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才到正房院门口,一直等候在旁的白妈妈就凑了过来:“少,您出门不久,芳姨娘就带着其他姨娘们来说要请安,三爷让雅意姑娘传话,说您刚出门不在府里,等您回来再请安不迟,所以她们只得散了。”白妈妈是周韵母的妹妹,也是陪嫁过来的人。
周韵点了点头,又问:“那六个丫头呢?”
白妈妈道:“刘妈妈带着她们从二门开始讲待客迎宾之道,这会儿估计是在厨房里讲三爷爱吃的东西吧。下午还会带去库房讲那些东西该怎么收捡、房里四季的摆设该怎么归置。听说讲完这些还预备待到花园子里去讲三爷平时喜欢什么花儿。”要真是面面俱到细细说来,只怕没有个七八天也讲不完。
周韵微一沉吟,道:“你替我跟刘妈妈说,就说辛苦妈妈了,这帮丫头若是机灵些也应该体会到妈妈对三爷的一片苦心。只是看这天气转眼就要热了,一则三爷怕热厌暑,服侍的人手多些也周道些,二则怕妈妈太过劳心劳力累坏了身体,三爷和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不如就再讲解个两三天,大致清楚些就够了,毕竟是老太太、太太赏的人,大事上错不了,细节上头我会按照妈妈的意思注意提点的。”
白妈妈道:“知道了,我晚间回屋时就和她说。”两个老妈妈就住隔壁,交情甚好。
周韵微笑道:“多些妈妈了。”白妈妈呵呵一笑,眼角的皱纹层层堆起:“少说哪里话,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周韵含笑点头,这才继续往屋里走,路线却是径直往正房里去的,弦歌跟了两步,忍不住道:“少,要不咱们先去兰厅吧?”在她看来,少爷还是那个少爷,虽然这次回来之后格似乎安静了些,可是江山易改本难移,难保不会再出些什么事故,少应该借这个机会稳住爷的心思才好。
周韵自然知道弦歌的担心,她随意抚了抚袖子,笑道:“先回去换衣裳再说吧。”弦歌听她这话,只得点头应是。
周韵本来喜欢素净雅致些的装束,只是以前穿着去请安被老太太嫌弃穿戴不够有福气,于是她立刻置办了些色彩艳丽些的衣服和赤金缀宝的头面首饰,从此于衣着打扮上再没有被责备过,还曾被盛氏笑赞打扮好看,首饰巧。
但每次请安回府后若不须再见客,她仍会换回自己习惯的装束。
今日照旧换了一身纯藕荷色纱衫配浅青色纱裙,只衣领上绣了细致白兰花绿色兰叶,头上一个弯月髻,斜一支鸳鸯莲纹鎏金银花钗,两耳塞着茶叶棍大小的银塞子,并不用耳环坠饰,脸上卸了脂粉,只淡淡抹了一层芙蓉露,素面朝天。
弦歌眉头淡皱,心里有些发愁,少这样的打扮虽然干净清爽,可是到底不如娇艳装扮讨喜,若是等一会姨娘们来请安,花红玉翠的耀花眼,只怕三爷眼里就只看着别人了。她如鲠在喉,只是周韵不发话,却也不能多嘴来说什么。
装饰妥当,周韵便往西北角的兰厅而去。
今日一早,院里各处都换上了竹挂帘,房里帘幕也都换成了轻纱质地。刚掀开竹帘,便听见里头蒋世友在问:“这把是什么扇子?”
雅意“咦?”了一声,道:“这把是少画的,怎么混到这里来了?”蒋世友一听,忙嚷道:“哎,哎,唉,别拿走,我看看。”接着是一声“啪”,扇子打开的声音。
周韵笑道:“看什么呢?”说着,一步踏进兰厅,转过白色素缎绣花鸟鱼虫竹架曲屏,缓步地来到内厅。
雅意笑着迎上来道:“三爷说要把扇子,我便从少房里把三爷的扇匣子搬来了,谁知这里头竟有把画的扇子,大约是以前放混了。”
果然,小圆桌上放着个略显陈旧的青绿缎面锦盒,盒盖子打开着,里头各色扇套裹着大约一二十把折扇,旁边有几把已经拆了出来,随意散放在桌上。蒋世友额头换了新绷带,坐在桌边,手上拿着把打开的竹骨折扇,笑意盈盈地看着周韵。
周韵看着那些扇子,只是年代久远,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道:“给我瞧瞧,什么时候画的?我竟不记得了。”蒋世友眨眨眼,把扇子递了过来。
周韵接在手里细看,不觉笑起来:“原来是它。”扇面上画了只呼呼的黑色小猫,尖尖小耳朵,四只小爪雪一样白,它正蹲着身子打算扑一只歇在紫芍药上的五彩蝴蝶。模样甚是调皮可爱。
听她语气,蒋世友奇道:“怎么,你认识这只猫?”周韵眉毛一挑,道:“当然认识,这是我刚入府时刘妈妈送的,一只才三个月的小猫。顽皮得不得了,我的鞋子都被咬坏过好几只。”看她一脸溺爱表情,显然是极喜欢的。蒋世友随意问道:“怎么现在没看到了?”一只猫少说也能活十多年,她成亲不过两年,按理说来这猫应该还在府里的,怎么会没见过呢?难不成被野猫拐走了?宿舍楼下经常有野猫凄厉嚎叫,搅得一栋楼男生都睡不着觉的苦逼大学毕业生蒋世友同学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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