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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纤弱的身躯倒退了几步,似是极度的不可置信,眼中的受伤愈发深锐,终于一甩头往回踉跄地奔去。

她没看到华容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和挣扎,宝儿却看到;她不知道华容在说话的时候连怀抱都僵硬,宝儿却知道。

这是一场女人间的角逐,宝儿看赢得漂亮,其实从一开始就输得一塌涂地,甚至g本没有较量的资本。可是猜不透这其中因由,她便只好麻痹自己去沉醉。

至少这样……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皇上,金鹰将军送了信来,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待按计划动手。”传信的侍卫在亭外单膝跪下,恭敬禀报道。

闻此,华容顿时喜形于色,连声赞道:“好!好!好!传旨下去,此次若是一击成功,所有将士均重重有赏!”

“谢皇上恩典!”那侍卫得旨,叩谢后迅速离去。

“宝儿?”华容朝宝儿望去,发现她在对着雨中出神,不觉失笑。

他将她拉坐下来,灰黑的眸子含着些意味不明,云淡风轻地道:“以前你问过我,为什么会在皇g里孤苦伶仃,我的母妃又到哪里去了,我一直都没有回答过你。因为这件事,本就牵涉到先皇的一个不光彩的y谋。”

宝儿微蹙起眉头,想了想道:“我还记得问起的时候,你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像是在……憎恶?

“不久以后,这痛苦就会结束了……”华容往虚空中优雅地伸出手,一粒小石子从他的掌心兀然滑落,在空中划过一道灰黑的轨迹,“噼啪”掉在地上,又弹跃着去了雨幕中,磨灭了所有的痕迹。

“现在我就告诉你,这到底是什么事情。”他扭过脸,望着石子消失的方向,失神着不移开视线,浑身散发的沉郁y晦异常,“我的母妃出身林家,本是出自南韦最有权势的世家之一,前任家主亦是父皇太子时期麾下的最高谋士。本来在父皇成功登基后,他该被封侯拜相,更加光大林家,可偏偏在那次庆功宴上,被个醉酒的匹夫连同我的母妃一同斩杀。此后的林家后继无人,迅速衰颓,再不见往昔风光,甚至有亲戚沦落成乞丐。而那杀我母妃和外公,害我林家败落至斯的罪魁祸首,却只是辞去了朝务,躲在家里颐养天年。我那时还小,又没有母妃庇护和家族背景,父皇几乎忘记有我这个儿子,任我自生自灭。你可知,我连喝一口清水,都要先用狗来试毒?”

他的身体微微发着颤,纤长的睫羽覆下,y影漫了半幅眼睑,白皙的清俊脸庞几乎要脆弱到透明。宝儿看着这样的他,心里蓦然泛起一阵疼痛,想抚上他的脸,却被那种深深的孤绝厌弃阻隔住,手掌怎么也落不下去。

“怎么?可怜我了吗?”华容睁开眼,深深地望向她,一字一句道:“一切都过去了。你说,现在的我,该不该向那匹夫讨这笔血债?”

清润眸底兀然划过的戾光令宝儿心里突跳一下。这样的华容如此陌生,卸去了平素的温柔,y沉到令人颤抖,她好像……从未认识过。

她张开口,讷讷地问出句:“你说的坏人,究竟是谁?”

“是谁?”华容顿了片刻,接着就大笑出声,笑够之后,才冷冷地盯着远方道:“到了时机,你自会明白。”

“华容……你……好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宝儿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小声道。

“哦,是吗?可我觉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呢。”男子淡淡地敷衍着,清悦的嗓音流淌着不知名的烦躁。paipai 後花園 ≡圊愺哋≡ 手打整理

该到头了,为什么像要丢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似的,心底越来越慌乱到不能自已。

这……定然又是那情蛊作祟!

“不……百善书院时候的你,不一样。”宝儿低下头,不敢再看着他突然冷若冰霜的脸,怯怯地用脚尖描画着地面上的华丽图纹。

华容一愣,重挂起曾经温柔的笑靥,用诱哄一般的语气轻轻道:“那明日我们一起回趟百善书院看看,可好?”

“真的吗?”宝儿猛抬起头,嘴角翘得老高,大大的开心溢于言表,“你可要说话算数啊!”

看着她灿烂的笑眼,华容突然间有些恍惚。他艰难地迫自己别过脸,喃喃道:“嗯,该是时候回去了。”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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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的天空依旧y沉,少了绚烂的阳光,雨水冲刷过的人间就少了几分生动。

宝儿跟华容坐朴素马车中,被那气场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早晨刚见时还没察觉,这会相对久了,渐渐就感到莫名的怪异。现在的华容,跟以前,跟最近,甚至跟昨日的他,都不大一样。可这眉眼依旧是他的眉眼,不曾增一分,不曾减一分。

“主子,到地方了。”马车停了,外面的车夫探进头来报。

“知道了。”华容应了,接着也不理睬宝儿,自顾自地撩袍跳下车去。派派後花園

宝儿皱皱眉头,也跟着下了车。

拐进熟悉的书院巷后,她望了望,见车夫和侍卫没有跟来,便疾走几步挡到华容身前,歪着头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男子没料到她会如此举动,愣了片刻后挑起眉毛,暧昧地反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冷淡了?”

闻他故意歪曲,宝儿一窘,脸上腾起红云,忙低下头道:“才不是……唔……”下颌上一紧,唇上被一片温热覆盖,宝儿兀然瞠大眸子,瞪着近在眼前男人的俊脸,吓得连反应都忘了。

这举动……这举动!

半天后,男子才放开僵得如木头一般的宝儿,舔舔唇板着脸道:“怎么样?够了没?”

宝儿失神地点点头,回魂过来又猛地摇摇头。

华……华容除了失控的那两次,可从来没有这么吻过她啊!≡青草地≡ 手打整理

男子眯起眼,眸光里沉着危险,“那得要几次才够?”

宝儿突然觉得他有几分熟悉,而且是熟悉得令人发指……却死活找不出关节所在,解不开心里的疑惑。

这时,只听周围一阵窸窣声响,她警觉望去,就看到两人已经被墙头上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箭尖对准,巷头巷尾亦涌进来大批全副武装的兵队,所有退路,被全部堵死!

“三皇弟,别来无恙啊!”一人摇着折扇从兵阵中走出,眉宇之间得意非凡。

“大皇子,看起来气色不错。”男子淡淡地应着,不见丝毫的惊慌,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g本是有备而来。

“哼!少跟我客套,见到你这副虚假的嘴脸就恶心!你面上装得清高,实际暗地陷害二皇弟通敌,又使诡计叫我们反目,这招玩得可够狠,够y!”华琛“啪”地合上折扇,眼里的戾气深浓骇人,“今天,我就叫你c翅难飞!”

“c翅难飞吗?”一道清嗓远远地从巷外传来。宝儿看看就站在自己身旁紧抿着双唇的华容,兀然心底有些发寒。

“你可能还没弄明白吧,今日c翅难飞的,到底会是谁!”又一男子遥遥现身于人群之外,在银甲铁卫的重重环绕之下,紫衣雅然,那般的熟悉,却深深锥透了人心,“传朕旨意:逆贼华琛、华晔集结乱党意图谋反,今日此地,给朕杀个片甲不留!”

50、血誓情绝 (≡青草地≡手打)

片甲不留……

这是……也不在她的乎死活了吗?

她的华容,不正陪她站在这里吗?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下出这么冷绝的令?

宝儿愣愣地望着远方,遥远的距离却模糊掉那人的脸孔。

前方身后,到底哪个是真?往昔今日,到底何时发自本心?真真假假,不是不去辨,而是……不敢辨……

“y险小人,竟然玩这招!”外围的杀声震天中,附近一道男声低啐,接着就刺耳地喝令道:“来人啊,给我先活捉了这女子!”正是被层层围困得逼狗急跳墙的华琛。

已成为众矢之的的宝儿还在失神,全然不知反应,任大片的乱军涌来,尘土模糊了呆滞的双眼。

“过来!”

身后传来的男嗓已换了音色,大力将她猛地拖甩到背后,险险避开如狼似虎扑过来的一群乱兵。

“别怕,有我在。”男子头也不回,嗓音的震动透过温热的脊背传到宝儿紧贴着他的脸颊上,声不高,却融融地莫名叫人安心。

他手臂轻振,就见一道银光泻出了袖口,在y霾中漾着残光,直直点在地上。

浓重的杀气从这一刹那倾闸而出,骇得围过来的一圈乱兵皆驻不足敢向前。

“你是……”宝儿盯着那锁链的寒芒,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这锁链……这锁链!

“就当……我是你的心上人吧。”低低的一声叹,隐却了一丝难堪落寞,“假如……今天的这关过不去,就当我是个陌生人好了……”他忍不住涩涩的苦笑,“反正你从来都是一转身……就会忘掉我。”

心头被重重击了一下,震颤到不能自己。宝儿抬起头,看着他始终不回头的样子,眼里已经带泪,“为什么?”

“华容”的脊背僵了僵,半开玩笑似的道:“大约……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罢。”

“好大的狗胆!竟敢协同华容那y险小人欺骗本王,还在这里卿卿我我,视本王为无物,不想要命了吗?”华琛被手下围护着,站在人丛中气急败坏,“女的绑了,男的,给本王碎尸万段!”

“是!”乱兵闻令,齐齐应喝,百来人顿时全扑了过来。

“华容”神色一凛,拉过宝儿的手,硬声道:“抓紧!我们冲出去!”说着,手中锁链如活龙一般疾刺进乱兵之中,他健臂一甩,强大的劲力沿j钢链身激散出去,登时十几人被狂甩倒地,人墙破开一道缺口。

“走!”宝儿臂上一紧,人就被拖着迅速往前方奔去。

乱兵又从东西南北四方汹涌而来,刀光剑影中,举步维艰。

外围更是早已拼杀成一片血海尸山,愈来愈多的叛军被狠绝的杀戮逼至里圈,人人都杀红了眼,逃不脱,不想死,却又只有死!

“放开我,你自己杀出去吧!”宝儿抢了一柄长刀在手,刀身已滴滴串串坠地满了鲜血,一侧身一抬手,再狠狠斩断一只刺剑的手臂。

腥血早溅透了全身,两人一地,浴血拼杀。却奈何体力有限,攻兵不绝,离生处只有十数丈之遥,却好似隔了难以逾越的深川。宝儿身手远不及男子,他若舍了她,未尝不会有生机。

“执子之手,除非我死,便绝不放开!”男子俯下身再舞银链,顿时一丈内,阻路乱兵皆从膝盖处被一劈两半,惨嚎震天。

鲜血从紧绷的下颌滴落,男子吐息已见凌乱,却丝毫不放松抓着宝儿的手。那份执拗的坚定透过滚烫的掌心,电一般猛涌入宝儿的x口。

宝儿浑身一震,再抑不住心头澎湃的矛盾滋味,流着泪笑道:“好!今日此地,我与君生死与共!”

此话入耳,男子x膛起伏几下,没有作声,只默默将大掌动了动,将两人十指牢牢相扣。

锁链再次迅猛扑出,较之前威力更足,挟着破空之势,锐啸着将方圆丈内夷为平地。

两人携手冲杀,生死都已在度外,只要向前,向前!

再艰难地杀出六七丈距离,血水已浸得宝儿握着的刀柄手有些打滑,虎口处钝痛磨心,半条臂膀都酸疼得差不多麻痹。她之所以能支持至今,完全是靠着男子从手心源源不断输给她的真气。

两人的呼吸都逐渐沉重如崩,动作迟缓起来,血水已经糊了满脸满身,连头发也全部湿透。

宝儿在挥刀再度斩杀一人后,脚下一个踉跄,终于单膝跌跪在地。

她血眼迷蒙,大口喘息着望向前方。

再有三丈……只要三丈……便可以进到朝廷的j兵里面!

“起来!跟我走下去!”男子咬着牙,一手艰难地拖着她,一手挥开锁链挡去一切攻击。只是他的招式已见凌乱,威力亦大不如前——正是强撑太过,气力和内力即将全部耗尽之相。

宝儿看着他,再拼力拄着刀身站立起来。感受着身上那种连脏器要衰竭的虚软,她苦笑一下,跌跌撞撞地撵近他身后,轻轻喃了一句:“对的起。”接着,不待他反应,便松开五指,用尽所有剩下的力气死命一甩,终于甩开了他紧扣的手,身子也随之倒向侧面的一汪血海之中。

对不起,我不可以再拖累你了。

“不要!”男子惊慌回头,目眦尽裂,浓浓的愤怒和绝望从体内迸发,一瞬间,连手里的锁链都落了地。≡青草地≡手打整理

“别管我!你快走!”宝儿声嘶力竭地喊去,奈何周围的乱兵迅速蜂蛹而来,瞬间就将两人淹没。

“跑?你跑啊!这样的跑法可还刺激?最后还部是落进了本王的手掌心?!”华琛远远地走过来,手里挥舞着白森森的宝剑,神情已见癫狂。他一把抓过宝儿,将剑架在她细*嫩的颈子上,满脸狰狞恶狠狠道:“哼,李宝儿,以前在百善书院里面你就处处跟我作对,现在终于落在我手里了……”锋利的剑刃来回蹭着宝儿的喉上皮肤,划出点点血珠,华琛半威胁半诱哄道:“听说,你跟霄天骑很有关系,假如你能叫霄天骑为我所用,我今天,就可以饶你不死!”

宝儿垂下眼,下巴朝男子被围堵的方向一努,冷冷道:“你叫你的人散开,放了他,我就如你所愿!”

华琛一愣,片刻后猥笑开来,“哈哈哈,我原以为你对三皇弟死心塌地,原来只要是顶了一张相同的面皮,你都会情深意重啊!啧啧,听说现在他最宠爱的女人可是你,要是叫他看到这一幕,那情何以堪呐!哈哈哈……”他仰脖又一阵大笑,刀刃往宝儿颈r里再入几分,破了r,血y细细成股,流进早已红透的衣襟。

看他迟迟不下令放人,宝儿急了,咬牙决绝道:“假如你还不放他,我现在就自尽!”说着,心下一横,将脖子往华琛的剑刃上一逼,顿时,颈下皮开r绽,血流如注。

这时华琛才慌了,他可不敢失了这张保命的王牌,忙朝前方大喊道:“都住手!让他走!”

得此令,一众围攻的乱兵散开,宝儿就见一人已血r模糊地歪倒在地,他却浑然不知疼似的,脸只直直地对向她的方向,不偏一分,不倚一毫。

“走!你快走!”泪“唰”地一下奔出了眼眶,宝儿嘶哑着嗓子冲他拼命喊着,用力到全身都颤抖。

男子却不。他只对勉强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接着就拖着伤痕累累的破败身子,艰难地朝她一点点爬过来。

这时,只听不远处的外围,那曾经熟悉的柔嗓冷酷下令道:“巷内,不留一个活口!”

“三弟,稍安勿躁。你不要看看我还有什么底牌吗?”华琛挟持着宝儿,站在仅剩的乱兵当中,看华容如此决绝,不由得脸色大变。

“里面的人,格杀勿论!”华容的声音寒若冰封,连一丝涟漪都不起,决绝得冻人心裂。

x口,虽然早已在杀戮奔逃中麻痹,此时还是被狠捶得片片碎开来。

又一次的确认,宝儿终于深深切切地相信,她的华容,真的是不顾她死活,甚至在这场惨烈的屠戮里,她的角色也不过是一枚小小的诱饵,早已被j心地计算在内。

可他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前日里那些虚假的宠溺又为了什么?或者说,九年里温柔的笑对,又是为了什么……

“那如果我还有她呢?”眼看最后的杀伐近在眼前,隐身暗处许久的一人又挟持着一个女人从后方出现, “虽然听说最近是失宠了,可谁知到底是真是假呢?我便顺手将她请来了。”他眯起眼望向一身皇袍的华容,手中剑亦架在女子的脖子上,诡异一笑,“凤仪g,从外面还真是难闯呢,不过可惜,我随着母后自小在那里长大,什么机关密道,没人会比我更清楚。”

看到女子的倾城绝貌,华容脸没有表情,下最后剿杀令手却未挥得下去。

他静默片刻,招铁卫首领耳语几句,接着冷下脸,对华琛蔑道:“你不就是想要玉玺么?倘若我将它拱手相让,你可愿放了她?”

“玉玺?!你愿意用玉玺来交换我手里这个女人?”华琛不可置信地扬声,紧接着脸上就骤然迸发出疯狂的得意,狂笑道:“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没有押错宝!好!你把玉玺先丢过来!”

“不!玉玺不能给他?!”站在华琛半丈远处的华晔这才发现苗头不对,脸色骤变,“你真的不要夜青鸣了吗?”

华容冷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世人皆知朕如今爱李宝儿胜过一切,包括这皇位。用区区玉玺换她平安,又有何不妥?至于夜青鸣……朕真不知你绑了这个挂名弃后有什么作用。”

说完,他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物托于掌中。沉碧颜色,华泽若水,所有人瞧得分明,这正是象征南韦皇权的传国玉玺!

“大哥,接着!”华容扬声,语调沉稳,没有丝毫不舍。他扬手一掷,就见那玉玺直直地朝华琛而去。

“不!我的!是我的!”华晔见此,眼里顿时急红似血,纵身朝玉玺扑了过去。而早已潜至他身后的铁卫瞅准时机,趁他撒手,迅速冲上去将夜青鸣救下。

“青鸣,你受惊了。”华容紧抱怀中佳人,似拥着无价之宝,无限爱怜,“最近我刻意对你冷淡,就是为了你的安全,可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幸好你无碍。”

“皇上!”美人娇羞,惊怕之情后浓更胜以往,两人如胶似漆,哪里有之前传言感情破裂的影子?

原来……如此……

宝儿心底最后一丝虚假的余温都被冰冻,缓缓闭上眼。

这段时间的宠溺,原来真是假的,只为塑造一个给真爱挡箭的盾牌。

爹说得对。最是无情帝王家,能活在四方皇城里的,都是些绝情狠心之辈。

华容……你果然好深的心机……好的狠心呐……

“铁卫听令,华琛、华晔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今日,不计一切代价,务必将二人就地正法!”削薄的淡色唇瓣毫不犹豫地吐出冷绝话语,再无一丝顾虑。

正在激烈抢夺着玉玺二人再度大惊,同时回过头来。

华晔见夜青鸣已好端端地站在华容身旁,才恍然大悟,目眦尽裂道:“小人!你又使诈!”

“你真的不要这李宝儿了吗?”华琛狰狞着脸,剑刃再度架紧宝儿的脖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华晔闻此,亦泄愤似地将剑刃逼上她的心口,恶狠狠道:“她可是与你有九年情谊的人,我将她碎尸万段,你也舍得?”

闻此,华容倒是顿了一下,随即长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半天后,他继续勾着薄唇,冰冷地嗤道:“李拓杀我母妃、外公,毁掉林家,你说,你要杀了他的女,我可会有异议?二位皇兄,就冲着动手这份功劳,我会将你们的尸骨厚葬入皇陵的。”

世上最锥心之痛莫过于此时。宝儿呆愣着,从五脏之内瞬发的深寒迅速将全部感知吞没。

原来,他口中的那毁他一切的匹夫,就是指她爹;原来,这九年的温柔笑靥下,他对她的全是恨;原来,从一开始的初识,她就是以他仇人的身份;原来,她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他,除了……此时此地。

好吧,既是欠了,那便还了吧……假如能消除他心头对爹的深恨,那要她一条命又何妨?

“动手!”华容负手在背,下了最后的指令,一瞬间j甲灼灼,铁卫全部脱了闸一般地扑向寥寥落落只剩下几十的残兵。g本不用杀声震天,只闻接连不断的惨嚎和r*体的切割声,腥血四溅。

皇权在手,那玉玺就只是一件可笑的摆设。

“害我今日落进这陷阱,抓你又有何用!”华琛、华晔见费劲力量聚拢起来的兵马几乎全部被剿灭,疯红了双眼,狂怒之下,同时提剑向已经闭上眸子的宝儿狠狠砍下!

“不——!”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凄恸的悲鸣,揪碎人心。

“噗!”锐器入体的声音,沉闷细小,却那么真实。

随着烫热鲜血的温度漫上x膛,宝儿奇怪疼痛为何没有如期而至。

她睁开眼,就见那已经成了血人的男子拔出穿透心口剑刃,再反手一刀向后劈去。登时两声惨嚎再起,华琛、华晔皆被破腹倒地。

“还好……你没事……”满是血污的手颤抖着抬起,却在即将碰触到宝儿的脸颊时,颓然滑落。男子整个身躯都无力地向侧面沉沉倒下去,似一颗即将陨落的流星。

天,又下雨了。原来雨过之后,也不一定是晴天。手心变得更冰凉,连最后隐藏的余暖都不留。

“不!”宝儿怔愣了半晌,才撕心裂肺地凄喊出声。

她狼狈地爬将过去,将男子的头颅抱进怀中,心中骤起钻的疼几乎要绞透了整个x腔。 ≡青草地≡手 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手忙脚乱地用掌心去堵那泉一般涌血的伤口,却止不住!止不住!

“别哭……别哭了……”男子翕张着双唇,虚弱道:“这回……走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烦你了。就……跟以前……一样,当我……是个……陌生人吧……”话还未尽,又有大量的鲜血从他口里汩汩而出,一片又一片地湿了血红的衣襟,“再没有……下世了,你……可以……忘掉我了……”

“不!怎么可以!”

雨点开始大了起来,拍打在脸上,层层刷掉厚厚的血污。

宝儿分不清那水流是雨还是泪,只是心口的疼叫她痛不欲生。

她的手爬上男子额际,颤抖着取下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底下那张曾经可恶的熟悉俊颜已经苍白如纸,连那炽热的唇,都已褪尽了薄红。

“兰小雀……你是想这么认输么?从你回来跟我斗到现在,几乎每次都是你赢,怎么这次就变孬种了?!”

水汽将空气中的血腥粘腻起来,沉重得几乎封死了呼吸。宝儿捧着男子的脸,悲痛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这次又是耍诈骗我对不?好!我李宝儿认了!只要……你别死,以后……我就什么都依你!”

感受到掌心的温暖还在迅速流失,宝儿泪如雨下地急怒道:“你晓得我最不爱欠人情!这次你可叫我怎么还?倘若你死了,那我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定要叫你不得安生!”

男子的长睫已疲累地盖下,血y快流尽,心上的伤口只剩斑斑的濡湿。闻此,他动了动唇,挣扎着用几乎听不见的轻声道:“那……你……吻我……一下……”

宝儿有些呆愣,随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将唇正贴上他惨白微凉的唇瓣。

“好了……这下……你还清了……”兰熙低低地叹了声,唇角竟勾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满足笑容。

可是很快,这笑容便凝固在脸,随着身体一起僵冷起来。

“不!兰小雀!你这混球王八蛋!当我的吻是好偷的吗?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负责!”宝儿顿时觉得一颗心脏都被狠狠锥透,可任她怎么骂,怎么喊,男子都再不会跳起来跟她抬杠了……

“好!装听不到是吗?我今天说过,跟你生死与共!你现下躲去了地府,我就去地府跟你说个明白!”宝儿一抬手抓过掉在身旁的半柄残剑,毫不犹豫地朝x口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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