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过去。那把大刀擦着陆含章翻飞的衣角划过,掉落在他身后的不知名的大湖里,发出“咕咚”一声。陆含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偏头看了曹虎一眼,嘴角攒出一个冷冰冰的笑,仿佛今天就要为这些你来我往的冤冤相报做一个了结。
措手不及间,那屋子突然像个被一箭射中核心的烂柿子一样,爆竹开花一般炸了个四分五裂,待到那些碎片被声浪抛到半空而后坠地,似尘埃落定后,那些回荡在天地间的巨大而尖锐的轰鸣终于开始逐渐变小。
与此同时,陆含章周围那些表情痛苦、拼命捂住耳朵的人齐刷刷倒地,死了。
谢一桐惊呆了。
他从来只见过这个大哥洗衣做饭,每日不厌其烦的敲核桃,顺带给他讲一些什么诸如“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胡话,还从来没见过朝夕相处了一年的大哥能够这么干脆利索的干掉这么多人。
他的大哥背山而立,眉眼低垂,面目无波,仿佛是骨子里沉睡了上千年之久的某些东西渐趋苏醒,有种与天地同高的洒脱。
他挣开谢卿云的束缚,脚下顿了一下,还是呼啸着奔跑了过去。
陆含章端着手绕出来,说:“站着别动。”
“我以前跟你讲过‘天塌下来长人顶’的话你还记得吗?如果天真的塌了,自然轮不到你去顶,因为你太矮了,顶天不是你的强项。
“你要记得,世无乏才之世,每一个时代都有层出不穷的人才,一件事情,能够完成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一桐,如果你要不虚此生,不是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而是要成为一个世所必可少之人。可是天下这么大,离了谁都如常有一年四季。因为这时候你的对手是自然,输家只能是你。”
“不是要你万事皆能为,而是要你能为人必不可及之事。这时候你的对手是人,如果战胜了他们,差不多就算是不枉此生。”
“世人多怂,“怂”,其为字上从下心,无能懦弱的人从其心,叫做‘废物’;心怀万里雄奇的人从其心,叫做‘志士’。废物也好,志士也罢,如果你天生资质平平,我都希望你能做一个高尚的人。‘桐江一丝,汉系九鼎’,人谓高尚其事。所谓高尚,意思就是‘尚、高’,身可伏于尘埃,心不可无图南。”
他伸手指了指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而后张开怀抱,手心朝上,语气平静的道:“手无寸铁,一捻风棱傲骨似铁;身无利器,风月山川尽皆为器。我要你永远记住,造化可友不可敌。”
话音刚落,他背后那不知名的大湖水面开始发出一种类似沸水滚锅才发出来的“咕嘟”声,仿佛谁躲在水下将那万顷碧波加热一般,原本平整无波的水面开始躁动不安的翻滚起来。那股趋势越滚越大,突然间,远远近近的水面都炸起约五丈高的水柱,一条一条直直垂立在湖上,像是方才那一阵轰鸣声音过后的滞后反应。
一时间,此间干枝落叶、飞禽走兽争相多路奔逃,水柱跌落下来,砸在水面上的巨大声响为这场似乎持续了好久的轰鸣画上了一个句点,而后整个水面上浮起一层鱼肚白——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天、地、人三者尽合于一囊而变色。
柳长洲一直清楚陆含章骨子里的秉性,凡事但求一个“至”字。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陆含章一字一句的将它讲出来,这种感觉很奇怪,一个从来都不曾袒露胸襟的人突然自剖其怀,总好像有些别样的含义。
他一眼扫见站的最近的谢一桐,只看见那小孩儿一脸痴呆的看着前方,嘴巴张大成圆形……这他娘的在教育下一代呢。
柳长洲不知道曹虎这帮人是怎么缠上来的,不过他们显然踩到老虎尾巴了,但好歹也是几条人命,他还得去方秉笔那里打声招呼给备个案,给杀人凶手包庇一下罪行。他刚打算撤,就看见一直站得四平八稳的陆含章似乎踉跄了一下,听见他说:“卿云,带一桐先走,我有话和柳师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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