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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何不易妻

如斯熟悉,如斯深刻,如斯的难以忘记……

这是……

“华……容……”宝儿有些惊讶地轻唤了出来,眼中一时慌乱难掩。

这段时间,她的心力天天都耗在跟兰熙斗法上了,对于华容,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的……想念……和难过……

“宝儿……”你的目光,为什么在我面前开始躲闪?

明明知道不该,明明应该痛恨,为什么冥冥之中,心口会为这小小的变化细细地……细细地抽痛了一下?

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背后的指尖悄悄拧碎一片叶,任浅绿的湿腻渗湿了手心。这摧毁的力道终于稍稍按住思绪,使男子又恢复了平素淡然温柔的外相。

他轻轻拂落粘在紫云袖上的最后一片碎叶,似不经意地道:“我昨日才听说你回来,走了那么远的地方……一切还都安好吧?”

“呷?!”宝儿有些呆愣,猛地鼓起粉粉的双颊,脸逐渐透出些羞红色来。

华容……这是关心她……所以特意来这一趟的吗?

她扭捏着,小手攥紧袖角,正不知该如何回应心上人破天荒的嘘寒问暖时,只听门内一道嗓音幽幽道:“承蒙三殿下关心,岳父大人、贱内以及在下,都好得很……”

此语音色清悦无比,咬字字正腔圆,发声声起丹田,每一个音节都如锤似b般地重重砸上宝儿的心尖,那“贱内”二字,更是平地惊雷一般狠狠将宝儿劈成了焦炭。

趁着她死死僵立着冒烟的空当,兰熙一撩白色袍摆,优雅地从门内步出,朝华容躬身行礼,“微臣兰熙不知三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你们……”华容心口也似被沉沉地撞了一下,身子不自觉退了一步,正碰上老槐树干皱歪曲的树干。

几滴残雨被晃下,凉凉地溅在男子外露的手背皮肤上,那冰意却直钻进了毛孔里,一路通到了x口。

“对了,你们如今……已是夫妻,本殿……之前倒是忘记祝福了。”华容嘴角扯了扯,嗓音透出几分难以觉察的艰涩,气息亦有些不稳。

“谢三殿下美意。”兰熙再一揖,垂下的脸孔看不清情绪,“前些日子,三殿下大约也已与宰相嫡女办过喜事了罢。微臣彼时在路上,未能去道贺,日后定补上一份大礼……”

“什么?!”宝儿难以置信的声音猛地颤出,她已经来不及再去计较什么“贱内”不“贱内”了,只一径慌慌地揪起兰熙的衣襟,目眦尽裂地大声急问:“你……说什么?华容跟夜青鸣……拜过堂了?!”

看到她这副仿佛被锥了脊柱一般的痛苦神情,兰熙晶亮的眸底暗暗抽了一下。

他很快垂下眼睑,一点一点扯下宝儿的手,平声道:“三殿下正在此处,你何不亲口问他?”

“我……”宝儿语塞,心神惶惶中,身子已然化作了石塑一般,连转身的勇气都全部失去。

久久的静默中,终于听到那熟悉的柔嗓轻轻道:“是。本殿已与青鸣……在本月初一完婚。”

“咯嚓!”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开裂了。

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也做好准备,去接受这必然发生的事实。可是事到如今,真正面对时,那痛苦的滋味,却原来会剧烈到……怎么也防卫不过来……

千锥万刺一般的疼,铺天盖地,扎得人连周围的颜色都再也辨不出。世界,只剩下灰白一片,让人只想封住眼睛,封住耳朵,什么也不要看,什么也不要听……

“宝儿!”兰熙突然低叫一声,长臂迅速一动,将突然昏过去的宝儿及时拉进怀中。

“她怎么……”华容伸出的手顿在了空中,只触到了宝儿被风牵起的一丝发,待他呆愣着欲攥起时,却恍然发现,连最后的发丝都已流尽。

这画面兀然与脑海中模糊的前世一幕有些重叠,宝儿的脸孔瞬间被青鸣的面容代替了片刻。华容的心口兀然抽疼起来,尤其在瞧见对面男子脸上虽是嫌恶,动作却分外轻柔地将她横抱起来,那浓浓的郁涩酸苦便盈盈饱胀进x膛内,百挥不却。

亲眼看着她的身子那样柔顺地窝在别的男人怀里,如此的紧贴,如此的亲密,即使幻觉已消失,一股抑不住的冲动还是驱策着他跨前一步,挡住了去路,鬼使神差地脱口道:“放下她!我……来吧。”

兰熙迅速退后一步,抬起幽深的黑眸,直直看进华容淡色的瞳孔,恭敬又不乏刚硬地道:“三殿下,宝儿已为吾妻,况且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恐怕不好吧……”

“你……”华容语塞,可是看到男人的手臂纠缠着她的身体,x膛贴合着她的身体,心中莫名的不悦便越发分明,僵着嗓子道:“无妨。”

却不料,兰熙再退一步,躲开他向宝儿伸来的手臂,眼光一变含了讥诮低道:“传言三殿下与宝儿情份颇深,果然名不虚传。倘若您对她余情未了,微臣想大胆跟您做个交易,不知您意下如何。”

华容一怔,神智稍稍清醒过来,迅速收回探出的手臂,微眯起淡色的瞳看着兰熙,并不答话。

见他不语,兰熙轻扯了一下嘴角继续道:“假如您愿意放弃青鸣,这李宝儿,臣自然愿意与您交换!”说着,他修*长的指摩*挲上宝儿脸侧细*嫩的肌肤,看到华容的眼底又抽紧三分,他又轻佻道:“她可还是完璧之身呢!至于青鸣……臣可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得到她……”

“大胆!”听到他竟然提出这等荒唐的请求,华容顿时心火狂蹿,怒斥出声:“你竟敢对本殿的正妃有所企图!”

“呵呵呵……”兰熙突然像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长笑出声,笑够之后,深深看进对面人的眼里,嘴角牵着莫测的笑,黑眸中明灭着诡异的暗色流光,轻轻地、缓缓地低声道:“我对青鸣为什么有企图,你知道的,你全部都知道的……”

仿佛被一道惊雷劈醒,华容蓦然瞠大眼眸。

他方才……竟然将李宝儿当成了前世的青鸣!这怎么可能?!

青鸣明明今生已成为他的妻,夙愿得偿,他该好好珍惜她才对,怎能荒唐到对李拓之女李宝儿迷惘?!真是不该、荒唐……又可笑至极!

狠狠一拂紫云袖,华容背过身硬起音道:“你断了这念头罢!青鸣已是本殿的正妃,今生本殿都不会放手!至于李宝儿……”华容轻哼一声,带了点冷漠,“你大可放心,刚刚只是本殿糊涂,一时热心,忘了男女之防,绝无任何绮念!”

“呵……这样啊……看来是臣误会了,臣罪该万死!”

兰熙继续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里亦全都是满不在乎的敷衍,直听得华容紧紧蹙起长眉。他沉沉吸进一口气,生生将那怒火压下,用强平静下来的语气道:“本殿的女人,绝不容许任何人肖想!兰将军,你的妻子是现在手中抱着的人,这可是当今圣上金口所定,你好自为知罢!”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兰熙紧抱着宝儿悠悠然笑着,盯着他的背影淡淡道:“三殿下慢走!臣晓得了,希望您亦记住今日所言。”

%%

“殿下,您有烦心事吗?怎么回来就一直愁眉不展?”见到华容心事重重地回到殿里,已为正妃的夜青鸣忙迎上来探问。

美人如玉,娇娆若花,如今的景怡殿亦已今非昔比。

大婚时,内务司再不敢怠慢,迅速换去了旧陋的家什,所用所置皆焕然一新,不可不说是有着宰相之女的缘故。另外,大皇子、二皇子如今两败俱伤,皇嗣中,唯有这刚取得宰相支持的三皇子最无污迹,他日荣登大宝,也未尝不可能。

“我无事。青鸣你多虑了。”华容在女子的伺候下脱去外衫,然后一把将女子锁进怀中,垂首就吻了上去。

唇齿间,相濡以沫,缠绵无限。鼻息交融,鸳鸯共此游。却在缱绻深处才愕然发现,x口处,原来依旧是空落落一片,无g之萍般茫茫然找不到所依。

“青鸣,为什么明明我手中抱着你,却仿佛还没有得到,心中像以前一样定不下来?”半晌后,华容放开唇,目光急切地描绘上女子绝美的眉眼,寻找着拥有的证明。他的x膛起伏着,整个人被莫名的迷茫和慌乱所包绕。

“青鸣,倘若你被人夺去了,我想……我会发疯……不知道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来……”纤长玉透的指尖带着冰凉触上女子羊脂般的颊面,由细嫩的脖颈滑下,开始有些chu暴地撕扯起青衣上那一颗颗如意结扣——正如前世他总为她准备的衣物上的一样。

小手突然紧紧按住他的手背,阻住男子往x衣下探去的动作,青鸣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翦水瞳眸盈盈对上他的眉眼,嘟起略肿的红唇娇嗔道:“你说的青鸣到底是谁啊?我听了那么多次,总是觉得你似乎不是在叫我!”

女子摆出这副娇俏的模样,端的是引人爱怜无限。华容看着她的脸,心神一荡,又垂下头欲吻,却被她头一侧,印到了颊面上。

“怎么了?惹你不高兴了吗?青鸣当然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我决不允许……

呢喃的后半句逐渐淹没在交缠的唇齿间,越是深入,那种不真实的空虚之感便越发鲜明,亟待着更深的证明。

明明我怀中拥着的是你,可为什么似乎还未得到你?

脑中莫名浮现出另一双清澈无比的圆眸,华容心口一窒,忙仰起头甩开这荒唐的念想。

“怎么了?”夜青鸣媚眼如丝,大眼中满是不解的氤氲水汽,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不相干的事而已。”华容轻舒了一口气,重新低下头用宠溺的语气答道。

“不相干的事……”夜青鸣眼珠转了转,小手开始有意无意地绕划着男子j瘦却不单薄的x膛,似漫不经心地道:“听说殿下与定国将军之女相熟多年,私交甚笃,这不相干的事,不会就是指……李宝儿吧?”

“不……不……这怎……怎么可能?”华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躲闪,急急地否认,口中却凌乱到不像话。

夜青鸣定定看着他的脸,将每一寸细微的表情都收进眼底。

她盯了半晌,兀然垂下眼,幽幽道:“殿下,臣妾以前长期养病在家,百无聊赖便读了许多杂书,其中不少关于巫蛊之术。记得有一种蛊,名为‘酿情’。女子给恋慕的男子下过后,不论这名男子以前多么厌弃她,都会慢慢对这名女子产生感情。被下蛊的男子先是会时不时地莫名想起那女子,偶尔意乱神迷,中蛊深处,便是思绪百般被纠缠却不得摆脱,成爱之若狂之相。此蛊唯一的解法,就是杀掉施蛊女子。可是被下蛊的男子一旦想伤害那女子,就会头痛欲裂,g本无法下手。故而书曰,此蛊无解。”

“什么?!”华容眼中兀然闪过一道戾光。联想到最近自己的反常,以及上次桃园宴后,他递给宝儿那杯能将人变为傀儡的“忘魂”之酒时,瞬间暴起的剧烈头痛,还有之后鬼使神差的迷乱一吻……

原来如此!

华容眼中猛地爆出嗜血狂怒,修长的手指亦狠狠收紧。

“疼!殿下!”

听到美人的娇呼,华容才猛地回过神来,忙松开攥着她青丝的手指,略带歉意地揉上她的发顶。

他垂下头再轻啄几下夜青鸣的嘴唇,抬手便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里间,将她轻轻置于柔软的牙床之上,自己亦欺身沉沉压下。

男子咬着女子小巧的耳廓暧昧喃道:“刚才弄疼了青鸣,现在,我就以身赔罪罢……”

偌大的殿中,顿时火热的吟喘声起,被翻红浪,莺啼旖旎。

缱绻缠绵,情潮深处,只贪欢愉,莫问君来因,莫问奴归处……

44、人在屋檐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从回到韦京的家里到现在,日日对上被一道皇令限在了定国将军府的兰熙,宝儿由深切怀疑此话,到真切理解此话,直用了一旬有余的漫长时光。

其中的变通之处,便在于定要搞清楚这屋檐属谁,低头的又该是谁。

李宝儿一开始理所应当地认为她家当然是她的家,兰小雀到了她的地头,当然是要看她的脸色夹起尾巴做人。可仅仅一顿晚饭后,她就发现此项认知完全是被颠覆的。

“乖闺女啊,可记着别欺负小兰呐!人家好好的男儿迁就你,入赘一样地搬进咱府里,你可别再刁难委屈他了,要不然我跟老懦夫也不好交代……啊,对了,你那屋子宽敞,床也够大,不许再叫小兰睡柴房了!还有,记得加把劲,赶紧生出个外孙给爹抱才是正经!”

回家后的第一顿晚饭前,李拓郑重的一番敲打,令宝儿觉得安逸了十八年的日子顿时昏暗掉一半!

可她还真没那个胆子去忤逆头次这般认真叮嘱人的自家老子……

明里不行……那她就来暗的!

“姑爷,我家小姐能嫁你,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洪福啊!你们离开的这一个月,整个韦京的名媛淑女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恨不得全去追杀小姐呢!如果你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说不定定国将军府都要被夷为平地了呢!作为一个忠心、细心、贴心以及令主子满意、十分如意的三心二意好丫鬟,喜鹊一定帮你仔细看着小姐,若发现她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一定及时报给您或者老爷知道,避免惨剧的发生!”

第一顿晚饭后,早被兰小雀这衣冠禽兽迷得七荤八素的喜鹊直接倒戈,连袖里的包子掉到地上都顾不得拾,当着她这正牌主子的面,亮出了她刚叫买的三斤巴豆不够,向那混蛋表忠心不够,还彻彻底底地卖主求荣!

这家里的日子……真没法过了啊……到外面散心去吧……

“宝儿,出门小心……朗最近为你守夜,夜夜截下的杀手皆逾五组,组组不重样……”

刚跨了一只脚出大门,总是默默跟在身后的彦朗便淡淡如是道。她一惊,门槛外的脚顿时就像踩在烧炭上,“嗖”地飞快地弹了回来。

此路,告溃……

如此,那便只剩一个杀手锏!

“忠叔啊,铁锹借我一下,我去菜园子里松松土……”

满宅子里,大约只有忠叔跟她继续不待见兰小雀了……

“咦,忠叔啊,铲断的蚯蚓流出来的血怎么是红色的……好像……”脑子里兀然冒出那夜常雾山看到的血腥屠场,别提再抓这些r虫子去吓唬兰小雀,宝儿自己先吐了。

……最后一道生门,亦塌。

呜呼哀哉,如此的四面楚歌,再加上兰熙整天用黄鼠狼盯**似的眼神盯着她,仿佛等着随时将她拆吃入腹,宝儿终于明白了,家里这片破屋檐已经彻彻底底是他的了,她才是要低头的那个!

被鸠占鹊巢,被反客为主……这世态炎凉,曾经的宝现在的草,她日子难熬啊……

好在近几日不知是何原因,爹和兰小雀这混蛋都要进g朝议,一议就是大半天,如此才给了她些缓气的机会。可是每到这时候,无人赖缠,无人拌嘴,她竟然会有一丝空落落的感觉……

察觉到这变化,宝儿倒抽一口冷气,兀自大惊。

这难不成就是所谓的习惯成自然?简直太可怕了!她绝对,绝对不能屈服!

“小姐,外面有人找!”喜鹊在房门外探头探脑,宝儿一看就明白了她在找些什么。

“谁找我?”宝儿纳闷,又忍不住没好气地剜了这吃里扒外的丫头一眼,顺口讽道:“不用瞅了,你要寻的东西进g去了!”

“是个老妇人的样子,面生呢。我问她是谁,她就给了这发带叫拿给你看,说你看了就会去见她的。”喜鹊漫不经心地将一条淡紫绒镶云纹的长带递给宝儿,然后又嘟起嘴愤愤道:“姑爷才不是东西!”完了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忙改口道:“不……姑爷是东西……呃……不是东西……”

在她纠结的空当,瞧清楚发带的宝儿“嗖”地立起,完全顾不得理她,直往大门外冲。

这是……华容的发带!

定国将军府外,一个妇人正定定地忘着门上的牌匾,仿佛已经化作了一尊雕像。她脸上是干瘪蜡黄一片风霜,眼睛倒是清澈锐利得与面容不符。

除了岁月,还有很多东西能够熬掉女人的容颜。比如c劳,比如仇恨……

“是你要找我吗?”

清脆的女音打断了妇人的思绪,她移开眼,看向刚跳出门外的灵动身影,掩住眸底流出的一丝厉光,和气答道:“是。”

“你是华容的什么人?怎么会有他的发带?找我又所为何事?”宝儿上下打量了一下妇人,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是伺候三殿下的林嬷嬷,为了殿下,有件重要的事想请你帮忙。”妇人平静道。

“林嬷嬷……哦,我想起来了,以前见过你几次的。是华容出了什么事吗?”宝儿才明白过来,脸上顿时就有了焦色,上前一步抓住林嬷嬷的袖子急问道。

林嬷嬷脸上一派苦恼之色,手下却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宝儿手里扯出。她沉沉叹气,脸上一片苦恼,愁道:“自一月多前的一个晚上,殿下中了箭回来,这身子就一直没有好过。前些天听说你回来,就不管不顾地硬撑着来寻你,结果回去以后又病了!过几日就要选继位皇嗣,他却这样的身子……”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一月多前的……晚上……箭……

不就是华容为她挡住暗袭的那次?!

巨大的心疼与愧疚顿时铺天盖地袭来,宝儿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坐了下去。

是她害得华容如此狼狈么?他真傻……真傻啊!明明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都是皇位,可这次却为了她……

不……她不可以害了他……

宝儿猛地抬起了头,向林嬷嬷满是沟壑的老脸定定地道:“有什么我李宝儿能帮上的,你就尽管说吧!”

林嬷嬷勾起干瘪的唇一笑:“其实,只要你能说服李将军和兰小将军站在三殿下这边……”

这……

自从送走了林嬷嬷,宝儿便十分焦躁,直揪心着华容的伤势,却碍于身份不得往g中探视。

窝在家里,她觉得看什么东西都难受,便也顾不得其他,换了男装就出去散心。彦朗没办法,也悄悄跟着。

多少天没有出来,这次一晃,宝儿才发现韦京的气氛一片紧绷压抑,似乎连天色都黯淡了几分。

空荡荡的街道上时不时流窜着逃难的贫民,还有凶神恶煞的官兵在不停地巡视,连往常最热闹的东街都是冷冷清清,店铺也关得七七八八。偶尔有妇人出来泼一盆子污水,又迅速把门严严实实地合上,仿佛生怕有东西从外面漏进来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鸣翠阁里,宝儿好不容易揪出正在阁楼里喝酒的醉花千。

“嘤嘤嘤,我受伤了,小樱樱不要我!世上的一切,我都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再灌一大口陈年老白干,醉花千虽然是一副落魄颓态,口齿却还清晰得紧。

宝儿一把挥开他赶苍蝇一般胡乱挥舞的手臂,撇撇嘴道:“别装可怜相了,我这次不是来跟你借银子的!”

“哦,那你说。”醉花千立刻抹了一把脸,从善如流地坐起。

宝儿翻了个白眼,推开窗子指指楼下的街道,“现在韦京怎么都成这样了?”

“这个啊……”醉花千随意一瞥,淡淡道:“据说琅国的大军已经占了南韦西边将近四分之一的土地。邻近的百姓许多都逃到韦京来了,没钱没食儿没衣服,自然不是抢就是偷了。再加上最近朝廷又在严查奸细,所以谁都不敢开门。若被冤枉上了,那可是倾家荡产,脑袋搬家!”

“唔……这艳青坊是怎么回事?”宝儿蹙着眉头望望对面的一片断瓦残垣,流民和官兵还会砸了这么大的楼不成?

醉花千打了个酒嗝,慢悠悠道:“对门的艳青坊是被拆了。据说那管事是大皇子派去二皇子身边的奸细,后来东窗事发,就卷银子提前跑了。二皇子没法子,就拆了整个楼撒气。”

“啧啧,这兄弟……现在局势这么混乱,他们老子c心得过来么?”想起那整她整得不亦乐乎的旭皇,宝儿不禁暗暗幸灾乐祸。

“噫,你还真是孤陋寡闻啊!在家里定国将军和兰将军都不会跟你说外面的事吗?”醉花千诧异,停了手中的酒坛,凑近宝儿耳朵悄声道:“朝里流出的秘密消息:旭皇前阵子得了急症,朝政都是四位大员勉强把持。最近听说他病情又恶化,怕是命不久矣,已经急着要选继任皇嗣了。”

南韦皇嗣一向是由朝廷重臣选出,支持多者上位——事情竟然已经迫在眉睫了!

宝儿心下一沉。

爹虽然十几年未参与朝政,可是官位与镇远侯不相上下;而兰小雀这后起的少年将军,在朝中也是举足重轻的人物。倘若华容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苍历一五一八年六月十三,南韦旭皇崩。皇三子华容得宰相、定国将军、金鹰将军支持继位,称容帝。

翌日,大皇子华琛、二皇子华晔叛。帝派金鹰将军前往镇压。

苍历一五一八年七月,南韦西部边关再次告急,朝中无将,镇远侯与定国将军自请出征。

帝怜定国将军之女李宝儿无人看护,念在旧情,将其接入g中悉心照料。

45、尘泥之别

“吴……吴……嬷嬷,不……不行了……硬……硬了……”

“硬了?身子硬了也给我忍着!老娘可不会手下留情!学不好规矩,就别想出这修仪苑!” 满脸横r的老嬷嬷手上再一使劲,挂在宝儿肩膀上的沙袋顿时又被往下拉了几分。

宝儿哭丧着脸吸吸鼻子,努力控了控屈得发颤的僵硬双腿,继续保持福身的姿势,竟有几分怀念在家里被兰小雀折磨着的日子——曾经觉得像地狱,现在看,简直是天堂啊……

一不留神,她脚踝上又“啪”地重重挨了一下,耳膜再次被中气十足的大锣嗓子狠狠敲打,“又不专心!给我再练半个时辰!”

宝儿的脑袋被这一p轰得嗡嗡直响,头晕眼花着,抬起失了神采的泪眼,可怜巴巴道:“吴……吴……嬷嬷,我已经……已经站了一个半时辰了……”

老嬷嬷立起秃眉斜眼一横,一边用萝卜似的手指戳着宝儿的额角,一边从chu大的鼻孔里哼气道:“要在g里住下,又不是偶尔来访,谁都得过这一关!不然不识礼仪,冲撞了皇上和娘娘可怎么是好?!看你这冒冒失失的样子,不好好调*教调*教怎么行?!”

听到那“娘娘”两个字,宝儿心里一抽,被戳得摇摇欲坠的身体再稳不下去,只来得及虚弱地晃出一声“我不行了”,就冲老嬷嬷的方向沉沉倒了下去。

“噗通!”身躯着地的重响。

“哎呦!疼死我了!你这死妮子绝对是故意的!起来!快起来!压死老娘了!”杀猪般的惨嚎。

宝儿本快要昏沉的神经被这尖声一激,顿时又惊醒了几分,挣扎着欲让出身下压着的胖冬瓜,可惜她从颈子往下全部僵硬,g本不听使唤。那老嬷嬷惊吓之下,短手短脚胡乱扒拉,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将她身子移开。

“皇后娘娘驾到——!”

一道尖长的高报过后,地上的两人顿时都石化了。

静默了片刻,老嬷嬷立刻突起神力一掀,手脚并用地将宝儿掀了个滚,爬起来满脸惶惶地跪地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怎么回事?”女音娇*媚如黄鹂出谷,连微扬的尾音都丝丝缕缕地勾人迷醉——本该是天籁一般悦耳,在宝儿听来,却是天底下最刺耳割心的声音。

她勉强抬起眼,入目便是一袭古雅青衫——夜青鸣正亭亭地立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伏地的她。

“人比人气死人”这句话,宝儿自来皇g后就懂得非常彻底。

风姿卓绝、容倾红尘与矮入尘泥、狼狈可笑,相形之下,高下立见!

她看着那张脸,那气质,以及每次对她那温和有礼的态度,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是确给她以瞬间被彻底击倒的沉沉挫败感。

自古英雄爱美人,这样温柔可人的如花美眷,不正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而她原先自恃的九年的情比金坚,在现实面前,也由不得她再也“坚”不起来。

自受召进g后,她就被引入这修仪苑里,日日面对着凶残的吴嬷嬷,一直都没有看到过华容……

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他是新登基,事务繁忙,所以定是实在抽不出空来。

倒是夜青鸣会时不时打这里路过,偶尔嘘寒问暖一番,却也从不曾刁难。她恨不起夜青鸣来,却更自卑难过酸入骨髓。

真是……冤孽!

宝儿正失神间,只觉得淡淡馨香袭来,一双温热的手将她轻轻扶起。

“大胆刁奴!刚才的事,本g可都看在眼里了!宝儿小姐是皇上的贵宾,你怎能这般对她?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女音动听中带着沉凝,凤仪之威不怒自发。

这是……

宝儿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又累又郁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看搀着自己小臂的纤纤素手,白腻如玉,j致好看,那人不是夜青鸣又是哪个?!

x腔里顿时一阵五味陈杂,那般轻柔的触感……却烫得人浑身都别扭起来。

宝儿心里膈应如蚁爬,这情境下却什么不客气的话都说不出,只好默默活动还僵硬着的关节,硬忍着酸麻的疼痛挣开了那搀扶。

她跌跌撞撞地走远几步,垂下头生硬道:“谢……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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