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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陶玉清和葛忠琴瑟和谐怨天尤人的满腹牢骚,柳云涛心中一阵阵酸痛。便劝慰道:“话虽这样说,我们也不必杞人忧天,我们哥仨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不管社会的管理体制怎么改,别人能活,我们也能活,别人过的好,我们也过不差。好在我们也有两只手,也不是白吃干饭的废物。在这个社会环境中,还能没有我们这些人的生存空间。你们看,我们现在不是也有了自己事业发展的根据地了吗?”
柳云涛这么一破解,陶玉清一时愤激的情绪多少有了些缓解,于是叹道:“您说的也是,说心里话,我现在也不是对当前改革开放的政策有什么偏见,实在是让公司下岗职工和表妹一家就业吃饭的事搅昏了头。你们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心里有多乱,有多烦。”
柳云涛话头一转,又说道:“其实,仔细想想,抛开我们的个人得失不讲,当前的改革开放政策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国家自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以来,一直推行社会主义的大锅饭,搞一大二公那一套,这样长期下去也不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应该认识到,现在我们国家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化,还是顺应社会发展潮流的。我们现在有些不适应,可能也是思想观念太陈旧喽!你们两位说是不是?”
柳云涛说着说着忽又笑道:“有一个重要的社会现象你们哥俩可能谁都未曾想过!你们有没有认真思考过曾经辉煌一时的社会主义阵营为什么会解体呀?”
陶玉清愕道:“您说得这个问题是个政治理论问题,太深奥了,我还真是从没有想过!”
葛忠惊问道:“那您老兄来说说,我们这社会主义阵营的解体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哪?”
柳云涛沉吟道:“依我看来,一味地放纵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和偏执地追求社会主义公有制的高度集中都是有悖于经济发展的规律的,只会对社会的经济发展造成危害。上世纪二十年代末,美国由于一味放纵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从而导致了经济危机的爆发造成了全社会的经济大萧条;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前苏联由于片面追求公有制经济的高度集中而导致了社会主义国家的解体;这些历史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同样,美国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经历过经济危机和经济大萧条之后,是推行凯恩斯主义的国家行政干预政策才实现了社会经济的再度繁荣的;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高速发展是由于引入了市场竞争机制才取得今天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的。这又从历史事实的反面给我们提供了最为有力的佐证。这些殊途同归的历史事实雄辩地证明,只有运用经济规律这只看不见的手和国家政府有计划的行政干预这只看得见的手共同掌舵,才能够保证社会经济的发展不致脱离正确的发展轨道,从而保证社会经济的健康发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小平同志总结说,资本主义也有计划,社会主义也要有市场,这当是对这些历史事实和科学实践的最经典的诠释。放眼四海去看一看,人们就会懂得我们当代的中国共产党人所选择的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是多么智慧了!”
陶玉清听柳云涛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等柳云涛一住嘴,他用手摩着自己的头顶笑道:“这中国的事情我们还知道不全呢,美国的事情我们更摸不着大门了,您这就象是讲天书似的,我们那里听得明白呀!”
柳云涛笑道:“我这样来说您可能就听得明白了。过去的社会主义阵营无一例外的都是片面推行高度集中的社会主义公有制的,由于走进了经济发展的死胡同,再走走不下去了,才造成了前苏联社会主义国家的被迫解体,才逼得中国通过软着陆转道走上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若是高度集中公有制的道路走得通的话,欧洲伟大的社会主义明灯阿尔巴尼亚还会有大量的社会主义流民冲出国门去意大利逃难吗!”
葛忠听后大笑道:“您这样讲来我们就听得清楚了,为了发展社会经济,我们中国的改革开放已经到了非搞不可的程度了。如果再不来搞改革开放,我们国家现在的下岗失业人员可能就会更多。我这样来理解没有错吧!”
三个人坐在一起又以当前职工下岗和经济体制改革为题,天南海北地乱侃了一通。说着说着,柳云涛用手拍着额头笑道:“你们看,我们说着说着就扯远了,还是说说您表妹工作的事情吧。”又道:“说实话,马上安排上班是有困难的。再说,杜总也不在,我和葛总两人也没法确定,等杜总回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吧。争取尽快安排吧!”
柳云涛把话说完,又和葛忠交换了下眼色,说道:“葛老弟看这样定好不好?”葛忠认同地点了点头。
陶玉清今天是专为他表妹上班内的事情而来,见杜民生不在,硬逼着鸭子上架也不是办法,只好说道:“那今天咱就这样。不过,等杜总回来,你们还得好好地帮我美言美言,我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这时,已到了接近下午下班的时间。陶玉清正待起身告辞,常建军和欧阳荣兴冲冲地冒了上来。
一进公司办公室的门,常建军就迫不及待地大声嚷嚷道:“云涛兄,买卖谈得怎么样了?有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哪?”欧阳荣紧随其后,笑吟吟地跟了进来。两个人接踵而至,把陶玉清的去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哎哟,少见,少见!陶大老板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常建军一进门和陶玉清撞了个满怀,当即打躬作揖,开起了玩笑。
陶玉清见他装神弄鬼的样子,哈哈大笑着揶揄道:“遇到什么好事啦,看把你给乐得,屁颠屁颠的!”说完,自己也绷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柳云涛看着常建军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俊不禁,却故作失望地应道:“有什么突破性地进展,差一点就搞砸了!”
常建军在当场站着,忽闪着两只大金鱼眼,习惯性地用他蒲扇似的大手捋着前途光明的秃头顶,似信非信地嘟囔着:“不会吧,客户都来到家门口了,您总不会把人家赶跑吧!”一边说着,又咧着嘴大笑起来。
柳云涛扑哧一笑,赶快起身给两位让座。又对犹豫不决的陶玉清说道:“他们二位刚来,您老兄就再坐一会儿吧。今天咱是梁山泊英雄大聚会,在一块儿好好地侃一侃。”
陶玉清此时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觉得马上要走也不礼貌,再说自己也没有太要紧的事,就又坐了下来。
“到底事情谈得怎么样了,给个痛快话!别这么吞吞吐吐的,我受不了这个。”常建军问着,脸上又现出调皮的神色。
柳云涛故做惊异地问道:“事情上午就谈完了。怎么搞了半天,吴总还没向你汇报?中午吃饭时我还特意交待吴总向你汇报呢!”他这样颠倒来讲,是想探探吴忠信是否和他接过头。
常建军本性难移,一听这话茬,调皮的劲头又上来了,叫道:“他妈的,吴忠信这家伙,上午到我那儿露了露面,我正在安排开会,就打发他到您这儿来了。到现在连他妈的鬼影子也没见到。若不然,我还要跑这么大老远的来问您!”
柳云涛察言观色,看其并无作伪之嫌,便坦然说道:“谈是谈过了,谈的结果还不错。蒲城麻纺厂从加工工艺、产品质量到生产加工能力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价格报的也比较合理,比交阳麻纺厂报的价格还稍低了些。如果真下订单或下大订单,价格还可以谈。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目前还没有地毯绞边机。不过,他们已经和设备厂家联系过了。在改进工艺方面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说着话,他一伸手从座位后面的地板上把蒲城麻纺厂送来的麻袋样品拎了起来,向常建军面前一递。
常建军顺手把麻袋样品接了过去,抖搂着上上下下看了看。说道:“这样品蛮好的嘛。再用地毯缝边机把封边绞好不就成了。”
欧阳荣虽不是生意人,心中还是蛮有数的。他微笑着向柳云涛建议道:“既然已经找到了生产厂家,那还不抓紧和日本联系,得赶快请他们过来人了!”
柳云涛道:“有些事情我们内部还得研究一下。比如预付定金的事,如果通过外贸公司操作,还得常总说话。今天蒲城来的梁老板就提到了这个事情,因为常总不在,我也没有明确回复。还有,为了保证产品质量和交期进度,必要时需要聘用专业技术人员参加现场管理。这个聘用专业技术人员的事情也得明确一下,是由我们公司出面招聘,还是由外贸公司出面招聘,好多具体事情还得商量。”
常建军笑道:“您看,云涛兄这就见外了不是。只要订单一下,日本的信用证一开过来,那预付定金还有什么问题。您老兄还替我谦虚,我的家您替我当一当有什么不可以的!”
柳云涛笑了笑,说道:“水大不漫桥嘛,再说,事情也没进展到非当时拍板不可的程度”。说着话,他话题一转,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这外贸公司的大老总,开了一天的会。究竟你们外贸公司的体制准备怎么改呀?说出来我们也好替你高兴高兴。”
常建军大笑道:“你看你看!我来了没有及时向领导汇报,领导怪罪了!”
欧阳荣听他一开口就信口开河地乱侃,很想听听他们公司最近的变化,便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别总是这么不着边际地和云涛兄开涮了,讲出来我们一块听听。我们也好给你参谋参谋!”
常建军叹道:“这次公司的改制大会,让人高兴的事没有,添堵的事不少。他妈的,这一次铁饭碗算是真正地给打破了。公司里只保留一个总经理的留任名额,其它人工龄全部买断,买断后再返聘。愿意留下的自愿,不愿意留下的就可以各奔前程了。”
欧阳荣非常关心这位小哥们的切身利益,便追问道:“你的工作是怎样调整的。对我们公司的业务操作有没有影响?”他所说的我们公司就是指股东们新组建的惠达鱼粉饲料有限公司,他怕常建军工作岗位的转换会对鱼粉和防水麻袋的进出口业务造成不利影响,故有此问。
常建军哈哈一笑,说道:“您老兄的神经也不能太脆弱了。这兵来有将挡,水来有土屯,还能没有咱弟兄的出路。根据公司的要求,我也参了个小股,又和几个哥们把公司属下的首饰金店给盘了过来。主管业务的常务副总经理的宝座还在咱的屁股下面坐着,不过是换了一张白纸而已。你们看这样合算不合算!”说着,又向柳云涛扮了个鬼脸。
看来,常建军对这次外贸公司的改制早就有思想准备。他虽然口里口外地说不是心思,但观其神情语气,看不出有丝毫的思想负担。拾得起来放得下,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柳云涛禁不住心中赞叹着。又故意调侃道:“这一回共产党的墙角又让你挖空了不老少吧?”
常建军顽皮地一笑,侃道:“共产党硬要把钱往咱的腰包里塞,咱也不能和钱结仇是吧,你们说是不是!”
他这样神三鬼四地一侃,把陶玉清和葛忠也给逗乐了。都笑眯眯地瞅着他,期待着他的下回分解。
欧阳荣对这种改制方式另有自己的主见。便反问道:“像你们这种改法,改来改去还不得把国家的企业都改成私有制了。”
常建军高声笑道:“亏你还是高级法院的大处长,怎么这么不识时务呢?这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怎么会是私有制呢?”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欧阳荣感叹道:“我们家老爷子听到这些事就闹心,闹心的连党费都不想交了。说共产党既然不是共产党了,还交党费干什么?”
常建军道:“你们家老爷子和我们家老爷子是一个鼻孔出气,他们打日本鬼子,打老蒋是英雄好汉,现时下让他们搞经济就不行了。这种思想太落后了。听他们瞎叨叨干什么,咱们还是在竞争中谋求发展吧!”
柳云涛见状,便调侃道:“你们湖北的林彪先生在文化大革命中就讲过,要革那些革过命的人的命嘛!为了社会的进步,我们大家都要准备为此做出牺牲,这是我们共产党员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你们说对不对!”
然后,他又用眼睛紧紧盯着常建军,故做严肃地说道:“我们大家今天革革你们的命怎么样?这次买断工龄,小金库一定进账不少,给我们来个打土豪吃大户的机会好不好?”
常建军呵呵大笑道:“云涛兄的狡猾让我又一次领教了,绕来绕去又把我给绕进去了,好,我请客没问题,但我只能请四川火锅麻辣烫。要不然的话,那就得请您这大老板替我掏腰包喽!”
葛忠这时也赶着上来起哄:“打土豪吃大户我也算一个,我也是个贫雇农啊!”
常建军故作豪迈地站起身来相约,大声叫道:“好,革命自有后来人,我今天就让你们打一次‘土豪’。”
突然,他又神秘地一笑,把脸转向了陶玉清,喝道:“今天有陶总在,就别让我我来充这个大尾巴鹰了。还是让我们的陶大老板光荣光荣吧!”
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大家相拥着出了东海大厦,一路奔向了“谭记香辣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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