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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一段时间后,忽然抬头望着我,“华然写的那封信,你拿走了吧?”

原来他果真知道那封信,只是因为恐惧而没有拆封。我想道歉,却看到他的微笑,熟悉的,温暖的,谅解的,感恩的。他说:“我想,到现在我可以保持冷静了。”

可还是没能足够冷静,阅尽七八页的信,大大小小明明细细地知晓余华然这么多年来的心事,余森还是忍不住落泪和哽噎。

“我的错,我对不起儿子。”他埋头痛哭,“华然曾经那么痛苦压抑,我却一点也不知道,十年啊……十年……他过得好像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他跟那个男人走的时候我还在心底骂他不孝忤逆。”

我沉默着听他絮叨自责,看他心碎看他哭。直到他停止哭腔,我才递给他纸巾。他说“谢谢”,我说“没关系”。

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对过去、对某人有着愧疚的人,同病相怜,救药难得。

和他沉默,他喝水,我和咖啡。后来他问我喝的咖啡叫什么。

?我告诉他,“ESPRESSO。”

他说,“给我一杯试试。”

“换一种吧?”我说。

“为什么?”

“这是最苦的。”

“……那正好。”他说。

☆、Act.002

2.

童之明从未见过他的父亲,只从母亲杨清的咬牙切齿里知道他的姓氏来源于一个“不知道死哪去了”的“那个死鬼”,只知道“那个死鬼”姓童,但是究竟名什么,已经记不得了。

反正是个陌生至极的名字,就算代入到“父亲”这个角色,亦不过是两三字符,空白无力,连半点声响半点影像都没有。也没分量。每一次被小伙伴欺负“没爸爸的小孩”,每一次被母亲杨清揪着耳朵破口大骂“野种”,他都会在心底无声地呼唤“爸爸”,但是那个给他带来童姓的男人,他的父亲,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于是他赞同了母亲杨清的话,不知道死哪去了,那个死鬼。

那是他人生之中,唯一一次,唯一一个,对杨清的认同。

他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远远地避开别人,为了自保,避免中伤与讥笑。上学时可以,但放了学,就算他在街上、在江边徘徊到再晚,总还得回去那个充满咒骂与恩怨的家。

回去晚了,无可避免地,耳腔满是杨清的恶语相向,有时候甚至有耳光落下来。他也是不懂得逢源服软,一个人执拗无畏得太过气焰,结果不外乎是一日一日加深加重的咆哮,敲打。他就像一个求死的傀儡,任由母亲骂尽所有的粗话,打尽所有的力气,才直直地望着她,静静地问,“骂(打)够了吗?”

瘦削的脸,幽幽的眼瞳,如此小时便是一副冷冽形象——结果又是一轮更撕心裂肺的相互摧残。

童之明是看不起母亲的,他觉得人可以作践自己放弃自己,但不可以作恶妨碍别人,更别提把对命运的不甘与愤怒、怨气迁到亲近的人身上了。他每日一早就起床,啃块昨夜剩下的冷饭团就出门。在街上像流浪狗一样闲逛,算准了时间,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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