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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江轻逐手执长剑慢慢后退一步,秦追背靠大树,身上全是冷汗,只等那y冷森森的剑气退去才敢松气。江轻逐手腕一动,赤秀宝剑便清吟阵阵。他道:“此番生死相搏,不必手下留情。”秦追心知多说无用,抬腿提起枪尖将长枪抄在手中,双臂一振却仍是一招边拦守势。江轻逐冷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你死在赤秀剑下,我也不领你情。”秦追心中苦涩道:“我问心无愧,不需你领情。”江轻逐道:“好,来了。”他话音未落便挺剑刺到,秦追本已退无可退,只得枪身一甩,抬脚向身后树上一蹬,借力翻过江轻逐头顶。赤秀锋锐无匹,一剑刺中树干,几乎直没至柄。江轻逐用劲一拔,已将剑拔出,手指轻抚剑身,转身又再刺去。

秦追早已领教过姚家快剑,当日在姚府,江轻逐用的不过是寻常铁剑,此刻赤秀轻盈灵动,拿在手中如若无物,剑势又更快了几分。他剑招越快,秦追守得越紧,只是这一攻一守之间再无半点声响,只因秦追银枪到处,江轻逐手中宝剑便飞快避过,决计不与他相碰,却是不愿占兵刃上的便宜。他出手如风,快如闪电,红光连成一片,秦追见他招式间衔接已无迹可寻,将快剑姚穆风毕生绝学使了出来,自己再一味防守便敌不过他,只得一声轻喝,调转枪杆,横臂朝江轻逐面门扫去。

江轻逐早在防他出手,当下低头避开,腿上出力身子如挂在枪尖上似的跃起,翻身已到秦追右侧,一剑递出,险些削到他面颊。秦追挺枪进招,也不敢再留余力,心中明白江轻逐心高气傲,决不愿自己让他,更何况战况激烈,如此动上兵刃,刻刻有x命之虞,也实在不容得相让。两人越战越快,秦追知道江轻逐对他成见已深,一心要为父报仇,想起昨日还与他在酒楼高谈阔论,同桌饮酒,同室而卧,今日却要x命相搏,心中难过实难形容。他虽心事重重,但枪法是从小练起,临战习以为常不假思索,江轻逐剑到眼前,他便顺手化去,你来我往,一时难分高下。又不知过了多少招,秦追一枪刺出,正对江轻逐眉心。他本道定然落空,哪知江轻逐竟不躲不闪,反而踏近一步,举剑朝他x口刺来。秦追一惊,但招式用老撤回不及,只得提掌在自己手臂上一拍,将准头岔开。其实他手中银枪远比赤秀长得多,即便江轻逐想同归於尽,也未必能将他重伤。可秦追不愿伤他分毫,见他久战不下,双目圆瞪恨不能将自己劈成两半,不由心软。

他枪尖一偏,江轻逐长剑更无阻碍,长驱直入,往他心窝刺去。秦追急忙后撤,可长枪余势未尽又要后退,身法大乱,才退了一步,就听“哧”一声,剑尖已刺入x口。秦追只觉x前一凉,往后急退两步想卸去剑势余劲,谁知江轻逐毫不留情,一剑刺出用尽全力,竟连人带剑将他钉在身后树上。

赤秀剑锋又轻又薄,一剑刺入秦追轻轻一挣,直疼得浑身冷汗。江轻逐冷眼瞧他,y沈道:“我说过生死相搏,不必手下留情,你自寻死路怪不得别人。”秦追忍痛道:“就算我有错在先,受你这一剑也已够了罢。”江轻逐见他双眉紧蹙,汗如雨下,血已染了半边身子。他平素行事狠辣利落,今日不知为何见秦追重伤之下仍无半点求饶之意,竟有些下不了狠手,可再想义父一家惨死,心中一痛,长剑不由自主一颤。这下犹如剐r一般,秦追脸色一变,伸手去抓剑身,江轻逐喝道:“别动。”一抬手已将剑拔出。秦追面色惨白按住伤口,江轻逐道:“小心削了你手指。我留你全尸,还你这两日交情,你去地下向我义父谢罪吧。”秦追道:“你今日杀我容易,只怕不问青红皂白错杀了我,日后悔之不及。”他失血太多,说话吃力,已站不太稳。江轻逐道:“我悔甚麽?”秦追道:“我现在说甚麽你都听不进,自然要到后悔时才知道悔甚麽。方才我枪尖准头不失,你又如何伤得了我。”江轻逐道:“这番做作我怎会放在眼里,不过是你自己心中有愧,大好枪法使得畏畏缩缩不成样子罢了。”

秦追与他说不清楚,伤口又火烧似的痛,索x双眼一闭道:“你既不悔,那就动手吧。”江轻逐本想逼他说出当日杀人恶行,谁知他非但不认,反而大义凛然宁死不屈,一时倒也犹豫起来。他虽任x自负,却非不讲道理的蠢人,想这两日秦追若要杀他,机会多得是,何必此刻再来演戏博他同情,心中也怕杀错了人。可当日在姚家庄秦追夜行黑衣自姚穆风尸首旁离开却又是自己亲眼所见,绝不会错。短短一瞬,他脑中翻过无数念头,越想越乱,当即长剑一指道:“好,我未见你亲手杀人,那你倒说说,是谁杀了我义父一家,说得清楚,我便饶你。”秦追道:“我也不知是谁,那天夜里我在树上见一群黑衣人手持火把,闯入姚家,先拿住姚夫人要挟,逼问姚前辈甚麽物事下落,接著又……”江轻逐目光一凛道:“又怎样?”秦追伤口剧痛,皱眉道:“又污辱姚姑娘,将她衣袖撕下。”江轻逐听得目眦欲裂,厉声问他道:“你就在树上眼睁睁瞧著。”

秦追早有悔意,只得道:“我未料姚姑娘这般刚烈,竟自己向那人剑上撞去,我要救时已来不及了。”江轻逐握剑之手微微一抖,低声问道:“那我义父呢,难道也是救之不及?”

秦追道:“姚前辈一心求死,我已设法将他长剑击落,谁知凶手却趁此机会一剑将他刺死,接著再将姚夫人杀害。事出突然,你教我如何救他。”江轻逐气得说不出话,脑中却尚有一丝清明,对秦追道:“你出手击落义父手中长剑,难道那些人就没察觉?你自己说,这话中不尽不实诸多漏洞,我又如何信你?”秦追苦笑道:“这些事我也未想通透,但我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你若还是不信,便动手杀了我吧。”

江轻逐剑已到他眉心,却迟迟刺不下去。秦追自小到大从未受过如此重伤,这一剑却还是自认知交好友所刺,短短两日世间至好至恶之事都经历了一遍,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江轻逐见他双眼全是痛苦之色,却坦坦荡荡并无愧色,心中犹豫比方才又更甚几分。这一剑刺下去容易,起死回生却是决计不能。秦追瞧他剑身凝住不动,心知今日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不知为何竟丝毫不觉害怕。江轻逐剑指他眉间许久,忽然转身,将宝剑送回背后剑鞘。秦追见他收剑,心头一松,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江轻逐道:“我今日先不杀你,可不是信了你的鬼话。我定会将这事查得一清二楚,叫你哑口无言,再也辩不过来。”秦追道:“原该如此,你若滥杀无辜,姚前辈地下有知也要骂你糊涂。”江轻逐拿住他臂膀,将他从地上提起道:“这些日子你跟著我,别让我瞧出甚麽不对。赤秀是我义父遗物,渴饮仇人之血。”秦追道:“它今日饮的可不是仇人之血。”江轻逐冷笑连连,秦追失血力竭,不再与他多话,伸手按住伤口。江轻逐见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便伸手解开他衣襟瞧伤势如何。这一剑刺得极深,幸好秦追当时身法已乱,刺偏了些未中要害,只是伤口血r模糊,长剑已将x口刺个对穿。江轻逐伸手点他x道止血,取出外伤药粉洒在伤口上糊住,又过了好一会血才止住。江轻逐将他送到乌雪背上,自己轻轻一跃也上了马背,谁知乌雪只认主人,后腿一蹬险些将他颠落。

江轻逐拉住缰绳不放,要它驯服,说道:“你这马儿脾气倒大得很,今日我教它学个乖。”说罢双腿用力一踢马腹,力道岂止千钧,乌雪吃痛长嘶一声,东突西撞到处乱跑起来。秦追伤重,伏在马背上怎经得起如此颠簸,又心疼爱马,连忙伸手揽住乌雪脖颈,柔声道:“乖了,别乱跑。”乌雪被他轻轻一唤,竟慢慢停下,只是仍旧颠著后蹄,要将江轻逐甩脱。江轻逐一扯缰绳道:“这样才对,不想你主人吃苦就跑得稳当些。”乌雪打著响鼻,只是不睬他,迈开步子朝前跑了起来。

这一夜,秦追实是苦不堪言。江轻逐一路打马疾驰,全不顾及他伤势。乌雪虽步履稳健,可毕竟山路崎岖,颠簸在所难免。路上,江轻逐不发一言,策马狂奔了大半夜,天刚破晓已来到前方镇上。秦追早已昏昏迷迷没了知觉,江轻逐伸手探他鼻息,只觉十分微弱。他下马来,先找客栈住下,又给了店伙些碎银,叫他好生照看,自己出门去了。

秦追在床上睡了一日,全身乏力,口干舌燥肚饿难忍,想起来又动不了。直到傍晚,江轻逐才回来。秦追听他在门外对店伙吩咐几句,片刻后进了房,独自坐在桌边喝茶。秦追想问他要水喝,张了几次口却没半点声音。他转头瞧江轻逐侧影,见他对著桌上茶盏发呆,不知在想些甚麽。过了半晌有人敲门,江轻逐起身开门,店伙小心翼翼端了个大碗进来。秦追不知碗里是甚麽,江轻逐拿了凳子摆在床边,将大碗放在凳上,看他一眼又转身出去。

秦追瞧碗里黑漆漆的,一股药味传来。他心中一暖,竟生出些力气,扶著床慢慢坐起,将药碗捧在手里,张口喝了下去。药汁虽极苦,喝下肚却暖暖的,秦追伸手m伤口,也无半点湿濡之感,已包扎得十分妥当。他坐在床上瞧著空碗,心想江轻逐虽待他冷漠,却仍肯细心为他抓药治伤,若姚家凶案的误会能解开,仍可与他重修旧好,想到这里虽觉伤痛难忍,但一来无x命之虞,二来已将心中所藏的话说清,反而没了牵挂,心头一宽沈沈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时分。秦追抬眼望去,江轻逐和衣在桌边打盹,想到前几日在高升客栈,二人互谦互让,不由心中感慨思绪万千。此刻他与江轻逐似友非友,似敌非敌,自己醒著和他无话可说,反不如睡著了眼不见心不烦。他瞧了一会儿,忽然又想,从此之后,这人在世上再也没有亲人,孤孤单单委实可怜。江轻逐x子古怪,眼高於顶,也没甚麽知心好友。秦追越想越后悔,若那时多留意些,说不定便能救下姚家父女,可事已发生,悔之晚矣,想著想著又有些倦,索x闭上双眼多睡一会儿。

次日再醒,江轻逐在床边瞧著他,见他醒来,冷冷道:“睡够了没有,今日要赶路,这就走吧。”秦追由他拉了起来,下楼到乌雪身边道:“你养的这匹野马真难对付,再不听我使唤,我一剑砍了它。”秦追心道,原来是乌雪不听话,不让他上马,心中不禁好笑,便撑著身子到乌雪身旁轻轻抚它颈背,哄了半天才转头对江轻逐道:“好了,乌雪以后不与你作对,听你的就是。”江轻逐道:“我不稀罕。”说完推他上马,自己仍坐在后边。出了这镇子,江轻逐每到集镇村落总要停下歇息,找人替秦追煎药换药。秦追重伤之余马不停蹄多番劳顿,甚感吃力,伤势虽有好转,脸色却一日比一日差。江轻逐极少说话,有时停下休息,瞧他容颜憔悴,脸上没半点血色,也有些焦虑。

这一日走到半途,头顶太阳照著,秦追却觉浑身发冷,头疼欲裂,昏昏沈沈险些从马背上跌落。江轻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住,触手竟有些滚烫。他心中烦闷,下马到路旁溪水中取了些水给秦追喝,面色不虞道:“怎麽了,别又装腔作势误了我行程。”秦追道:“我有些倦,你将我绑在马上再走,不会耽误你赶路。”江轻逐冷哼一声道:“说得轻巧,你半路死了,岂非还要怪我害你。”秦追蹙眉不语,歇了一会儿道:“我好了,走吧。”江轻逐伸手探他额头道:“脸色白得死人一样,还走甚麽,索x这一次歇够了再走。”说罢将他翻下马背放到路边树下,自己也坐著闭目休息。

秦追平日身体强健极少得病,这回一伤上加病十分凶险,身上忽冷忽热,难受异常。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虽醒过几次,似乎有人喂他喝水,喝完却又人事不知。终於有一刻,醒来觉得身上轻了许多,手脚也有了力气,他年轻体壮,内功深厚,休息得当纵然有伤也好得比寻常人快。

秦追坐起身来,瞧天色已是傍晚,身边却只有乌雪在。爱马过来低头轻嘶,伸出舌头舔他手背。秦追轻轻m它脑袋,笑道:“我又没死,垂头丧气做甚麽?”忽听身后有人道:“虽然没死,也和死人差不多了。”秦追仍有些乏力,懒得理他,江轻逐提著只野兔,到河边用剑宰了,剥洗干净,回来架在火上烤。秦追瞧他拿宝剑做屠夫r刀,想说话又怕惹他不悦,乌雪却不管这些,在一旁朝他打著响鼻。江轻逐抬头见一人一马都瞪著自己,脸色一沈,向著乌雪道:“看甚麽,再看我连你也一起烤了。”

秦追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江轻逐听他一笑,又朝他看去。秦追道:“这兔r你又不吃,何必杀生。”江轻逐道:“我是不吃,不过见不得你整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秦追道:“我也不吃。”江轻逐不悦道:“杀也杀了,不吃也得吃。”秦追瞧了瞧天色,略有些歉意道:“天晚了,怪我又耽误一日。”

江轻逐哼了一声道:“你睡了两天一夜,怎麽自己一点都不知?”秦追大吃一惊,不信道:“我哪有睡这麽久。”江轻逐道:“我骗你做甚麽。”秦追皱了皱眉不说话,江轻逐不会主动套近乎,两人默默瞧著火堆,不一会儿r已烤熟了。江轻逐拿来放他面前,秦追大病初愈,嘴中苦涩,对这无盐寡淡的r也没胃口,但瞧江轻逐忙了半天,不忍拒绝,便承他情拿来吃了。

一夜无话,次日起身,秦追j神大长。江轻逐在溪边喂马,乌雪虽不再与他作对,却总对他不理不睬。秦追到溪边掬水洗脸,听江轻逐道:“不错,这样好多了。”秦追不知他说甚麽,抬头望去,江轻逐道:“前几日惨白著一张脸,像是我故意虐待你。”秦追被他说得有些窘迫,便道:“多谢你日夜照料。”江轻逐道:“不必谢我,我不过是要你心服口服,若你是真凶,也别怪我下手狠毒。”秦追道:“罪证确凿,我绝不抵赖,若无证据,你便不能当我是凶犯。”江轻逐爽快答应,牵了乌雪过来送他上马,尔后自己也要上去,岂知乌雪突然发力,猛地向前窜出,竟让他这一骑落了个空。江轻逐大怒,脚下一点往前纵跃,伸手抓住马尾用力一扯。乌雪疾驰之下忽然遇阻,几番翻腾却甩脱不开,情急之下倒退几步,人立而起长声嘶鸣。秦追人在马上,他大病初愈,手上欠力,乌雪受惊险些将他甩下地来。江轻逐见他危险,连忙松手,又发足一蹬跃上马背,紧扯缰绳道:“这野马疯了,下个镇上我就将它卖了。”

秦追稳住身子,轻抚爱马鬃毛,对江轻逐道:“乌雪与你不熟,不肯让你骑,过些日子熟了就不会这样,你何必与它计较。”江轻逐哼道:“不让我骑,我宰了它。”秦追知道他说著玩,便拍拍乌雪颈背道:“听见没有,现下连我都要瞧江爷脸色过活,你若不听他话,他要宰了你了。”乌雪晃晃脑袋,不知有没有听懂。江轻逐双腿轻轻一夹,它便朝前急奔而去。这马儿被江轻逐治了多日总是不情不愿,此刻主人下令,它发力疾驰越跑越快,连跑两个时辰。江轻逐从未骑过如此快马,一时只觉意气风发爽快不已。他怕马儿跑累,拉了缰绳要停,秦追道:“乌雪爱跑,你让它跑个痛快,累了它自会停下。”如此又跑了一会儿,渐渐瞧见前方有城镇的模样。

秦追这几日看路途方向,知道江轻逐要去姚家,过了方才的山路,瞧界碑已是陈家集地界了。到了客栈下马,江轻逐将缰绳扔给店伙,向掌柜要了间房。秦追跟他上楼,见客栈外来了个小姑娘。这姑娘一身chu布衣裙,瞧身段样貌,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站在门外左顾右盼。秦追见她小小年纪只身一人,便多看了两眼。这时正巧有个地痞路过,瞧这姑娘眉清目秀机灵可人,动了歪念,笑嘻嘻道:“小妹子,你怎的一个人在这儿,跟我回去吃酒罢。”

姑娘一惊,变色道:“我不认识你,怎麽能跟你回去。”地痞嬉皮笑脸道:“不认识,吃了酒就认识啦。”说著伸手去扯她袖子,姑娘推不过,只道:“我不去,我不去。”她吓得花容失色,周围人见了纷纷摇头,却无人出来帮忙。秦追正要下楼打发地痞,江轻逐一把拉住他道:“不用你管。”秦追道:“这痞子欺负弱女,怎能不管。”江轻逐硬将他拉到楼上,秦追还想分辩,眼前一花,楼下传来“啪啪”两声脆响。江轻逐跃下楼,抬手两个耳刮子朝那地痞脸上扇去,又一脚将他踢出门外老远,道:“滚远些,不许回来,倘若再来,我要了你狗命。”那地痞被他一吓,连滚带爬就跑了。江轻逐转身上楼,楼下店伙客人都不出声,心想这人脾气当真暴躁,不过倒痛快治了那下作痞子。

秦追在楼上看见心中解气,微微一笑。那姑娘逃过一劫,直盯著江轻逐瞧。秦追又想他少年英俊,出手不凡,姑娘见了难免心生好感,也不以为意,先进房休息去了。江轻逐唤来小二吩咐煎药送水,秦追在房里听他道:“明日我要去姚家庄,你随我一道去。”

第九回

秦追早知他要回姚家庄,点了点头道:“也该去瞧瞧,或许会有甚麽眉目。”江轻逐道:“那天夜里我急於追你,事后又忙著料理义父后事,姚家上下一直未曾细看,明日你在我身边,不得离开半步。”秦追心知他怕自己暗中将证据毁去,反正心中坦荡,答应道:“我一定寸步不离。”

江轻逐坐了一会儿,忽然道:“方才那姑娘,我瞧著有些眼熟。”秦追道:“看她行走举止,应该不会武功。”江轻逐点头嗯了一声。秦追道:“小小女孩儿既不会武,只身一人拿著包袱在街上走,岂不危险?”江轻逐心有疑惑,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只得作罢。秦追剑伤未愈,行动仍有不便,正解了衣衫自行换药。江轻逐见他揭开白布,x前伤口红得发黑,虽已收口,模样著实可怕,不由皱了皱眉道:“这伤好得这麽慢。”秦追伤得极重,一路颠簸至此若非身体强健早已撑不住了,这几日只要在客栈落脚,江轻逐都将床铺让给他睡,自己不是桌边打盹就是窗下和衣凑合。秦追只念他的好,知道他嘴上刻薄,心地极好,便处处让著他些,过往的事绝不计较。

江轻逐见他不答,只当他心里有气不屑与自己说话。他心高气傲,不爱看人脸色,转身出门去了。秦追不知哪里又得罪了他,心想明日要去姚家,今日便得好好休息养足j神,当下理好伤口和衣而睡。

江轻逐直到傍晚才回来,见秦追睡得正沈,就独坐窗边发愣,因心中有事全无睡意,就这麽一直坐到天亮。秦追醒来不知他整晚没睡,见他双眼泛红定又在想姚家灭门之事,心中好生难受,不知如何劝解。二人一起下楼,到了门外,秦追见乌雪身旁立著匹红鬃马儿,虽不是甚麽良品神驹,却也十分j神。江轻逐道:“你这马讨厌得很,我不爱骑它,昨日又去集市上买了一匹。”

这几日二人都是同骑乌雪,秦追明白江轻逐怕自己伤重无力拉不住缰绳,如今伤好了大半,自不必再两人一骑,心中竟有一点失落。此去姚家路途不远,穿过山林便是姚家后院,秦追边走边瞧,那日夜斗情景又历历在目。将近晌午,二人来到姚家后院外,秦追见院门紧锁,便道:“听说这山里有盗匪出没,要不要雇些看守,也好照看姚前辈的财物。”江轻逐道:“上回我chu略瞧过,家中值钱的东西早已搬空了。”秦追皱眉道:“莫非姚前辈尚未去世,东西已被搬走了?那些黑衣人行事诡谲,并非寻常盗匪,要找东西也不至如此,就算当真见钱眼开怎麽还会给你留下赤秀剑。”江轻逐道:“你仔细瞧过我这剑麽?”秦追道:“险些丧命在你剑下,就算瞧得不仔细也差不了多少。”江轻逐伸手拔剑,赤秀剑秦追见过两回,却都是在夜里,此刻拿在手中一瞧,剑身红中泛黑,全然不像夜里瞧见那般红光耀眼,反而如同生了锈的废铁。

秦追看了一会儿,将剑还给他。江轻逐道:“赤秀若非识货之人,就是送他也未必肯要。”说完举剑对门上大锁劈去,一声轻响,那锁犹如豆腐般分成两半落在地上。秦追暗暗心惊,心想这剑在自己身上多划几下,哪里还有命在。江轻逐推门而入,迎面一股冷风吹来,说不出的凄凉萧索。秦追走在他身侧,随他一路走到后院小楼,姚家老小惨死於此。地上的血早已干了,却还能瞧出斑驳印迹。江轻逐触景生情,抬头瞧著小楼窗户道:“义父晚年得女,爱如珍宝。我这妹子生来胆小,见了我也不敢多话。我只道她不会武功遇了坏人唯有哭著求救,哪知她竟这般硬气。我若不替她报仇,白白让她喊我一声哥哥。”

秦追不想他太难过,便道:“这家中上下,你全找过了麽?”江轻逐转头瞧他道:“找过甚麽?”秦追道:“那黑衣人困你义父半年,便是要逼他说出一件物事下落,姚前辈至死不肯松口,可见此物非同寻常。你好好想想,你义父生前可曾对你提过?”江轻逐双眉一皱道:“义父向来不喜身外之物,怎会连命都不顾,死守甚麽东西不肯说。”

秦追道:“你义父既不肯说,定然十分重要,未必是财物珍宝,你再想一想。”江轻逐想了半晌,还是摇头道:“想不出。”秦追道:“还有一事,你为何半夜回到姚家?”江轻逐皱眉道:“我收到义父书信,要我那天夜里去见他,有要事相商。”秦追道:“甚麽要事非要半夜相商。”江轻逐道:“义父只道有事,令我夜半三更时入庄,白天万万不可接近。”秦追道:“是谁送的信?”江轻逐道:“姚府家人送的信,叫甚麽我倒没问。姚家家丁仆从甚多,我也记不住。他既说受义父差遣,我瞧信上又确是义父笔迹,不疑有他。”秦追思忖片刻道:“我在陈家集住店时,店外来了个跛子,说半月前路过姚家庄想去投宿,瞧见黑衣人行凶杀了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又被他追杀滚落山涧。那些黑衣人围困你义父一家,不许旁人进出通风报信,他们连逃命的丫鬟都不放过,怎会有甚麽家丁逃出给你送信?”

江轻逐摇头道:“信是义父亲笔,决不会错。”秦追听他说得肯定,想了想道:“莫非姚前辈受人胁迫,并非情愿写下这信?我们在庄中细细查看,说不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江轻逐道:“你已问完了我,我也有话要问你。你说取药,取的甚麽药?”秦追如实相告道:“是株血莲。”他一说完,江轻逐已笑起来,秦追不解道:“你笑甚麽?”江轻逐道:“江湖传言,我义父少年时得了株血玉莲花,能起死人r白骨,我还道只有无知村妇才会信以为真,原来你也信。”秦追一时语塞,再要开口江轻逐已自顾自往前院去了。

姚家前院花树成片却无人打理,雨后花瓣落了一地。江轻逐走在其中道:“你说来听听,那血玉莲花藏在何处?”秦追面上一红,知他故意取笑,心中忿忿却隐忍不发,指著主宅大屋道:“在这里面,床下有个暗格,东西藏在暗格里。”江轻逐推开大屋房门,来到秦追所指之处。秦追引他到床边,伸手掀开被褥,m到一处正想按下却忽然发觉并无暗格可开。这一来大出意料,抬头见江轻逐冷冷瞧著自己。

秦追呆了半晌,只得道:“那日我来,确实有个暗格在此,现下没了,你不信我也无法。”江轻逐道:“我信。”秦追一愣,江轻逐又道:“我原本不信,现在却有些信了。以你身手武功真要与我为敌何必耍这些无聊手段,堂堂正正一战未必会输。”秦追听后心中一窒,一时心潮起伏,意气风发道:“有你这句话,将来即便无法查明真相,我也与你光明正大一战,了结此事。”江轻逐道:“你若不尽全力故意让我,是瞧不起我,我行事狠毒,下回就不会再刺偏了。”这时,忽然屋外一声轻响。江轻逐越窗而出落在院中,秦追在屋里听他“咦”了一声道:“怎麽是你?”待他走出屋外,见江轻逐抓著个姑娘,正是昨日在陈家集客栈外瞧见的那个小女孩儿。

那姑娘站在院里,被江轻逐抓在手中,吓得傻了不敢叫喊,直愣愣地瞧著他。秦追怕她回过神来哭闹,连忙温言道:“小妹妹,别怕,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会跑到这来。”江轻逐也松了手,那姑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他哭道:“江少爷。”江轻逐奇道:“你认识我麽?”姑娘道:“我名叫蕙雪,是这姚府的丫鬟。”江轻逐道:“你是谁的丫鬟,我怎的没见过你。”蕙雪道:“我年纪小,平日在后院洗衣帮忙,少爷没见过我也是有的,我姐姐蕙瑛江少爷应该见过。”江轻逐恍然道:“原来你是瑛瑛的妹子,难怪昨日客栈里见了有几分眼熟。起来说话,你怎会只身一人在此?”蕙雪仍是哭泣不止,抹泪道:“去年家乡有人送信来道爹爹病重,姐姐差我回去照顾。我随老乡回家,爹爹已病死了,我过了年才回来,哪知却进不了姚家庄了。”

秦追道:“是有人拦你麽?”蕙雪点头道:“有几个穿黑衣的人拦著我,不让我进庄。”江轻逐与秦追对瞧一眼,问道:“你看清是些甚麽人?”蕙雪道:“没看清,他们凶得很,我只记得这几人长得都很丑,看一眼便吓坏了,不敢再看。他们拦著我蛮不讲理,我心里害怕,也不敢说是姚家的丫鬟,转身就走了。一个月里,我担心姐姐,天天去偷看,终於有一日,被我等到了。”秦追心中一动,忙问道:“可是二月初的事?”蕙雪道:“正是二月头上,公子怎麽知道?”秦追料想那跛子撞见命丧黑衣人刀下的姑娘就是瑛瑛,蕙雪目中含泪道:“我见姐姐从山上下来,正自欢喜要喊她,谁想到自她身后出来个人,一刀就将她……将她……”

江轻逐听得脸上变色,手握宝剑不住发抖。秦追见他手指发白强忍怒火,便在他握剑的手上轻轻一按道:“你先别急,听雪儿姑娘说完。”江轻逐被他如此一按,不再发抖,松了口气道:“说吧,我听著。”

蕙雪道:“我瞧见那人将姐姐杀害,吓得险些从山坡上滚落。那人杀了姐姐还不罢休,转身又去杀别人,我听见一声惨叫,心中慌张,脚也软了,爬到姐姐身边,她竟还未断气。我不敢哭出声,拉著她的手流泪。”

江轻逐双眉紧蹙,秦追将他手按得更牢。蕙雪道:“姐姐叫我去找人救老爷小姐x命,她死后我人小力薄,实在无力将她安葬,又怕那黑衣人去而复返,便逃下山去了。”江轻逐道:“瑛瑛是云妹贴身婢女,可怜落得如此下场。雪儿,你还记得她尸身在何处麽?”蕙雪道:“这些日子我不敢上山,又想著姐姐临终交待的事,可我一个小孩儿,甚麽人也不认得,到哪去找救兵。我下山后一路来到陈家集,想去报官,差人见我年纪小将我赶出来。我身无分文,只得先在镇上住著替人洗衣干活挣些铜钱度日。”江轻逐想她小小年纪已吃了这许多苦,不禁心生怜惜。蕙雪道:“我昨日在路上瞧见江少爷,不敢乱认,怕认错了人,於是一路跟著来到客栈。姐姐说江少爷和老爷一样是大侠客大英雄,我在姚家做工时悄悄见过几眼,时间久了记不真切,昨日你出手教训坏人,我回去又想了一夜才觉得是了。一早起来找你,掌柜却说你已走了。我问明方向心急火燎,正巧有个客商路过,求了半天才肯带我一程。老天可怜,总算让我找到江少爷。雪儿求江少爷替姐姐报仇。”说罢又扑通一声跪倒,咚咚地磕起头来。江轻逐连忙将她扶起,拍拍身上灰土道:“这仇自然要报,你先带我去找瑛瑛尸身,将她好生葬了。”

蕙雪点头答应,江轻逐转身正要出门,见秦追在院中树丛边站著,不知做些甚麽,便道:“还不走麽?”秦追应了一声。二人跟著蕙雪来到前山一处草丛,拨开杂草,见有一具女尸躺在地里,身上衣物完好,r身却已烂得面目全非,露出森森白骨。蕙雪一声惊叫,伏在地上嚎啕大哭。江轻逐提袍跪下,磕了个头道:“瑛瑛为姚家而死,我定当替你报仇雪恨,你安心去吧。”说罢解了袍子将尸骨一一捡起包好,带回后山与姚家三口埋在一起。回到姚家大宅,江轻逐将前院后院细查了一遍,并无发现,看天色已晚便想在庄中过夜。

蕙雪这些日子孤苦伶仃吃尽苦头,见了江轻逐如见亲人一般,伏在他怀中哭了许久,哭累了便倒头睡去。江轻逐将她安顿好,心中却有些犯愁,这小女孩儿举目无亲,自己又无人可托付,带在身边更是极不方便。秦追知道他为难,心中有了计较,对他说道:“我大哥古道热肠,最爱帮人排忧解难,不如送雪儿姑娘去未寒山庄住,大哥定会当她亲妹子一般照顾。”江轻逐道:“你大哥是甚麽人,我又没见过,怎能随便将雪儿送去。”秦追道:“我大哥不是江湖人,寻常人家,家境殷实,嫂嫂待人极好,你若不信,不如随我一起去瞧瞧。”江轻逐道:“去不去我明日问过雪儿再说。”秦追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交到他手中道:“你瞧这是甚麽?”

江轻逐接过一看,见是片小小的白色布料,有些疑惑不解。秦追道:“我白天在院中捡来的,你瞧这白布料可曾在哪里见过?”江轻逐拨亮灯火,仔细瞧了半晌,忽道:“这是从衣衫上扯破的麽,瞧著虽不华贵,但也是上等料子。”秦追道:“你说这料子,像不像白离身上穿的白衫?”江轻逐沈吟不语,他对白离十分不屑,自然没有仔细打量过他身上穿的白衫是甚麽料子,秦追道:“当日夜里我只瞧见十几个黑衣人,这白衣的主人即便不是当晚的凶手,事后再到这里也是十分可疑。”他刚说完,忽听隔壁房中传来蕙雪惨叫,江轻逐大吃一惊,门也不开破窗而出。秦追跟著出去,等他到蕙雪房中时,江轻逐已拔出长剑与一个黑衣人战成一团。蕙雪倒在床上,秦追过去一瞧,见她x口中剑血流不止,忙伸手点她x道,触手一片绵软已然无救了。他心中一凉,这小女孩儿竟死了,转头再看江轻逐和那黑衣人刀光剑影,打得难分难解。江轻逐武功高强,他本放心得很,但看两人过招,又觉这黑衣人武功也是深不可测,江轻逐与他缠上后,快剑绝招竟被他钢刀罩住发不出来。秦追看得心惊,江轻逐轻功比他只高不低,却在这人刀光之下腾挪闪跃,始终脱逃不出。

江轻逐一声清叱,赤秀剑化出一片红光与黑衣人手中钢刀相交,若是寻常刀剑早已折在宝剑之下,可这人钢刀刀身厚实分量极重,只是添了一道剑痕。秦追听铮铮之声不绝於耳,心中记挂江轻逐安危,正要上前相助,却听他喝道:“滚开,不要你帮。”秦追为之气结,心道这人未免太不讲理,黑衣人杀了蕙雪,本该二人齐力将凶手擒下再说,他却偏要耍x子。秦追虽气仍怕他吃亏,目不转睛盯著两人打斗。黑衣人一心只想脱身,一刀回砍将江轻逐逼退,转身往窗外跃去。江轻逐哪肯让他就这麽跑了,急追上去,一剑刺他后心。他旨在捉拿活口,便没有刺要害,谁知黑衣人y险狡诈,蹬出窗外回头一镖飞来,直扎他x口。秦追大骇,喊了声:“小心。”手一扬,一道银光闪过,清脆声响,两支飞镖同时落在地上。江轻逐见那黑衣人回身便知他要放暗器,身子一侧已躲开去,秦追放镖实是多此一举,反而阻了他去路。等他避开两支镖再想追时,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江轻逐跃出窗外,四下查看一无所获。秦追本也想追去,可方才情急之下挥手一镖牵动伤口,顿时剧痛入骨,手扶窗子倒抽了口气。江轻逐回来见他脸上冷汗涔涔,却哼了声道:“多管闲事。”秦追脾气再好,这时也忍不下,气道:“对不住。你嫌我多事别让我跟著你,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想杀我上天玄山来找我,我决计不躲不逃。”江轻逐不理他,自地上捡起两支镖,一支通体发黑,是最寻常不过的铁镖,另一支银光闪闪,镖身上刻著个小小的“逐”字。他心中一动,将银镖举到秦追跟前道:“这镖哪来的?”秦追方才心急火燎,伸手入怀m了飞镖就s,这时才想起自己从不用镖,这支镖自然是江轻逐留下的。他本在气江轻逐不通情理,却忽见他举镖质问,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这镖他时刻带在身上,只怕解释起来反生误会,疼得发白的脸上蓦地一红,气却消了。

江轻逐哪知他心思,见他不答也懒得再问,将银镖收入镖囊,跨步到床边查看蕙雪伤势。小姑娘早已浑身冰凉,再无半点生气。江轻逐眼见又是一条人命,自己人在隔壁仍救不了她,心中好生难受。至此姚家死尽死绝,果真连小小丫鬟都不得幸免,他心中悲愤交加,却反而不动声色,将蕙雪尸首抱起,转身出门。秦追伸手将他拦住道:“慢著。”江轻逐对他怒目而视道:“让开。”秦追揭开蕙雪衣衫,露出白嫩娇小的x膛,江轻逐怒道:“做甚麽?”挥手要将他格开。秦追道:“我身上有伤不与你动手,只想瞧瞧雪儿身上的伤口。”江轻逐道:“她死也死了有甚麽可看,你再不放手,我可不管你身上有伤没伤。”说著去掩蕙雪衣衫。秦追叹了口气道:“你关心则乱情有可原,我原该说清了再动手。你瞧雪儿伤口有甚麽古怪?”江轻逐伸手揭开怀中女孩儿衣衫,将她x口血迹抹去。秦追道:“伤口又细又窄,分明是薄刃小剑所伤,方才那黑衣人使的却是柄厚重钢刀。”

江轻逐静下心来,缓缓道:“凶手另有其人?”秦追道:“只怕还在庄中。”

第十回

夜雾深沈庭院空空,窗外树枝一声脆响。江轻逐听得分明,将蕙雪尸身放下,提剑追了出去。秦追来不及说个“慢”字,江轻逐已跑得人也不见了。秦追知道他艺高人胆大,又独来独往惯了,哪会瞻前顾后,此刻心中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盼凶徒未走,好祭他的赤秀宝剑。秦追怕他吃亏,正要跟去,忽听头顶衣袂声响。他反应机敏,身子一侧躲开,转身见又是个黑衣人蒙著面,挺剑朝他刺来。

秦追看他手中之剑又细又长,便知他是杀害雪儿的真凶。这人剑法迅疾狠毒,变幻莫测,秦追手无寸铁又有伤在身,左躲右闪,避得甚是辛苦。黑衣人见他无力应战,下手更y损狠辣,剑尖一挑,往他眼中刺去。秦追靠窗而立,身后无路可退,只得就著剑势低头翻身,剑身贴著面上过去。他本想这人招式用老,总要收剑才能再刺,谁知那剑锋平刺到底却不收回,反而往下一压。秦追万料不到此人剑法如斯j湛,看似不成套路,一招递出后招绵绵而至。他心中骇然,怎的突然之间出了这麽多高手,这些黑衣人若是一处的,那幕后主使之人岂非可怕之极。心念电转之际,黑衣人长剑又到面前,他凝神应对,哧一声响,x前已被割开道口子,为保x命,只得空手与黑衣人游斗。秦追自幼习枪,掌法却是被师父逼著学的。陆天机不喜枪法,就是嫌长枪累赘带著麻烦,怕秦追一旦失了兵刃,没有拳脚功夫傍身难免吃亏。这世外高人对小徒爱及心坎,生怕他受人欺负,恨不得将一身武艺全教会他才好。秦追银枪不在身边,空手相搏又伤及肩背,掌法施展起来总有些不甚灵便,加之黑衣人内功j湛,剑气纵横,一时便落了下风。他这边苦苦支撑,江轻逐却一去不回,也不知遇上甚麽麻烦。黑衣人将他逼到房中死角,一剑刺向他眉心。秦追难以回避,便运掌往剑身上一拍。黑衣人与他交手数十回合,见他空手不敢与自己长剑相碰,行动间又似身上带伤,心中便存了轻敌之意。这一剑直刺秦追眉心,本是志在必得,眼看就要得手,却未防备他一掌劈来,用上十成内力,竟一举将自己长剑震开。黑衣人虎口巨震,差点握不住兵刃,秦追又一掌劈去,心中明白三招之内再伤不了对手,自己无力气与之缠斗,於是全力以赴。

黑衣人冷笑一声,举剑削他手腕,秦追这一掌出招时缓慢异常,到了中途又快如闪电,手腕一翻绕过他剑锋,直拍至x前。黑衣人骇得魂飞魄散,秦追一掌拍到,将他击得摔了出去,黑衣人长剑脱手竟站不起来。秦追一击得手,x口剧痛,险些自己也跌倒。他为不让黑衣人瞧出破绽,忍痛上前,脚尖一踢将地上长剑挑起抓在手里。黑衣人怒目而视,秦追剑尖指著他道:“你是谁?为何杀我。”

黑衣人一声不响,秦追剑尖往下要将他面上黑巾挑落。他体力不支,若弯腰点x怕被识破,对方拼死一搏自己实难应付。岂料剑尖一碰到黑巾,黑衣人手中暗光闪动,秦追一惊,立刻撤剑后退,身子一仰倒翻出去,方才还动弹不得的黑衣人飞快自地上跃起,一拳朝他打来。黑衣人这几下干净利落,秦追躲过暗器,却再躲不过他拳脚,硬生生被他一拳打在伤处,闷哼一声跌出丈余,落地时几欲晕厥。黑衣人追上一步,脚往他x口踩落,秦追心知这一脚踩若踩实,只怕立刻丧命。他伸手抵挡,x前犹如万刀砍斩,黑衣人一脚踩下,立掌如刀朝他喉间c去。秦追久历江湖从未有过如此凶险,一招被他制住再无还手之力。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暗器破空,黑衣人指尖已触到他喉头,却往回一缩。秦追只觉面上一阵温热,不知甚麽东西,身上重量却轻了。黑衣人自他身上退开,右手捧著左手,手背上鲜血淋漓。暗器划过他手背,余势未尽,“夺”一声钉入一旁床架之中。

江轻逐推门进来,目光如电往那黑衣人脸上扫过道:“你再动,下一镖打的可就不是手了。”黑衣人见他去而复返,神色一变,江轻逐却已窥知他心思,往里走了一步道:“你那同伙早已跑了,我懒得去追,擒下你也是一样。”他拔剑在手,月光下赤秀剑身通红,熠熠生辉,人在房中一站,已将门窗退路全部守住,防那黑衣人逃脱。

江轻逐剑指他心口问道:“为何杀人?说得清楚给你个好死痛快,说不清楚将你身上r一片片割了。”黑衣人嘿嘿笑了两声,压著嗓子道:“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你又能拿我怎样?”江轻逐道:“好,你既不想说,我也不想听了,瞧瞧我能拿你怎样。”说罢挺剑朝他刺去。黑衣人一转身,脚踩墙上借力翻过他头顶,手中又是一枚暗器掷出。江轻逐挥动赤秀,叮一声响,将暗器击落。黑衣人手中无剑,便不像方才那般有底气,敌不过江轻逐宝剑,转眼却瞧见秦追正扶墙站起,仍力有不逮,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瞧出便宜,反身撞去,并指如剑,手上寒光一闪,也不知是甚麽歹毒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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