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了衣服跳下去。”桥上风大,君西废很大劲也没点燃烟,他埋着头,像在保护打火机的火苗,“跳下去,我就告诉你。”
124.
深夜的风吹得凌乱的短发肆意飞舞,手中的火机打了很久,始终没能点燃,君西所幸扔掉烟,在地上狠狠踩踏,直至烟头断成两截。
下面的水并不汹涌,但铁定冰凉刺骨。
君西终是走到桥边,往暗沈的河里望了眼,见那人爬上岸,哆嗦着身子往桥上跑,嘴角不禁露出个辛酸到极致的苦笑。
他反身拉开车门,坐进去,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车窗被敲了下。
外面的人头发湿漉漉的,发尖的水滴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凝成了冰晶,跳河前脱下的衣服皱巴巴地套在身上,这幅尊荣,和流浪汉没多大差别。
而最令人惊心的是一张脸,惨白的程度和鬼有得一拼。
他一直在发抖,君西却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你不要我进去?”声音隐隐战栗,额上的水淌进眼角,漆黑的眸子氲上湿气,却异常执着,坚毅的下巴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你究竟是不是君痕?”
良久沉默。
沉默到冷子琰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他。
“不是……”君西低声说。他偏过头,发动车子,不再管因为他的话而瞬间失魂落魄的冷子琰,飞驰而过。
你耍了我一次,那么我也耍你一次。
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前方的车灯在视线里分崩离析,君西有种一切正在模糊的错觉。
他取下眼镜,用袖子擦了下眼角,袖子湿润润的,自己竟是在不经意间,落泪了。
肚子痛得眼前发黑,冷子琰扶着栏杆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劲。满脸都是水,也分不清是河里的冰水还是刚刚出的冷汗,他小心翼翼站起来,正说招辆车,就见凌晔在不远的前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见他难受也不说来扶下。
又痛了。
冷子琰干脆彻底蹲地上,那人终于疾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将他扛起。
凌晔的车停在桥下,半分钟的距离,由于姿势的原因,冷子琰差点痛得抽搐。被蛮力摔在车座上,终于呻吟出声:“痛……痛!”
凌晔打开车内的灯,又狠又厉又埋怨的目光射过去,见这人真是痛得咬牙,埋怨中又参杂上哀怨与心痛。
他打开车内暖气,两三下剥下冷子琰衣服,用干净的毛巾替他擦拭干净,再套上自己的外衣。苦于手边没有吹风,只得狠狠擦头,把一头黑发搞得乱鸡窝似的。
“你只穿件衬衣?”有凌晔的外衣,冷子琰还是冷得打抖。
“管好你自己就好,少管我。”他跟在他们车子后面,哪里料到他们会玩什么跳河游戏,早知道的话,他一定把浴巾羽绒衣通通买来放在车上。
“不管就不管。”冷子琰闭了眼,“不过麻烦别用我常说的话来回敬我。”
“砰!”
冷子琰脑袋旁边的车座被凌晔的拳头打得深深陷了进去。
当天夜里,冷子琰痛得半死不活。把在冷府的徐睿紧急叫来,对方查看一番后,破口大骂。
“看来是不想生这个孩子。”将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怎么回事?”
“我和他打架,不小心把他推下了河。”
“哦?”将军挑起眉,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为什么会打架?”
“父亲你知道!”凌晔抬起眸,漆黑的瞳孔带着透骨的寒意。
将军浅浅抿了下唇,走到凌晔面前,以不亚于对方的身高逼视他,“有件事,麻烦搞清楚。他是野鸡的雌兽。你再和他纠缠不清,害他落个‘对雄兽不忠’的名声,可是非常非常不好。”
除了第一夫人,雌兽在兽族一向没什么地位,“不忠”的名声落实,踢出家族都可能。一旦成为没有家族的弃兽,谁都可以欺负他。正因为清楚这些规矩,凌晔才无论如何也要“一夫一妻”。
他怎么能让冷子琰做什么狗屁“第二夫人”或者“第三夫人”,平白受这些破规矩的压榨!
既然是凌野的雌兽,冷子琰自进冷家就是和凌野一间屋。凌晔翻窗进去,野鸡正搂着冷子琰,充当人体暖炉。凌晔可不干,不管野鸡如何威胁,提起人就扔沙发上。
上次冷子琰发过次烧,凌晔对照顾病人已经称得上得心应手,将额头滚烫的某人侍弄得舒舒服服,才心满意足地爬进暖和的被窝。
冷冷看了眼沙发上脸色阴沉的野鸡,关灯睡觉。
为了胎儿健康,原本定于周一到军部报道的冷子琰被将军破例恩准多休息两天。白日里父子三人不在,将军一大堆夫人挨个来教冷子琰兽族礼仪。什么在雄兽面前说话要轻言细语不能大吼大叫更不能动手动脚,一旦犯错,大夫人有权执行惩罚,惩罚条目轻则罚跪重则鞭刑,再严重,由一家之主定夺。
冷子琰头皮发麻地想,自己迟早会被打死啊。
原本在家里一直谨慎,却因吃饭时野鸡触了他逆鳞,当即扬眉不轻不重回了句。全桌安静,冷子琰尚未意识到坏了事——在他看来,那句实在不算什么,既没问候野鸡个人,更没问候他祖宗。
“母亲。”凌晔替凌夫人夹了大筷菜,笑道,“他初来乍到,又是大病初愈,这次就算了吧。”
“你是在替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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