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轩走后又隔了数日,二姑来家请常氏到乡间避暑,常氏此时已无担忧之事,就欣然受请,只笑对妙莹道,“我这一去可顺了你的意了!这下子没人镇压,你尽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妙莹这一向被常氏警慑得都小心翼翼的了,一听此话更是诚惶诚恐,陪笑道,“夫人您可生生屈杀我了!妙莹做事不周到是有的,可哪敢胡作非为?家里姨娘、嫂子、弟妹都在,我有事自然是和她们商量的,您又何怕我生出事来?”
“哦,也是,”常氏笑,“那你就多费心了,家当得好,我回来可重重赏你!”当不好,我有的是法子惩戒你!交代停当了,常氏才带了丫头、仆妇一行出门,容琳、季兰、妙莹少不得要躬身相送,眼瞅着车驾去得远了,才一同回转。
季兰这两日正给小少爷绣一副肚兜,想不起用什么花样好,就问容琳,妙莹在旁听了几句,索然无味,又有别的打算,就觑了个空当状似无意地道,“这两日怎么不见沐云?”
突听她提起沐云,容琳直觉是来意不善,就收了正说的话,想着要怎么回答。季兰嘴快,先在一边儿道,“沐云搬出去了,你上哪儿能见到她?”
“沐云搬出去了?”妙莹吃惊,“好好儿的怎么搬出去了?”
“说是年岁大了,不宜再在家里住下去!也是,那么大的姑娘家,既不是亲戚、也不是……”季兰知无不言,只心里诧异:妙莹手底下的人素日里象无孔不入的,没有她们打听不到的,怎么反而对沐云走了这一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全然不知、都这么些天了才想起来问?
“这话说得!”妙莹不等季兰把话说完就打断,“她又不是这一两天才年岁大的,那么些年都住得、都想不起宜不宜的,这忽喇巴就想起来了、就住不得了?”妙莹一脸不快,“要说办事没有像沐云这么办的!有什么话说什么话,这么不声不响一走了之算怎么回事?看着像是谁容不下她、把她逼出去了似的!于别人还好说,只让人怎么以为三弟妹?!”
妙莹生怕旁人听不出她意有所指,特为点出容琳来,季兰一听竟在无意中给她递了个话把儿,悔之不迭,虽觉着她说的也有道理,到底向着容琳多些,驳道,“沐云糊涂,也说不了她什么了!只三弟妹是什么样的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谁又会专从那样的窄处想她?”
妙莹不料季兰也有嘴头子利索的时候,哂笑,刚欲讥刺,容琳先笑道,“二嫂子说得也是,容琳笨,还未想到这些!”心里叹气,想到会有人这么以为,却未想到会有人把这话当面说出来!若没有她,沐云确是不至离家,说是她逼走的,也不算为过了……“沐云既不说,要找个托词,必是有苦衷的;她不想说,又何苦为难她?认真想想,人生在世,有几个是没有苦衷的?又有几个是愿意把这苦衷说给人听的?真为了人好,就蒙昧些成全了又如何?”
容琳心绪不宁,信口说了几句,却正触在妙莹的痛处:她和李昊瑀的事可不确是不想被人知道的?妙莹不知容琳只是随口一说,反以为她是尽知端详、有意敲打的,就不敢再说下去,怕到头来自个儿没脸,因而讪笑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只心头郁郁:前些日子没敢拿沐云的事说话,是怕惹恼了容琳闹到常氏处再拔出萝卜带出泥——常氏可是好容易才不在她跟前儿提弄影了!不料常氏走了,她也治不了这尚书小姐,也不知她是不是生来就是克她的!
妙莹有苦难言,季兰倒毫无所知,她也不觉容琳的话有何不妥,难得妙莹不纠缠,只觉得耳子清净,庆幸都庆幸不过来,因急着家去给小少爷做针线,遂说了一声儿就先回去了。容琳和妙莹是无话可说的,故也在岔路口相互福了福身子,各回各家了。
这日晚间用饭的时候,容琳又是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箸要漱口水,闻声进来的青杏刚要上前就被昊琛使眼色给遣出去了,他自家坐到容琳身旁,先以手探了她的额,复皱眉道,“你这怎么越吃的越少了?哪儿不痛快?”
容琳苦笑,“也没有不痛快,只是不觉着饿,许是暑气太重,过些日子就该好了。”她知食不下咽是自家心火郁积的缘故,只不愿昊琛分神,故含糊带过。
昊琛哪是那么好糊弄的?狐疑道,“这北地还能热过你们京城?也没听说你往年遇暑就吃得象雀儿一般了!”
他如此一说,容琳就知他必是问过两个丫头了,也感他细致,笑了一笑,娇嗔道,“没有胃口就是没有胃口嘛,又不能硬往下咽,你说……”未等说完,昊琛已搛了一片翠绿的瓜片送到她嘴边,哄劝道,“怎么能没有胃口?你看田大娘炒的这瓜片,横看成岭侧成峰,碧玉妆成一树高,多有意趣的,就不想试一试?”
他信口胡诌,容琳忍不住失笑,笑睨着他张开了嘴,昊琛就势又喂了她一口饭,看容琳细细地嚼着咽了,又喂了她几口,直到容琳又笑又皱眉地不肯再吃才放下碗,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的夫人道,“容琳,你莫不是有喜了?”
一声凄惨的低呼!
“怎么了?!”昊琛大惊失色,一把揽过容琳,要把她捂在嘴上的手拽下来!
容琳死死地捂着嘴不肯放手,眼里痛得泛出泪光,泪眼盈盈中狠瞪着昊琛,象和他有深仇大恨,昊琛更不明所以,更急着查看,容琳边推着他边又不忍他心焦,一手捶着他含糊不清道,“我咬舌头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竟被他一句话吓成这样!月信刚过,怎么会有喜?他真是什么话都能问出来!
昊琛听不过是如此,多少有些遗憾,忍着笑道,“别捂着了,我给你看看,有个法子能让你不疼!”
容琳也是疼糊涂了,闻言乖乖放手张嘴,结果……城池尽失!
“你好了没有?”昊琛倚在楼栏处,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女人就是女人!哪怕是他的妻!不过是出个门而已,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盏、不是、是三盏茶的功夫梳洗打扮!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把青杏和金桔留在屋里、把他撵出来!马鞭子一下一下敲着腿,昊琛百无聊赖,“你再不出来我可进去了啊!”
他的威胁颇具实效,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却是金桔丫头,随手又把门带上了,笑着对昊琛道,“将军再稍等片刻,小姐这就好!待会儿见了保管您大吃一惊!”说罢先笑着下去准备了,又回头看了两眼,心道将军兄弟不知变什么戏法,这一气儿四爷整天出出进进的端着个脸、难得有个笑模样,将军倒像是把四爷从前的子借过来了……也多亏他科打诨的,小姐才没说整日恹恹的……也没什么要紧的,有将军在,小姐早晚能丢开那些烦心事!
金桔对昊琛信心十足,昊琛对自个儿反无什么把握——他留心看过好几回了,容琳近些日子一离了人眼就长吁短叹,茶饭不思的既非有喜,那必是有忧了。昊琛不用问也知道原委,就更觉得弄影死有余辜,若非此时她早到了京城,真恨不能快马加鞭去抓回来,掼在容琳脚底下让她发落一顿也好顺顺气!不过容琳待人……她才狠不下那个心!顶多也就是敬鬼神而远之!容琳也是个让人又气又心疼的主儿:明是弄影搅出来的乱头官司,她过后不骂弄影的不是,反觉得沐云和昊瑱走到这一步都是她后知后觉的错,合着竟象是她愧对了天下人的!昊琛劝了两回,都是及表不及里,容琳口里答应,过后故我,怕他分心,在他跟前儿还强颜欢笑开了,昊琛索不提了,想着从长计议、慢慢分解也就是了!他就不信林弄影掀起的小风小浪还能敌得过他天长日久的春风化雨!
昊琛想得入神,门何时开的就未在意,等觉出有人从屋里出来……得金桔的吉言,他确确实实大吃一惊!“你、你做什么?!”他确信自个儿不光是惊、且至于失色!
“做什么?”一身男装的容琳未觉出自个儿有何不妥,反觉昊琛莫名其妙,他不是说要去内城逛逛么?她特意换了“逛逛”的装束,他怎么还……
“换了去!”昊琛不由分说,拉了容琳进屋,把小厮打扮的青杏关在屋外!难怪老四有一回含含糊糊说小嫂子着男装时惊为天人,这般英姿潇洒又妩媚风流的……为所有人的安全计,他还是消除隐患的好!
他三下两下拆了容琳的头巾,又去解她的衫纽,容琳不知他意欲何为,忙一头护着一头惊问,“你做什么?!”
昊琛把她的胡服箭袖扒下来举在手里,象握了什么罪证:“你这都穿的什么?!”随手扔到一边儿,自去另取了衫裙来往她身上套。容琳被他闹得不着头脑,勉强得着空儿说话,“我在京中的时候历来都穿男装出门,也……”
“闭嘴!”昊琛把她的衣领理好,没多大好气,“历来……”算了,既往不咎,再说“咎”又能如何、还能把看过她男装模样的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这儿是平卢、可不是京中!”忽觉出她肤色有异,“你这脸怎么了?”伸出手就搓揉!
“将军——”容琳简直是忍无可忍了,她不过穿个男装,他就反常至此!“是特制的胭脂了!”赶紧自己用巾帕蘸了水擦拭,免得被人搓褪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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