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克和赖伯开始兴高采烈。
出现了新的证人,一个能解开大谜团的重要证人。
坐在沃特克和赖伯面前的是一条壮汉,身穿白色亚麻西服,他在凶杀案组的办公室里显然感到不太舒服,沃特克试图让他放松。
“您就是摄政王游泳池的救生员?干这行真不错,老是呼吸新鲜空气,天天能看见漂亮姑娘……”
“不见得,探长先生。”
“您的名字叫托尼·普尔弗,壮得像一头牛,打到哪儿,胜到哪儿。”
“我不打人,探长先生……我必要时救人。死者罗伯特·哈比希我认识。我一看到报上登的照片,就跟我老婆说:就是他,我们游泳池的老顾客。”
赖伯问:“他总是一个人吗?”
“很长一段时间总是一个人,”
“以后呢?”
“以后他结识了一个漂亮女人。这个女人也经常来,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就搞上了,打得火热。那女的肯定比男的年纪大,可是有一副好身材……你看了也会心动的。”
沃特克和赖伯交换了个眼色,好啊,有了,就是她,罗伯特的“女老师”。
沃特克问:“普尔弗先生,您能不能描述一下这个女人?”
“行啊,我老是见到她,穿着比基尼泳装躺在草地上……真是山高谷又深……”
“我们感兴趣的不是她的胸脯,也不是她的屁股,而是她的脸。”
“可她的屁股值得一看,圆鼓鼓的……”
赖伯举起手说:“停!这又不是在酒馆里说笑话,我们是刑警,普尔弗先生!她的脸什么样?”
“说起来让人淌口水,探长先生。”
沃特克的和气是有限度的,他说:“那你就吐出来!蓝眼睛,褐眼睛,绿眼睛,灰眼睛?尖鼻子,扁鼻子,翘鼻子,细鼻子?”
“这……我可说不准。”普尔弗有些狼狈,“说实话,这些我没注意,我注意的是别的部位。”
“胸脯和屁股!”
“对。”普尔弗感到很难受,心想我真傻,何苦自告奋勇找警察作证来!警察对待我就像我兜里揣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说是悬赏5,000马克征求线索,可真的向他们提供情况时,他们又凶得像当官的训小兵。他继续说:“对了,还有头发是黑的,但太阳光一照又有点发红,像栗子的颜色,不错,栗子色,特别显眼。当她从游泳池边上走过时……”
赖伯补充说:“长长的腿……”
“您说对了,探长先生。”普尔弗回忆起来眼里都闪光,“腿长得跟时装模特一般。那女人实在令人倾倒!”
沃特克仿佛看见那位神秘女郎就在眼前,他现在理解了,像罗伯特那样涉世未深而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势必会听命于她,以至犯罪也在所不惜。
他问:“您能画出她的脸吗?”
普尔弗摇摇头:“我能游泳、潜水、跳水、急救,打网球、打高尔夫球……可画画从来没学过。”
“我们有一台电脑,可以根据您的描述画出图像来,只需要您提供准确的资料。”
沃特克又和气起来了,要是能画出那个女人的脸部图,那侦破工作就有了王牌了。
他说:“我们喝瓶啤酒吧,也许有助于您回忆。”
普尔弗挤挤眼睛说:“刑警请喝啤酒,还有这种好事?”
“我们不光运死人。”沃特克走进旁边的一间房间,派一名女秘书去拿三瓶啤酒。这时候赖伯和普尔弗去了电脑室,坐在能画出人脸的机器面前。一位专门操作电脑的年轻警官已经在屏幕上勾画出一幅女子头部的概貌,就等着按普尔弗的描述来修改和补充了。
普尔弗先喝了半杯啤酒,然后望着电脑图说:“鼻子细一点。”
图像一闪,脸上换了个鼻子。
普尔弗兴奋地说:“真棒,太棒了!整个脸部再瘦长一点,别那么圆……”
嗒——嗒——嗒……图像变了,普尔弗佩服至极:“你们真行啊!”
敲键盘的年轻警官笑着说:“电脑里储存了好几千种可能性,无论是欧洲人、刚果人或者中国人,我们都能画出来,普尔弗先生,请继续说吧。”
“下巴尖一点,对,就这样!眼睛么……我看有点儿斜。”
赖伯不高兴地问:“她难道是亚洲人?”
“当然不是!只有一点点儿斜,眼睛倒是大大的。眉毛修过,嘴唇厚点。头发是鬈的,不是这么短,相当长……颧骨略高……对,就这模样!”电脑停止发出响声,普尔弗靠到椅子背上,拿起啤酒杯,手都有点抖了。他结巴地说:“了不起,真了不起!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
“祝贺您!”沃特克拍拍普尔弗的肩膀说:“您的记忆力很好。那女人看起来就像杂志封面上的美女……”
“就是嘛。”普尔弗满意地看着电脑图说,“她能征服任何一个男人。”
赖伯问道:“您不会记错?”他觉得这幅画太理想化了,太完美了。这样的女人只会走在时装大师范思哲或者拉格费尔德的展示台上,而不会走在摄政王游泳池的池边上。
“不会错,就是她!”
“那我们就将她的画像发表!”沃特克再次拍拍普尔弗的肩膀,他难得这样和蔼可亲,这说明他很高兴。“您帮了我们大忙。”
“真的?”普尔弗喝完啤酒问,“那5,000马克呢?”
“要是您提供的线索能使我们抓住那个女人和凶手,您就能得到这比赏金。祝您成功!”
电脑图印出来了,并发给了所有的报纸、杂志、电视台和警察局。照片下面的文字是:“谁认识这个女人?在哪儿见到过她?有关情况请报告……”
沃特克开心地说:“这下就等电话铃响了!这么个女人在哪儿都会引起注意的。”
不过,这幅图有个小小的、但是决定性的错误:它并不像乌丽克·施佩琳本人。
“你知道你的脑子出毛病了吗?你应该进疗养院,那里面的房门都没有门把!”
海梅斯大夫认为没有理由再跟他的朋友哈比希客客气气了。他们俩坐在哈比希的书房里,海梅斯拿着罗伯特情人的照片看了很久,他能理解像罗伯特那样的男孩会迷上这个女人,但他不能理解的是,哈比希竟然拒绝把照片提供给警察。不管海梅斯怎么责备,哈比希只有一个回答:“不给,就是不给!我自己来处理!”任何道理都说不服他。
“我在罗伯特和盖尔达的坟上发过誓,我要寻找那个女人。我说话是算数的!”哈比希从海梅斯大夫手里拿过照片,把它放在桌上。海梅斯说话还是那么直来直去的:
“在坟上答应的事可多了……”
“我不是那种人!”
“胡伯特,你这是自己害自己!警察比你有办法得多:新闻报导、电视报导、全面通缉……他们可以求助于千百万人!那个女人不会无人知晓,肯定有不少线索,只有警察才能布置巨大的通缉网。”
“不能让警察把她抓起来……我要亲自把她弄到手。”
海梅斯屏气敛息地问:“你要杀死她吗?胡伯特,你在想什么啊!你愿意落个杀人犯的下场吗?”
“我不是谋杀,最多是一时冲动的误杀,会得到从轻处理。”
“无论如何也得判10年徒刑。”海梅斯用拳头敲桌子说,“要不然就进没有门把的房子,你愿意去那儿吗?”
“结果怎么样我才不管呢!”
“可我要管,作为你的朋友……”
“作为朋友你该帮我。”
“我会的……我要把你摁住!”
“我还有个主意。我把照片拿去复印,你也拿一张,跟我一样找遍每一家夜总会,我们分区去找,包括市区和郊区。”
海梅斯对这个建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怔了半晌才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门说:“我不会充当谋杀的帮凶。”
“你是帮助伸张正义!在我们国家公理快没有了。对犯人人道,对受害者倒是不帮忙。”
“我真奇怪,你怎么变得这样!”
“我自己也认为我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以前我是什么?是一条档案里的蛀虫。我没有真正的生活,虽然我爱盖尔达,可她并不幸福,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眼里只有自己,我以为所有其他人都跟随我是理所当然的。我多让人讨厌啊!”
“你以前是个可靠的人,可以委以重任,而现在变得一团糟了,没有根基,失去理智!胡伯特,把照片交给警察吧!”
“我说最后一遍:不交!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这话是最后的结论,海梅斯耸耸肩,再说也没用。无限期停职,不拿薪水,卖掉贵重的集邮本、两块波斯地毯和一套迈森瓷制餐具,换来的钱作为积蓄花光后的经济支撑,那的确是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不过,能不能偷偷地向警察打个招呼呢?写封匿名信:哈比希博士有那个女人的照片;或者更高明些,把哈比希添印的照片给警察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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