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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变?」仲飞琼心头「呼」的一跳,急急问道:「老哥哥,你说什么?雪山如何有变呢?」

金铁口耸耸肩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等你们赶到了,去细心观察,就会知道。」

仲飞琼疑信参半,说道:「我爷爷就在雪山,难道还会发生什么事么?」

金铁口道:「事情可能就发生在令祖身上。」

仲飞琼皱着眉头道:「这会是什么事呢?」

金铁口道:「小老儿要是知道,不就成了活神仙么?」

仲飞琼道:「我们今晚就要走么?」

金铁口道:「当然越快越好,但总得让小老儿把话说完了吧?」

仲飞琼道:「你还有什么事?」

金铁口嘻嘻一笑,说道:「小老儿事情多着呢,这里事情完了,还要赶到淮扬派去,淮扬派事情完了,还要赶到北海去。」他咽着口水,说道:「就先说这里吧,我可得把小师弟的事。先说个明白。」

目光转到岳少俊脸上说道:「小师弟,你练的「逆天玄功」。出自天竺密宗,全身气血逆行,不俱任何斩脉突x手法,但练到最后,仍须由逆转顺,可以顺逆由心,这是瑜伽最上乘的境界。练「逆天玄功」本已不易,要由逆转顺,更难如登天,师叔因你体内输入了两股极大内力,如论功候,两者加起来,当在六七十年以上,这是最难得的机会。因此他老人家为了成全你,多花了加倍的力气,以「接引神功」,引导体内真气,顺逆各循行了一个小周天。从现在起,你练的「逆天玄功」,已可顺逆由心,一身功力已臻上乘境界,你说可喜不可喜?」

仲飞琼听得喜不自胜,转脸说道:「俊弟,真该恭喜你了。」

岳少俊道:「小弟这点成就,其实都是姐姐所赐,唉,那七公、八公二位老前辈遭人毒手,小弟一定要查出凶手是谁,以慰二位老前辈在天之灵。」

金铁口道:「咱们别把话扯远了,你小师弟,如论功力,当今武林,大概要和你匹敌的,已是寥寥可数,但你剑法还不大行,光是上次我教你的一折还不管用。师叔他老人家,认为枚平这场武林杀孽,可能就应在你身上,因此要我把「天山三折」都传给你。你如今就要赶去雪山,老哥哥要把后面两折剑法一起教你,已经来不及了,因此先教你第二折,等你雪山回来,再传你第三折,这样,你在路上,就可练习了。」说完,站了起来,招招手道:「好了,老哥哥话已说完了,快,快,我教完了还有许多事要办呢?」

仲飞琼笑道:「你一直都好像很忙。」

金铁口道:「我怎么不忙?练完剑,马上要赶到淮扬派去。」

仲飞琼道:「老哥哥到淮扬派做什么?」

金铁口道:「掷缽禅院之会,已迫在眉睫,这中间有着极大y谋,我要赶去告诉恽钦尧,要他去转告宋老大,八大门派的人,就是要去赴约,最好留一半人在外面,不可一下全投到陷阱里去。」

仲飞琼对他说的话,有些不以为然,掷缽禅院之会,是由大姐夫祝天俊主持的,据自己所知,绝不是陷饼,也并无什么y谋,但这话,她没有说出来,接着问道:「那么老哥哥到北海去做什么呢?」

「哦,对了。」金铁口举手mm酒糟鼻说道:「祝灵仙那老太婆火功已经练到十二层功力,你们以后遇上了,千万不可和她动手。」

仲飞琼不信道:「她有这么厉害么?」

「有,有,她比小老儿想像的还要厉害。」金铁口双手一伸,说道:「小老儿方才和她比拚内力,「先天气功」虽然把她「火焰刀」掌力逼住在身前三尺之外,但小老儿一双手掌上还被烫起了水泡,一件长衫,x前全部焦了。只要再僵持下去,小老儿这把骨头,非被她炙酥不可,你说她厉害不厉害?差幸她被小老儿唬住了,才各自罢手,因此小老儿非走一趟冰g不可。」

说到这里,忽然埋怨道:「好了,好了,你问个没完,害得小老儿也说个没停,这一来,岂不耽误了小老儿的时间,来,来,小师弟,咱们言归正传,快来练剑。」

仲飞琼站起身道:「天山神剑,天下剑术之祖,一定神妙无方,我到门口替你们守护去。」

金铁口摇摇手,嘻的笑道:「仲姑娘,小老儿可一直没把你当外人看,小师弟练剑,你也别藉故走开了。」说着,就拉过岳少俊,详细讲解「天山三折剑法」的第二折,应该如何出手,如何变化,仔细说了一返,然后又要岳少俊取剑来,比划着示范了这一记剑法。

他方才解说这招剑法,务求详尽,也不厌其烦,解说了许多变化,和细微的动作,使人觉得这一招剑法,一定繁复无比。那知等他这一演练,只是手执长剑,剑尖做了个曲折之状,就把剑交给岳少俊说道:「就是这样,你懂了没有?」

岳少俊点点头道:「小弟知道了。」

金铁口道:「好,你试试看。」岳少俊依样葫芦,学着他方才举剑的模样,剑尖同样做了个曲折之状。

金铁口连连摇手道:「不对,不对,差得太多了。」于是他又从岳少俊手中,取过长剑,一面述说,一面举剑比划,说出如何贯注内力,如何出剑,如何曲折,说得十分详细。

岳少俊对第一折剑法,早已十分熟悉,就是这样,这第二折剑法,仅仅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足足反覆练习了半个时辰,才算学对。学对,只是出剑部位,姿势,手法不再有错误百出而已,可不是已经练会练熟了。金铁口道:「差不多了,你要记住就好,老哥哥可要走了。」

仲飞琼在岳少俊练剑之时,她虽然没有出去,但也没去看他们,直到此时,才站起身道:「老哥哥,我们也该走了么?」

「对,对。」金铁口已经跨出房门,回头道:「你们自然也该上路了,此去雪山,路程可远着呢。」

※※※※※※※※※※※※※※※※※※※※※※※※※※※※※※※※※※※※※※如今距离黄山掷缽禅院之会,已经只有三天了,南陵佟家庄,早已冠盖如云,八大门派赴会的人,也已经陆续赶到。因为对方总护法祝天俊武功高不可测,引起各大门派的重视,此次腊八之会,已经有几位掌门人,亲自赶来。

计已经到了的有武林大老宋镇山、哲嗣宋文俊、总管金甲神霍万清,华山派掌门人商景云、门人萧剑鸣,少林罗汉堂住持无住大师,率同十八名弟子、衡山派金睛灵猿竺三山、武当派玉玄子、游龙剑客史傅鼎率同八名弟子,终南派飞虹羽士陆飞鸿,八卦掌门人邵玄风、甘玄通、六合门秃顶神雕孟达仁,只有峨嵋派的人尚未抵达。

庄主乾坤手佟世昌,出身少林,为人慷慨好义,这几天庄上贵宾莅止,这些人,平日请都请不来,自然是大大体面的事儿。庄上早就收拾好宾舍,也透选好了接待人员,但庄主佟世昌还是忙得不可开交。这时又有庄丁来报,说是淮扬派淮扬三杰来了。

佟世昌急忙迎了出去,果见淮扬大侠恽钦尧和淮南子胥哲夫、易华佗三人,已经由接待人员引着进入大门,正朝二门走来。佟世昌急忙迎上前去,连连拱手道:「胥老哥三位侠驾贲临,兄弟迎近来迟,多多恕罪。」

淮扬三杰一齐抱拳还礼,胥哲夫呵呵一笑道:「佟老哥好说,咱们已有多年不见,难得有此机会,正好大家叙叙。」

佟世昌道:「三位老哥请到里面奉茶。」说罢,连连肃客。

恽钦尧问道:「佟兄,八大门派,不知已经到了几派。」

佟世昌道:「差不多都已来了,只有峨嵋派的人尚未到达。」他引着三人进入花厅,大家正在厅上闲谈,纷纷起身招呼。

淮扬三杰向大家一一答礼。宋文俊跟着向前,拜见了姑丈。宋镇山一手持须,含笑道:「胥兄、易兄二位,连袂赶来,倒是难得得很。」

胥哲夫道:「盟主只怕还不知道呢?腊八会前,崆峒派已经在扬州和敝派先交上手了,兄弟和易二弟听说诸位道兄在佟兄庄上集会,就便赶来。一来已有多年没有和诸位道兄见面,正好藉机一叙契阔,二来另有机密。向诸位提供参考。」

金睛灵猿竺三山问道:「崆峒派什么人在扬州和贵派发生过节?」衡山派因「祝融经」之事,和崆峒派结下梁子,已有数十年之久,因此他听说崆峒派的人在扬州滋事,自然是第一个想知道内情了。

胥哲夫道:「是火灵圣母祝灵仙」

竺三山一怔道:「是火灵圣母祝灵仙。」

恽钦尧道:「此事起因吸金剑……」

宋镇山抬目道:「愚兄奉托岳老弟把剑送上,可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么?」大家听得心中暗道:「原来吸金剑已为盟主所得。」

恽钦尧道:「是的,火灵圣母先劫。持了小女,要拙荆去以剑易人,正好岳少俊赶到……」他把岳少俊制住祝巧巧,赶去仙女庙,当着火灵圣母,以人易人,后如何和火灵圣母动手,中了一记「火焰刀」。

宋镇山听得身躯一震,吃惊道:「岳老弟中了她一记「火焰刀」?」

少林无住大师口中低喧了声:「阿弥陀佛。」

孟达仁抢着问道:「岳老弟怎么了?」他这句话,正是大家想急于知道的事。

恽钦尧就把岳少俊负伤之后,如何被人以调虎离山之计,把人劫走,以及如何在黄岗寺附近,截住仲飞琼马车。火灵圣母也及时赶到,逼着仲飞琼交出岳少俊,仲飞琼没有答应,两人几乎因此动手,从她们两人口中,听出雪山派和崆峒派联手,有问鼎中原之意。

宋镇山听得微微一怔。接着点头道:「这就是了,岳老弟在云台山下遇到一位老人,曾说过四句诗:第一、二句两句,就是「五出花开六出飞、漫山景色凝寒晖」,兄弟久思不解,如今想来,指的不就是「雪山」二字么?唉,雪山老人武功盖世,崆峒派有他撑腰,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恽钦尧道:「据小弟听那仲姑娘的口气,所谓雪山、崆峒联手,其实只是雪山老人派了他三个孙女,协助崆峒派而已,好像雪山老人的大孙女,嫁与火灵圣母为媳……」

甘玄通哦道:「不错,那是总护法祝天俊的妻子。」

金睛灵猿竺三山笑道:「这就不对了,祝灵仙一生从未嫁过人,那来的儿子?」

恽钦尧道:「火魔女祝巧巧不是她的女儿么?」

竺三山笑道:「那是她收养的义女。」

甘玄通道:「那么祝天俊大概也是她收养的义子了。」

孟达仁道:「二位道兄且慢讨论祝灵仙儿女之事,咱们先听恽大侠说下去,岳老弟到底如何了?」

恽钦尧道:「后来还是兄弟建议,双方暂停争执,先看看岳少俊伤势如何?但打开车门,岳少俊却不见了。」

孟达仁关切的道:「那是被什么人劫走了?」

恽钦尧道:「金铁口。」

无住大师奇道:「金铁口又是什么人?」恽钦尧就把当时岳少俊失踪,几乎又引起争执,却来了一个算命的金铁口,他要仲飞琼和自己等人先走,自己听了他的「传音入密」,也就离开了黄岗寺。

飞虹羽士陆飞鸿道:「这么说恽大侠也不知道岳老弟的下落了?」

恽钦尧道:「不,兄弟和二位敝师兄回转归云庄,那金铁口也赶了来,据他说,岳少俊伤势已经完全复原,目前正赶去办一件极重要的事……」

孟达仁道:「他没说岳老弟去了那里?」

恽钦尧道:「没有,金铁口只说岳少俊去办的事,十分重要,天机不可洩漏。」

宋镇山似是极为注意,沉吟道:「此人行事滑稽突梯,武功必然极高,只是江湖上从未听人说过,三弟和他见过两面,可知他来历么?」

恽钦尧道:「这个小弟倒不详细,据金铁口自称,他赶到归云庄去,是有一个口信,要小弟转告大哥。」

「哦。」宋镇山道:「他怎么说?」

恽钦尧道:「据金铁口说,此次掷缽禅院之会,对方早有布置,是一个坑人的陷饼,要大哥转告八大门派与会的道兄,最好不予理睬,不用去赴会……」

武当玉玄子道:「咱们八大门派,是应邀而来,不去赴会,只怕不妥当吧?」

衡山竺三山道:「道兄说的甚是,不去赴会,岂不是弱了咱们八大门派的名头?再说,就算他崆峒派倾巢而出,咱们难道怕了他们不成?」

华山掌门商云景道:「金铁口要咱们不去赴会,总有具体的理由吧?」

恽钦尧道:「金铁口这倒没有说,他要兄弟转告大哥,八大门派如果一定要去赴会,最好把人手分作两拨,一拨赴会,一拨留作后援。」

恽钦尧道:「他只说了这几句话,就匆匆的走了。」

八卦门掌门人邵玄风道:「咱们岂能凭一个相面先生这几句话,就给吓住了,崆峒派处心积虑已有多年,就算他不举行腊八之会,咱们也应该出面予以警告。天下武林,绝不容许某一门派的野心分子,称雄霸道,真要有人甘冒大不匙,咱们就该联合讨问,以张正义,古人说得好,畏首畏尾,身其余几?」

金睛灵猿竺三山大声道:「对,就说灵运老人和祝灵仙,能有多大气候?咱们眼下在场之人,虽不能说是天下武林的j英,也是各大门派的高手。单打独斗,纵然不是灵运老人的对手,但咱们联起手来,还会对付不了他们么?」

孟达仁道:「竺兄说得极是,只是咱们只有八大门派,如今总算又加了一个淮扬派,但人数总属有限,崆峒派不但拉拢了雪山派,就是异派高手,黑道凶人,也全被他们罗了去,人数上就超过咱们。即以他们总护法祝天俊而言,咱们之中,只怕就无人能敌,何况他们在此次大会之中,可能另有y谋。」

竺三山大笑道:「他们纵有y谋,尚且不惧,y谋只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又何惧之有?」金睛灵猿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容易和人抬杠,孟达仁捋须一笑,就没有说话。

无住大师双掌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临行之时,敝师兄要老衲转告诸位道兄一句话,那就是自从昔年盟主再三恳辞武林盟主之后,大家因无适当继任人选,就一直搁置下来,没有再推选盟主,这几十年来,八大门派虽然谊如一家,但江湖上终因没有一个主持正义之人,有群龙无首之感……」这是实情,大家都听得微微点头。

无住大师续道:「差幸这几十年来,江湖上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因此尚能平安无事,还不觉得如何,但这一旦出了事情,就使大家无所适从。尤其此次崆峒派举行了什么腊八之会,此次大会,显然关系着武林正邪消长大局,因此敝师兄要老衲旧话重提,无论如何,要盟主(宋镇山)体念时艰,继续担任武林盟主任务。一来使八大门派与会之人,可以统一号令,步骤一致,二来也可以使天下武林,明白正义与邪晋有鲜明的立场,不致信从邪言,盲目附合,此事关系十分重大,希望诸位道兄一体支持,八大门派幸甚。」说完,连连合十。

八卦门掌门人邵玄风起身道:「大师说的极是,盟主一职,虚悬已久,如今会期已近,咱们理该推举一位统驭八大门派,统一指挥的人选,此一人选,自然非盟主莫属了。」与会之人,听了两人的话,纷纷发言,一致公推宋镇山为盟主。

宋镇山道:「诸位道兄,兄弟……」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被武当玉玄子稽首一礼,说道:「盟主,这是八大门派的公意,古人有当仁不让之言,盟主不可再推辞了。」

宋镇山点头道:「既是大家的意思,兄弟绝不推辞,只是兄弟之意,兄弟只能暂摄盟主名义,等腊八之会过后,兄弟就不再担任了。那时希望八大门派能从年轻的一辈中,公举一位勇于任事,能为天下武林做事的青年朋友来担任,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的劲力,自然要比前浪强得多了。」

飞虹羽士陆飞鸿道:「这是盟主奖掖后进的厚意,且等腊八大会之后,也许江湖从此可以平静,但公推了一位盟主,至少可以减去日后不少纠纷,因此咱们不妨再来一次选举大会,公开竞选武林盟主。」

盂达仁道:「道兄说的极是,日后之事,不妨等腊八会后,再作商榷,目前咱们要讨论的,是如何应付腊八之会。」

竺三山大笑道:「如今盟主已经首肯,咱们一行人,也领导有人了,至于如何应付,古人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看对方在会上有何行动而定,到时只要盟主一声令下,咱们就全体出动。」

华山掌门商景云道:「师兄,会期已近,咱们该何日起程?」

宋镇山道:「目前距会期已只有三天,但峨嵋派的人,尚未及时赶到,愚兄之意,咱们等过今晚,如是依然不见峨嵋有人赶来,明日午后咱们就动身如何?」大家一致同意,不论峨嵋派到与不到,决定明日午后动身。

※※※※※※※※※※※※※※※※※※※※※※※※※※※※※※※※※※※※※※艾亭,是在安徽境内,和河南交界的一个小村落,一条黄泥石子的小路,行车虽然颠簸,但还算平整。树梢,挑着一幅差不多已经发了白的酒帘子,正在临风飘扬着。多少行人,奔走了二三十里荒野,老远看到酒帘,谁不想在林下坐下来,歇歇脚,喝上一碗,润润喉咙?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树林子底下,虽然不是杏花村,却有卖酒的棚子。两间茅屋,一个宽敞的松棚,放了四五张用木板钉的桌子,放上几条凳子,卖茶、兼卖酒菜。这是晌午时光,北风虽劲,有阳光的地方,却暖呼呼的。

今儿个天气好,这酒棚子的生意,也比平时好得多。五张破桌子,已经有三张坐满了人。靠东首的两张桌上,每张围坐着四个身穿一式青布道袍,头椎道髻的道人,两桌一共是八个。另外一张桌上,是一个老道人,须发已经发白,面貌清惧,身上也穿着青布道袍,自然和八个道人是一路的了。

从他独据一桌看来,这老道人的身份,一定高过边上两桌的道人无疑,也许就是他们的师长吧。这九位道爷面前,都有一碗茶,和一碗阳春面,他们这时正在低头吃着面条。黄泥路上,传来了一阵辘辘车声。一辆黑蓬双辔马车,辗着碎石路面奔驰而来,到了林前,车行已经渐渐缓慢下来。终于在松棚面前停住。但任你如何缓慢,两匹牲口踢起来的泥土,经风一吹,还是灰濛濛刮起一阵子。

车子停住,车把式迅快一跃下车,打起了簾子。接着一阵香风,从车上飞快跃下四个花不溜丢的青衣少女,一个个眉目如画,身材苗条。她们才一下车,接着下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身穿青布衣衫的老婆子。然后从车上跨下来一双少年男女。男的不过二十左右,生得剑眉星目,气字轩昂,身穿一袭天青长袍,有如玉树临风,十分俊逸。女的约莫二十出头,一身玄色衣裙,冷艳无比。

他们正是赶去雪山的岳少俊、仲飞琼、胡大娘和四名使女。一行人走入松棚,胡大娘目光不由的朝那老道人和八个道人打量了一眼。青袍老道和其他八个道人,对岳少俊,仲飞琼等人,几乎视若无睹,连头也没抬一下。

胡大娘外号「玄狐」,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的人,眼皮子自然极宽,心中不禁暗暗忖道:「这九位道士,情形大有蹊跷,莫非是冲着咱们来的?」须知任何事情,有反常情,就有问题。

譬如自己一行人,跳下马车,走进松棚,九个道人总有人会好奇的望上一眼,如果九个人中,没有一个朝自己等人打量,这就是说他早就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行踪。这样连头也没抬,若无其事的模样,岂非是装作出来的?胡大娘暗自冷哼:「真要冲着咱们来的,你们就瞎了眼睛。」

松棚卖酒的是一对老夫妇,老婆子正在吹着火炉,老汉看到来了贵客,急忙三脚两步的迎了出去,含笑道:「公子、小姐请坐,不知你们要些什么?」岳少俊,仲飞琼和胡大娘三人坐了一桌,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四位姑娘也坐了一桌。

岳少俊道:「老丈先给我们来几碗茶,有什么吃的,就拿什么来好了。」

那老汉连连应是,倒了几碗茶送上,而后含笑问道:「公子喝不喝酒?」

岳少俊道:「我们都不喝酒,你给赶车的来一壶好了。」

那老汉又道:「那么小老儿给诸位切一盘卤菜,再每人下一碗阳春面可好?」

岳少俊点头道:「好吧。」不多一会,那老汉切了两盘卤味,和一壶酒送上。涂金标把两匹马拴到树下,然后又向那老汉要了两升黄豆和一把乾草,喂了马匹,才洗了把脸,走入松棚。岳少俊招手道:「涂兄请到这里来,酒菜都给你叫好了。」

涂金标说了声:「多谢岳相公。」走到下首一个位子坐下,朝胡大娘悄声道:「大娘,这些道士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呢。」他毕竟是老江湖,也看出来了。胡大娘口中「哦」了声。

涂金镖又道:「他们好像是无量剑派的人。」

胡大娘哼道:「无量剑派又怎样?」

「无量寿佛。」那老道人忽然低喧一声道号,仰首向天,徐徐说道:「无量剑派,很少到中原定动,和中原武林,素无过节,听这位女施主之言,似乎对敝派很不谅解?」

胡大娘正在喝茶,闻言不觉冷嘿一声,说道:「难道你们这些道士,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那老道人道:「善哉,善哉,贫道一行,确实是在此地等候一位施主,但与女施主无关。」

胡大娘哦了一声道:「不知你们等的是谁?」

老道人道:「贫道等的是一位姓岳的施主。」

「姓岳?」胡大娘心中暗暗冷笑:「你老杂毛还说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一面问道:「总有名字吧?」

老道人道:「这位施主,姓岳,名少俊。」

岳少俊听得大为纳罕,自己和无量派这位老道人素昧平生,他何以要在此地等候自己呢?」心中想着,不觉站起身来,抱拳道:「在下就是岳少俊,不知道长在此等候在下,又有何见教?」

那老道人听说他就是岳少俊,立即站起身,打了个稽首道:「善哉,善哉,少施主原来就是岳少俊,贫道就不虚此行了。」

岳少俊望着老道人,说道:「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老道人稽首道:「贫道封南山。」

仲飞琼听得暗自皱了下眉,封南山,是无量剑派的掌门人,据说他剑术j湛,自成一派,与中原武学大异其趣,他率领徒众,在此等候,说不定和俊弟弟有甚过节,这就起身道:「老道长如何知道咱们会从此地经过,赶在前面,来这里等候?想必是有人通知道长的了,不知道此人是谁,道长可否见告?」

封南山含笑道:「贫道寻找岳少施主,已非一日,昨晚途遇一位老友,是他告诉贫道,岳少施主今必然打此经过,要贫道在此等候,总算果然遇上岳少施主了。」他不肯说出告诉他的人是谁。

岳少俊道:「听道长口气,已经找了在下多日,只不知究有何事,还望道长明示。」

封南山又打了个稽首,说道:「贫道听说岳少施主使的是一柄缅铁软剑,可否赐借一阅?」

岳少俊道:「既是道长要看,在下自当奉阅。」探手从怀中取出剑丸,递了过去。

封南山骤睹剑丸,脸上神色不禁微微一变,抬目问道:「不知岳少施主此剑是从何处来的?」

岳少俊道:「此剑乃是在下一个朋友所赠。」

封南山道:「贵友何人?」

岳少俊道:「道长追问此剑来历,不知究有何因?」

封南山没有回答他的话,拇指轻轻一按,只听锵然剑鸣,s出一柄寒光四s的狭长宝剑。但他骤睹剑尖已经断去了三寸有奇,不由得脸色大变,口中发出一声苍劲而淒凉的长笑,双目j芒暴s,盯着岳少俊,沉声道:「少施主必须说出赠你此剑的贵友是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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