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1 / 2）

京城，承坤内，穿着紫红色装的中年女子跪在偏殿的小佛堂里，闭着眼睛，口中默默诵念。许久之后才从蒲团上起身，带着几分疲倦离开了佛堂，走到了正殿。

一个小女端上茶来，一直随侍在身边穿着蓝色衣衫的的女取过茶盘，亲递给坐在主位上的女子。

那中年女子接过茶，却并不喝，只问道，“今儿初几了？老六那里可有消息传过来。”

那女名唤钗儿，低声道，“还没呢，娘娘别担心，今儿不过初六，六爷当还没到扬州呢。”

那中年女子却正是六皇子的生母，承坤主位，徐氏云妃。这云妃虽并不出身于豪门大族，没有得力的娘家，却十分机敏。当今潜邸时做过侧妃的贴身丫鬟，之后为当今所看重，抬了妾室，之后又为当今生下了两位小王爷，长子便是曾养育在当年的侧妃，如今的皇后身边的六皇子，幼子则是养在身边的十一皇子。另又有个十分为圣上所宠爱的十二皇子养在名下。因此虽然这位云娘娘已然年华不再，并无太多圣眷。却因着是皇后所信赖的左右臂膀和又为几位皇子的母亲，因此也是封了正妃。

反是皇后，因当年圣上结发之妻早亡，以侧妃登上皇后之位，虽然颇得圣上敬重，到底不那么名正言顺，偏有没有自己亲生子，虽有六皇子养育名下，到底不足。又有先头正妃所生嫡子颇为圣上看重，这位皇后越发没什么指望了，虽然十分疼爱六皇子，将之视如己出。却也没什么太大的盼头，日日只是循规蹈矩，除了必要的日常务之外，便不再管事。这后大权便落在她所信任的云妃手中，所幸这云妃是个有能力的，也知道自己身份地位，颇守规矩，事事敬着皇后，皇之内到也还算安宁。

云妃皱眉道，“还没有么，唉，这寒冬腊月的，都快过年了，这样一来，老六必不能在皇里过年了。”

那钗儿也原也是官宦之家出来，其胞姐亦是皇后中女官，因而在云妃跟前也颇有脸面。便道，“想必定是要紧差事，才这样急急忙忙的让六爷去，想来也是皇上器重六爷哪。”

云妃苦笑，“再器重，唉，我是说，再器重，这大冬天的出门办差得早多大的罪啊。再说了，哪有过年都，唉。虽说璜儿不曾养在我身边，可到底是我肚子里出来的，蒙皇后娘娘恩典，平日见得也多，他这一走，我心里空落落的。”

这却是钗儿不好接话的了，云妃也没指望他接话。又道，“瞧瞧，那两个混小子见着他们六哥走了，没个人跟在他们后面管着，可是玩疯了心。这时候也不知到哪里胡混去了。”

却听外头一个声音接到，“母妃可是冤枉了我们，唉，可是见着偏心了的了。合着就六哥是个懂事的，咱们兄弟两个就是混小子了。”说这话的不是云妃次子十一皇子徒璋又是谁，与他一同进来的亦是十二皇子徒瑜。却听他接口道，“唉，就知道，六哥一去南方，母妃心里想念，咱们日子就不好过了。”

云妃听了这话，也把愁容给收了，笑道，“你们两个可是我的冤孽，一时见一时不见的，但凡我这说了什么，有了什么，跑得比谁都快。”

钗儿见两位皇子来了，便往后一步，好让出位置，让他们母子三人叙话。

又听徒瑜道，“方才在校场练剑时被父皇考校了一回，听父皇说，六哥大概还要一个多月才到得了苏州。看来，六哥今年得在路上过年了。那西北的蛮夷可真是不干好事。”

徒璋嗤笑一声，“会干好事的就不是蛮夷了。要不是那些蛮夷蠢蠢欲动，这些年国库里又不大丰盈，哪里用得着六哥这样急急忙忙的去江南。说是整查吏治，明眼人谁不知道是去查看官仓筹措军粮的。要再说，那可就是那位太。”

徒璋还要再说，却被云妃厉声打断，“璋儿，别乱说话。”

徒璋这才止了话头，不再往下说。只道，“算了，只盼着六哥早些回来。所幸江南还算富庶，不比西北苦寒，母妃倒也不必太担心。”

云妃看着身边的两个儿子，璋儿不过只有十二岁，瑜儿更小些，不过八岁。却已是颇为知道些事的年纪。那些污脏事也知道了不少。却也是没法子，生在皇家，纵还是个孩子，却也得有些心机才不会让人有甚可乘之机。

云妃叹了口气，想想远在外地的长子，把身边的两个孩子笼在身边，道，“你们也大了，所幸还算懂事。只是也当知道什么是君臣之别了。”又笑笑，“罢了，别说了，待会和我一同用膳，下午还要做功课，可别耽误了。”

却说扬州此时虽未曾降雪，却也寒冷的紧。黛玉坐在宋府三姑娘宋妍的小书房里，轻声笑道，“说罢，我才不信你有这么好学呢，好容易先生不给咱们上课，给咱们放一个多月的年假，你倒巴巴让我过来，还说什么共习功课。”

宋妍只嘻嘻笑道，“知道功课不过是个幌子，你还过来。我愿打你愿挨，还有什么说的。”

黛玉笑道，“是是是，还请妍儿姐姐告诉妹妹，今儿到底是什么事。我和母亲说的可是妍儿姐姐找我来做客呢。”

宋妍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在家里呆着闷了，想找个人说话罢了。你也知道，我家里这两个姐姐都当我是孩子，日日拘着我。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烦也烦死了。杜若姐姐那边也是，唉。前些日子还好，天气还不算太冷，看看晚秋初冬的景色也是好的。可这几日，越发冷得厉害。只好在屋子里坐着。想着你也当是这样，索就请你过来，哪怕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黛玉笑道，“也是，在家里呆久了，不知做什么好。出去逛逛吧，哪怕是自家园子，都觉得冷得紧。这般呆着，觉得人都懒怠了许多呢。”又见自己坐的一张小榻旁边摆着一张小几子，上边放了个绣篮，便笑道，“怎么在这里放绣篮，你还在书房刺绣不成。”

宋妍本坐在炭炉子边得一张椅子上，闻言便笑道，“方才你还没来之前就摆弄那个呢，横竖闲得无聊，看书看烦了就绣会，绣烦了就看会书，正相宜呢，就一直放这了。”又道，“你且帮我看看那香囊绣的怎么样。”

黛玉听了这话，便拿起绣篮最上头放着的绣品，却见上头绣了支红梅，虽还有些尚未完工，却也隐约孤瘦苍劲之态。黛玉便道，“这梅花绣得倒是好看，我于刺绣上也不是很通，不过觉得配色匀称，针脚细密就是好了。只是我看姐姐这花样子选的倒是真好，这红梅真真是有几分意境呢。是姐姐自己描的花样子么。”

宋妍笑道，“我若有那么好的本事就好了，原是我家针线上的人。绣工是极好的，听说本来好像也是个什么绣房的绣娘，大约是年纪大了，做不得细伙计，就被请出来养老。如今在我家，因她刺绣好，人品也不差，只是年纪大了些，教我倒还使得，我母亲就让她来指点我刺绣，却比原来请的那个年轻些的绣娘师傅还好些。”

黛玉叹道，“我说呢，姐姐虽大才，这红梅样子大约还是要有些阅历的人才描的出来。你看他枝干孤曲，若没，唉，我也说不出来，总之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