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狗子要是身体有残疾,王长有也就认了,还得欢天喜地地把妹妹嫁过去。残疾人家庭,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有的是,身残志坚还能成为人上人呢,这人要是脑子坏了,那就连瘸子聋子瞎子都不如。
在王长有看来,脑子坏了也分好几种,赖狗子这样的也算一种,就算不到最坏的地步,也够了一定的程度。二妮是一阵一阵糊涂,但绝不会作奸犯科,赖狗子可不一样,他不惹点事生点非他就不痛快,跟赖狗子做了亲戚,他天天就甭干别的事了,光剩给赖狗子擦屁股了。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人,没囊没气赖赖巴巴的滚刀肉,跟他一块生活,光憋屈也能把人憋屈死。
可他要是不应了这门亲,他就得做好养活妹妹一辈子的打算。他托了不少人给二妮留意着,把十里八乡的傻子残疾困难户排查得比派出所查户口还细,都没找到合适的。不是太远了他没法照顾,嫁过去不放心,就是残疾得太厉害,傻得太厉害,两个凑一堆儿日子没法过。
挑来拣去,大矸村村长阚耀文给他介绍了一个傻子,是他们村郭大庆的儿子郭立业。
郭大庆从一个烤羊肉串的地摊干起,一直干到在城里开了三家连锁烤肉馆。郭大庆一直勤勤恳恳,这份家业是他跟老婆崔淑华起早贪黑实实在在打拼出来的。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一点不假。五十岁的郭大庆,发了家才想起自己没儿子,这份家业平白便宜了外姓人。自从有了这心思,他整天就琢磨着找个小的给他生个儿子。崔淑华可不干了,冒着高龄产子的危险,居然在五十一岁那年,又生了个孩子。
孩子确实是个带把的,刚生下来能吃会长,喜的老两口合不拢嘴。崔淑华毕竟岁数大了,没奶,抱着郭立业吃遍了满村带娃的媳妇的奶。长到四五岁上,看出小时候到处吃奶的后遗症来了,郭立业整天就知道吃奶,还不是吃他娘的奶,是见着胸前有鼓包的就吃,男人要是长了胖咪咪,他也要凑上去嘬。长到二十二了,五大三粗的一个大小伙子,长得也不赖,搁老爷们儿堆儿里也挺正常,就是一见成**人就走不动道,也不祸害人家,就追屁股后面要奶吃。
郭大庆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要没这儿子,日子过得多逍、遥,现在可好,儿子成了讨债的,逼得俩人早早就把遗嘱立下,当着村里有威望的老少爷们,告诉两个闺女,照顾不好你们弟弟,一毛钱都拿不到。
儿子这样,郭大庆都不敢张罗儿媳妇,正常的全都是冲着他的家业,不正常的,他还怕遗传下毛病给孙子。后来干脆发狠说,不给儿子找对象,就搁家养一辈子,他们老两口死了就让俩姐姐养着弟弟。
阚耀文把王二妮的情况一说,郭大庆心眼儿活动了。王长有是村长,跟他家算得上门当户对,贪他家业的嫌疑去了一小半。二妮是受了刺激半道神经的,也不会传给下一代。这俩人,一个就知道要奶,一个就要孩子,凑一堆儿不正好嘛!
王长有一听也觉得满意,郭家有钱,妹子嫁过去至少能吃香的喝辣的,他趁去大矸村办事的机会,瞅过郭立业,长得挺好的一个小伙子,膀大腰圆,体格健壮,憨憨傻傻的。知根知底的村民说,他成天追着女的讨奶吃,女的要是真急了骂他打他,他还不敢还手,就是个小孩子。
王长有放心了,郭大庆张罗着两家在他的饭馆里先吃一顿饭,请请阚耀文,这一请请出麻烦来了。
“给奶奶吃。”郭立业看见王二妮的胸脯,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把嘴凑过去。
王长有头一次见到郭立业犯病,有点尴尬。崔淑华打了郭立业一巴掌,他老实了点。
“你能把孩子还给我是吧?”王二妮本来老老实实地坐着,看见男人的脸伸过来,突然瘪了瘪嘴。
王长有提前早嘱咐好了王二妮,告诉她跟这个男人过一段时间,她的孩子就能找回来,让她吃饭时别乱说话,没想到郭立业一招惹她,她又提起孩子这事。
“你还奶着别的孩子呢?”郭立业问了句奇怪的话。
“把孩子还给我,呜呜呜,我不是个好妈妈,我把孩子丢了。”王二妮嘤嘤地哭起来。
郭立业突然也哭起来了:“我不要她,二嫂生了孩子,二哥就不要她了,说二嫂让他当王八,奶有毒。”
郭大庆简直气死了。郭立业的叔伯二哥郭立文老婆翠花不正经,嫁给郭立文前就怀了野种,想让郭立文当个便宜爹,结果生了孩子还跟孩子亲爹勾三搭四,让郭立文知道了真相,这事闹得挺大。郭大庆没想到郭立业听了一耳朵,居然就记着了郭立文骂翠花的话。
他和崔淑华跟郭立业解释了半天,郭立业死活不干,就说:“我要黄花大闺女,二哥说黄花大闺女好,我这么傻,不找小闺女肯定被人骗。”
“放屁,你懂得吗叫小闺女!”郭大庆急的当着亲家的面就骂起来。
王长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恨自家妹子不争气,又心疼妹子叫一个傻子这么糟践。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名节要是坏了,这辈子甭想好过。
这门亲事算是黄了,王长有也死了把妹妹嫁出去的心。他是实在不爱听别人说他妹妹是残花败柳。
他相信赖狗子绝不是看上了王二妮,赖狗子看上的是他这顶村长帽子。他突然想起赖狗子说的“你就是我亲哥,你娘就是我亲娘”,看来赖狗子早打好了吃定他王长有的算盘。二蛋媳妇不来提亲,他真觉得可以考虑赖狗子进村委会的事,现在,门都没有!他王长有是那么好算计的吗?
可是老娘的话又让他心里咯噔一下,老娘把他喊进屋,拿着烟袋锅敲得他眼冒金星:“长有,你别怪妈下狠手打你!你打燕子,就是打我!我知道你心里想啥,你疼你妹疼得不是地方,心里还想着你那乌纱帽呢!你凭啥怨燕子啊,你妹就该着这命。我看赖狗子就是家里穷闹的,穷就不想正道走,不走正道就更穷。他也没人管着疼着,你拉他一把,没准他就学了好呢。你妹这病,光吃药不行,还得从根上治,俩人有个孩子,没准就正常了。赖狗子就是再不学好,大不了离了还回来,跟现在有啥区别?你妹落个孩子,到老不也是个依靠吗?”
到吃晚饭时间,王长有也没想出个道道来。老娘说他想着乌纱帽,他挺委屈。他一直是个争气的好儿子,不戴着乌纱帽,他拿啥让亲人们过体体面面的日子?赖狗子跟他没结亲,进村委会还能说是另有考虑,应了这门亲,那就是徇私舞弊。
饭桌上,二妮安安静静吃着,还知道夹菜给王新杰。王长有一撂筷子,心烦意乱地到队部去。
他在队部闷着头抽烟的工夫,王东来和江水满来了。江水满是想瞄着何大壮来开会再走,他惦记着找柳叶呢。
王长有抽完一支又去续烟,一掏烟盒,空了。王东来看看他面前堆满了烟屁的烟灰缸,递给他一支烟,问:“长有,有心事?”
“老四。”王长有欲言又止。他知道东来人特别好,但是也就是能说说心里话,拿主意找他算是白找。可他现在不跟谁说说,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说吧,长有叔,你还拿我当外人啊?”江水满嘿嘿地笑着说。
王长有看看这孩子,依稀还是当年那个嘎小子,却嘎得一点不讨厌。他叹口气,终于说:“老四,二蛋媳妇刚才给二妮提亲来了,说的是赖狗子。”
“啊!”王东来总算明白长有面前的烟灰缸里为什么这么多烟屁了。“这不摆明了将你军吗?赖狗子也不是穷凶极恶,就是岁数大点穷点丑点,那也算正常
人。要没赖狗子进村委会这事,还算个好事哩。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赖狗子娶了二妮,早晚你还得给他安排事儿,闲晃晃着怎么过日子。你是怕村里人说闲话吧?”
王长有抽着闷烟不说话。
“长有叔,这不算个事儿!”江水满突然插嘴。
王长有抬眼看看他,皱着眉头嘬口烟。
“叔,褪个裤腿下来,鞋也给我。”江水满说。
“这是干啥?”王长有奇怪了。
“你听我的,长有叔。看见这壶开水吗?你可不能让我赔暖壶。待会我送你回家,会就让何支书主持,四叔,你把俺名字也报上,然后你就可劲儿选来财叔。长有叔,你瘸两天就行。”江水满嘻嘻哈哈地说。
“草,你个鬼人精!”王东来一拍大腿,“就这么着。”
何大壮来的时候,正碰见江水满扶着王长有一瘸一拐地往外走,王东来在屋里收拾暖壶碎片。
最后村委会在村长缺席的情况下,经过激烈的辩论,把江水满和赖狗子都成了村委会的候选人员。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王姑娘村村民淳朴厚道,遇上奄基本都是一片对勾,两个人全成了村委会成员。
何彩蝶写材料上报时犯了难,她问村长:“长有叔,江水满还不满十八岁呢!”
“不行就拿下来。”王长有说。江水满就是个牌架子,只要赖狗子进村委会名正言顺,扯不上他,江水满进不进都不要紧。
何彩蝶认真起来:“那怎么行。小江挺好的,经过大伙奄的,怎么说拿下就拿下呢,他要有情绪怎么办?”
“那差几岁?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王长有问。这孩子太聪明了,跟他又亲,要是能留下江水满,当然更好。
“就差二十几天。”何彩蝶说。
王长有笑了:“那没事,写上去,生米煮成熟饭一切都好办,到时候就说阳历阴历搞错了。”
“成!还是王村长有办法。”何彩蝶由衷地钦佩。
王长有眯起眼睛,心想,真正有办法的是江水满,这孩子历练历练,将来可不得了。
赖狗子和江水满都进了村委会,搁以往的何大壮,这时就该分别找两个新人谈谈心,拉拉帮,结结派,但是转天就是星期二,他哪儿还有闲心管这些小事。
他兜里没钱了,恶声恶气找柳叶要了一千五百块钱,揣着就上了进城的晚班车。
他在渌水市第一中心医院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住宿,号称胶囊旅馆,两平方米一宿要三十块钱。这比上回那一百块钱便宜多了,又不是大通铺,他挺满意。
安排好住处,他溜达到外面,找了一家烧麦馆,点了一个凉菜半斤烧卖,又要了一小瓶酒。
他一边吃一边喝,一边想着小寡妇王喜梅。这娘们虽然狠狠踹了他一脚,可也带给他莫大的享受。她那根手指,也不比老专家枯瘦的手指差。老专家捅他,他就是头一次,有种奇怪的感受,觉得跟男女之间的事儿不同,舒服是舒服,还不至于让他沦陷,小寡妇那手,可真让他着迷了。
那滋味实在太难用语言形容。手指在里面勾着,他就觉得自己还存在,手指不动,他就不是他了,比死了还难受。那手指要是勾着命令他,你磕死去,他立马会一头撞出去。只要能给他这种舒服,他何大壮就不做人,给那手指做牛做马都行。
舒服了那一次后,他好几天没缓过劲儿来,白天黑夜地睡。柳叶也不理他,有时候他睡醒了不是吃饭点儿,柳叶也不像过去那样屁颠屁颠地赶紧给他做饭。他说不出柳叶是怎么了,过去他声调稍微高点,她就吓吓叽叽地马上讨好他,现在,他觉得柳叶眼里对他没有敬畏,甚至还带着鄙夷。好几次,他嚎上半天勃然大怒了,柳叶才不言不语地整点吃的给他,但是那也不是怕,而是嫌他吵的烦,顺从了他的意愿好耳根清净。
他想让柳叶伺候他后边的话就没说出口。他琢磨不透这娘们儿到底怎么了,又怀疑柳叶是不是跟江水满有一腿,就觉得柳叶已经不可靠了。她要是知道自己枪不硬,会不会往强、奸案子上想呢?
小寡妇也不是个东西,瞅着平时亲哥哥好哥哥地叫的欢,实际上是个怎么喂也喂不成狗的白眼狼。看她那德行,哥爽爽不行吗?难道她死去活来的就行,他舒服舒服就吓坏了?
他突然又想找特别服务了。老子花了钱,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这回得找个有职业道德的,不能像上回那个,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
他很快吃了个盆干碗净,把烧酒一口焖了,抹抹嘴走出小饭馆。
渌水市第一中学医院坐落在闹市,何大壮转了半天也没找到腌H的地方。他心痒难耐地找了个公交汽车站,坐在站牌前的石台上,忿忿不平地看着熙来攘往的行人。不就想干点男人该干的事吗,怎么这么难哩?
他百无聊赖地在人堆里搜寻着好看的女人腿和高耸的胸,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索然无味。公交车来了又走,他灵机一动,从石台上站起来,走到便道牙子上坐下,这个高度正好能看到下车的女人的裙底风光。怪不得农民工都爱端着饭碗蹲在便道牙子上吃饭,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学问。
何大壮专心致志地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他不能集中精神想象和女人在床上翻滚的嘲,满脑子都是以前用舌头伺候王喜梅,太亏了。要是这些条正盘亮的妹妹都来伺候他,那可是巅峰享受。他只有想着这些妹子用舌头舔着他后面他才觉得兴奋,要是能再看着妹子们在旁边肉搏,他就觉得更刺激了。
渐渐地,他把目光转向了男人的裤裆。女人不是越粗越喜欢吗?后面是不是也越粗越爽?草,那些搞基的,不就互相插屁股吗?什么时候也找个男的互相插插看?
这想法一冒出来,他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变态了,但没一会儿,他脑子里除了这念头就没别的了,他坐在便道牙子上,不停地提肛运气,跟喝醉了酒一样醉眼迷离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男人。
他不知道,他怪异的样子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他一直坐到最后一班车走了,马路上不再喧嚣,何大壮百无聊赖地站起来。腿都坐麻了,下面又坠又胀,难受得他使劲夹了夹腿。
一条黑影若即若离地跟上了他。
何大壮走进楼群,懊恼地发现,他忘了旅馆地址。
他找到是简易的居民住宅改成的日租房,住的都是他这种病患和家属。城里的楼房长得一模一样,记不住门牌号,想挨家问都难。
他试着敲了两家门,都是正经的居民,不耐烦地说声不知道,就嘭地一声碰上了防盗门。他又找了两家带着旅馆标志的问了问,这么晚了,早没有空床了。
何大壮跑累了,沮丧地找个道牙子坐下来,这回,连女人腿和男人裆都没有了。
“帅哥,
你是找住处吗?”尾随了他很久的黑影从阴暗的地方走到路灯下,停在他对面问他。
何大壮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瘦弱的男人,头发有点长,一丝不乱地往后梳着,耳朵上还打着两个耳钉。这个男人打扮得文质彬彬,甚至说有点女里女气的,但是并不讨厌。他穿着印着细碎小花的衬衣和一条窄腿裤,窄小的臀被裹得紧绷绷的,腿间男人的东西嘟噜着,看着跟跳芭蕾舞的似的。
“嗯,本来找下住处了,没记住门牌号。现在床位都满了,没地方去了。”何大壮无精打采地说。
“我陪你在找找吧。你是来这儿看病的吗?你们外地人也挺不易的,现在看病多贵啊,这儿住宿也贵,好一点的都要百十块。我认识几家便宜的,我陪你碰碰运气。”跳芭蕾的轻言慢语地说。
“那敢情好。大兄弟抽烟吗?来,抽我的。”何大壮感激地递过一根烟。
“哥帮我点上吧。”男人不接,往前走。
何大壮也没多想,把烟放嘴里,炅较锣茏帕耍递过去:“给,兄弟,你姓啥?”
“哥叫我信吧。哥呢?”信把烟接过去,嘟起嘴把何大壮叼过的地方在嘴唇上蹭了两下,才塞到嘴里。
“姓何,兄弟你以后喊我何哥吧。”何大壮也没觉得信这个小动作有何不妥,晃着屁股跟在他后面。
信领着何大壮转了好几家,全都客满,最后信说:“何哥,不行你到我那儿住去,我那儿就是人稍微多一点儿,你不嫌弃吧?”
“好啊,有个地儿凑合一宿就行,要不我都打算去火车站候车室了。”何大壮高兴地说。
“候车室呆不了,你得有票才让进。”信蹭了何大壮胳膊一下。
何大壮跟信在楼群里七扭八拐,找了一个很偏的门洞,领他上到顶层,开门进去。房屋不小,还带阁楼,听见门响,从一间卧室走出个光着身子的男人。看见信领着何大壮进来,也不奇怪,一边走到厕所去放水,一边问:“信,新人?”
“嗯,路上碰到的,错不了。”信指指沙发,示意何大壮坐下:“何哥,我给你倒水去。”
信进了里间屋,过了一会儿拎着瓶饮料出来了。可能他跟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呼啦啦出来好几个人,大部分光着身子,有的人高马大,有的瘦休干,还有肩披长发涂脂抹粉的。
何大壮吓了一跳,这些神头鬼脸的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太冒失了,怎么能贸然相信一个陌生人。他不由得用手摸摸自己的小腹。他把一千二百块钱掖进了裤头上的暗口袋,明面就放了三百块,要是马路上遇见劫匪,损失也不会太大,现在他自投罗网,进了这群牛鬼蛇神的老窝,还不全叫人搜走。
这些人挨个和他热情地打着招呼,有一个高壮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沙发被他坐得塌陷下去,他整个人就歪在了何大壮身上。
何大壮脸色发青,信笑着把饮料瓶弄盖递给他:“何哥,渴了吧?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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