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见两人走远,我才对宋仁山道:“宋兄,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想单独提审杨千里。”
“……当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中什么邪了,仿佛赵真一跟我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只想杀之而后快。”杨千里懊悔的脸上透着一丝茫然。
“中邪?”
起初,杨千里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对案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虽然还在听他的忏悔,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他究竟值不值得我出手相救。老实说,若非他出身少林,我肯定已经放弃他了——所有的罪都将由他一个人来顶,其他人则无罪释放。如此,对江湖也能交代过去了,可由于他的师门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帮不帮就变成了一个痛苦的抉择。我正犹豫不决,他末了的一句牢骚让我的j神为之陡然一震,心底顿时升起一死希望。
“杨千里,你把事情再跟我从头说一遍。”
我闭上眼睛,听杨千里述说当时发生的一切。
杨千里郁闷是必然的,借酒消愁也合情合理。大同酒楼是临时选定的。和孙二相遇也是极其偶然的。孙二去请董明珠、柯凤儿……
“且慢!当时孙帮主是说去找姑娘还是去请董柯两女,结果找来她们的?”
“孙帮主说是去找姑娘的,去了顿饭功夫,便带着董明珠和柯凤儿回来了。”
“孙帮主,你认识董明珠和柯凤儿吗?”在另一间别室里,我再度盘问起孙仁。
这一次,我叫上了宋仁山陪审。其实在杨千里说出末了那段话后,我已经后悔自己单独提审他了。
当初是想若是有机会帮他脱罪,两人背地里可以统一一下说法。不成想却很可能弄巧成拙,让宋误会,把事实当是我编造出来的谎言了。所以审孙仁我实在不敢再让宋仁山缺席了。
“在下这把老骨头哪里会认得她们!不过秦淮八艳的名头我是知道的。”孙仁坦然道:“在下和老赵好歹都是一帮掌门,总不能找些庸脂俗粉让人笑话,在下只知道秦淮八艳。在河上,很容易就打听出了她们的下落,碰巧她们离大同酒楼不远,小老儿就去请她们,开始她们还不愿意呢!后来画舫上一个公子哥发了话,她们这才同意跟我走。”
“公子哥?什么样的公子哥?”
“在下嘴笨,还是画给大人看吧!”
孙仁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个剑眉星目的英俊小生,我、高光祖和宋仁山俱都认出了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练子诚!”
和高光祖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隐隐露出兴奋之色。事情绕来绕去竟绕出个练子诚来,真是意外的收获。我甚至有种预感,这厮很可能在本案扮演着不为人知且不光彩的角色。而高光祖目光闪烁不定,大概是在琢磨,如何把这个前情敌牵扯进这桩命案里。
“宋兄和练子诚很熟吗?”
“谈不上熟,喝过几次花酒而已。”宋仁山面色有些尴尬,想来不仅仅是喝花酒那么简单。
练子诚虽然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但因为税课司是衙门少有的肥差,能够出任大吏的大多与一府首脑关系深厚,在官场上很吃得开。如果人物再活络些,很容易就能混得个和气融融、如鱼得水。
宋仁山掌管着应天府的刑名,在苏耀很难收买的情况下,练子诚刻意结交他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心里暗起提防之心,越发后悔单独提审杨千里,也暗怪自己不够小心,忘记了官场上步步杀机,不能错行一步。本来记得高光祖曾提及过练子诚个董、柯两人的关系,然而此刻却无法询问详情。
“我和练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听说他是秦淮家的宠儿,想来不假,不然,董柯二女何必在意他的意思。”我打了个哈哈,又问孙仁请到二女后发生的一切。
“……对,柯凤儿没坐在我身边。当时只是想让奇门的兄弟们高兴,她就陪杨少侠来着——姚乃之的媳妇是奇门弟子,他可不敢乱来。”
“那孙帮主为何不叫姑娘作陪呢?”
孙仁说自己都快五十岁的人,依红偎翠之心早就淡了,不如让给年轻人;而没多找几个姑娘,则是觉得秦淮的花费实在太大,青龙帮虽然有田有产尚算宽裕,但想摆排场也承受不起。
“姐儿都是爱俏的,”孙仁末了道:“听说不用陪我这个老头子,而是陪杨少侠,嘴上埋怨,心里早开了花。我这双老眼不会看差的。”
还是同一间别室,只是询问的对象换成了言无心。
“是,是,小人……小人这几天都是和赵真一在一起的。”言无心拙于言辞,而言家的僵尸功非但没有把他的胆子练大,反倒是越发懦弱怕事。他不知道我再度提审他所为何事,心里紧张,口齿越发笨拙。
“言家主,虽然僵尸功的名字不好听,可贵门在辰州却颇有清誉,赵真一的人品你不会不知,为何与他搅在了一处?”
赵真一那套把戏虽然吸引了大批信徒,可在江湖上却处处碰壁,始终遭人排斥,他也没能交到几个江湖朋友。江湖人见多识广,又向来不敬鬼神,别说是一字正教东拼西凑的漏洞百出的那点玩意儿,就连龙虎山严谨诡谲而神秘的法术都无法在江湖上觅得一席之地,而少林武当能屹立在江湖之巅,也绝不是因为儒道的思想多么博大j深,没有少林七十二般绝技、武当十三种神功作后盾,两家早被江湖除名了。
无论白澜还是六娘之前都没有提及赵真一和言无心是朋友,而近几个月来,两人来往密切,显然有内情。
果然,言无心之之吾吾道:“一字正教在辰州原本就有些声势,不过因为信徒多是些无所事事的愚昧女子,敝门并未重视。今年春夏之交,辰州大旱四十余天,赵真一祈雨成功,信徒一下子多起来,光是辰洲城内就有上千人。其中不少是乡绅富商,甚至还有衙门官差。小人本来担心赵真一将势力发展到整个辰州,他却先找上门来,声明只是在辰州发展教徒,绝不c手辰州武林,也不在武林中发展信徒,还开出了优惠条件,和敝门合作经营米行及南北杂货。敝门近年来经济拮据,小人见合作有利可图便答允了。这次来应天,赵真一非要拉小人同行,还包下了所有花费,于是小人便一直与他在一起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赵真一敢在消金窟一般的秦淮河上挥金如土,原来是找到了稳定的财源。
记得当时在刑部读过几部有关邪教的案卷,上面记载,虔诚的信徒对教派的资助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辰州物产丰富,百姓富足,一字正教在那扎稳了g基,自然不愁没银子花了。
不过,有白莲教的前车之鉴,除了佛道两门外,本朝对民间自发形成的宗教帮会向来十分警惕,一旦发现不好的苗头,轻则勒令解散;重则派兵镇压,绝不手软。这些小教派帮会几乎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赵真一将一字正教发展到如此规模,单单当他是个骗子看来是小瞧他了。
不过,树大招风,人多也难免良莠不齐,赵真一本人也有有许多问人诟病之处,或许从这能做出点文章来。我一边思忖,一边问言无心:“那你们是如何得知董、柯二女在大同酒楼的呢?”
“是练子诚告诉我们的。”
“练子诚?”听到练子诚与械斗双方都有过接触,我j神为之一震,飞快问道:“练子诚不是与赵真一有过节吗?”
“那是从前了。其实,好几天前由柯凤儿牵线搭桥,赵真一已经和练子诚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现在两人关系好着呢!”言无心解释道。似乎怕我们不信,又道:“练子诚不仅介绍他姐姐入了一字正教,还鼓动柯凤儿她们入教。赵真一则说练氏是什么三界天圣母转世,还委任她做了教中司礼。”
我闻言不禁狠狠瞪了高光祖一眼,让他去查练字诚和马如宝,他倒是查出了一箩筐荒y无耻的丑事,却放过了这等重要情报。高光祖既尴尬又惭愧,看言无心的目光就很是不善。
“赵真一很喜欢董明珠,大半时间花在这个女子身上,不是明珠舫的老鸦死活不肯,他早就赎了她了。他和练子诚结交,小人猜测,或许也是想让练子诚从中说项帮他赎人。明珠舫规矩大,从来不留宿客人,而董明珠的客人又多,赵真一怕去晚了约不到人,通常中午过不久就和小人去明珠舫。今儿一去,老鸦说人已经被练子诚请去了,就在云月舫上。可等我们到了那里却只见云月舫的老鸦和练子诚新纳的小妾明玉,不见练子诚和董明珠的踪迹。”
言无心见我更关心练子诚和赵真一,心情渐渐轻松,口齿也伶俐起来:“明玉说练子诚累了,正在舱内歇息,可舱内却隐隐传来男女咿咿呀呀的呻吟。现任当时就想,怕是练子诚和董明珠在里面干那事儿吧!估m赵真一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明玉说要叫醒练子诚的时候,他连忙制止了。大概是怕练子诚误会他是故意来搅局的——他虽然是董明珠的恩客,可毕竟不是董明珠的男人。”
“可说要走他又舍不得,于是就留在雪月舫喝酒。其实明玉也是台面上的人物,很会说话。可心情不对,这酒就喝得变了味道。小人看得出来,赵真一是强忍着一股邪火——想想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在隔壁被另一个男人c,任谁心里都不好受,就连小人都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直想找个人干上一架。苦苦捱了半个时辰,等练子诚出来才知道,船舱里g本就不是董明珠!她被孙仁请去陪赵清杨,早离开雪月舫了。”
赵真一这一下就火大了,拉着小人匆匆告辞,随后召集门下弟子杀奔大同酒楼。”说到这儿,言无心又紧张起来,“小人……小人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有阻拦,不过大人明鉴,动手之后,小人的对手一直是赵清扬,小人最多划破了他点儿皮罢了,可没杀人啊!”他可怜兮兮地辩解。
等到今晚,涉案人员的口供已经全部整理出来了,同盟会和慕容世家分别在应天找到了颇具名望的缙绅作保,除赵清扬、杨千里、言无心和一个已经被确认杀了人的一字正教弟子外,余者均已被释放。至于横死的三个家伙,每人赔偿一千两银子,由涉案的四个门派共同负担,总算封住了死者家属的口。
刚离开应天府衙,高光祖就自责起来,“大人,我光顾着为俞淼出气,却误了大人的……”我打断他的话,“光祖,我能理解,我也是个男人嘛!不过,下不为例。”心道,倘若你是个狼心狗肺之徒,即便不能杀你也不能用你了,“怎么看今天这个案子?”
“故事很多,疑点也很多。”高光祖斟酌着词句道:“首先,这场械斗是来练子诚一手策划无庸置疑,虽然起因很偶然,但当孙仁找上雪月舫的时候,练子成就开始策划,让二赵发生冲突,并力图使事态扩大化。我怀疑,三个伙计在械斗中g本没死,他们应当是被马如宝所杀,目的就是把事情闹大,好充分利用此事打击对手,其中也包括大人。”
“练子诚真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我莞尔一笑,看来高光祖是要除去练子诚而后快了。不过,他倒是没冤枉练子诚,当时董、柯二人已经拒绝孙仁了,应当能估计到,妒火中烧的赵真一得到消息后的反应,特别是对方还是他的死对头。
“冲突。光祖你这两个字用得好啊!”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高光祖赞道:“当时那种情况,冲突是难免的。但我总觉得不至于演变成械斗。二赵都是很j明理智的人,应该能够算清楚后果。奇怪的是,几个首脑人物都说自己当时不知为何,都特别冲动……”
“不错,这是关键。”我赞许地点头,难怪鲁卫一提起这位师弟就扼腕叹息,说他走了弯路——少林寺固然清规戒律多如牛毛,可是只要对门派有利,也绝对不会反对门下弟子去追逐荣华富贵的,甚至还会助上一臂之力,届时那些臭规矩就是废纸一张,遵不遵守都无所谓了,可惜高光祖没能领悟到这一点,亦或是不愿意领悟——在他内心深处,或许还希望自己圣洁的师门与卑污无缘吧!
“还有么?光祖?”我问。
“再就是马如宝了。我怀疑当日在舱里白日宣y的就是马如宝,所以兵马司才能有这么快的反应。他动用了火器倒是很正常,因为他知道械斗双方的身份,明白不动用火器的话,很可能控制不住局面。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和练子诚都早已料到二赵肯定动手,光是吵架,兵马司可没有抓人是理由。”
“有理。那么马如宝为何大刑伺候赵清扬,却放过了杨千里和言无心?”
“估计还是因为练子诚的缘故。练和一字正教关系密切,做样子给一字正教看的可能x非常大,顺便逼他承认是他先动的手。至于杨千里为何会逃过一劫,大概是因为他杀赵真一的事实太过清楚,没什么好审的,再动刑,没准儿杨千里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得不偿失。”
“很好。”我真的很满意高光祖的表现,原来还有些担心,怕他无法接替苏耀或陆眉公。毕竟刑名是个需要动脑筋的行当。而今看,倒是我多虑了。
“我们再回头来理一下案情。练子诚有动机,动机衍生了计划,计划得到了实施——这虽然只是我们的猜测,但是符合情理,且有事实为佐证。可接下来却出现了问题。计划实施的结果,我们推演的是双方发生冲突。这种冲突基本上是指言辞方面,看谁牙尖嘴利,而不是谁刀子更快。然而事实却严重得多。”
“人心当然难测,或许我们都低估了赵清扬对十大的执着,低估了赵真一对董明珠的感情。但同样,练子诚也不可能那么准确的把握两赵的情感。他能j准地预知事情的发展过程,是因为他的计划比我们猜测的更加复杂、更加j密、更加有效。”
“光祖,你已经发现了关键所在。当时,几个首脑人物的情绪都处在失控边缘,这很耐人寻味……
……”
“酒能乱x!练子诚是有意拖了半个时辰,甚至董、柯也是听命于练,怪不得赵清扬和杨千里都说两女极是热情,席上频频劝酒。”
“计或有甚焉!否则,现场被有意破坏就不太好解释了。”
高光祖思索了半刻,眼睛陡然一亮:“毒!噬血丹、金刚丸、失神散?可……二赵都是老江湖了,下毒风险太大,再说,这几人都没有中毒的迹象和后遗症啊?”
唐门的噬血丹是江湖上最著名的兴奋剂,吃了它,人就会变得异常疯狂,不畏生死。虽然它的有效期只有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又必须休息半个月身体才会完全恢复,可因为服用它战斗力至少能临时增加一成,许多门派都把它当作救命稻草而常备。不过它有一种特殊的异味很难掩饰,自服无妨,想偷偷让别人服用,几乎是痴心妄想。至于金刚丸之流,有用没用还是两说。
“其实没必要下毒,或许一点春药加上一些技巧就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师傅是春药大家,我对春药的功能和用法再熟悉不过了。而从解雨那里,又学到了很多唐门用毒的知识。特别是替皇上求嗣,又很下了一番苦功钻研药理,在医学药学上的造诣已相当深厚。当时,为了压制皇上无休止的欲望,我和邵元节借鉴前人的秘方良方分析了大量药材的药理、特x,最后不仅得到了有清心寡欲之功的特效秘方,也掌握了如何利用药物刺激人体欲望的技巧。其中就有能让人狂躁不能自制的方法。
其实,这些秘方和技巧十之八九是前人的成果,我和邵元节只是验证罢了。毕竟我们的用药对象要求我们必须小心再小心。我也相信,江湖上包括唐门在内的四五家历史悠久的大派肯定或多或少地掌握着这些秘密,练家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噬血丹就是依这些秘方制造出来的,只是按照唐门的惯例,所以外售毒药都必须很容易让人分辨,所以添加了许多辅助药材。这些药材的最大作用就是让噬血丹发出那股强烈的异味。事实上,唐门应该完全有能力将它做得像蜜一样甜,而功效完全相同。
想到练子诚伤赵真一的那一幕,我知道练家对于如何激发人体潜能有相当深入的研究,掌握刺激人体欲望的技巧也毫不稀奇,甚至唐门能做到的,练家一样能做到。
“大概是用了特殊的香料,或者是无色无味的药剂。大同酒楼这边下手的是董、柯,她俩陪着赵清扬和杨千里,当时也是赵、杨两人的情绪最为激动;雪月舫那边则是明玉。光祖,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练子诚和这三女关系密切。如今看来,练子诚怕是已经控制或者收服她们了。”
“那干脆把这三女收监,我就不信拿不到练子诚犯罪的口供!”高光祖兴奋地道,旋即又迷惑起来,“可大人刚刚把监视董、柯她们的人都撤了……”
“现在可不是抓练子诚的时候。”我笑道:“练子诚今日之计一石三鸟,除了给我制造麻烦,破坏武林茶话会的声誉外,也是想千方百计地削弱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的实力,而这同样是我们要做的,与其自己劳心劳力,还不如让练家去当这个坏人。再透露点消息给齐放和慕容千秋,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好了。至于练子诚,他早晚会伏法。届时,他就是你手里的面条,还不是任你搓、任你揉吗?
第七章回到客栈,明显感觉到气氛紧张,原本同盟会和慕容世家分住客栈两头尚且相安无事,而今却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慕容千秋和齐小天都一边诉苦一边要求严惩对方,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双方安抚下来,好在两人还算顾大局识大体,都保证在茶话会期间,绝不让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
刚把人送走,高光祖一头闯了进来,兴奋地嚷道:“大人,好消息!隐湖鹿掌门到了!”
隐湖的小院已经被兴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人们都想亲眼目睹这位近十年来绝迹江湖的传奇女子的绝世丰采。
此时,不管是大江同盟会的弟子,还是慕容集团的成员,似乎都已忘了自己的立场,忘了前一刻可能还想着把对方的头颅刺穿,相识也好,不相识也罢,大家此刻仿佛都成了朋友,都在传颂着同一个名字。
鹿灵犀。
“久闻鹿仙子大名,今日得见,当真……三生有幸!”
屋子里炉火正旺,熏得一室温暖如春,可六个,不,是五个冰霜美女目光里的肃杀,却让我感到一股寒意逼人而来,透骨入髓,唯有魏柔偷偷递来的隐藏着浓浓爱意的目光给我带来了几分暖意。
一屋皆是绝色,而当中那个冰雪为神、玉为骨的女子更是绝色中的绝色。
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地描绘过这个让师傅刻骨铭心的女人,他老人家虽然没能留下几句评语,也没留下供我想象的细节,可郁郁的后半生已经足以让我领教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子的惊人魅力了,如今一见,才知道我的想像力竟然也有贫乏的时候,那幻想中用无数美女的好处堆砌出来的人儿不过是个笑话。
其实,她再美也美不过解雨、魏柔,解魏乃天下至美,超过便是妖了。岁月,这个女人最无情的敌人,已经开始悄悄侵蚀她的容颜,她的眼角已经有了几丝若隐若现的鱼尾纹,她的肌肤虽然依旧如冰雪般细腻,却已然不像竹园那些双十年华的女儿那般如晶莹温玉隐隐透着毫光,甚至不如与她年纪相仿却倍受我雨露滋润的无瑕。
可她就像万仞冰峰上霜心雪晶铸就的一朵雪莲花,圣洁无俦,凛然不可侵犯;而举手投足间更是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绝强气势,仿佛高高在上的天g仙女偶降人间,让人不敢仰视。
不错,是降落,而不是谪落,魏柔也曾是天g里的仙子,可她谪落了人间。谪仙--谪落人间的仙子自然有人间的情感,可以遍尝七情六欲,人生百味,却永远也回不了天上;而降落人间的仙子不过是在人间偶现仙踪,随即鸿飞万里,再无踪迹。
面对这不可亵渎的圣洁,饶是我做足了思想准备,可还是在看清楚她容颜的瞬间被深深地震撼了,心头一阵恍惚,竟生出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似乎我变成了师傅,而她则身披霓裳羽衣,脚踏五彩云朵,翱翔于九天之际,是那般遥不可及,而我伫立于大地之上,仰望天女一般的佳人,竟是那般惶然无助……
自然而然地,师傅的音容笑貌浮现在我的眼前,忽而是师娘笔下那个风流倜傥的郎君,忽而是缠绵病榻形销骨立的老人。
天与地,人与仙,这距离永不可弥合,师傅他老人家最后就是这样绝望的吧……
可我明知道眼前的天仙其实就是红尘俗世中的李六娘啊!然而,凝视着她,我却g本无法从她脸上眼中察觉到一丝亲昵——这亲昵或许是我将她留在人间的唯一武器——反是那种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却始终在心头萦绕不去,最后,竟让我觉得连凝视都变成了一种罪过。
罪过?
半晌,我心底才涌起一股苦涩的滋味,我的道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差?眼前这张玉容冰姿的绝美容颜上已经找不到我熟悉的亲切和蔼了,秋水一般晶莹剔透的眸子也没有了我熟悉的溺爱关怀。陌生的气息、陌生的眼神,面对如此陌生的女子,我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六娘就好了。脑海里突然闪过的无奈假设,却一下子让我心如明镜。
倘若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一如当年师傅与她初次相见,那么,被师傅许为天才的我,大概会像师傅一样,甫一见面就立下征服的宏伟志向吧——把这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天g仙女拉进污浊的人间,正是一个y贼最有成就感的终极梦想,身为天才y贼的我岂能放过这个挑战人生,挑战自我的大好机会?如此,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哪!
抑或她只是鹿灵犀,虽然师傅曾经挚爱过她,但有他老人家遗命在手,我也不会有丝毫顾惜,鹿死谁手也两说。
可她却偏偏是六娘……
不知什么时候,六娘,这个体贴如母、温柔如姐、真诚如友的睿智女子走进了我心里。我对自己说,王动,你要约束住你那容易冲动泛滥的感情,她即便不是你师母,可还是你干娘。
是的,她是我干娘。
其实,我并不缺母爱,我的亲娘还好好地活在世上,我脚上的鞋袜还是她老人家亲手缝就的,而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五位师娘膝下无子,更是早把我当成了儿子,有六个母亲的我岂会缺少了母爱?
或许是因为当初就对六娘她的师母身分有些怀疑吧!我遂有意拜六娘做了干娘。我虽是个y贼,蔑视伦常,可心中亦有三大禁忌,血缘之亲不可戏,师道尊严不可忘,他人之妻不可辱。六娘神秘的气质、成熟的风韵和广博的学识对我都有极大的吸引力,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万一她真是师傅的六妾,来日魂归地府,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师傅!自己给自己加上一把锁吧!在我心中,干娘纵然不是血亲,可也是娘亲。
真是作茧自缚啊!
当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六娘并不是我师娘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早已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一方面,我已认同了她干娘的身分,对她更是越来越依赖;而另一方面,一种原本被身份束缚住了的异样感情的大杂烩,加上不伦的禁忌之情,这复杂已极的情感竟有极其强大的诱惑力,我非但没能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反倒有意无意地浇水施肥,让它茁壮成长起来。而更可怕的是,我从六娘那里感应到了一丝同样的情感,这几如烈火烹油,让我简直无法自制,内心煎熬的滋味就像吃了唐门的相思草,丝丝甜蜜,却让人肝肠寸断。
我知道,我和六娘都走在了悬崖边上,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一旦失去平衡,我们就将摔下悬崖去;而继续前行,等待我们的或许就是毁灭——师傅的故事将在两个人的身上再度重演。
对我来说,不论是升入天堂,还是堕入地狱,只要与六娘相伴,我都甘之如饴,正如我和无瑕,纵然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也在所不惜。
可我害怕,我心中的天堂,那打破了禁忌的快乐天堂,其实是六娘眼中的地狱;我更害怕,她为了一文钱不值的所谓名誉,慧剑斩情丝,然后重新回到隐湖,去扮演那个她其实早已厌倦了的角色。
于是,当她变成鹿灵犀的时候,我害怕了。
其实,为了这次见面,我暗自提醒自己不下一百遍,当六娘不得不变成鹿灵犀,她就不得不变成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女人,隐湖的声誉、掌门的尊严以及白道的立场,这些都约束着她的举止言行,她不可能流露出属于六娘的那种奇异情感,哪怕是一丝一毫,因为那足以让隐湖蒙羞,沦为全江湖的笑柄,她或许可以不计自身谤毁,可她绝不会让师门的名誉受损。
这些我都再清楚不过的了,甚至为了让我时时刻刻把这一点铭记在心,在拜会隐湖之前,我默默祭起了佛门狮子吼,那威力无穷的梵音禅唱此刻仍在我心底回荡,让我不至于刚刚见面,就因为心情过于激荡而露出破绽。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表情实在是太自然了,自然得让我感觉不到一丝六娘的影子……
“贱妾亦久闻王大人少年英发,乃江湖罕见的俊杰,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六娘——或许此刻该称呼她鹿灵犀——优雅地欠了一下身子,那声音宛如高山流泉清澈无比,几乎不带一丝人间情感,“说来,大人和敝门颇有渊源,早当拜会,是贱妾来迟了。”
我心头一动,目光不期然地飘向了鹿灵犀的身后。
那里,魏柔目不斜视,恭敬而立,可脸颊却倏然染上了一抹红晕,倒是她师妹蔺无颜肆无忌惮地盯着我,目光相当不善。
“说到渊源,在下的确和贵门渊源至深。”我静了静思绪,沉声道。
且不说你我之间的渊源,亦不说纵然你有心重新成为鹿灵犀,我也绝不会甘心成为另一个师傅,就说隐湖魔门仇怨至深,也该有件喜事点缀粉饰,冲冲晦气了,何况,是你亲手把魏柔和机会送到了我手里在,我岂能辜负!今天,隐湖最重要的人物齐聚一堂,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日后恐怕很难再遇上了,魏柔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也该替她挣些面子回来了。
“在下艺出魔门,百年来,魔门和隐湖互争机锋,恩怨情仇,纠葛不休。我太师祖李道真和贵门尹仙子倾心想恋,结果被恋人斩下了头颅;我恩师李逍遥倾慕鹿仙子,结果被仙子一剑逼得退出江湖,如今,轮到我和魏柔了。”
谁也没想到,甫一见面,我还没有和鹿灵犀寒暄上几句,就一下子提起了这个令隐湖难堪的话题。
辛垂杨曾经告诉我,魏柔一事在隐湖内部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若不是她暗示魏柔已失身于我,以及顾忌我的官家身分,隐湖的意见将会一边倒,也就是杀了我。直到现在,许多曾以魏柔为榜样的师妹们还在怨我恨我,认为我玷污了她们心目中的偶像,玷污了隐湖的纯洁。关于魏柔的话题,几乎已经成了隐湖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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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悲剧再度发生。”悲剧已经太多了,就像你和师傅,我沉声道:“我爱魏柔,青天可鉴!想来魏柔爱我亦如是。这份爱让我有勇气面对您,面对辛仙子,面对隐湖所有的师长和姐妹,然后大声告诉你们,我,王动,要娶这个名叫魏柔的女子!不管日后面对的是刀山,还是火海,抑或是荆棘满地,我都不离不弃!”
魏柔身子一颤,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她泪眼婆娑地望了我一眼,正对上我炽热的目光,那毫不掩饰的似火浓情似乎一下子烧去了她所有的矜持、理智和顾虑。
她一咬嘴唇,身形一晃,人已经俏生生地跪在了鹿灵犀的面前,羞郝而惶恐地唤道:“师傅--”
鹿灵犀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依然静静地注视着我,目光如冰似雪。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连魏柔眼泪滑落在地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似的。
“王大人是不是太心急了?”辛垂杨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掌门师妹,眼珠转了几转,从中做起了和事佬,“魏柔可是我们隐湖的宝贝,说娶就娶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草率?那也是鹿仙子逼出来的。”我目光转向鹿灵犀,“您仙踪缥缈,可遇而不可期,下次相见,还不知是何年何月。”
本是一句说辞,可话一出口,我只觉得心神俱是一颤,耳边忽然回响起那一声悠悠的叹息,竟生生驱散了我心底洪钟一般的佛门禅唱,让我苦心筑起的心理防线突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自从听到鹿灵犀到来的消息,我就刻意地不去考虑她现身茶话会究竟和在镇江的那句呓语之间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已经意味着她已经选择了隐湖,我只是一再告诉我自己,支持我,支持茶话会,就是她以鹿灵的面目公然露面的全部目的。
于是,面对陌生的六娘也就是鹿灵犀,我尚能从容不迫,进退有序。可那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带来的一丝不安还是不知不觉地偷偷侵蚀着我的心,她每一个冷若冰霜的眼神,每一句不带感情色彩的言语,都让这不安慢慢扩大,终于,这不安撞开了我内心深处的一扇门,被我刻意驱赶到那里的忧虑随即无法遏止地泛滥开来。
真的要斩断尘世间的一切,重新回到隐湖吗?是不是下次相见就是可遇而不可期,不知何年何月呢?可隐湖岂是你久居之地?你已经和这个没有多少人情味的门派格格不入了,否则,你何必这般冷漠地对我!真的是太冷漠了,冷漠得让我心里发抖。
我害怕听你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在演戏——这多像是一出戏啊!无聊的对白,还有你那张拒人千里之外的假面具似的脸,虽然美,我却一点都不喜欢,你戴着它也一定很累吧!既累神又累心,哪有六娘那般逍遥快活!六娘,还是回秦楼吧!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一想到我们将天各一方,难以相见,我心里就空荡荡的,很难受很难受……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每一寸光y都值得珍惜。我和魏柔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不想再让良宵虚度了。而魏柔视您如母,没有您的许可和祝福,她即便嫁了也会心中不安,我不想让她心中存有半点遗憾,所以,我等不及再一次和您见面的日子了,那日子或许遥遥无期,现在,就是现在,我深深祈盼能得到您的祝福!至于有没有三媒六证,隐湖行事向来超凡脱俗,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再说了,我王动一句承诺难道比不上那些媒妁之言吗?”
我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将话继续说下去,可说着说着,和魏柔一路行来的艰辛与快乐渐渐充斥着我的心,它不仅冲淡了鹿灵犀带给我的忧虑和哀伤,甚至激昂起了我的斗志……
“痴儿……”鹿灵犀伸出手来,轻轻抚着魏柔的秀发,眼波温柔起来,一缕母x的光辉悠悠散发出来,让她的气质陡然为之一变。
“隐湖不忌婚嫁。”她的声音还是像山泉那般清澈,只是泉水流到平坦低洼之处,变得舒缓许多,“你已长大成人,有权喜欢一个人,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生,不过,选择意味着放弃,你要放弃很多,隐湖的、江湖的,你想好了吗?”
魏柔点点头,轻,但很坚决。
鹿灵犀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脸上,母x的光芒倏然褪去,只是眼波中还残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贱妾相信大人的承诺,相信魏柔的眼光,所以,祝福你们。”
话音甫落,魏柔压抑良久的哭声终于响了起来,是得偿心愿的喜极而泣,还是伤心离别的有感而悲,一时也难以说清,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吧!
哭声动人,哀感顽艳,辛垂杨俯身相劝,蔺无颜竟然也落下泪来,抱着魏柔泣道:“我不让你走,师姐,我不让你走!他是个大坏蛋,你别嫁给他,呜呜呜……”
“……谢谢。”
一桩难心事总算有了着落,我自然高兴之极,而多种激烈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结果,却是我浑身上下竟似没了力气。
我想拥抱魏柔,让她在我宽广的x怀里哭个痛快,可手脚已然不听我的使唤,我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这让我看到了无人注意的鹿灵犀眼中闪过的一道异彩,那里面蕴含着的情感,似乎包含了人间百味、天理伦常,复杂得让我一阵心悸一阵欢喜,那句感谢的语调也不由多了一些异样的滋味。
第八章
“相公,抱……抱紧一点嘛!奴……真怕这是一场梦哩!”魏柔媚眼如丝,在我耳边腻声细语,嫩滑的舌尖不时抵进我的耳道舔舐着,一条白生生的大腿巧妙地绕过我的伤处,紧紧勾在我的腰间,让独角龙王深深刺进她的花房。
“梦?这是梦吗?”我使劲掐着女人x前那块雪腻突起,那对傲然挺立的嫣红r首因为异常的刺激而颤抖着,“小妮子,你今儿可真浪死了,没准儿,真是在梦里……”
“不许……胡说,师傅都答应了呢!”魏柔一边使劲啜着我的脖子,一边娇喘吁吁地嗔道。
“她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师傅,等茶话会结束了,我跟你去趟隐湖,好好谢谢她,谢谢她替我培养了这么一个好媳妇。”我缓缓摆动着腰肢,试探道,心中竟是万分紧张。
“奴……不知道、不知道师傅她、她……噢,相公,相公……”女人话刚说到一半,花房突然剧烈地收缩起来,身子跟着抖个不停,于是另一半话变成了一连串高亢的呻吟。
连你也不知道啊!我紧紧抱着怀中兀自颤抖的佳人,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可想起告辞前的那个充满了暗示的眼神,我又觉得希望并不渺茫……
名分一定下,隐湖就变得通达权变起来。我说有些关于武林新人榜的事情想向魏柔讨教,隐湖明知这是藉口,还是痛快地答应了,准许魏柔到我的住处来和我共同商讨。
于是,我把高光祖一脚踢出了小院,向魏柔秘密“讨教”起来。换作以往,脸皮极薄的她怕是死活不会答应,何况我还有伤在身,可她喜极忘形,稍作阻挡,便任我胡来了。
极度兴奋的她愈发饥渴,短短一刻钟便连泄了四次,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平素她若是泄成这副模样,我早就罢手了,可今儿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邪火,只想在她身上尽情驰骋。她也不知死活,撅着雪白的小屁股勾引我,可换了后庭,依旧泄得一塌糊涂,终于告起饶来。
我这才清醒过来,见沉醉在高潮余韵中的她神态慵懒,眉目之间已透着丝丝乏意,知道她已不堪挞伐,便想结束这场云雨大战,只是我此番内伤颇重,竟无法使出新创的龙行大法,独角龙王得不到发泄,兀自挺立不倒。
“它……害死人了!”魏柔身子一缩,人已经伏在了我的腿间,轻轻啜了一口龙王油光发亮的大脑袋,娇羞呢喃道:“奴……真有些想宁馨儿了。”
“是啊!相公心里也惦记着她哪!”我拽过一条浴巾,温柔地拭去女人身上的汗水,心底却不期然泛起一丝无奈,“年前我要回一趟京城,我知道你们姐妹感情好,若是想去,就和我一块儿进京吧!”
宁馨和魏柔是打出来的交情,眼下,诸女中除了解雨之外,就属宁馨和她最亲近了。
其实,魏柔和其他人的关系也很好,只是她的武功、学识乃至相貌都过人一筹,无形之中给彼此都带来了压力,诸女敬仰之心多一分,亲近之心自然要少一分。解雨因为家世容貌皆不在魏柔之下,遂能以平常心待之,几番一起出生入死后,两人结下的浓厚友情已是牢不可破。而和宁馨,则是我y威之下,不打不相识的典范了。
宁馨出身高贵,对魏柔的一身绝世武功全不当回事儿,甚至存有轻视之心;而魏柔x情高傲,又是个小醋坛子,于是两人初见即告交恶。但高处不胜寒,两女都需要朋友,很快她们就发现,其实抛开我这个因素,两人并没有利益冲突,甚至互补的地方还很多,只因都想独占我,才明争暗斗不已。
好在从破瓜的那一刻起,两人就被我强拧在了一处,而独角龙王则告诉她们,她俩谁也没有能力独占我。两女都是极聪明的人,明白这一点后,便迅速由对抗转为合作,而合作的第一步,自然是在绣榻之上。宁馨甚有心机,虽小魏柔五岁,却主导了两人关系的发展,加上她不失北人直爽的x格,两女的默契便渐渐由床上延展到了生活的各个方面,当然,最默契的配合自然还是在欢好之时,此刻魏柔战我不下,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宁馨。
对于这样的默契,我欣喜之余,难免有些担忧,因为我察觉到了隐藏在默契背后的不和谐--争宠和固宠。身边的女人已经接近天干之数,这还不算白秀那样的情妇和紫烟那样的侍女,而妻妾一旦成群,争宠在所难免,就算是神仙下凡,怕也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了。
说来,竹园诸女的和睦已经足以让别人艳羡,让我自豪了,原因无它,一来诸女心x善良,且都爱我至深,不愿因为彼此之间的不愉快而让我烦心;二来我对诸女,除了宝亭,其他基本上是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得很平,而且碗里的水肯定是满满的--很多人也想把水端平,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女人天x注定了女人之间的友谊难寻,想十几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简直就是在做白日梦,竹园诸女也不能脱俗。
不过,虽然不能亲如一人,但也没有人喜欢孤单,特别是在独角龙王如此强悍的情况下,于是众女齐聚的次数少了,三两个人之间的交往渐渐多了起来,不仅日常里形影相随,就连闺阁之中也是一齐上阵,极力配合。
无瑕玲珑母女一心,抱成一团自不奇怪--事实上,因为我贪恋那种禁忌的快感,三女早就住在一处一同承欢了,只是记不清是无瑕还是玲珑软语相求,反正从某一天开始,除了极特殊的情况外,只要我留宿云梦阁,就不再招呼其他人加入了。
萧潇则藉口要指点武舞魔门功法,每每叫她来一道伺候我,反之,武舞亦然。萧潇还惦记着远在京城的宁白儿的徒弟苏湖李芦,说既然修炼天魔销魂舞需要我来护持,不若将两女收入房中,如此一来,魔门至少在竹园里是日月星三宗归一了,也算完成了她爹的心愿。
连尚未入门的解雨也未雨绸缪,一面结纳魏柔,一面用心笼络许诩和宋素卿。许诩虽然容貌远逊诸女,可在算学上却有惊人天分,已经渐渐成为宝亭的得力助手,再锻炼一两年,即可总管竹园银钱;而素卿不仅智谋过人,床第之间更是花样百出,极有风情。两人得宠,她这个半拉主子自然好处多多。
唯一没有结党的只有宝亭了,身为正室,她得到了我最多的宠爱,而她的无私与公正,也得到了诸女的爱戴,实在没必要结党了。可饶是如此,她私下里还是几次三番地劝我尽快纳了紫烟,隐隐透着一丝固宠的味道。
其实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我若是能一直守在竹园,相信诸女会快活得g本没有时间和j力去耍弄心机争宠固宠,她们之间会比现在更亲密。只可惜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仍然可能和诸女聚少离多,每个人都珍惜相聚的时光,都希望自己能多陪我一会儿,于是争宠也就在所难免。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亦难断妻妾事,介入女人之间的争斗是极不明知的,何况我还是当事人,女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女人来管最好,皇上的后g是皇后管,我的后g就该是宝亭管了。
宝亭无疑是极其称职的,所以眼下竹园和睦安宁,唯一让我有一点点担忧的是,诸妾几乎都是江湖女子,偏偏宝亭不谙武功,思维方式的差异,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误会。
我曾想让无瑕帮助宝亭管理诸女,她在诸妾上年纪最长,武功又几乎和魏柔并驾齐驱,还做过一派掌门,x格又好,有她出面和诸女沟通,某些情况下或许比宝亭更合适。但一向极听话的无瑕却一口回绝了,甚至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知道那是她的自卑在做怪,可她当时怀着身孕,情绪本就有些不稳,我怕她旧病复发,只好作罢。
那时我的目光转向了另外一个人,她洞明世事,练达人情,是红尘俗世中一等一的人物,更巧的是,她还是我的长辈,又与诸女相善,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可造化弄人,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们的关系会变得如此复杂……
胯下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却见魏柔掐着龙王不满地嗔道:“人家叫了你好几声,你也不说话,是不是想宁馨儿那个小浪蹄子了,这儿都……又大了?”
“哪有的事儿,”我收回纷乱的思绪,知道这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事情,隐约记得方才魏柔似乎说宁馨怀孕的事儿,笑道:“我是在想,你若是怀了身子,还不知道要变得多美呢!”
想起无瑕孕中之美,我不由得真的憧憬起来,把魏柔拉到x前,捧着她的脸,凝视着她媚得几乎出水的双眸,沉声道:“柔儿,给相公生个儿子吧!”
“嗯。”魏柔周身一下子变得火烫无比,喉间的呻吟更是腻到骨髓。
她的身子蠕动了两下,那完全绽放开来的濡湿花瓣再度抵在了龙头上,可刚刚把龙头吃进一半,院子门口突然传来高光祖急切的喊声:“小侯、小侯,你且稍等片刻,稍等片刻……”
第九章
“丫的,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个朋友,重色轻友!”蒋迟翘着个二郎腿,不满地道,转眼看到我身上的绷带,立马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自己小命都不要了,朋友就更顾不上了。说吧!到底是哪位弟妹来了,怎么也不介绍给我这个当叔叔的认识认识?”
正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突然一变,人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我鼻子叫道:“我可是听人说魏柔来这儿和你商讨新人榜的人选来着,她人呢?怎么不见她人影啊?噢——我的老天,你别告诉我,里屋的弟妹就是她吧!真是她?!你丫的别情,我他妈真服了你了!”他激动地上前抱住我:“这么说,隐湖的女人也可以搞了?不不,是可以娶了?那……那个蔺无颜……她不是我弟妹吧……”
“我没你丫那么无耻!”我一脚把他踹开,骂道:“你,不许乱打我媳妇师妹的主意!”手却指了指里屋,示意这是说给屋里的魏柔听的。
蒋迟自然心领神会,连说自己是真心实意,这话倒有三分实情,见过隐湖诸女后,他对魏柔和蔺无颜都颇有好感,特别是对身材丰腴的蔺无颜更是赞不绝口--他可是最喜丰腴女子的,不过因为江湖传言隐湖弟子都要丫老终生,他没有多少贪心来打破隐湖的传统,私底下和我口花花了几回也就过去了,随后齐萝的出现,更是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魏蔺则被他抛在脑后了。如今,得知魏柔委身于我,大概是觉得自己尚存希望,遂打起了蔺无颜的主意。
“以前是‘鼻凹儿里砂糖水,心窝里苏合油,舔不着空把人拖逗’,如今,嘿嘿……”蒋迟一脸憧憬,又感慨道:“别说,到底是一榜解元,做官看不清局势,这揣摩人情倒是把好手。”
我瞪了他一眼,却一时沉吟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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