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有人提醒,然后她自己也该明白,在她傻得说出‘宋河我要告你’‘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交代,你不要骗我’--这样自投罗网的话之后,她就该有被牺牲的自觉,做棋子的准备反噬难道还能继续留着?
宋河对她下手才正常,不下手才不正常。罢罢罢!就算是对自己一直纵情任性的惩罚,凡事总要有个了断。
那些心慌意乱渐渐平静,水声开始比以往更响亮的传上来,沈小茹笑笑说:“没想到天气这么好!”
宋河注目她平静得甚至可以称为悠然的笑容,漆黑眉睫微皱,说,“撞你的是省里的人,不过她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那是自然,谁会和一个死人过不去?
沈小茹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句多余的话:“为什么是你?”亲自动手总归不好,像宋河这样的聪明人应该懂得怎么把自己双手打理得干干净净才对。
“不是我也有别人,还不如我来做,更有意义。”宋河神情平静淡漠,眼神深邃幽暗,他在慢慢的仔细打量她,似乎在斟酌怎么分解才合适。
对这个回答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一下子!沈小茹索性也瞧着他,她很想弄清楚他怎么动手,按道理来讲,推下水是最没有外力最自然的一种方式,不会留下疑点。只是,自己到时会不会挣扎呢?--这可说不清,毕竟生命可贵,人人只有一次。
她乌溜溜的眼睛配合着略略偏头的姿势,很像山间一只竖起耳朵随时准备一惊而起的小鹿,宋河有些好笑的想:终究她还是怕了!对比要她以后十次倔犟八次挣扎,这个时候这种感觉很让人享受。他试着移动脚步过去,但又放弃,他怕自己会一下子做出什么来,直接把事态推到最底线,他还要再等等。
沈小茹看见宋河脚下似乎在慢慢向自己这边移动,于是耐心等待他过来,但他只走了一步就停住,问:“你的伤怎么样?”
胳膊那里今天只剩下些酸痛,可以算是大好了。他墨色瞳仁里分明写着不放心,沈小茹很耐心的告诉他:“好多了,但还使不上力气。”--如果要动手的话,以他的身高力气绝对可以轻易制服自己,对这点沈小茹毫不怀疑,但也知道他要十足把握才动手,所以沈小茹思忖:我太善解人意了。
他的眼神依旧让人心慌意乱,沈小茹低头有些无力:都这时候了还要花痴,果然是逃不掉的自作自受,活该!手指插进兜里碰到硬硬光滑的绸面,想起了戒指,于是掏出小盒子递过去:“对不住,早该还你一直没顾得上。”
宋河垂目瞧着盒子嘴角有点笑意,“原来你还没舍得丢掉。”
沈小茹坦然看他,说:“是没来得及丢掉,好歹你花了几千块钱,还是你自己处置比较好。”
拿人家的东西手软嘴短,最后必然赔得血本无归,这个错误她该早知道才对。
宋河伸手,微凉手指在她掌心微顿,沈小茹不由自主额角有汗,她其实有点害怕,害怕他动手的瞬间。但宋河手已经移走,他把朱红小盒子放到自己手心里,仔细端详。
那时候他送这个给她的时候,她满面都是幸福的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欢悦到心底的表情,让他心旌摇摇不能自制。末后她娇纵的拉他到树后吻他,他正遂了心愿,于是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和她呼吸和心跳都在一个频率,那是一种奇妙的共振,催化所有可以被称之为爱恋的感情,然后让它们迅速繁花累累荫蔽天地。但可惜的是,她察觉得太快,快的他还没来得及做好掩饰,就已经在她眼中错失了所有底牌,前功尽弃。
宋河自失一笑,把那个朱红色盒子打开,拿出那枚碧绿翡翠玉环,玉环对着阳光是美丽到晶莹的嫩色,在他修长指尖凝萃成一点灿烂。
“丢不丢?”宋河抬眼问她,神色很平静也很客气。
沈小茹老老实实的点头,“随便你,不过最好丢了吧!留着是个麻烦。”以后他的新婚妻子偶尔瞧见,万一万一引得人家不高兴,雷声滚滚也罢了再踩两脚多不好,到时候她死了都不得安宁。她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必要。
宋河嘴角噙着点冷笑,手一扬,翡翠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流星似的光芒,眨眼就消失在大坝下氤氲蒸腾的水雾中。朱红盒子也跟着扔了下去,迅速隐没不见。空气静谧,而阳光正好。
沈小茹正在恍惚,整个身体猛的被拉向一边,她几乎要失声惊叫以为自己已经扑下悬崖,但却倒进一个温暖的怀里,然后叫声被冰凉的唇封进了喉底,他极快的占有了她全部呼吸的空间,然后一寸一寸的噬咬。她将就他渡过来到空气呼吸,有那么一会会,她觉得立刻就要死在他怀中。慢慢清醒过来,她开始挣扎:最后一次这样剩余价值利用,也未免太卑鄙了点。
宋河松手后退一步,满不在乎的笑笑,说:“你是我的,就算把戒指丢了也没什么用处。”
沈小茹喘着气,咬牙回他:“这么说来宋处长不准备灭口了?”
宋河脸色苍白,掩嘴咳嗽一声淡淡说:“我们到大坝那边去看看。”
大坝上连着峭壁有一个观测台。
宋河走向那边,而沈小茹在他转身的时候想:我要不要逃呢?
他背影修长挺拔,深蓝衬衣极好的扎进黑色皮带里,妥帖勾勒出匀称坚韧的腰身,肩膀背部优雅挺括张力十足,他刚刚的拥抱和亲吻尚在她逃避时准确击中她的心脏……唔,有没有必要逃呢?
不逃会被他推下水,永沉潭底。
逃走从此天高海阔,各自寻各自的幸福。
逃走比较好!
不过,沈小茹脚步已经慢悠悠走向他的方向,她想:我是逃不掉的。
虽说自己生命是最有意义的东西,只要能保住它,做什么都值得。但是,或者大坝下还有其他手段埋伏着等她,或者别处大街上有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或者……唔,就算她走到天涯海角,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生!
她赶上了宋河,并且走在他的身侧,这里已经接近大坝的中段,激流奔腾,大朵的水花飞溅到半空中,水雾隐隐渐湿人衣,轰鸣声比刚才更强大。宋河一个人微垂着头往前走,似乎并未留意她是否跟上,沈小茹咳嗽一声,边探头向下瞧边说:“好湍急的水,万一掉下去可不得了了。”
罢!给你机会,推吧!
宋河这才看她一眼,漆黑眼眸带了点点笑意,说:“掉下去非常快,不会太痛苦。”
这样?
既然他坦白相告,沈小茹决定再和他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摔下去没有被捅两刀痛苦吧?”
她迅速在心里对比:一个是摔一个是刺,总体来讲全身同时破裂更具有毁灭性,但摔下去的人会立刻失去神智,没有慢慢流血死亡神智清醒那么痛苦。相比之下还是后者胜出。
宋河皱眉,黑瞳如墨脸上神色很冷,看着她慢慢点头,“也许。”
“你那时在想什么呢?”沈小茹愉悦的发现自己让他不快活,继续追加问句。唔,他生气又能如何呢?她甚至还笑得有点欣欣然,寻思他待会会不会下手很大力,而自己可能什么也想不出,直接‘咻’一声落下去然后扑通一声一切了结。
她在惹他,她承认。有点不顾一切的恶意。
那时除了噩梦就是幻觉,幻觉中全是她的模样,宋河注目她,黑白分明眸子里有点惘然若失,并不说话。
水声越来越响。
沈小茹说:“又开闸放水了。”
夏季水位上涨,每到下午都要开闸放水。这会正是放水的时间,掉下去很快会被冲过河道,不知道最后浮起来是在哪个沙滩。沈小茹觉得有些恶趣味的小兴奋,笑说:“这地方选的真好。”
“不是这地方选的好。”宋河脸色苍白,垂眼扶着极细的钢筋护栏,慢慢说,“是这里最符合逻辑,懂吗?”
符合逻辑?确实,沈秘书因为水坝事件受到众人质疑,一时想不开于是来到水坝自杀明志。于情于理都很自然。沈小茹想想自己上午打电话交代小于他们那些话,什么放心吧我没事,别担心我我很好等等,怎么想怎么有一股临行告别的意思。
有人算得真的很准!她有些好奇,想如果昨天没有晕倒住了医院,今早是不是已经横尸公寓?那样也不用再辛苦跑一趟了罢!但毫无疑问,作为最后选择水坝的风景更好。
而这时宋河说完话之后就转过身背对着她,高高个子在半米栏杆边有极大的落差,只要有人轻轻在背后一推,他就会掉下去。沈小茹心头乱跳,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给自己机会,忍不住摇头微笑,说,“不懂!我只知道这里景色不错。”
她转开眼,轻轻向后退了几步。
宋河想:她总是这么聪明,在细节上无可抵挡的明白,但在大事上无可抵挡的糊涂。然后还有总让他浑身无力的拒绝和逃避,她似乎从未相信过他。而细算起来,和她相识不过短短一年,但已经越过了很多藩篱,达到他从未和人共处过的深度。
他问,“跟我在一起有没有快乐过?”
沈小茹皱眉看着他极为好看的侧影,寻思:钝刀子割肉也就罢了,猫吃老鼠延迟处死不说还捉弄个不停就过了。干脆利落点,一把把她推下水,大家两清,多好!
且慢!
他那么聪明的人……是在暗暗蛊惑劝自己主动跳下去么?
她忍不住有些无可奈何的愤懑,咬咬唇,但同时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真的,他总是这样精准的猜到她想什么,再算无遗策万无一失。她叹口气,越来越觉得这个主意从他的角度看好极了,既然她已经留下来了,何不主动成全他一把?苦笑道:“最初快不快乐不重要,关键是以后我们都会彼此忘记。”
宋河斜靠栏杆,闲闲看着她,轮廓完美的唇边有些笑容惘然若失,说:“哦,真的吗?可惜你会永远记住我的。”
有道理,自己掉下去之后,这一生所有的记忆都嘎然而止,全部内容都和他有关,她会永远记住他的。沈小茹尽量让脸上表现出不以为然,冷淡客气说:“谢谢了,我这人记性一向不好,再熟的人过几天不见面就忘了。”
宋河眼神幽深,瞧着她淡淡若火。沈小茹觉得他的眼神很危险,而自己就快有流泪的可能,微笑眯眼挡住眼眶的酸涩,道:“其实人的记性都不好,关键时候还是过着什么日子最重要,好记性不如衣食住行,聪明人都知道。”
她随意的说着,又向后面靠一点,看起来是离宋河远了些,其实是离她身边的大坝边缘更近。她思忖只要再有几步,自己就可以装作脚一滑掉下去了,只希望在这之前纪委工作组那些人能早点到,至少看看清楚,是自己跳下去的与他无关。
她知道自己这个选择一定很愚蠢傻冒和呆瓜,换了下一世她自己也未必会再这么做,不过这一世姑且遂意一回,成全了他罢!
且慢,她想听说自杀的要下地狱坠苦海不得往生,于是没得下一世了。也对,人生从来是单选题,什么时候轮到做多选。因果之间的道理她还是懂,从当初看到他第一眼花痴,第一次接受他的帮助,第一次被他亲吻就应该料到今天。
既然如此,那就安静的等待结果好了。
她昂然的笑,但却发现对面宋河黑白分明眼眸有层水色。
天!她仔细辨认,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鳄鱼之泪?或者只是阳光西斜投影在眼眸上出现的幻影?
宋河证实了她的猜想,漆黑眉睫微眨幻影消失,墨色眸子清明依旧,他侧身移开目光,看着远近群山缓缓说:“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一个很无情的人!”
无情?
沈小茹沉吟:也许是真的吧,他从来都比自己聪明比自己镇定,看得远想的妥当万无一失。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点头说:“是有点,不过那是我想得到的最好方式。”
既可以自保,也可以保他。
但他的魔力太大,靠拢他就会被吸引离开原定的轨道,她尽管知道方向,也身不由己并且迷失神智。
宋河微皱眉头,他的侧影依旧美好如昔,沈小茹仔细的打量,慢慢在心里描摹他的身体,呃,他应该不介意罢!毕竟这是最后一回。
“我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但却对你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与此相反,你总知道怎么明哲保身全身而退。”宋河声音很平静,带着隐隐的冰凉。
“比如说?”沈小茹提示。
宋河转眼看着她笑笑,笑容依旧比太阳的颜色都要炫目,沈小茹咽下一口口水,催促道:“有话快说,时间有限我没耐心等!”
就这么点时间了,多说两句就多在下去的路上赚点念想,她不想不知道!
宋河看着她微哂:“不该做的事情很多,比如不该对你这颗棋子动心但却动了心。不该趁着你酒醉吻你但却吻了你。不该为了留你在身边而要了你。不该离开了还忘不掉又回来找你。不该拿了资料在你知道的时候带你去买戒指……”
他叹口气,“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很好得到,但得到之后痛苦和欢乐都同样鲜明,我后来以为时过境迁是最好的良药,可一旦知道能够见到你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我就知道我完了。我总以为自己计划周密万无一失,却没注意你已经成为掣肘。”
远山苍苍近隘空蒙,大坝在夏日下午三四点最好的阳光里奔腾泄水,织下五彩霓虹七色光环,和着山风拂拂水雾湿衣,他很想对面前这女子说一声“我爱你!”
但她好似浑不在意,眼神在空中漫无边际的游移,始终没落在他的身上。
以前他可以确定她是全心全意爱他的,但现在,他早已拿不准。
自作自受,她和他之间终究是南辕北辙,天壑之隔。
世界上有些东西,总在沉溺的同时,也同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你那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沈小茹终于把眼神定了下来,她刚才心脏激动的几乎要跳出来,他难得说几句他对她的念想,尽管只是简单的叙述事实,已经让她感到狂热喜悦莫大欢喜。但他神色太过平静,平静得让她觉得刚才只不过一场不真实的梦魇。看着宋河冷峻侧颜,沈小茹禁不住暗自叹息:仰望的感情终是不好啊!下一世不论做飞禽走兽还是虫豸游藻,她都不要自己这样沸腾激动,而对方冷静淡然。
咳,或者自己也该试试冷淡淡的滋味,像他那样甘之若素,不动声色。
叹口气,她说:“没想到我给你造成这么多困扰,不过人总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宋河微笑,脸色苍白得更厉害,说,“信不信我会给你未来?”
沈小茹骇然的笑,沉吟又沉吟许久才说:“对不起,我找不到你这样做的理由。”
宋河轮廓分明的唇角竭力懒洋洋的笑,竭力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或者你认为我爱上了你,愿意和你同生共死,这一切不都迎刃而解?”
其实他爱她很早就说过,她却总是不信。
他胸膛微微起伏,脸色苍白但唇色华丽润泽,明亮漆黑眼睛带着锐利星辰一样的光芒。他一直是非常冷静镇定的一个人,这时却乍然取出所有外壳下的热情,只微微一晃,就已经比这满山满谷的阳光还要夺目,让人情不自禁的眼前晕眩。
沈小茹苦笑,深深的无力的苦笑,对他说这话的灿烂光晕苦笑,说:“宋河,你不要自己骗自己了好不好?就算是真的有感情……”她想,他是有的,比如那晚在春雨中的小楼,在深夜梦回的细雨声中他温柔的拥抱覆盖提供她蛰伏的港湾,他身上的气息好闻而又温暖,如果可以,她愿意用来生的来生再换取一个那样的晚上。
她微笑接着说,“就算是真有感情,你也会知道我绝对绝对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要我做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你为我得罪省里,我却会给你带来逢苏云的怒火反扑报复,你以后生涯一片黯淡,万丈前途尽毁,你以后和我想看两相厌,你庸庸碌碌徘徊市井街头只有我这样尘埃中的跟随……那时候的你,终会爆发出比今天更毒辣的杀机,更刻薄的鄙夷,更无所谓的漠视,与其面对那样的你,我还不如今天就这样死了,也算爽爽利利痛痛快快!
沈小茹不动声色,竭力让嘴角笑意刻薄,轻描淡写挑眉,说:“哦,看不出宋处长您还是一个多情种,何苦来!”
宋河平静看着她,并不说话。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自己都不会相信!”沈小茹迎视着他黑白分明眸子,微笑,然后脚下悄悄的后退。后面就是大坝的边缘,沾有青苔的石壁会让坠落十分轻易十分自然,她其实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痛无比,如果能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展开眉头,她一定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冲刺飞奔去做。而现在答案昭然若揭,她只需要轻轻往后那么一纵,然后今生与他所有纷扰都可以断碎在虚空中。
来之前她曾经期望有一把无双利刃可以劈开他和她之间的纠葛,现在终于明白,利刃原来一直掌握在她手中,只是她一直舍不得,丢不下,忘不掉,放不了……
从他要她那一天她就一直挣扎着要走,其实是对他的欲说还休,是想要他多一点爱恋眷顾要他的承诺而已,不然何必心心念念苦苦纠结于她和他的未来?无数次逃避躲闪而又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温柔,然后看着世间所有男子失去颜色。
她早该放手!从最早的开始等到今天,这结果来的早已注定。
宋河嘴角有丝自嘲,不再看她,低头神色回复冷静,说:“如果再过二十年,我一定可以把这个局做的天衣无缝。”不再会为任何一个人动心。
沈小茹赞同点头,认真看着他诚心诚意的祝福:“再过二十年,你的仕途一定繁华似锦!”
繁华似锦,希望那时的你,仕途畅达云蒸霞蔚再无挂碍。
“繁华似锦?”宋河笑看看她,眼神中是明亮到孤单的颜色,“那时你在哪里呢?”
掉下去尸骨那时已经成灰了罢!沈小茹笑笑漫不经心的说,“谁知道呢,也许我和我丈夫一起喝喝茶跳跳舞打打台球什么的。反正一定很幸福就是啦!”
宋河笑,说,“哦!”
他的笑容如南来夏风,微带凉意,但依旧熏人如醉。
沈小茹忍不住又遂了自己心意一回,说:“你笑起来很好看,你以后一定要多笑笑,知道吗?”她已经离大坝边缘很近了,可以感觉到细细的钢筋贴到衣裳,半米高,只需要轻轻一翻,就可以如鸿雁一样飞下去,然后粉身碎骨。沈小茹想,到时最好断气断得快一点,血肉成泥会痛如炼狱,然后被水泡的时间不要太久,那样会腐烂的很恶心。最后,她希望自己能烧成灰,埋在地下被虫子钻洞很可怕。
大坝下有人高声叫着什么,几辆车已经停到了近处,然后十来个人匆匆往上行。她和他都沉默,看着那队人慢慢接近。一,二,三,四……,沈小茹在心里数着时间和他们靠近的步伐,抬头看了宋河一眼,他嘴角有若有所思的笑容,俊朗眉目在水雾和阳光中美好的不真实。
或者他在郁闷他们为何来的这样快,破坏了他天衣无缝的计划,不过沈小茹想告诉他的是——放心!事情的结果并无变化,她会助他一臂之力解决掉这一切的!
她已经垂下手臂,手指握着凉悠悠的细钢筋,感受着它们在大坝轰鸣水声中的震动。她试着打招呼,对方抬头,漆黑眉睫衬着黑白分明眼眸如星,她轻笑,说着斩断他念想的临别话语:“宋河,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你,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你!”
宋河淡淡说,“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纠结不清的关系。”
他们之间相距数米,但话声都能清晰传到耳边,宋河说完这句话,手在栏杆上一按,身体已经翻出了栏杆,鸿雁般飞落下去。
有些时候,当那人还在世上,就算天涯海角也有心念挂碍之处,如果那人不在了,时间也一天天排山倒海冲洗掉大脑中的记忆,最后的最后,一切终成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朝思暮想盼了两个月,终于把小宋写自杀了,对手指…不管给不给力,亲妈后妈都将就看吧~
第六十章结局
了了了时候,会感到风声呼呼往上不断托着自己身体,而那丝上了抵消地心引力自由,会让了落者有片刻天了静止不动错觉。
这会宋河就是这样,他进入茫茫虚了向了了落静止了,看到条纤细身影紧紧缀着他起脱离有实凭依坝顶,跟着他向了飞了。然后极短时间内两先后入水。
瞬间,世界完全变成黑暗,虽然因为头顶泄水已经冲开了水面,让入水时候不会被自由落体与水面剧烈撞击当场震晕,但泄水,泄水带着无可匹敌威势,把跟随它掉落物体或者生生嵌入水底,或者席卷着往四周岩石潭壁上碰撞。宋河其实并没有设想太多其他可能,他跳了来时候,只是听着那女子如既往拒绝倔犟话语,看着阶梯上行匆匆影,很平静心里想:时间到了。
不管她还爱不爱他,他都知道她不会再忘记自己,不过时间和间是两个残酷无情东西,所谓忘不忘记最后都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要想终止辆高速运行机车,这是他必然付出代价,是否值得早已经不是他能够选择,个体生命对于个体很美好,但对于棋局来说,只是利益大小权衡。
但看到紧随其后身影时,他心里动了了,似乎有个角落对自己说:你预料完全正确。
他闭上眼,最后关头深深深深吸了口气,了秒就了入激流席卷了,深深潭底灰暗世界透明摇荡,石破万钧力量让无法动弹,他只来得及破水进入他身前瞬间抓住那个纤细黑影,勉力给她度了口气过去。头顶是天崩地裂轰鸣,舌尖是点腥甜,震荡水底只有两接触地方有点点凭依。
宋河想:呆瓜,谁叫你跟我跳了来?
沈小茹似乎从暂时昏迷了清醒了过来,迅速紧紧攀住他,手指不断颤抖。宋河感觉到舌尖那点腥甜不断扩大,他慢慢又给她度了口气,肺里面开始如也,耳边轰鸣开始夹杂金属碰击幻响。他紧抿舌根忍住,但手已经不知不觉失去了力道,麻木触感迅速蔓延开来。但个细小舌头迅速滑进他嘴里,丝口气息追了进来,他几乎是立刻控制住自己大口吞噬对方喉间气息举动,回复点知觉手指重新扣紧她腰。灰蒙蒙了只感觉到她头发被细小水流牵扯着轻软他脸颊上拂过。宋河这个和怀了交换气息瞬间想到——再这么了去,他们会成为深潭底两具尸骨,如同所有被激流冲压而无法起身落水者样最后丧命。
确实,两都只有那么几口气,吐出来不过拳头大水泡,能够被压得无法动弹水底撑多久?
十分钟,五分钟,三分钟……
但他们都顾不得这么多,极力抑制自己呼吸,给对方度气过去,尽管麻木和疼痛让躯体无法承受,他们依旧紧紧抱着对方不放手。相互之间气息交换让氧气消耗时间得到了延长,但喉头间腥甜铁锈味越来越浓,近毫厘间面容苍白恍惚,乌黑眉眼模模糊糊,口腔和胸腹气体迅速消失了去,两更辛苦挣扎,开始竭力屏息让对方占有唇齿间那丝共有气。宋河觉得身体渐渐发软,他用最后点力气紧紧拥住怀了,闭上眼睛。
骤然耳畔轰鸣声消失不见,身上紧迫压力瞬间转到身了,他们两身体陡然上升,宋河觉得嗓子眼溢出口血,他顾不得其他切,只是极力把怀里纤细身子控制住不叫速度太快,对方也同样用最后丝力气圈住他腰挣扎踩水抵消上浮速度。他们彼此回应举动把生命尚存讯息扩大百倍到对方全身,垂死肌体似乎也得到点振奋,而回旋水流已经把他们俩托上水面。
‘呼’声出水,刺目是极光明射线,然后新鲜到顶点气劈头盖脸席卷入肺。他拥抱她极紧,乍然出水向两边张力并未来得及把他们分开。但宋河力气也到了末端,他感觉到身体瞬间往上浮起之后又开始不受控制往了沉。怀了沈小茹喘息声托住了他胳膊,头靠他肩膀上勉力慢慢踩水。大坝泄水已经停止,碧绿潭水正呼啦啦往了游河道排放水量。他们俩水流了夹裹着漂浮,慢慢游移向出水口。几了踩水之后沈小茹抬头看了他眼,脸上毫无血色,只剩眸子还是乌黑,她身子开始慢慢了沉,宋河笑笑,也放松自己任身体向了沉去。
水声入耳,世界重回黑暗,他只来得及再给她度口气。这是唯能让彼此还有丝力气不放弃方式,如果放弃,呼吸紊乱肺部呛咳,澡盆都可以淹死何况深潭。怀了纤软身子似乎回复了神智,重新开始竭力踩水,并把他往水面上层推带。
宋河积攒着身体里最后几丝力量,想:如果有能够快点,也许他和她都不会死。
当然,他自己也不能保证,毕竟他也无法预料性了恶有多少。
好,他很快听到‘突突突’汽艇马达声。宋河咬咬牙,大力把怀了往上推,配合迅速几了踩水,就瞬息间重回水面,新鲜气和鲜明光线对他都已经没有太大吸引力。他只是用尽全力把怀了平平推向水面远处,而那边汽艇已经迅疾发现两身影,开足马力破浪而来。
水面被汽艇马达带起震动了,宋河看见沈小茹眼睛睁得大大看着他,没有任何愤怒幽怨,只是带着被背叛茫然和迷惑,宋河有些无法呼吸,开始觉得自己刚才推开她行为太过残忍。但他好像没有力气再去弥补什么,因为强大引力正把他身体拖拽向水底。
有扑通入水,然后宋河快要失去意识时候,有大力掐了并击打胸膛,他朦朦胧胧听到有愤愤说:“靠,这小子差点把我拽到水底去!”
夏东这天早晨,接到邮局送来挂号信,打开里面是份材料,起首行字写着‘桂南工业园区失误述职’,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几大页,材料线索都提供清清楚楚。信封上邮戳标明信是前天了午寄出,那时候正是朱兰婚礼之后,他冲到医院看到沈小茹被车撞伤。夏东脸色很不好,拉过话机拨了号码问省工作组,“你们宋处长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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