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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床榻之争

翌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宝儿就在一阵屁|股发毛的森森然中醒转过来。

朦朦胧胧一睁眼,就看到床前无声无息地站了个黑糊糊的人影,顿时吓得魂都碎了。

“你你你想干什么?!”她一把扯起被子蒙住脑袋,强撑硬胆子,勉强打架着上下牙抖抖索索问。

“我——要——睡——床!”男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分外渗人,颇有亟欲吃人的架势。

“呷?”宝儿呆了一下,“你你你睡床关老子什么事?!”

“哦,那……”

男人兀然消音,接着一股大力就拱着宝儿往床里而去,旁边的软褥重重往下一陷,又有东西来抓扯宝儿死死裹住全身的被子。

“啊啊啊你大爷的凭什么抢老子的被子!”宝儿拼尽力气,四肢狠狠压住被角不放。

“我——要——睡——床!”男子咬牙切齿依旧,手上的揪扯毫不松懈。

宝儿这时候脑子清醒了些,耳朵里嚼着这声音……

“王八蛋!”她猛地一掀被子,头一扬,就擦上了男人凉凉的高挺鼻尖。

“嗬!”宝儿倒吸一口冷气,吓到似地身子猛往后一弹——本来就被推到了床边,此番便“咚”地一声直接滚下地。

“嘶——!”宝儿扭了两下才爬起来,正揉着撞疼的脊背,眼角就瞄到床上的男人迅速把被子全扯到自己身上盖好,然后四仰八叉躺平,舒服地合上眼,吁出一口长气。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脑袋上还c了半g小柴棍的兰熙!

“兰小雀!”宝儿火气不打一处来,重重一拍床边“噌”地跳起,“天都没亮就来这么整人,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兰熙惬意地往软褥里再拱了拱,眼也不睁地咕哝道:“那你昨天叫人把我丢去柴房,难道是人做的事情?”

“我……”宝儿被狠狠一噎,一口闷气就生生地堵在嗓子眼,嘴巴拘了半晌,愣是吐不出后面的字!

她x口起伏几下,稳了稳心神,看兰熙一脸如入自家的舒坦泰然,忍不住再讥讽道:“男女授受不亲!金鹰大将军你夜闯闺阁,强占闺床,是君子所为吗?!”

兰熙眼皮颤了两下,嗤道:“‘闺’?你说‘闺’?我从小到大,还真从没看出来你哪里像闺女了!更何况现在我可是你招来的夫君,凭什么不能睡你的床?睡了你都是天经地义!”

“你!”宝儿气结。

对于这越来越死皮赖脸的混账男人,她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只能恨恨地杵在床边,往死里干瞪眼。

半天听不到她的声音,兰熙眯开了一只眼,见宝儿一副恨不得将他剥皮挖骨的模样,身子颤了一下,将大张的手脚收了收,不情不愿道:“想睡就睡呗,爷还没嫌你……”

嫌?嫌你大爷的!

宝儿瞬间怒爆。“兰小雀,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好!我就叫你嫌个够!”

她紧紧闭上嘴,不声不响地走去屋子里放杂物的小台柜,从上面拿起一只小铁匣,打开来,就见一条条黑黑的肥蚯蚓在蠕蠕扭动。

直接挑了一条最大个的握在手中,她趾高气昂地迈回床边,把手往前一送……

不到半刻,宝儿就拖着一脸惨白厥过去的兰熙下了地。

“哼!王八蛋!我叫你嚣张!”宝儿把不醒人事的男人再往远踢了一脚,快意淋漓地伸了个懒腰,心神一松,困意又浓浓地袭了上来,便打着哈欠又去睡了。

可是不久之后,醒,拖,睡……如此周而复始了大约三番,宝儿终于几乎要崩溃,只得憋屈地默默妥协,任兰熙占着她大半个床铺呼呼睡去。

于是次日喜鹊奉李拓之命前来叫自家主子起床,便目睹了这两个人麻花般地拧在一起的形状。

“小姐!”小丫鬟一手捂脸惊声尖叫,一手拼命推着宝儿的身子,“你终于抓野男人回来嫖了啊!”

“嗯……我……什么?”宝儿刚睡过去没多久,就又被扰醒过来,正混混沌沌中,旁边的家伙却已经清醒。

“什么野男人?爷是你家新姑爷!”

“唔……对……”宝儿脑袋还昏昏沉沉,闻此,呆了片刻才回过味来,立马“噌”地火起,手指着已经开始悠哉地整理衣衫的兰熙,“不对!姑爷你个鬼!”接着便直接跳下了地,挽起袖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眼看这干架的架势已经起来,喜鹊心头一急,也顾不得看热闹,忙道:“小姐!刘德顺刘公公还有镇远侯都已经候在外面了,说是要送你们去啥啥城的,老爷叫我速速叫您起来,不可耽误了动身的时辰!”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了昨日爹带着她又被旭皇摆了一道,顿时脸色一黑,也顾不得斗气,赶紧在喜鹊的服侍下穿衣洗漱。

随后踏出屋子,就看到彦朗还是兢兢业业地守在院子里。宝儿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兰熙,暗自纳闷。

这厮今早是怎么进了她的屋里而又没有惊动彦朗呢?

不过,时间已经来不及去考虑,他们几人迅速赶到前厅,就见到敞开的大门外已经停了一辆看起来十分朴素的马车。

“熙儿啊,这是上好的金创药,解毒丸,十全大补丹……爹怕你有什么万一,每样都跟皇上求了些,你就带在身上吧!此行……”兰镜老眼一瞥旁边站的李宝儿,胡须颤了颤,“此行,爹担心得紧呐……”

听他这么说,李拓就一旁鄙夷道:“哼,男子汉大丈夫,老的心思比娘们还纤细,小的身体比娘们还娇贵,真不愧是父子俩啊!”

“老匹夫,你!”兰镜白净的面皮涨得红起,嘴巴里说不出话来,倒是兰熙开口了。

“爹教训得是。”一夜未睡好再加上颈后有伤,他的气色并不是很好,可还是和颜悦色地朝李拓恭敬躬身。

“爹你大爷的!假惺惺!”宝儿趴在马车辕上,朝天翻了个白眼,低声咕哝着。

这一切都被刘德顺暗暗收进眼底。

他静静站了一会,终于开口,“李将军,镇远侯,兰将军,李小姐,车里已给你们备好了盘缠和行李,时辰不早了,这就上路吧?”

“哦,知道了。”宝儿不咸不淡地应了,就准备往车上爬,谁知一个玄黑的身影“嗖“地一动,也准备跟着她上去。

“彦朗?!你做什么?”宝儿惊道。

“朗说过要一直跟着宝儿的。”男子脸被帷帽遮住,语气却很是坚持。

“这……”宝儿有些头疼,正揉着眉心,就有一只手探过来将彦朗从她面前拖走了。

半晌后,也不知兰熙对彦朗说了些什么,他只望了一眼,就转身回了院子。

接着,管家忠叔又挎了个灰兮兮的小包裹出来了。

“老爷,老奴跟你们去!阿忠驾车,技术绝对一流!”忠叔佝偻着腰背,抖着灰白的眉毛胡须颤巍巍道。

宝儿看他这副样子,就要开口安慰一下叫他继续呆在家里,李拓却开口了。

“阿忠,你知道我们这次要去的是宁州城?”

“晓得啊!刚才听到了。十几天的路程呢,叫这年轻小伙子驾车,老奴不放心!”忠叔老眼一扫那皇上安排的车夫,不屑地嗤了一声。

李拓沉吟片刻,下车对刘德顺一揖手,“刘公公,能否行个方便?我这家人是个驾车好手,叫他这次跟我们去好了。”

刘德顺一双j光小眼上下打量忠叔一番,看不过是个普通的老管家,就摆摆手应了,“行了行了,叫他跟去吧!真是天生劳碌找罪受的命!”

闻此,忠叔便乐颠颠地接了车驾,坐上马车最前的位置。

一行人都上了车,往宁州城方向而去。

“这霄天骑是什么东西?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摇晃不停的马车中,宝儿百无聊赖地问道。

李拓看了她一眼,mm脑袋,沉默了半天,才幽幽道:“只是一个消失的千人军而已,没啥好打听的。”

倒是正在闭目养神的兰熙闻此接话道:“霄天骑岂止是军队,简直是苍州几千年来的传说!当年为九公主华茜然亲手所建,里面都是j挑细选而出的少年,个个身怀绝技。有的擅武,有的擅谋,有的擅占卜,有的擅各种工艺,可以说上天、入地、潜水无所不能,可以一敌百,所向披靡。这次宁州城报给皇上的线索,便是发现了几个能人的踪影。”

李拓始终不发一言,宝儿眨眨眼,听得有些入迷,头一次没有故意跟兰熙抬杠,“什么样的能人呢?”

兰熙敲了敲脑袋,微蹙起修眉回忆起来,“唔,我记得说是城里发现有人单手拔旱柳,百步穿杨,还有入水全无踪等等,描述很像当年霄天骑中的几名人物。尤其是单手拔旱柳的这位……”

车身突然猛地一震,车内几人都忙消了音捉上扶把稳住身子,接着车子再挣动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阿忠,发生什么事了?”李拓掀开前帘,可是驾车位上已经不见了忠叔的影子。

35、男色倾城

“忠叔人呢?”宝儿朝前帘外探了个头,只看到满目荒木寂寂,不见人影。

“阿忠?”李拓也急了,冲外面高喊了一嗓子,没有回音,就欲往下跳。马车却突然一阵猛烈摇晃,车内三人没有防备,全都被震了起来。李拓眼明手快用身子抵住车门,将正要往出飞的宝儿一把拉住,同时车厢里“咚”的一声,正在闭目养神的兰熙一脚蹬地,差点滚下了横榻……最后,车外“啪嚓”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终于万籁俱寂。

里面还惊魂未定,忠叔有点沙哑的嗓音才从车屁*股后面颤巍巍地响起,“老爷,小姐,别急。车轮子陷进路边的坑里了,马拖不出来,我正找东西往外撬呢。你们进去坐好,我再寻g结实点的棍子。”

“哦哦……好……你去吧……”李拓还有点回不过神,只茫然地应了,拎着宝儿从车门回到座上,东瞧瞧西看看,确定没什么磕碰,才放开手,拍拍自己的胳膊,“闺女,抓着爹,小心一会又摔了。”

旁边的兰熙坐直了身子,见这对父女的腻歪形状,朝天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视而不见。

不久,随着一阵“沙沙”的声响,忠叔的chu嗓又在车外响起,“老爷,小姐,你们都扶好啊!”

接着,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原本倾斜的车尾猛然被抬高,车身再颤抖着前进了一小段距离,才复停下。

“好了!”忠叔重新坐回驾车位上,掀开前帘,憨厚一笑,扭回头继续赶马。

之前陷车的凹处,一片的巨石狼藉,地上几株断木横斜,到处红土翻起,坑坑洼洼。

唔,这种路,果然考验驾车的技术啊……

放下窗帘布,为忠叔这刚出了韦京的第一次失误,车上三人找到了完美的原因——不过下来接二连三的各种陷坑、跑偏加偶尔磕石头碰大树,终于令他们先前信任逐渐消弭至全无。

“爹啊啊……你你你当初是凭什么说忠叔……是是是个驾车好手啊?呃……”宝儿坐在颠簸如风中颤的车厢中,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没防着马车再突然一个小腾跃,她差点咬到舌头。

力拓一双虎掌紧紧扣住车梁,身躯亦随着马车的行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早已是一脸的悔不当初,“阿阿阿忠一直都是挺挺挺靠谱的人呢,我我我以为他他他毛遂自荐是因为技术好好好嘛……”

“呕——!”玉面惨白的兰熙在震颤中又干呕了一声。李拓父女俩忙将身子再挪远些,面上已有的菜色再深浓几分,生怕他再来一次翻江倒海。

兰熙微掀起眼皮瞟了他们一眼,开口虚弱道:“胃里已经……空了……放心……这次……再……再吐不出来东西的……”

这时又是“哐当”一声沉闷,忠叔沙哑的吆喝再从车外响起,“哎呦!刚才没看到,车轮子又卡到个大石头……”

李拓黑脸上抽了一下,回头看看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的宝儿和兰熙,终于跳下车,拍拍刚把车推回正道的忠叔,痛心疾首道:“你进去照看两个孩子,这车,还是我来驾吧!”

如此,再行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一行四人总算完整平安地到了宁州城。

此城乃是位于南韦边境的一个小地方。小归小,却是艳色红楼妆满城,百步游人逾千筹。处处的柳翠花鲜,美人遍地。不过,此城的美人,可大都是或娇滴滴或俊朗朗的兔儿爷。

相传大约五百年前,这里出了名满天下的第一花魁落尘公子。其姿容绝世,世所难寻,人皆慕名往宁州城而来。也正因为如此,此城也就成了南韦乃至整个苍州男艳之地的魁首,并且五百年来,长兴不衰。

“什么?!消息上说,几位异人曾经在这里出现过?”宝儿目瞪口呆,跟伤势已经痊愈、只略有些虚弱的兰熙一起,杵在宁州城最热闹的花街里最艳的一家男倌馆前,岿然不动。

兰熙y沉着俊脸再看一眼手中的密折,有点咬牙切齿,“没错……这集香坊……原来是……”

宝儿抚额。

她总算知道爹为什么在一到宁州城,就将看似轻松的民间查访交给了她和兰小雀,自己则一改平日作风,苦哈哈地非要跑去跟那些地方官员打交道——原来,如此啊……

扭头看看兰熙阳春雪一般惨白的脸色,宝儿于幸灾乐祸中,终于m出了一点点的勇气来。

她理理一身chu布男袍,淡定地道:“那也没办法咯,进去见机行事吧!”接着往前走了几步,见兰熙还没跟上来,就走回去,在他面前无声说了四个字:“皇命难违!”

兰熙的脸这才扭曲了几下,将遮颜的斗笠又压低几分,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慢吞吞的步子,随宝儿往馆里走去。

大约是二人穿着太过普通,兰熙又摁着帽檐死活不露脸,一路上,连门口的鸨爹都不怎么搭理他们。

门内果然是一番醉生梦死的酒色艳场,宾客满堂,遍地的环肥燕瘦罗绮生香,满场的y词浪调丝竹靡靡。

“呃……这位小哥……”宝儿好不容易扯住一个跑堂的,还没开口,就见对方一甩毛巾,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几眼,即客气又冷淡道:“二位,找差事请往庭凤阁寻陈鸨爹,卖身请往迎溪苑寻李鸨爹,记得别在其他地方多停留,万一弄坏了什么物件,你们大抵是赔不起的!”

说完,便趁着宝儿目瞪口呆之际,扭身便走,飞快地消失在宾客如云的大堂之中。

找差事?卖身?

宝儿有些呆愕。目光直直地对着那小厮离去的方向,久久拉不回来。

她看起来有那么缺钱吗?

“我看,查访这里……还是先回去计较一番为好……”兰熙扯了扯宝儿的衣袖,压低嗓音道,声线中的厌恶掩也掩不住。

“呃……这进都进来了……”宝儿沉吟。

不远处突然传出一阵不满的高喝,“你们这里的倌儿爷早玩遍了,全y柔得跟女人似的,都他娘的一副德行,唯一阳刚一点的玉然公子最近又被对面的弄月楼挖走,照这么下去,你们迟早玩完!”

此话一出,原本闲散作乐中的周围一干宾客纷纷趁着酒醉起哄附和,不满声一片,弄得前来解围的鸨爹也僵在了原地。

“李鸨爹,你可是管着集香坊买人呢!你自己说说看,是不是收进来的这些倌儿,基本都是一个调调?叫人怎能不厌烦?”肥胖的锦服男子持着白瓷酒盏,颤颤巍巍地将咸猪手搭到风韵犹存的鸨爹的窄腰上,咧嘴醺醺然地一笑,“爷说的这可都是肺腑之言,信不信由你。近几年大家的口味变了,越男人的男人,骑起来才越有味!呃……那叫什么……征服的……快*感!不再跟以前一样,随便来个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便能打发得了的……”

鸨爹覆着厚厚脂粉的白面上赔着笑,一边给锦服男子满上酒,耐心地解释道:“我也想能收到这样的倌儿呐,可这事可遇不可求。那种面相,不太像甘愿被压的主呢……”

听着发酒疯的客人与买小倌的鸨爹之间的对话,宝儿身后的兰熙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奔逃了。宝儿眼珠转了转,硬拉住他,招招手示意他低下头来,凑在他耳边道:“不是说见机行事么?”

兰熙一愕,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宝儿奸诈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

“啪嗒!”斗笠落在了地上,滴溜溜地绕着尖顶打转。

男子束发的丝绦也被扯着带下来,墨瀑般的青丝披了一身,在倌馆的颓魂艳光中,盈动着华丽的靡光。玉雕似的眉眼唇鼻,处处j致又不乏坚毅,俊俏好看到极点,却瞧不出丝毫的女气,再加上一副chu衣也掩不住的颀长健美的身躯,他整个人就如误堕凡尘的谪仙,令场内的所有人都看得忘记了呼吸。

“李包子……你……”兰熙沐浴在四面八方如狼如虎的饥*渴探视之下,颤抖着唇,眼里闪着几欲吃人的凶光,不可置信地怒瞪向宝儿。

宝儿瑟缩了下,趁他还未反应过来,飞快扭头对那鸨爹大声道:“哎,那位大叔,你看看这样的货色能卖多少银子?”

鸨爹下巴都快摔到了地上,连被叫“大叔”都没有丝毫不悦,反而难以置信地兴奋道:“你……你说要卖掉他?”

“是!”宝儿斩钉截铁,刻意忽略背后几乎能将她烧穿的喷火目光,一咬牙,“要不要?”

“要!当然要!多少银子都要!来来,快随我来,咱这就去谈!”鸨爹大喜过望,上去扯住宝儿的袖子就往一边拖。

兰熙黑着整张俊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紧紧跟上。

至集香坊后院的迎溪苑内,李鸨爹亲手为宝儿兰熙二人斟上热茶,接着就绕着兰熙打转。

他越看越满意,最后直笑得合不拢嘴,“嗯,果然是好姿容,好身板……是块当花魁的好材料。”

花魁……材料……

兰熙本来就铁青的俊面又黑三分,握着茶杯的指节都已经泛白,只管一杯接一杯地埋头咽茶,不动一指,不发一言。

宝儿偷眼觑他,心肝虽然虚虚地惊颤了几下,却也头一次感觉到如此的快意淋漓。

“见机行事”和“皇命难违”,果然是好词!

“这位小哥开个价吧!人我集香坊要定了!”鸨爹的眼光还是死死地粘在兰熙身上,长臂大气一挥,视金钱如粪土。

“呃……这个……银子……银子……”宝儿恍惚了老大一阵,口水都快滴答出来,直到兰熙子见势不妙在旁边重咳一声,她才终于清醒过来,忙开口道:“不要银子,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哦?什么事?”鸨爹狭长的狐眸闪动几下。

“听说,之前集香坊有人见过几个身怀异技的奇人?我只想知道他们都怎么个奇异法,从何而来又去向何方。”

“什么乱七八糟的。异技?你是说杂耍吧?外边可多的是!这人我一定要买,你就快点好好出个价吧,我给钱就是了,别寻这些有的没的的茬!”

闻此,早都坐不住的兰熙终于“噌”地一下立起,满眼喷火地冲宝儿急吼道:“既然他不知道那还待着干嘛,快点走人!老子受不了了!”

说完,他立马大步往门口而去,宝儿脖子一缩忙跟上,那鸨爹的声音就带着讥诮从他们背后冷冰冰地响起,“想走?迟了!”

36、陷身y窟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就见身前的兰熙突然住了脚。

他举起手扶住额头,高大的身躯醉酒似地晃了几晃,只听“砰”的一声重响,就干脆利落地软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卑鄙!你……竟然下药!”兰熙墨色的发狼狈地散了一地,凌乱地半掩住玉似的容颜,整个人仿佛被打落尘埃的仙。他修致的长眸透过发幕死死瞪向那鸨爹,几乎要喷出火来,身体都气得微微发颤,“你想要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鸨爹勾起血艳的唇狡诈一笑,眼珠里闪动的光华带了几分森冷,“就是想留下你的人……而已。”

“格老子的!那你留下他就行了,留老子做什么?!”宝儿暴躁,瞄到已经围了满屋的打手,一不留神就把真心话漏了出来。

“你——说——什——么?”兰熙钢针似的目光立刻狠狠戳到宝儿脊背上,扎得她猛一个哆嗦,忙假咳几声,改口义正辞严道:“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跟强掳何异?!这天底下没有王法了吗?”

“嘁,王法?”鸨爹仅仅舍了一角白眼给她,冷冷一嗤,“听口音,你们也就两个外乡人而已,不先看看踩在谁的地头上!在这集香坊,自然是我李鸨爹说了算!今天,别说这男人我要了,你的人也别想走出这大门!”

“呦,要抓我?!” 宝儿不屑地撇嘴,眯起眼满不在乎地一哼,“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小腿上被一推,兰熙虚弱的声音传进了耳里,“别管我,你自己先走!”

“呷?”宝儿呆住,仿佛被怪物啃了一口。

这还用提醒?如此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她当然早把他抛诸脑后了。不过,这话竟然是从兰小雀这从小到大以陷害她为乐的死混蛋嘴里出来,还真是叫人该死的……别扭……

甚至还有点……愧疚?

宝儿还在怔愣中,就听鸨爹的嗓音尖利地响起,“来人啊,把他给我捆了!”话音落,随着一声锐哨,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便全部如狼似虎地扑来。

宝儿恍然回神,急一个腾跃,乘风起身,避过人群的围攻,以一个个打手的头颅为落脚点,踩踏着轻身往门口而去。身所过处,被触到的大汉皆似糟了重击,纷纷轰然倒地,顺带压倒周围一片,满屋里顿时乱糟糟的碰撞、哀嚎声一片。

“嗬!竟然还是个有功夫的。”鸨爹见此,妖眉一挑,手便扣上身旁壁上的一处不显眼的凹陷,冲场内的打手们高叫道:“都给我闪开!”接着臂上加力往下一推,妖娆怪笑,“看他还能往哪逃!”

打手们闻此迅速撤后,宝儿正欣喜可以接近门户,就听屋顶传来极快速的几声“咯咔”脆响,她急抬头去看,还不及反应,就被兜头而下的一张黑沉大罩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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