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人笑得极为善解人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你栽在那丫头手里,绝不冤枉。哈哈……”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这一下,沈醉天也笑了。“她固然是美绝人寰,但我绝不会对她动丝毫念头。”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哦,为什么?”
“我不喜欢心机深沉,玩弄权术的女人,不论她有多美。”
那人笑道:“额森,你对女人还缺乏了解。这个世上,任何一个女人,无论她多么精明能干出类拔萃,她仍然渴望得到一个男人的认同。一旦她遇上一个比她更强大的男人,她就会对他死心塌地,忠心不二。额森,你要学会征服这种女人。”
沈醉天轻笑两声,绕回原来的话题。“朱高煦谋反势在必行,明廷一场内乱不可避免,中原武林已不足为惧,这正是我们举兵南下的大好机会,义父何以认为此事不成?”
那人叹道:“你只看到别人的内乱,难道没看到自己本身的问题吗?”
“阿鲁台还不老实吗?”沈醉天的声音略显波动。
那人冷笑道:“他什么时候老实过。哼!他被明廷打怕了,爪子就朝内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醉天闻言沉默不语。
室内静了好一会儿。
那人忽道:“对了,听说你抓了御驰山庄的少主回来?”
沈醉天笑应一声,道:“还有楚天遥的夫人容……”
那人失声道,“楚天遥娶妻了?”
沈醉天道:“没错,怎么?”
那人静默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声音苍劲雄浑,震得我耳膜生疼,这才知道曜灵城主内力精湛、非比寻常,难怪艳少听到曜灵城三字微微变色,此人的武功应不在他之下。
“他狂傲不可一世,自视天下无人可堪与比肩,竟也会娶妻?”他笑声一收,道:“如此说来,这个女人或许会是他的一个弱点。”
沈醉天嗤笑一声,道:“孩儿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只要她在咱们的手上,那东西就飞不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齐声笑起来。
我暗自心惊。
艳少果然没有料错,沈醉天意在天下,不在江湖。只是,这个曜灵城是什么来头,为何要相助北元?阿鲁台又是什么人?
我努力思索记忆,却一无所获,恨不得能重新穿越回去,翻查史书。
这时,忽听一阵轻微脚步声,有一个谨慎恭敬的声音道:“回禀城主,楚天遥派人送来拜帖。”
沈醉天惊叹一声,道:“我回来尚且不到一个时辰,他的拜帖就来了。真不愧是楚天遥啊。”口吻颇为无奈。
曜灵城主不语,想必正在看那拜帖。过了片刻才道:“他就在外面。”
沈醉天失声道:“这么快?”
曜灵城主没有说话,室内有一种莫名其妙,叫人心里没底的安静。
终于,沈醉天问道:“义父,对付楚天遥,您有几分把握。”
曜灵城主的声音苍老而平静。“若是在二十年前,对付他,我尚有五层胜算。但是经过昨晚,我是一分把握也没有。”
他顿一下,又笑道:“这二十年来,他的武功进步神速,可我也没有闲着。昨夜我虽为他的真气受伤,但他也没有讨到便宜,真动起手来,他未必就能赢我。”
他虽为艳少所伤,但这一番说的还算客观清醒,既不抬高他人,亦不贬低自己,俨然大家风范。
沈醉天道:“容疏狂在我们手中,他必然有所顾忌。我担心的是,他即便愿意交出铁盒来换容疏狂,事后若是反悔,我们……”
曜灵城主哈哈一笑,道:“楚天遥不是这样的人。”
沈醉天不以为然,道:“江湖传闻他喜怒无常,性情乖戾。况且他现在相助的是汉王,汉王岂肯就此罢休?”
闻言,曜灵城主沉默不语,大概不无疑惑之意。隔了一会,才笑道:“那东西在没有亲眼所见之前,一切都是不可信的。此刻,楚天遥就在门外,咱们再不出去,倒显得怕了他,哈哈哈……”
遂即便是一阵朝外去的脚步声。
沈醉天快步进房,吩咐看守之人道:“把他们两个带到尚武堂——”
我连忙叫道:“等一下。”
他冷笑一声。“怎么?”
我干咳一声,道:“我内急,要去方便一下。”
他沉默一下,走过来拉下我脸上的黑布。我重新得见光明,不禁长出一口气,却见他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带着邪恶的微笑,道:“我陪你去。”
我干笑两声:“这个不太好吧。”
他拉起我的手,微笑道:“这地方你不熟,别迷路了。”
我笑道:“我忽然又不急了。”
他倏忽捏住我的下巴,凑近脸来,挑眉冷冷道:“我警告你,别耍花……”
话没说完,我已吐了他一脸口水。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容疏狂——”
我被他勒的喘不过气,心里却感到无比畅快。他娘的,总算出了一口鸟气。
他定定看了我,眸光亮到令人惊怕。
静默半晌,他的手掌一松,五指顺势摩挲着我的脖子,“我忽然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取悦楚天遥,令他离不开你。”
他说着一把撕裂我的外衣,低头咬我的唇,粗暴之极。
我尝到一丝腥甜血气,惊觉事情搞得有点大,一股内力提到中途尚没出手,他忽然停住,精美五官近在咫尺,温热鼻息喷在我的脸上,一双漆黑眼瞳闪烁着莫名火花。
门口守卫模样的人倒在墙上,已然气绝。
林少辞的左手贴着沈醉天的后背,冷冷道:“放开她。”
沈醉天嗤笑一声,道:“不放,你待如何?”
林少辞道:“这枚流星镖上有剧毒。”
沈醉天浑不在意,兀自笑道:“我和你打赌,在你的流星镖还没有刺入我的脑袋之前,你就会先倒下去。”
他的话没说完,一道白影幽灵般闪过,数缕寒芒雨点般射向林少辞。林少辞迅疾一掌拍着沈醉天的背上,身子倏地倒窜出去,白影紧缠不放。
沈醉天冷笑一声,伸手拨下后背的流星镖,道:“区区一枚流星镖……”
我乘机出手,以流云出岫指闪电般点住他胸前膻中鸠尾两处穴道,顺便给他两个耳光。
他吃了一惊,随即便大笑道:“原来你们俩私通好了,哈哈,好手段,好默契啊。”
我忽略他的语病,伸手撕裂他的衣服,露出一件玄黑背心。我拾起守卫的短剑,刺了刺那件背心。
沈醉天冷笑不语。
我点头道:“行啊,原来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盔甲,难怪牛气冲天。嗯,这件衣服真是不错啊……”
他忽然笑了。“你喜欢的话,可以送给你。”
我笑道:“确实很不错,但是我从不穿别人穿过的旧衣服。”
这时,林少辞身边又多了两名白袍人,他手无寸铁,以一敌三,已露败迹。
我连忙捏着沈醉天的下巴,叫道:“快他妈的给我住手。”
闻言,那三个白袍人齐齐盯着我,六只褐色眼珠透出的气息宛如孤魂野鬼般诡异。虽是青天白日,我也不禁有些发寒。
沈醉天斜瞥我一眼,道:“你逃不掉的。”
我笑起来,道:“我为什么要逃啊?只要控制了你,还怕他们不听话嘛,再说这里吃香喝辣,又有人伺候,不知道有多快活呢。”
他也笑了。“那你不如嫁给我,包管你天天吃香喝辣,逍遥快活。”
我道:“这话去跟楚天遥说吧。”
他又问:“你穴道早解,为何现在才动手。”
我道:“因为我也想知道,我和那东西,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他微笑道:“那你应该让我继续点住你的穴道……”
我点头道:“是该这样。”
我从他的手里拿过那枚闪着幽兰寒光的流星镖,在他的手腕内侧轻轻一刺,麦金色的手腕上立刻冒出一点猩红的血,转眼就变成了紫黑色。
他面色微微一变。
我微笑看着他,道:“你现在中毒了,要乖乖听话,我才会考虑将解药给你。听明白了吗?小侯爷!”
他黑曜石般的眼瞳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一张英俊的脸庞越发有股狂野惑人雌雄莫辨的美。
我摸了摸他的脸,学着他的语气,啧啧赞道:“你不说话的时候,实在是个俊美绝伦天下无双的美人。”
遂即话锋一转,沉脸道:“现在,请带我去尚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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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来这里喝茶的,疏狂在哪里?”
人还没到尚武堂,就听到艳少略显沙哑的声音,像寒冬屋檐下的冰凌,有一股清冽深冷的意味。
“容疏狂在此,只要楚先生交出那个铁盒,沈某立刻放人。”
沈醉天带着我们适时步入大厅,出于对演员专业素养的要求,我的脸上仍然象征性的蒙着那块黑布,但因为天气晴朗屋内采光良好以及我们内功精湛目力过人等多方面的缘故,我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艳少的身形最熟悉也最易辨认,清瘦挺拔玉树临风,他只是静静站立亦有说不出的蕴藉风流。另有一名身材高大体格健硕的男子坐在主人的位置,定然是那位曜灵城主了。
从我进入大厅的那一刹那,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躺在扫描仪里被从头到尾的扫描了一遍,会对我如此关注的,当然只能是艳少了。
他冷冷说道:“那个铁盒,我昨夜已经派人快马送递给汉王,此刻,应该已经到他手里了。”
一时,满堂寂静,如同山中坟茔。
沈醉天不语,他几乎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这个结果。
终于,他冷笑一声,道:“楚先生将铁盒交给汉王,是料定容姑娘一定安然无恙吗?”
“你不会,也不敢。”艳少的语速缓慢而沉静,不带一丝感情。“她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不敢想象,但我保证,那将是你这一生中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沈醉天尚不及说话,曜灵城主已经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如夜枭般刺耳。
忽然,他笑声一顿,冷肃道:“楚天遥,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艳少淡然道:“城主武功卓绝,楚某不敢轻视。不过,我这个人不习惯被人威胁,更加不喜欢有人随随便便就带走我的女人。所以,尽管对付城主没有绝对的胜算,此战亦不可避免。”
曜灵城主仰头爆发一阵大笑,连声称好,不知是惊是怒,听得人莫名其妙。
沈醉天忽然道:“楚先生此举只怕不仅是为了容疏狂吧?”
艳少淡淡道,“你杀了云景,这笔帐也要一起算。”
沈醉天讥笑一声,道:“楚先生难道不是为御驰山庄出头?区区一个云景也值得阁下如此兴师问罪?阁下既然已跟林晚词联手,又何必遮遮掩掩?”
艳少静默不语。我却不由得暗暗替他担心,谁知他的废话还没完。“楚先生向来清标孤傲,想不到为了那东西,竟也会……”
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遂即感到全身一寒,像被一束冷电扫过。
然后,艳少笑出声来,语气极其平静:“沈醉天,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未来的十年内,我都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曜灵城主再次大笑出声,道:“哈哈……我昔年读过你们汉人一首诗,有两句叫做‘纵酒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这‘为谁雄’三个字我真想借来问问你,这天下可有你楚天遥看得上眼的人吗?”
艳少冷冷道:“城主认识我也不是一两天了,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一向随心所欲惯了,不喜羁绊约束,只专注于我感兴趣的事。”
曜灵城主语气一变,冷冷道:“楚天遥,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不到万不得已,我相信这个江湖上绝没有人愿意与你为敌。所以,我希望……”
艳少打断他,淡然道:“你放心,我若不幸身亡,镆铘山绝对不会找曜灵城的麻烦。在座诸位均是见证。”
我闻言,大脑一阵空白,自打我认识他以来,从不曾见他如此说过这样的话,曜灵城主竟然如此厉害嘛?
“很好!”曜灵城主苍老的声音短促而有力。
艳少不语,气氛却倏然变得耐人寻味。
堂上很静很静,异乎寻常的静,寂静中慢慢有了细微的风,悉悉索索的像春蚕吞食桑叶。风速轻缓温柔,似晚来的潮汐,一浪一浪轻轻拍打着沉默的岸。如果用音乐作比喻的话,这便是一曲委婉深情的古典乐,缓慢悠长,轻盈若蜻蜒点水,浮光掠影般挥洒而过。
紧接着,风声渐高,隐约有了金石之音,宛如一出冷峻萧杀的广陵散,金戈铁马,塑风怒雪,愁云惨淡万里凝,霜重鼓寒声不起,萧萧杀气酷烈而肆意。
堂上诸人鸦雀无声,似乎连大气也不敢呼一口,亦或是不能。这股酷烈暴虐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要起切肤寒意,我不禁感到胸口窒闷,呼吸维艰,很想扯下黑布看上一眼,然而这股真气委实太过强大,竟叫手脚不听使唤,身体与理智彼此叛逆到一种剑拔弩张的地步。
几个短促的,不成调的音符,匆忙聚或散,听不出曲调。到后来竟是细若游丝的一线,似乎随时有断裂的可能,叫人的心不由自主提到嗓子眼里。蓦然,“哧”的一巨响,仿佛一个硕大的封闭罐体忽然泄露,气流突泻如江河直下,但遂即又被一个更巨大的东西所承载包容,这一声响便立刻戛然而止。一曲终了,天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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