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潇潇,洒落在忘心亭畔的荷塘上,化出一圈圈涟漪,荷叶沉浮不定,一层薄薄的水雾笼罩其上,清冷月光下,透出一分凄迷,惹人心碎。
但在不远处的雅心小筑里,烛光荧荧,为这凄冷的夜色,平添了些许温柔。窗台下烛火旁,有人倚桌而睡,此时睡梦方醒。
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向四周望了一眼,正想再睡,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抬头,眼中倒映出一个清幽的雪白身影,静静地坐在床边,照顾那个兀自昏迷不清的人儿。
他使劲摇了摇头,抛掉那些自认不该有的念头,脱去外衣,轻步了走上去。
“谁!”韩冰儿猝然而惊,却见韩复双手提着衣衫,满脸尴尬的笑。
韩冰儿吁了口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房睡觉?”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这儿可是离师弟的卧房啊。”韩复笑容依旧。
韩冰儿摇了摇头,全部精神都落在韩离身上,并不答话。
“你只是重伤体虚,医师不是说了过几日便能好吗。”
“都快三日了吧!”说这话时韩冰儿表情却是淡漠的。
“若他一辈子不醒,难道你就这般守他一辈子不成!”韩复望着她的背影,似在期待着什么。
韩冰儿不语。
“好好……你陪着他吧,我可要回去睡了。”韩复快步走出门口,雨水沾湿了衣襟,也不允理睬。
“复师兄,你说《心经》会否就在凌若海身上?”韩冰儿突然冷不丁得问了这么一句话。
韩复却不如何惊讶,回到房内,抖去一身雨水,连饮几杯热茶,道:“那可说不准,这三日来咱们将寂灭岭翻了个遍,也找不到《心经》,兴许真在他身上。”
“只是凌若海现今已走火入魔,失了常性,要从他口中套问《心经》下落,不大现实,咱们不如从安氏身上入手。”
韩复头摇头叹道:“那安氏看似不怎么样,实则奸滑得紧,我几次想试探于她,却险些阴沟里翻船,给她套了底细去。”
“如此说来,只能靠他了……”韩冰儿望着韩离,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此间能制住凌若海的,只他一人……”韩复正色道:“不过咱们须得抓紧时间,就怕那凌若海给寂灭岭的人杀了。”
韩冰儿吃惊道:“凌若海怎么说也是寂灭岭岭主,他们不会干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吧?”
韩复摇头道:“这可难说得很,大义灭亲的事江湖上也不在少数。况且那凌若海已失去人性,武功却高,留在世上,只怕是个祸害。”
此后两人均是缄默不语,唯闻窗外风雨之声。
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打破寂静,却听韩离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淤血。
韩冰儿见他吐了淤血,那便离清醒不远了,不禁喜上眉梢,如春日娇阳,融化一脸的寒冰,几步抢到他身旁,伸手相扶。
岂知他全身突然猛烈颤抖起来,冷汗跌冒,口中喃喃有辞。
“我的剑……我的剑……”
韩冰儿向放在桌上的情殇怪剑看了一眼,暗自喟叹,取之放在他床榻边。
韩离像是找到了精神寄托,使劲将之抱住。
韩复看在眼里,皱眉道:“离师弟对此剑依赖太重,长久以往只怕将有凶患。”
韩冰儿想了想,化出痴雪,向情殇斩去。
韩离身上自然而出一道血红光罩,将痴雪反弹回去,韩冰儿直退到门口,才自站稳。
两人对望一眼,均能看见对方脸上的惊怖之色。
随后韩离身上那道光罩缓缓散去,回复到往昔的模样,似乎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般。
韩复叹道:“看来咱们只能另想法子了。”
突然,韩离怀里的情殇发出嗡嗡异响,剧烈晃动,似受到什么异力感召般,血红颜色流遍全身,韩离也受到影响,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这一举动简直便如僵尸夜行,使人不寒而栗,韩复韩冰儿均不敢随便动弹,见他出门,才跟了上去。
经三日前那场灾难,寂灭岭变得鬼气森森,人人自危,武林中人里即便与凌家关系密切者,也均托辞离开,家丁丫鬟多有夹带私逃走者,偌大一个门户,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只剩凄风苦雨。
凌若海自那日入魔后,安氏深怕他醒后伤人,便将之锁在地牢中,不许任何人踏足。
而在这一日,在这条深邃幽暗的地道中,竟然有人手擎红烛,缓步而行,烛火摇曳,映出一张绝美的容颜,竟是那叫若遗的新娘。
她走到隧道尽头,板动机关,石门缓缓升起,却见里边是一间小小石室,一张矮桌,桌前有人手脚被铁索捆绑,低垂着头,昏迷不醒,单见他身材与满头蓬松的白发,当是凌若海无疑了。
“唉,真是没想到啊,堂堂一代枭雄,一岭之主,如今竟落到这等地步,若是我哥见了,真不知该多么惋惜呢!”这女子突得咯咯直笑起来,笑声带着深深恨意,哪还有往日的半分端庄腼腆。
若遗笑着将烛台放在矮桌上,突然一纵身,跳上矮桌,双足垂落,轻轻摇晃,脸上的笑靥如少女一般天真:“我哥常说你武功高,心计也深,如今看来啊,其实也不怎么呀!小女子我略施小计,你就乖乖得将自己绑在这里了。”嘻嘻一笑,道:“本来吗,你我并无什么仇怨,我也无须来害你,可是你得我哥哥离开了我,这仇可就不能不报了。”
说话间,若遗神色忽变,转过身,暗淡烛光下,却见一个男子倚门而立,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眼中尽是苦痛之色,却不是凌峰是谁?
若遗心中暗叹,脸上却笑道:“峰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是来看你爹吗?真是孝顺孩子。”
凌峰不答,只是看着她。
若遗被他看得微微发窘,叹道:“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快来杀我报仇吧。”说着闭上眼睛,倒真有引颈待戮的意思。
凌峰却是摇头叹道:“其实我早就该猜到,你和李陆吾长得极像,应该便是他妹妹。唉,可惜我鬼迷心窍,竟不相信这些。”
“因为你笨嘛。不过你放心,还有人比你更笨,那胡非为(神戒)还不一直以为我是高尚那老色鬼的女儿呢,嘻嘻,不过这样反是容易利用哦。”若遗突然跳下矮桌,走到他面前,笑道:“你若不舍得杀我,我可要走了哦。”见凌峰不答,绕过了他身,走了出去,
“嗖”剑光如电,架在若遗玉颈间,抹出一道红痕。
若遗回头望着他,笑嘻嘻地道:“杀我?”
“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铮的一声,长剑插在地上,这个受了伤的男人,再不回头看她一眼。
“哦,既然如此,我可走了!”若遗显然感觉有些不可思意,径直去了。
“爹,孩儿不孝!”凌峰双膝一屈,跪下地来,泪水狂涌,沾湿了前襟,头越埋越低,似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
“蠢材,现在才懂事吗?”凌峰闻声抬头,见父亲眼中红光闪烁不定,吃惊道:“爹,你什么时候醒的。”
“那丫头来时我便醒了。唉,真想不到,李陆吾一代道教大宗,却养出了这么个妹妹来。”凌若海环顾四周,笑道:“可真是报应不爽,这地牢本由老夫所建,如今却又成了老夫的囚所。”顿了顿道:“那少年人现今可醒了?”
凌峰摇头道:“孩儿不知。”
凌若海哈哈笑道:“那小子魔性附体,却还能保持理智,倒也难得,却不知他还能支撑多久。”转目望着儿子,道:“你母亲打算何时来杀我?”
凌峰眨眼道:“哪有此事?”
“臭小子,你打小说慌便会眨眼,莫非老夫真老糊涂了不成!”
凌峰低头叹道:“爹爹你既然并未入魔,孩儿自然恳请母亲放你出去。”
凌若海仰天打了个哈哈:“峰儿,难道你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现今全武林的人均知老夫已然成魔,若放了出去,那还了得。”
“莫非父亲你甘愿留在这里?”
“这地方本是不错,可惜你爹爹我最不喜给人困着。”
凌峰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听凌若海叹道:“峰儿,你爹爹我平日勤于练功,疏远了你,你可心存怨恨?”
凌峰摇头道:“孩儿不敢。”
“口是心非,如若真的不敢,又怎会闹出这许多事来。”凌若海长叹道:“如今你爹爹我要么困死于此,要么给人杀了,二者选其一,老夫宁选后者。”
凌峰想了想,道:“那我现下便放你出去。”剑光一转,铮的一声,将一根铁链斩断。
正欲斩第二根,忽听身后有人怒道:“峰儿,你做什么?”
凌峰大惊回头,却见是安氏,而她身后正跟了凌邪海凌河洛两兄弟。
安氏皱眉道:“峰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得做事还如此鲁莽!”
凌峰默然不语。
凌若海大笑道:“杏儿,你我夫妻十年,一朝敝弃,便是如此无情么?”
安氏叹道:“这十年来妾身得老爷庇护,无灾无难,本因感激不尽,只是妾身我心愿未了,所作所为若有不对之处,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凌若海大笑一声,随后又叹了口气:“你那所谓心愿,实在太过渺茫,不要也罢。我劝你多次,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安氏摇头道:“我已没有退路。况且他回来了,我看得出来,他还是有心的。”
凌若海仰首望天良久,道:“既然如此,当日我成魔之时,你将我就地杀了,免得碍事,又何必等到今日。”
安氏摇头轻叹,道:“寂灭岭不可一日无主。况且韩家堡那三个后辈显然来者不善,尤其是那少年,武功高得出奇……”说着脸露绝望之色,续道:“你且不能主持大局,我们几个孤儿寡母又能成什么气候了。”
凌若海凝望她良久,突然笑了:“不就是《心经》吗?给他们便了。”似乎想起什么事,冷笑道:“好一个韩家堡,居然得到了《千金方》,不过若无《心经》正文,照样只字也无。嘿,今日老夫只要一死,《心经》永埋地下,倒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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