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秋雨（1 / 1）

世间孰知你的美？前世有你，今生有君，足矣！

白衣女子静静地想。

“看过此作，才发现以前所学不过是沧海一粟，真是坐井观天了。”神情有些黯然，反复凝视抚摸观察，心中愈发沉重，白衣女子不禁轻声自语，“这真的是人能达到的吗？”

看到小姐突然失落非常迷茫的样子，随之已久的婢女芊儿自然知道原因几何了，上前安慰她的小姐，“小姐，无论多高明多艰难，这雕像终究是人做的！定不是什么仙神之技，就算是‘剑神’与‘指仙’，不也是武林封的嘛，实际上不过是强大的人，当然非常强大了，但还是人不是神，不可能什么点石成金、破碎虚空的啦。所以呢，我的大小姐，只要是人做的，就肯定能达到的！只要一点一滴的汇聚，小溪也能拓成大海的，坚持最终终会达到的！‘书圣’王羲之不就是大器晚成的代表吗？书画棋雕，殊途同归，亦当如此！”

白衣女子听到芊儿文绉绉地安慰自己，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抿嘴轻笑不止，那一抹迷茫与沉闷也被笑声带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是芊儿言之虽不确切，其理是凿凿实实，心中豁然开朗，自己确是落了窠臼俗套招染尘埃了，而一条更宽阔更明亮的道路起于脚下，伸向远方。

看到洋洋得意的婢女芊儿，白衣女子伸出手指向她弹去，芊儿脖子一缩好似早已知有此一招的躲开了。

白衣女子笑容更胜，竖起手指，“好嘛，芊儿！连我的弹额神指都躲过去了，说话劝人连典故都用上了，大有长进哦！”骤起给芊儿一个暴栗，这次芊儿没有躲过去，或许是不敢躲，也可能是不想躲，“不过用的非常不错！”白玉般的小拳头带着虎虎之威，落在芊儿头上是浅浅一压。

听到小姐的夸赞，芊儿对着小姐嘻嘻一笑，虚报一拳，“哎呀，这个，小女子，还是得小姐教导有方的啊！”

白衣女子看到芊儿装模作样，白了一眼，“去去去！一边睡去，我要仔细研究研究。”

就在白衣女子指尖触及雕像时，地上传来一声闷哼。白衣女子转身停下，仔细地瞧着躺在地上的那副年轻稚嫩的面孔，再听哼声，心中诧异：不会是梦魇了吧！再细一想，不对！哼哼之声渐大，伸手触摸少年的额头，甚是发烫，已知是伤风发热，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该死，怎么到现在才注意到！

自责已是无用，对着芊儿道：“快去多弄点水来削块石头作罐，煮沸了，在放点盐进出。匕首给你！”

芊儿接到那个外观青色美丽的匕首一怔，不过看出小姐的着急，穿上蓑衣斗篷飞身而去。

白衣女子褪去江城安的上衣和长裤，双手同时搓拿着他发热泛红的身体。沉睡中的江城安最终不时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身体还不时地颤抖，白衣女子看此情形，眉头一皱，“难道是同时梦魇了？”双手更快地推拿揉搓，做完这项后，立刻从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酒，覆于掌心，手掌极快的均匀好，擦拭到江城安的身上。等到这些都做完，才轻舒一口长气，擦拭额头脸颊的淋漓香汗，这么快的手法真是很累人啊！

看着放在地上的小药瓶，脸上浮现一丝宁静的笑容，“还是你当年的手法快啊，不会像我这般疲惫。”

走神了一会，拿起小药瓶藏好，再次抚摸江城安的额头，感觉热稍稍退了些，才真正放下心来，细细欣赏眼前的小少年。

地上的少年依然在不停地轻哼着，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梦话，甚至在激动之时身体颤抖，双目含泪！

这一切，白衣女子都在安静地仔细地看着，听着，末了，一切渐渐平息下去，心中哀叹一声：“人间有多了一伤心人啊！可怜的孩子，真是命途多舛，小小年纪竟要承受那么多….”

观外雨声依旧，望着漆黑的夜，白衣女子轻皱眉，“这么长时间，芊儿怎么还不回来？”

突听一个欣喜地声音，“小姐！”，人未到，声先至，一道披雨的身影现于眼前。

白衣女子看着进入观宇的芊儿，苦笑，芊儿是回来了，不但回来了，似乎还把一座山搬回来了。只见芊儿把一大堆石器往地上一放，蓑衣斗篷也是一扔，开始呼呼喘气。这些石器倒是什么都有，石桶，石锅，还有石碗、石筷、石凳，白衣女子不禁莞尔，“让你带回一个石罐，你倒是把厨房都给带回来了！让我有种回到上古时代的感觉。”

芊儿也笑，“这样就不用再出去麻烦了！”说着架起支架放上石锅，石桶中倒入些清水，又向火堆添加了木枝。芊儿把石凳烘干，抱到小姐身旁，“小姐，坐！”

白衣女子起身弹弹身上的灰尘，坐在石凳上，对着芊儿竖起大拇指。芊儿憨憨一笑，双手递上那把匕首，白衣女子轻轻接过，缓缓拔出，拿出一块白色手绢细细地擦拭匕首上的水渍，反复几遍，还匕入鞘，收进衣中。

芊儿不停地吹着火焰，不一时，水沸腾了，放了点盐进去，化后，取过一碗水，丢了一粒药丸入水，药丸遇水即化，一股草药味扑鼻而来。白衣女子接过碗，不停吹着药水，轻抿一口，感到温度适中。芊儿扶起江城安虚坐，白衣女子捏开江城安的嘴巴，把药缓缓送入。江城安轻咳了两声，背后的芊儿小小拍了几下，扶着江城安躺下。白衣女子擦去江城安嘴角的药渍，给他穿上衣服，并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

芊儿却是在一旁搜罗着江城安的包袱，拿出来一块鹿肉，对着地上沉睡的江城安，“好小子，还有肉啊，而且不少呀！好样的！”

江城安微开双眼，迷糊的看到眼前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心想，“是仙女来救我了？”复又闭上眼睛，带着笑容昏昏睡去。

白衣女子瞪了正在翻弄的芊儿一眼，不知是怪她随意搜别人的包袱、拿人家的食物还是这怪她吵醒了梦中人。

芊儿打个鬼脸，兴冲冲地拿着鹿肉去烧烤去了，又拿出些米放入锅中煮。白衣女子看到芊儿的无视，只好轻笑作罢，不停地试探着少年的额头，待得少年的热度渐渐散去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解开石盖，一阵饭香，芊儿盛了一碗热粥，端了一碟鹿肉和咸菜，还有一个干饼给小姐。在这样的天气里，奔波行走于江湖中，能吃得如此“丰盛”的饭菜，实属不易了。当然，肉是从某个少年那里不经过主人同意拿过来的，不过拿的人可不是这样认为：“我和小姐救了这小子一命，吃他一点肉算什么？！”

芊儿大口大口地吃肉喝粥，吸溜吸溜之声不绝于耳。白衣女子白了她一眼，芊儿浑不在意，自顾自地吃喝，“这里就小姐你和我两个人，哦，算上死睡不醒的那小子，”对着地上躺着的江城安一指，“又没外人，注重这些虚的东西干什么！”说完又自盛一碗粥，就着咸菜和鹿肉吸溜吸溜地吃起来。

白衣女子搀起江城安，喂了一碗粥，在奔行了这么远的路程后，也感到有些饥饿，细嚼慢咽地吃着，以保持充足的体力。

芊儿吃饱喝足，居然拍着肚子，大呼吃得过瘾，算起来这么长时间，何曾静下心来吃过几顿安稳饭，看到小姐在给江城安喂饭的情景，不由咕哝了一声：“真是比对自己儿子还好！”

白衣女子听到却是不怒反笑，轻啐了一口，“瞎说一通！我还未嫁呢！你个小胚子，从哪学来这些东西！找打！”

起身欲打，芊儿逃脱不得，作委屈状，堪堪躲过一劫，一时清观里欢声笑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欲天明，雨也小了很多。两人收拾准备离开，临行之前，白衣女子顿足深望了几眼，从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一旁的芊儿张大了嘴巴，“小姐，你真要，把这粒丹药给他服下？”

白衣女子盛了一碗水放入丹药，头也不回地说道：“这‘聚阳丹’虽珍贵无比，却是男子服得较好，女子得益不多。得遇此子也算是有缘，下次相见不知几何，”扶起江城安坐立，对着门口处诧异的芊儿一笑，“你也不是说，我对他比对自己亲生儿子还好吗？那就权当收了一个儿子吧，虽然不定认我。而我的‘儿子’病后初愈，需要滋补的。”

门柱旁的芊儿听到小姐的这一番言论更是惊讶，张嘴欲言，终没出口，只是苦笑摇摇头，“我的大小姐呀，你真是菩萨转世啊！”

天色微明，二人消失在秋雨中。疾驰着，白衣女子对芊儿道：“雨中天色难辨方向，我们顺着水流出去再说，找到认识的路再加快速度！”

二人消逝在细细微微冷清的秋雨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