兄干大事业。”
“啧!”高延宗嫌弃的说:“我才不去找他,我跟你凑凑热闹罢。”
高延宗也挺奇怪的,小侄儿这是干甚么去,于是二人便悄悄跟随在杨广和阿史那国女身后,眼看着两个小豆包走进了一个偏僻的营帐。
“奇怪?”高延宗说:“这……这不是关押细作婢子的营帐么?”
杨兼也没想到,这两个小豆包竟然鬼鬼祟祟的跑去找冯小怜,找冯小怜干甚么?
“救命啊——不要!”
“救救我啊——救我——”
“唔唔唔救命,来人啊!救命啊——”
营帐里突然传来叫喊的声音,应该是冯小怜的声音,而且还异常凄惨,杨兼和高延宗对视一眼,立刻冲上前去,“哗啦——”一声打起帐帘子。
营帐中……
光线昏暗的很,营帐的地上摆着一个又一个承槃,里面堆满了饼食,全都是顶时候的横货,冯小怜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另外有士兵正握着饼食往她嘴里塞。
而杨广和阿史那国女就站在一边,好像监工一般。
阿史那国女完全没想到杨兼突然冲进来,吓了一跳,“鸭!”的大叫了一声。
杨兼眼皮一跳,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冯小怜,脸盘子还是有冯小怜昔日那模样的,但是体重上就……
原来杨广天天和阿史那国女出去顽,就是往冯小怜这里来,恨不能每天吃十顿,让冯小怜可劲儿的吃,不吃就塞她,这会子冯小怜整个人胖了得有二十斤,整个人都圆润了,冒出了双下巴,脸盘子比往日里大了整整两圈,以前身材玲珑又曼妙,现在肚子上的赘肉耷拉在地上……
杨兼揉了揉额角,这可是要送给北齐天子的美人儿,如今这美人儿比唐朝的胖美人儿还有过之,这怎么送的出手?
杨兼无奈的说:“谁的主意?”
其实不用问,阿史那国女怎么想的出来这个馊主意呢?自然是杨广了,杨广不可谓不歹毒,他知道冯小怜仗着自己身材曼妙,长相又好看,所以经常把各种男子顽弄在股掌之中,所以让冯小怜“毁容”,比杀了她还痛苦。
杨广被杨兼一盯,怯生生的向后缩去,浑似个正经儿的小可爱一般,阿史那国女立刻豪爽的迈前一步,拦在杨广面前,说:“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他!”
杨兼:“……”
杨兼更是头疼,对那些士兵说:“不要再塞了,浪费粮食,收拾收拾。”
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这些日子少给她吃点,让她减减重。”
冯小怜听到这句话,眼睛一翻,直接昏厥了过去,她刚刚被揣胖了起来,胃都撑大了,现在又让她减回去,可想有多艰难。
宇文会正好带兵巡逻,听到这边有动静,走过来看看,站在门口往里一看,看着冯小怜奇怪的说:“诶?这是何人,怎么在军营中?”
杨兼:“……”直男癌果然是直男癌,还说对冯小怜一见钟情,只是稍微胖了一点儿而已,竟然认不出来了……
突厥军与杨兼的五万军队已经准备好,就差杨整和杨瓒驻扎在平阳的军队了,只要一声令下,三面夹击,晋阳怕是就要危险了。
杨兼正在等待时机,哪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接到了长安的加急军报。
士兵匆忙跑进幕府,将军报呈上,说:“将军!京兆急报!”
杨兼接过军报一看,不消一会子,竟然了然的笑了出来,似乎这份军报已经在意料之中了。
宇文会沉不住气,说:“甚么军报,你别笑,到是说啊!怪渗人的!”
杨兼把军报递给齐国公宇文宪,说:“大家传阅罢。”
众人立刻传阅翻看军报,怪不得杨兼笑得如此瘆人,原因很简单——小皇帝宇文邕,要御驾亲征了。
宇文会震惊的说:“甚么?!人主要御驾亲征晋阳?这……这晋阳如此危险,人主来晋阳做甚么?”
高延宗伸了个懒腰,说:“你怎么这么笨呢,连这个都看不透,人主怕是因着觉得镇军将军功高震主,所以不能让他攻下晋阳。”
的确如此,杨兼的军队膨胀成了五万大军,人数已经超过了正规军,而且势如破竹,如果按照这个节奏,杨兼攻破晋阳城门,便是拿下了半个北齐,到时候功高震主,谁还能镇得住他?
因此小皇帝宇文邕不想让杨兼拿下晋阳,但是晋阳对于北周来说又非常重要,如果打通晋阳,邺城不在话下,毕竟北齐的兵权命脉就在晋阳,北齐的两都制让首都邺城变成了整治中心,但兵马对比晋阳薄弱许多,一旦晋阳失守,可以说北齐的脊梁骨便被打碎,一个瘫子又如何能与北周抗衡呢?
小皇帝一方面想要打晋阳,一方面又不想要打晋阳,于是两方比对起来,便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御驾亲征!
杨兼已经铺好了路,只差最后一哆嗦,小皇帝宇文邕觉得这一哆嗦万无一失,便想要自己来摘瓜落,率领大军打进晋阳,这最大的功劳自然不会落在杨兼的头上。
还有就是,先前小皇帝宇文邕派他的亲弟弟卫国公宇文直来收兵权,宇文直一直没能复命,肯定没有能收回兵权,小皇帝也是担心的很,倒不是担心他的弟弟,而是担心兵权问题,所以想要亲自走一趟。
杨兼如何能看不透小皇帝宇文邕的心思呢?只不过这个兵权已经交到了杨兼的手上,而且大部分的兵权全都是杨兼自己收揽来的,杨兼又是一只疯狗,咬住了肉包子,说甚么也不会吐出去的。
杨兼面带微笑的说:“人主御驾亲征,和负责迎接的事儿,便交给齐国公来处理了。”
宇文宪拱手说:“是,将军。”
杨兼又说:“军报上言明,人主未到之时,不得发兵攻打晋阳,因此近些时日比较清闲,大家伙儿也各自放松放松,到时候攻打晋阳,必然是一番苦战。”
小皇帝特意说了,没有自己的允许不能攻打晋阳,这显然是说给杨兼听的,生怕杨兼会抢先攻进晋阳一般。
众人蹙了蹙眉,不过没有多说话,抱拳称是。
杨兼笑得很随意,说:“正巧,兼这些日子也养养伤。”
宇文宪要忙着迎接天子御驾的事情,这可是大事,很快便起身告退了,其余人也零零星星的退出去,等众人都退出幕府大帐之后,有人却走了进来,身材矮矮的,像个小地出溜儿,定眼一看,原来是便宜儿子杨广。
杨广身材虽矮小,但十足有气度,负手走进来,随即坐在了杨兼对面,还整理了整理袍子,淡淡的开口说:“父亲,以为如何?”
杨兼挑眉说:“甚么如何?”
杨广平静的说:“父亲应该知道,儿子指的是甚么,该来的……始终会来。”
杨兼看向杨广,说:“如今兼的确大权在握,五万兵马尽在掌握,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
不需要杨兼点明,杨广已经蹙着川字眉,点点头,说:“父亲的兵马人数虽然众多,但到底都是从四面八方招揽而来,在父亲手中不足经年,如此的杂牌军,想要与朝廷的正规军叫板,还是有些困难。”
杨广复又说:“除了练兵的问题,还有一个人,也十足棘手……”
“宇文护。”
“大冢宰。”
杨广和杨兼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来,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北周的这个朝廷很乱,党派繁多,最大的党派莫过于大冢宰宇文护的党派了,小皇帝宇文邕一直和宇文护作对,完全忽略了杨兼,因此杨兼趁机膨胀壮大起来,拿到一手烂牌,却打得十足精彩。
现在的杨兼,面对的可不是小皇帝一个人,还有朝廷的另外一股势力宇文护,杨广说:“宇文护野心勃勃,一直都是朝廷中最有野心的一个,如今父亲只要表现得比宇文护更有野心,宇文护这匹豺狼,必然第一个反咬父亲一口。”
也就是说,在攻打晋阳的同时,需要安抚好宇文护。
杨兼眯了眯眼睛,说:“兼倒是想到了一条安抚大冢宰的好法子……”
小皇帝御驾亲征,还没到边关之时,众人清闲的厉害,杨兼整日里就是养伤、吃、睡,感觉自己闲的都要快长毛儿了。
他这些日子已经恢复了不少,可以稍微下床活动,但是不能走的太急,也不能走的太久,关键是手臂还提不起劲儿来,握东西的时间太长就会发酸,甚至颤抖。
杨兼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自己理膳了,杨广明令禁止杨兼理膳,毕竟这种事儿最是劳力,杨兼的伤情还没有好,不可恶化。
这日里杨广陪着杨兼出来散一散,稍微走了几步,又坐回轮椅上,因着已经入秋,起了些风,杨广便说:“起风了,儿子去拿一件披风过来。”
杨兼刚想说,拿甚么披风,他这个人最是怕热,一点子也不觉得冷,有一种冷,是“儿子觉得你冷”。不过杨兼话到口头,竟然改口说:“是啊,真的挺冷啊……”
杨广狐疑的瞥了杨兼两眼,今儿个太阳是不是打西面出来了,杨兼竟然没有说不冷,反而顺着自己的话说冷?
杨兼催促说:“儿子,好冷啊,你快给父父拿条披风来。”他说着,还搓着手臂,抖着肩膀,好似当真很冷一般。
杨广虽然狐疑,但也怕杨兼真的病倒,别到时候手臂和腿没有好起来,反而害了风寒,小皇帝宇文邕御驾亲征就在眼前,倘或杨兼病倒了,还如何能争?
杨广点点头,麻利的转身往营帐去,准备取披风回来,杨兼见他走远,抻着脖子稍微看了两眼,立刻扶着轮车慢慢站起来,确定自己站稳之后,轻笑一声,偷偷摸摸的便往远处走了,竟是向着膳房的方向而去。
杨兼这些日子手痒的已经不行了,一直想要理膳,那种感觉韩凤应该很好理解,便好像是几个月没让韩凤动他的长戟一样。
杨兼偷偷往膳房去,自从扎营下来,杨兼还没见过营地的膳房,如今可算是见到了,膳房并不宽敞,反而十足简陋,他走过去,便听到有人哈哈大笑的声音。
此乃军营之地,也不知是甚么人如此放诞大笑,杨兼从背后一看,好像是认识的人,不过也叫不上名字,只是眼熟而已,应该是宇文直的亲信。
卫国公宇文直被剃了秃瓢,又因着谋害韩凤的事情,被软禁了起来,最近都没有放出,所以无法捣乱,杨兼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宇文直的亲信。
宇文直被关起来,他的亲信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不能在营中,都被发配去做苦力,这个亲信便被发配来劈柴。
宇文直的亲信虽然是被发配过来的,但仗着自己是国公的宠臣,因此十足嚣张,膳房里又都是一些低等级的膳夫,没见过甚么世面儿,所以经常被宇文直的亲信吆五喝六的指使欺负,谁也不敢还嘴,加之杨兼有好些日子没进膳房,简直让他成了膳房的大王!
宇文直的亲信哈哈大笑,笑声十足肆意,说:“哈哈哈!我看他就是个痴子!”
旁边还有巴结亲信的仆役,说:“可不是吗?平日里闷声闷气的,一天都不说一句话!但大有用处了,平日里咱们兄弟们谁受了气,只要给他一枚五铢,谁都可以揍他一顿,揍过之后气儿便顺了,而且便宜得很。”
宇文直的亲信立刻说:“五铢?这么贱!”
随即又是“哈哈哈”一团哄笑。
杨兼因为走得慢,只能远远的看过去,只见宇文直的亲信带着几个仆役,围着一个差不多二三十岁的男子,那男子比杨兼的年纪要大,生着一双狭长的上吊眼,鼻梁偏长,嘴唇薄而锐利,身材匀称偏瘦,面颊微微凹陷,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面颊和下巴上都带着青紫的痕迹,脖颈还破了,斑斑驳驳都是血痕,本应该是个冷酷的面相,双眼却露出一股子死水般的平静,好似一具尸体,面对周边的各种嘲讽,不说一句话,不眨一下眼,也不知皱一下眉头。
宇文直的亲信和仆役喊他傻子、哑子,那年轻男子根本没有反应,宇文直的亲信便说:“只要给财币,当真如此贱?这岂不是犯贱么?这么缺钱?好得很,老子就是多得是财币,这样罢,我给你一缗钱币!”
“大手笔啊!”旁边的仆役立刻拍马屁,说:“这么多财币!果然是大手笔啊,真真儿厉害!”
宇文直的亲信指着旁边的马厩,继续说:“哑子,你看到那些马粪了没有!我给你一缗五铢,你现在就把这些马粪给我食了!。”
“哈哈哈!”众人立刻哄笑起来,都赞叹宇文直的亲信会顽。
那哑子目光仍然十足平静,他好像是个聋子,一点儿也听不到似的,宇文直的亲信哗啦一声,将绳子穿着的五铢拿出来,“哐啷哐啷”又晃了好几下,说:“看到没有,我有的是财币,你把那些马粪食了,这些便是你的了,不需要你挨揍,是不是很划算?”
哑子终于动了,目光随着那一缗财币微微晃动着,似乎只有这个才能打动他。
“去啊!去吃屎啊!”宇文直的亲信催促着,说:“怎么还不动?不是给你财币了么?一缗难道不够?你这哑子也太贪婪了一些罢,不过是让你吃屎而已,快去啊!”
杨兼步履比较慢,这时候终于走了过去,他站在宇文直的亲信身后,面容温和的笑着说:“那兼出两缗,请你吃屎,如何?”
宇文直的亲信还在叫嚣,哪知道身后突然冒出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看清了来人,脸色煞白,“咕咚!”一声跪在地上。
他也就是狗仗人势,欺负欺负没背景的人,面对杨兼这个镇军将军,登时没了气焰,颤抖的说:“拜见将军!小人拜见将军!”
身边的仆役也都跟着扑簌簌跪了一地,一个个筛糠似的抖着。
杨兼的脸上还露着温柔的微笑,说:“你是没听清楚兼的话么?给你两缗,为何还不进食?”
宇文直的亲信连连磕头,说:“将军,小人……小人知错,求将军饶命啊!”
“本将军又没要你的命,”杨兼说:“兼不过请你吃点小零食儿罢了,看看你,磕甚么头啊。”
“将军,小人知罪!小人知罪!饶了小人罢,再也不敢了!”宇文直的亲信怎么可能真的去吃屎,只好一个劲儿的求饶。
杨兼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说:“狗仗人势也要看看地盘儿,何况是丧家之犬,不食也可以,以后这马厩里的马粪,都由你来清理。”
“将……将军……”宇文直的亲信刚想继续求饶,便听得杨兼说:“不得借用外物,就用你的手亲自扒马粪。”
“怎么?”杨兼挑唇一笑,说:“原你更想食么?”
“不不不!”宇文直的亲信跪在地上,连声说:“小人……小人扒马粪!小人愿意扒马粪!”
杨兼幽幽的说:“趁着兼心情好,滚。”
宇文直的亲信和几个仆役再不敢多话,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便往前跑,很快不见了踪影。
杨兼看着那些人跑走,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那被欺负的哑子,哑子满身都是伤痕,有新伤,也有陈年旧伤,仔细一看,脸上也有很多伤疤。
杨兼低头看着掉在脚边的一缗财币,说:“你便这么爱财么?”
你哑子竟然开口了,原来并非是个哑子,只不过平日里一天都不开口说话,所以旁人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哑子。
哑子的声音平静,也犹如一团死水,毫无波澜的说:“爱财,因着能活下去。”
杨兼心头一震,说实在的,他也有些共鸣,毕竟当年的自己,也面临活下去的问题,被送到地下拳场去打/黑拳,也是因着没钱。没钱的确是个难题……
眼看着伤痕累累的哑子,杨兼突然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当年在地下拳场,杨兼也是如同这般一样,任人宰割,被打的鼻青脸肿,肉屑横飞,都是为了那两个破钱……
只不过杨兼学会了爬起来,而哑子“还躺在地上”。
杨兼慢慢俯下身去,因着腿和手臂还未恢复,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手指微微有些打颤,从地上捡起那串五铢,随即抬手“哗啦”一声扔出去。
“啪!”哑子抬手接住五铢,平静的看向杨兼,眼神中仍然没有丝毫的波澜,但杨兼看的出来,他似乎在询问自己。
杨兼抬了抬下巴,说:“你应该得的。”
哑子没有再说话,把“天文数字”的财币塞在自己袍子里。
杨兼不再多话,转头走进膳房,他是来理膳的,只是半途没忍住,多管了一下闲事而已。
杨兼进了膳房,打算做点简单的,如此不必累坏了伤势,也可以解解手痒,还可以拿回去投喂便宜儿子。
杨兼似乎已经想到了,便宜儿子取了披风回来,但是没找到自己的模样,一定会板着小肉脸,抱臂叉腰,一副“很冷漠很冷漠”“超生气超生气”“宝宝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模样,所以杨兼打算把做好的吃食投喂给杨广,这样也能哄一哄儿子。
杨广喜欢甜口,而且不要太甜,杨兼看到木俎上放着一些糯米面,便走过去,稍微“偷”了一块现成和好的面,也免得自己和面费劲了。
杨兼弄了面,又找来一些馅料,因着儿子喜欢吃枣花糕这等子小点心,所以膳房里常备着各种馅料,杨兼把甜滋滋的馅料包进面团里,揉成一个个小汤圆,但是并没有下锅煮,而是用小签子在汤圆上扎了几个小窟窿,然后烧上一锅油,竟是准备下锅炸!
无错,杨兼想要做的,正是炸汤圆!
杨兼知道儿子喜欢吃垃圾食品,尤其是炸制的食品,上次的豆沙炸糕便食的津津有味,小肉嘴上油花花的。
因此这次杨兼打算不煮汤圆,反而把汤圆下锅炸熟,炸熟的汤圆外焦里嫩,外皮焦黄,内心柔软,掰开一颗热气腾腾,甜蜜的馅料流沙一样向外流淌出来,别提多幸福了。
杨兼以前不常做炸汤圆,因为有一个问题,就是炸汤圆容易迸溅,而且还爆锅。汤圆油炸的时候如果受热不均匀,里面的内陷很容易爆裂出来,不但不美观,而且油腥飞溅的到处都是,迸溅在皮肤上疼得很。
杨兼将汤圆扎开一个个小孔,就是为了避免爆锅,不过说实在的,这种方法只是理论上避免爆锅,其实多多少少还是会被油腥迸溅到一些。
果不其然,汤圆下了油锅,油腥很快便开始飞溅,就在此时,有人从身后走过来,接过杨兼手中炸汤圆的长筷箸,杨兼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哑子。
哑子也是膳房里的人,他接过筷箸,一句话没说,活脱脱像是个哑巴一样,开始帮忙炸汤圆。
哑子的动作很利索,虽然没有做过炸汤圆,但是有杨兼在旁边提点,动作麻利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很快便将汤圆炸制的金灿灿,捞上来控油,然后放在承槃之中,一个个码放整齐。
杨兼倒是乐得清闲了,看着哑子把汤圆炸好,杨兼又在膳房里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坛酸菜,这酸菜也是杨兼日前让宇文胄帮忙腌制的,如今便排上了用场。
哑子一直在膳房里做活,因此理膳的事情他都懂得一些,但是看到杨兼抱着一大坛子酸菜走过来,还是有些诧异,诧异的都让平日里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小哑巴开了口。
哑子奇怪的说:“腌菜和牢丸,如何能一起食用?”
杨兼神秘一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牢丸炸着吃,焦黄酥脆,软糯甜蜜,还可以和酸菜炒着吃,酸菜炒汤圆口感酸甜咸香冲撞,也别有一番风味儿。”
哑子从没食过如此怪异的牢丸,但还是接过杨兼手中的酸菜坛子,按照杨兼所说的步骤,将酸菜切成小段,和炸好的汤圆一起炒,很快酸菜的咸香便飘散出来,如果不咬开,只是这么看着,完全想象不出这汤圆里面竟然是甜口。
一承槃金灿灿的炸汤圆,还有一承槃酸菜炒汤圆很快出锅,杨兼又拿了一只小碗,将炸汤圆和酸菜炒汤圆分出来一些,递给哑子。
哑子没有立刻去接,奇怪的看了一眼杨兼,杨兼说:“这是你帮兼理膳的酬劳,也是你应得的。”
哑子这才慢慢伸手接过杨兼递过来的小碗,他还是没说话,也没道谢,徒手捏起一颗金黄的汤圆,粗鲁的一口咬开。
酸菜炒汤圆外皮焦黄,裹着一层碎碎的酸菜末,一咬开软糯拉粘,里面甜蜜的馅料一瞬间爆出来,带起滚滚的热气,烫的哑子嘶的抽了一声。
杨兼说:“味道如何?”
这酸菜炒汤圆是毕节菜,算是“小众”菜,倘或有人接受不了这个口味,也是常有的事儿,杨兼刚一问出口,哪知道那哑子眼圈一红,竟然堕下泪来。
杨兼挑眉说:“就算是不好食,也别哭啊。”
哑子捏着手中半只汤圆,嗓音滚动了好几下,说:“好食,我从未食过如此美味的牢丸。”
哑子眼眶发红,杨兼看得出来,他怕是因着这些炸汤圆,心中激起了万千感叹,所以才一时不忍落下了眼泪。杨兼却只当不知情,毕竟人活在世,谁还没有点委屈事儿呢?也没有拆穿哑子,只是笑了笑,打趣说:“原来是好吃哭了?”
“呵!”
杨兼刚说完,便听得一声极其“讥讽”的冷笑,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到丁点大小的小包子杨广,抱臂靠在膳房的门框上,一副高冷的模样,凝视着自己。
杨兼心里咯噔一声,完了,便宜儿子上膳房抓人来了。
杨广抱着肉肉的小胳膊,唇角斜斜的一挑,露出一个“森然”的冷笑,偏生他的脸蛋儿太肉呼了,一笑起来竟然露出一抹甜蜜的小酒窝,奶奶的,冷冷的说:“父亲偷跑出来,还有心情说笑?一会子的汤药,必然也好喝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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