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我如此唤他,不唤他亲父。尽管我是他的养女,我始终不姓「叔」,骨子里仍留着他姓的血脉。唤他亲父,无非是提醒我,提醒我那不堪的过往,与那被战乱遗弃的孤苦。
「白芍内敛而优雅,却没莲来得孤傲。」他替我系上衬裙。
「芍不生在淤泥里,不如莲般孤芳自赏,尽管伤得血淋淋,它始终淡吐芬芳,折了翼,落了瓣,清香仍胜过凌厉逼人的红牡丹。」
如今我才明白,蘅他话中有话。可我猜不透他,就如耕野他猜不透我。
那日,蘅用那只没知觉的右手,细细又粗鲁地揉上我的唇,揉得我欲吃上他的指,欲好好地嚐上一口。那指尖的味道使我留恋,至今难以忘怀。
眼里闪着一道说不清的微芒,他道:「芍,你这纯洁的模样,让我忆起当年的那个小丫头。」
自此之後,我涂上冶艳的海棠红胭脂膏。我为他保留,为他那触了竟没知觉的温柔手保留。谁也见不着那两片只属於蘅的唇瓣、那朵开在他心底的白芍。
我更不愿让人拆穿我心里的痂与尘封多年的伤。我爱他,我爱我的养父。
胭脂红下的,是高傲,是懦弱。
我愿永远是蘅的女儿,可却盼他,舔去我那一口的血腥。
铜鉴外嵌着一圈沉香木,上头雕刻着盘縧锦纹。自鉴里望去,脚边是只黑檀制的梳妆匣,上头横躺着珠钗翡翠,一旁香炉青烟缭绕,缠着插着几枝红花的玉瓶。
我将chiluo的足踩在木榻上,垂散的青丝半掩脸颊,却没了当年那真切且纯真的笑意。只有孤寒,只有官家小姐的冷傲。
那年初夏,蘅带了双屐履回汤园,亲手替我穿上。他说那是舞鞋,工匠在厚锦下加钉了小小木块。他领我至屋外的长廊,拉着我的指尖,带我抬足曼舞,脚一踩,打木的长廊便响起踏踏喀喀声,与夏蝉虫鸣声相伴。
凉风吹皱了系在檐下的薄纱,阳光将我的指甲照得晶莹,自空中虚划而过。
多久了,蘅多久不曾握着我的指尖,不领我舞着北泽之歌,不带我舞着宁静、和煦的初夏。他有的,只有手中的白芍香料,和那一池池的香汤。
「芍,这池汤泉只属於你。」
白芍柔得无觉,枯萎殒落仍是如风拂过,是化作春泥更护花。或许,蘅在告诉我,不该有恨。尽管他再狠,我也不该有恨。
指尖抚着铜鉴里冰冷的自己,凝眸对视着自己的瞳孔。海棠红的嘴角轻扯。原来,我还是我。
我始终是荒山里的遗孤,是洗换不了的骨髓。这双曾让阳光照射得晶莹剔透的手,仍是如无家的野人般,沾满了淤泥。
君上赐婚给蘅的那年,我才十六岁。我杀了蘅的未婚妻,我杀了官人家的女儿。我的心,就如这两瓣红唇般,不再是白芍,不再是养父心中的芍。
我怕,我在等待,我在等蘅吃去我的胭脂膏,将那唇瓣恢复於平淡,让他赦下我的血腥、我的满身罪恶。
我爱他,爱到怕失去他。怕失去我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
肩胛冷得发颤,外头传来如雨的马蹄声,是蘅回汤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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