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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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容琳擦拭过后,肤色又转为白皙,昊琛方知那黄黑是故意抹出来的,看容琳擦过脸又去擦拭双手,想想忽笑起来,容琳瞪了他一眼,背了身擦着,不叫他看,昊琛偏凑上去,“你猜我为何不叫你穿男装?”

容琳懒得理他,擦拭过了就放下衫袖,昊琛一把拽住要走的人,附耳告诉道,“我是为你好!”他的夫人有个拗脾气,不把她说通了只怕又赌气,“你那么个打扮,我怕你惹出事来!”趁着容琳光瞪眼还未反驳,昊琛把话说完,“此地有龙阳之好的人颇多,你那娈童似的……我不说啦!”后一句不是他真觉着有什么不对,而是被人掐着,要想不受皮之苦就得服软!

容琳和昊琛打屋里出来,青杏还傻呵呵地在门边儿守着,一见容琳换回女装了,傻眼,亦步亦趋追着问,“小姐,那我怎么办?”容琳看看她,还未说话,昊琛先不怀好意笑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然就去问子安也成!”

子安见了俏书童打扮的人,会不会……嗯,咳,非礼勿思、非礼勿思!

容琳一见昊琛古怪的笑意就知他没什么好主意,柔声对自己的丫头道,“你也去换回来好了!我们等着你!”眼见青杏小跑着回去了,才转向昊琛,“你……”

“怎么不见金桔?”昊琛才不会等着她数落,一脸无辜地先声夺人。

“你……”容琳好气好笑,瞅了他一眼道,“金桔不去。”沐云走了,家里的事大都是金桔在管,青杏从旁打个下手,那丫头懂事,知道青杏爱热闹,推说自个儿不愿出门,强要青杏跟着出去。

昊琛听了点点头,“等天凉一凉,营中伤病少些了,我给苏春生几日假,让他们两个再单出去!省得都跟着咱们,他们还嫌拘束!”

容琳听了一笑,作势福了福身子,“多谢将军体恤!”不在京中也好,没有那么些礼教拘管,金桔和青杏至少都能和将来的那个人见见面,不必盖头一蒙就抬到生人家。

“他们这两对儿还好?”昊琛难得问起旁人的事。

“还好,”容琳微笑,“金桔和苏大夫不用说了,两人早就是情投意合的了,青杏丫头也不似先时那么拧着股劲儿,顺当过来了,子安有时来家里捎个信儿、送个东西什么的,咱们这一位又是‘子安哥’长、‘子安哥’短的了!”女孩子的心事有时还真是难猜,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

“是么?”昊琛哼笑,“听着倒让人羡慕得很!容琳,你说我何时有那福分,也有人叫我一声‘昊琛哥’呢?”话刚一完,早有人挣脱了手,自个儿跑到院外去上车了!

说到内城,容琳是去过的,就是劝说六娘那回,只是当日有事在身,加之和沐云两个都是女子,不便逗留,故只匆匆来去,这一回有昊琛相陪,方得细细观赏风土人情,自是另一番景象。一路行来,见颇多回纥人出没,暗自称奇,还是昊琛笑道,“这里地处边境,本就是各族杂居之地,况古尔邦节刚过,余韵方及此处,回纥人多些也是常理。”

容琳是听常氏说过这个节的,知与汉人的礼仪大相径庭,汉人礼佛是要清心斋戒,他们敬奉真主却是要宰杀牲畜、载歌载舞,常氏为此嗤笑六娘出身蛮荒……容琳无那些成见,看他们青年男女结伴而行,服饰艳丽,不觉面带微笑,继而又见有回纥人在售卖方毯、皮毛、玉饰之类的,说是自家祖传手艺,一时起意对昊琛道,“不若咱们挑两样送去给六娘看?”既来了,总是要见六娘的,带些她族人的物产该令她觉得亲切些。

昊琛知她心意,笑道,“随你好了!”陪着容琳近前挑选,子安和青杏也随之上前,既是相陪、也是护侍。几个人气度不凡,旁人一见就闪出些空儿让着他们。容琳细看了一回,方觉做工什么的都过于糙,待要走,忽瞥见一直殷勤的卖主隐露失望之色,不觉动了恻隐之心,遂又回身,点选了要价颇高的两件挂毯、一条玉饰,叫青杏付了帐,子安接了东西,正要走,卖主却叫,“姑娘留步!”众目睽睽下解了腰间的一柄皮鞘雕花的匕首,双手捧递过来道,“姑娘好心……真主安拉会保佑您的!”竟是要相赠之意!

容琳未经历过此等事,错愕,去看昊琛,昊琛面色淡然,微微点头,容琳略迟疑,见那中年汉子一脸赤诚,一干看客虽有艳羡却无惊异之色,遂敛衽为礼,珍重接过又道了谢,这才懵懂地离了那回纥人的摊子,正欲问昊琛个究竟,却听有人似惊似喜地在身后叫道,“青、杏?”

容琳诧异地和青杏一同回身,正见一年过半百的妇人也从那回纥人的摊子前挤身出来,极快地掠目看了昊琛、容琳,复又盯在青杏身上,不大敢相信似的又叫了一声,“青杏?”

青杏已然认出来人,伸手指着,惊呼一声道,“你是……宋大娘?!”不等那妇人点头,回头对容琳急急道,“小姐,这是我……原先主人家的宋大娘,竟在这儿遇着了,我……小姐……”

容琳不意有如此巧事,也替青杏高兴,微笑着对那衣衫简的妇人点点头儿,对自个儿的丫头道,“你和大娘说说话去吧!唔,过后你上……”想想不妥,青杏未去过六娘处,再说她一个人……“将军,你……”

昊琛看她一眼,吩咐子安道,“东西撂到车上去吧,你留下,”眼光扫过正看着他的老妇人和小丫头,续道,“过后你们一起回去就成!”子安领命,青杏雀跃,也不道谢,一把挽了那老妇人,“宋大娘,你们都上哪儿了……”

容琳和昊琛相视一笑,离了那自顾叙旧的老少,沿街缓行,容琳把玩着那柄匕首,犹自纳罕,“将军,你看……”

昊琛牵着她往街旁檐下让了让,免得被迎面过来的人冲撞了,护着她走在里侧,淡笑道,“他们那一族的人行事都讲究投不投缘,极重情义,为人又豪爽,凡被他们视作朋友的,便是连身家命都可交付,何况一把匕首?”从容琳手中接过来,细细端详了一阵笑道,“看不出还是望族之人!”交回给容琳道,“收着吧!这可相当于一块令牌了!”

容琳听他说得煞有介事,辨不出真假,只狐疑地瞅着他,看他还怎么往下,昊琛叹道,“我说实话你偏疑我!”指了皮鞘上的狼形图腾和匕首柄上嵌的蓝宝石道,“这就是他身份的标识!寻常人用不起这族徽和饰物!他给你这个,是承诺你要有事他必会相助!”他可不以为容琳能用上那东西,别忘了有他在!不过那匕首倒是巧得很,留着给容琳当个玩物也使得。

“他不是个商贩?!”容琳难以置信,况且莫名就得了这般馈赠,实在如坠云里。

昊琛笑了笑,不说什么。

“那他是……探子?”容琳被自己说出的话吓得噤声,瞠目看了昊琛,不知他怎么竟无动于衷!

昊琛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引着她拐上往六娘处去的路,温声道,“我朝近一、两年与回纥交好,已无兵戎之事,倒无‘奸细’、‘探子’这一说了!”至于各自暗中警戒那是另一回事……只要有边境存在,就谁都不敢保永久的太平,谁若以为和诏一下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谁就只能等着烽烟起时束手就擒了!回纥人到平卢探听消息,焉知回纥的朝堂上没有平卢守军的眼线?只是这些事,容琳不必知晓,她只需知道天下安宁就够了!况且那人既不避讳自家的来历暴露,当是无叵测之心的,倒不需格外挂怀。

昊琛言语从容,容琳也心折于他的气定神闲,只隐隐的担忧,还是对昊琛一吐为快,“天家圣明,与回纥修好,令边民得以休养生息,只是边疆战乱……能一劳永逸么?防人之心……”

“你还知道防人之心了!”昊琛取笑,暗赞他的妻果有不寻常的见识,“我还以为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是菩萨心肠了!”军国大事他来心就好,他的妻,只需早日解了心事,不再烦忧!

容琳一听就知他是在针砭何事,睨了他一眼,不语。许是人在外头,眼界宽了,心也就宽了,倒未因此又勾起愁绪,昊琛看了欣慰,笑道,“还逛不逛了?”说话时人可停在平卢节度使内城的府邸门前,已有眼尖的家人看见,有过来接着的、有跑进去报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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