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碧瑶坐在她身旁:“碧瑶,母后的书房有很多的书,你若是想看也可以去正殿拿!昨日让人给你做了几身新衣裳,待会儿让人拿来给你试试!”碧瑶抬头望她,眼中流过一丝暖意。
从那日起,尺素总是很悉心地照料碧瑶,持之以恒总是有收效的。尺素发现,碧瑶对她似乎不再那样戒备,虽然依旧不能像延儿一样在她怀里撒,不能在她的身边自如说笑。
就这样,三年便转瞬即逝。延儿七岁,已经开始跟着御书房的师傅识字了。碧瑶九岁,不仅成了漂亮的小公主,而且饱读诗书,弹琴作画都比一般孩子出众,人人夸赞皇后教训有方。
这日,延儿去了御书房,尺素陪着煊炽在凤仪殿吃茶。尺素以为碧瑶在午睡,便没有差人叫醒她,而是对着身后的霁湘道:“霁湘,去做些桂香枣泥糕,我看昨日碧瑶吃了不少,想是合她口味,你再去做些来!”霁湘应声下去了。
炽放下茶盅握住了尺素放在桌上的手:“尺素,谢谢你!”尺素笑了起来:“谢我什么?”
炽叹了口气:“谢你给了碧瑶一个家,才让我大煊的百约公主越来越出色了。”尺素笑了笑:“皇上也很爱咱们的公主,不是么?”煊炽叹息一声:“碧瑶这孩子,不似胡妃,倒是有几分像你,一样倔强,一样静默。”尺素不再说话,而是歪着头寻思,许久才开口:“皇上不了解尺素,也不了解碧瑶。昔日的尺素也是个野丫头,而碧瑶,在延儿眼中,也是个笑颜舒展、温婉达理的好皇姐!”
炽拉尺素入怀:“尺素怎么样,朕都喜欢。”
春莱阁的琴声就在这个时候想起,弹奏的是一首先前不曾听过的曲子。炽怀抱尺素静静听着,直到抑扬逆转地琴声停止,他才诧异地问:“这是你新为碧瑶请的乐师么?”尺素摇头:“这是碧瑶自己弹的!曲子,也是她作的。”炽有些诧异:“难怪宫人们都说碧瑶小小年纪才气逼人,今日朕才知晓!平日里也没发现。”
尺素望着外面萌动的春意道:“平日里这孩子都不敢和你这父皇太亲近,又怎能让你知晓她的过人之处?皇上只给她享不尽的容华,却忘记了她也只是个孩子,否则,她地曲子中怎么会带着那么点负气的意味?昨日她的诗分明作得比延儿不差,皇上只夸了延儿却没看看碧瑶的,皇上也忘记了?”
炽哈哈一笑:“终究是个孩子,既是如此,你随朕看看她去!这丫头总是让人忍不住疼爱,却不晓得用何种方式!”尺素随着煊炽朝春莱阁走去:“皇上没有发觉么?每次你听她弹琴或是看她的诗作,她便比往日开心一些。尺素再怎么对她好于她也是个外人,皇上却是她在世上最亲的人,换做寻常百姓家,皇上便是她唯一的依靠。”炽望着院中快要发芽的树枝道:“朕何尝不想疼爱她?”
炽和尺素进了碧瑶地书房。碧瑶正坐在古琴前出神地张望外面有了绿意地院子。雕花窗上挂着地小鹦哥唧唧咋咋地朝着碧瑶唱歌。碧瑶伸手逗了逗它。发出一声叹息。炽走上前来。伸手将她抱起:“碧瑶这是怎么了?何大人昨日送地古琴可是大难寻地宝贝。莫非你还不满意?”碧瑶搂着炽地脖子看了看身后朝着她微笑地尺素对煊炽说:“父皇!”说着便将头靠在煊炽地肩上。
炽拍了拍她地背道:“碧瑶怎么了。只管跟父皇道!莫不是昨日只看了延儿地诗作没来得及看碧瑶地。碧瑶生气了?”碧瑶看着煊炽正色道:“父皇。孩儿有个请求。若是父皇答应了。孩儿什么都愿意!”煊炽放她下来问:“是什么?”
碧瑶抚了抚琴弦:“儿臣想和延儿、睿一道去御书房跟着师傅念书!”煊炽望着她不言语。碧瑶望望煊炽便低下了头:“儿臣知晓。延儿和靳睿他们是皇子。所以可以跟那些宫外地少爷们一块跟着师傅念书。父皇不知。延儿和靳睿去御书房儿臣就没心思弹琴作画了。心也跟着他们去了。父皇。你就让儿臣去吧!”炽依旧不言语。身后地尺素上前来拉拉煊炽地衣袖:“皇上。碧瑶开口了。你便让她去吧!咱们地百约公主怕是比那些皇子、公子哥更讨孙师傅地欢喜。正好也可以让她解解闷!”
炽拍拍碧瑶地肩膀:“你母后发话了。那明日就便跟着延儿、睿他们一同去御书房吧!”碧瑶跪下来仰头道:“谢父皇。谢母后!”那眼中地灿**雨后地云霞更加鲜亮。比窗外明艳地三月春光更加动人。
尺素心里暖了一下。她伸手扶起碧瑶:“好了好了。我让霁湘给你备了些桂香枣泥糕。咱们去正殿等延儿回来!”
延儿回来后碧瑶便兴冲冲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延儿拉着碧瑶地手在殿里跳了起来。炽和尺素望着他们都忍俊不禁。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从那一日起,碧瑶的忧愁好似也少了很多,她那晚很晚才睡,拉着琴箫给她讲故事听。第二日一早延儿便敲她的门催着她快些出门,两人乘着一顶轿子朝御书房去了。
尺素听琴箫讲
便笑出声来,这孩子,真是不像她的娘,虽说样貌似,精气神儿却更似胡灵。如若将来长成,怕是又要入多少王孙公子的梦。对于碧瑶,她倾注的不比对延儿的少,让她欣慰的是,碧瑶比寻常孩子更加懂事儿。除了那次央求煊炽去御书房之外,她几乎没有见过这孩子撒娇。即便是去岁染了风寒她守了一夜,碧瑶睁开眼睛也只是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当时碧瑶以为她伏在床边熟睡并不知晓。
或许,过去深刻老在了碧瑶的心里,琴箫说碧瑶梦里还会喊“母妃,不要走!”泪水挂满小脸,醒来却闭口不提,只是偷偷跑去皓月宫看着尘封的殿宇,一小会儿便又跑回来和延儿闹着玩,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尺素心下知晓却不道明,她知晓自己只能加倍对这孩子好,让她心底的伤痕不那么突兀。有时候,尺素看着碧瑶眼中的淡定,甚至觉得碧瑶该是懂得地,宫里的残酷由不得谁去选择,而她的母妃便只是做了这战争的陪葬。
尺素听琴箫和王姨讲起延儿和碧瑶的事情,总是想到昔日在梅园的一些事情。
那个时候,哥哥明明知晓她并不是爹爹亲生骨肉,却总是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儿地都让给她。任她闯了什么祸,哥哥都替她挡了,挨了爹爹的训斥或是责罚也对她说没事儿。这些温暖正如碧瑶正在给予延儿的一般,让她明白亲情有的时候和血亲无关。碧瑶有什么好东西也会留给延儿,延儿背诗她便坐在旁边纠正错误,延儿晚上害怕打雷就会跑进碧瑶的房里,碧瑶便让延儿和自己睡在一块儿,帮延儿拉好被子拍打他入睡,这些在晦涩的宫廷里算不算是个奇迹?或许,也只能发生在这些孩童身上。
同样让尺素喜爱的,不止是碧瑶,还有睿。白妃除了和其他妃嫔一道每日来凤仪殿请安也会隔三差五带着睿来凤仪殿。就这样,皇子公主们便玩儿到了一块儿。靳睿还是身子不好,总是跟在延儿身后,也怎么说话,聪灵的大眼睛总是填满了笑意。有一次在御书房延儿打碎了孙先生的御赐砚台,尺素要责罚延儿,靳睿便跪下来央求她:“母后,砚台是靳睿打碎的,与皇兄无关!”就是这一句,让尺素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总是跟在煊炽身后为煊炽开疆扩土地尧!
又有谁明了,不是别的,只是他的炽哥哥稳稳当当地坐在龙椅之上!
但愿,延儿和睿,不要重演父辈地悲剧!
每当看到睿和延儿、碧瑶聚在一块儿,尺素便会坐在大殿上安静地听他们在殿外嬉闹。通常,她都会让所有宫人都退下,甚至也没有告诉过霁湘,当看到靳睿和延儿,她总是能想到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
“尧…”尺素喃喃,叫着他地名字仿佛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带着让她心醉的笑意朝着她走来。可惜,当思绪拉回的时候,才恍悟,一切都是梦境。
也曾差小福子他们偷偷出宫去皇陵寻过那块玉石。当日情势所逼摔了玉石,看着尧神伤,她又何尝不心痛。怎奈,她不能心软也不能选择。小福子他们没有找到,说也奇怪,甚至连玉石的残渣都没有寻的。想念的时候,便只能看着那一封封地书信,或是曾经为她作的那些诗句。
很多次从梦中醒来,尺素都想回梅园去看看,看看她房里地那盏琉璃灯是否已落满了灰尘,而那灯盏上的女子是否也和此刻地自己那般挂满了愁容。想一想,便也要继续躺下来睡了,谁让她再也不似在缈烟宫那般终日清闲。如今,一觉醒来总是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办。
坐镇东宫,远比尺素相像中要辛劳。每日早起便要梳洗完毕在正殿接受宫人们的朝拜。每年都有秀女从各地送入宫门,今年地选秀才了结,每日都要去各宫看看那些佳丽的起居是否安排妥当,这宫里的上下用度也要每日由各宫的大太监报上来由她查看。倾容华、冯婉仪、王贵人的皇子和公主也都要隔几日去瞧瞧。煊炽的政务冗杂繁忙,这些后宫事务便全心倚着尺素。
后宫佳丽越来越多,新晋的贵人们有很多都是倾城姿色,斗艳争宠之心也甚是明了。炽虽留宿凤仪殿最多,却也在尺素的劝说下掀掀其他妃嫔的牌子。尺素总会觉着自己老了,竟然没有了先前的妒忌,宫人赐封、有喜,她也会随着煊炽第一时间去看看,吩咐小福子他们备些补品送去。
皇后的为人有口皆碑,那些看着皇后从缈烟宫一步步坐上凤仪殿的鸾座的宫人们对这个容颜绝美的皇后除了妒忌,更多的是信服。谁让皇后每日都会去给长公主请安,谁让皇后悉心照料失了依靠的百约公主,谁让后宫被皇后打理得井然有序,谁让皇上还是为着她欢喜为着她忧虑,谁让她把年仅七岁的大皇子调教地那么出色,出口成章不算,竟然对出了南疆使节送上的千古奇对!
皇后,成就了鼎城的神话,她同圣明睿智的大煊帝一样,成就了鼎城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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