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胃不好吧?这可是她熬的,你的胃可别辜负人家的心意了……」说著勺起一汤匙吹著,视线却不再抬起。
「他是孤儿……」
再次开启的嗓音,彷佛从很远飘来,让人动作彻底停在当下,忍住手心的颤抖,管鄀谦几乎颓然的放下手中食物,脸上有著难解的变化。
那是,心被冻结又被撕裂的瞬间。
「我已忘记我父亲的脸。」轻轻、淡淡的语调。
「可是我记得他的背影。穿著黑色燕尾服的背影,他站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母亲把我抱在怀里。我那时心想,他就要得到幸福了吧……」
移开脸看向窗外,管鄀谦紧握著拳,直到指尖几乎刺紧脆弱的掌心,却感觉不到痛。他的痛……早已全为了这个人而满载。
「母亲走的第三天,他带我到机场告诉我要一个人生活下去,我仰著头却看不清楚他的脸,阳光太刺眼,把眼睛也刺痛了。直到现在……我依然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顗莫……」
「他的背影我却怎麽也忘不了。」
「顗莫……」吞咽著嘴里的苦味,却咽不进嘴角的酸涩。
「他是孤儿。他告诉我的时候,我想著一定要给他幸福。可是幸福是什麽?我不懂。他说就是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
「顗莫!」
「所以我……我要帮助他得到幸福。」
「顗莫!」终究忍不住紧抓著那纤细的臂膀,他看进他的眼里,低吼著:「幸福要自己争取!不是成全给别人!」
骆顗莫却似听若罔闻,感觉不到臂上的力道,继续道:「一个家……」
「不是的,不是的……」急急的想反驳,却在那泪终於滑落的瞬间哽住所有。
「给他一个家。鄀谦……给雷殷一个家吧……」
把沉埋在心底最深最深的惟一盼望,转交给予那人成为希望。从来就不求什麽,只是冀望,你也可以幸福快乐……
「顗莫……」
再也说不出话,他把那副已是残弱不堪的疲惫身躯紧紧拥在怀里,任那早已泪流满面的瘦削脸庞把自己x间淌湿,无法言语的心疼与不舍在发酵。
「……你的幸福呢?」
谁来成全你的幸福?
他静静的站在他身後,那背影专心於手中事物里,多久,不曾回过头或是移开目光。只是一心一意於那些密密麻麻程式里。
他却无法调开视线。更无心於手中的设计稿。
第几天了?三天,还是四天?是一个礼拜了。
一个礼拜可以发生多少事?前方不停忙碌的双手里,其中缠著绷带的一手动作些微迟钝,但却没有让他停下连续敲打键盘的动作。
沉吟了会,管鄀谦放下手中的制图笔。
「顗莫。」
「嗯?」没有回头,只是应了声。
「休息一下吧?」走到他身後,看著闪著光的萤幕,里头程式画面不停的在跑。里头投注了多少心力?
「我还不累。再等等……」声音降了下来,似发现到了bug,双眼眯起找寻著修复。
「你饿不饿?」
「我不饿。」动作顿了顿,骆顗莫索x停下,转头看著身後的人,问道:「鄀谦,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说?」
管鄀谦看著他,深深的看著。
「嗯?怎麽了?」不解他的目光,骆顗莫微笑道:「难道是你饿……」
「雷殷订婚了。」平缓的语气,不急不慢。只是要让他知道这项事实。
微笑的脸庞瞬间僵住,半晌再也维持不住,带著藏不住的狼狈回头继续於萤幕,良久才低应了声:「那……很好。恭喜他。」
管鄀谦低下身子凝视著他,侧脸看著前方依旧专注,好像一点也没注意到他靠近的脸庞。只是放在键盘的双手却没有动作,静静的停在那里。
「都已经订婚……你何必坚持把这玩意儿搞出来?」瞪著蓝底的画面,管鄀谦忍不住问。
既然雷殷已跟凤天仪订婚,那麽所有一切也都势在必得了,不是吗?
为了这个程式,骆顗莫宁愿冒著可能被拿掉工程师资格的险,一个礼拜没有踏进过凤氏,更别说是所有会议。
无声消失一个礼拜,那家伙应该会气疯吧?
骆顗莫没有回答,已恢复平静的神情,手也开始再次忙碌敲打著。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管鄀谦挑挑眉,放弃似的回到沙发,拿起设计稿继续,笔却怎麽也动不了,索x继续抬头看著那背影发呆。
「这是筹码。」良久,才传来这声回答。
管鄀谦愣了下,疑问:「筹码?」
骆顗莫继续背对著他,平稳的声音缓缓道:「凤集天要看成果。这是他把凤氏交给他的条件。」
他坐在电脑前已经七天,七天可以改变很多事。他的手机不再有熟悉到难忘的电话号码出现,也不会有人皱著眉头要他不要熬夜赶程式,也不会有双冷厉的双眼看著他,说些只有他懂的话。
那一切,他想是已经结束了……
「那老家伙都准备要嫁女儿了,不会再刁难准女婿吧……」
那三个字,让人心也瞬间拧了起来,闭上眼舒口气再睁开,骆顗莫放空所有思绪。只把眼前的事物定为首要。
「凤天仪学的是艺术,但她却有mba。」一句话已明白。
管鄀谦闻言拧起眉,他想他懂了。
就算今天没有雷殷这个女婿,凤氏负责人凤集天也没有任何後顾之忧。他有计划的栽培女儿,更遑论那女人是什麽样的个x……
凤天仪对雷殷抱持著什麽样的情感与心态。她怎麽可能让几乎到手的男人被自己的父亲否决掉?
思绪一转,管鄀谦忽地全都明白了。他终於明白,为什麽那女人可以忍受未婚夫拥有一个男x情人,却无任何反应。
她不是没有反应。
凤天仪是个聪明的女人,既然知道无法束缚他,那麽就放任让他去。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知道父亲开出什麽样的条件,那麽她一定也知道,这个跟她分享同个男人的人,就是完成条件的最後关键。
看来一山还有一山高。
「所以,这个中央系统程式,就是为了让雷殷能够……」
敲击的动作停下,骆顗莫转头看著他,微笑道:「这程式接近完成了。」
管鄀谦怔神的看著他。他一直知道雷殷的野心,然却没有想到此计划竟是攸关掌权问题,更没有想到的是……
凤氏新式饭店计划里,最主要的工程即是此中心点,电脑中央控制。挑出所有饭店可能会遭遇到的bug问题与漏点,此程式将会为整栋大楼带来所有最完善的设备与管理,几乎前所未有。
撇开正在已在进行的饭店工程不说,要是将此程式拓展到各项市场上……
那是一项新商机,更是一项新挑战。凤集天要看的是成果,只要雷殷能带著这项完美成果迎娶他的掌上明珠,那麽凤氏将完全掌握在他手里。
管鄀谦登时无语。那双眼睛闪烁著开心的光芒,像是完成了一件极致之作而欢愉著。在暗处却隐藏了深深悲伤。
为了他所想要的,所以你抛下所有去付出?他终於懂了,终於懂了为什麽他要这麽执著於出席这个企划……
顗莫,你这个笨蛋。
「这个程式在学校时只完成一半。只是……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他平淡的语调,好似在诉说著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明天是最後期限。今天一定得完成。」
只要明天把程式交出去,那麽凤氏的掌握权就跑不掉。
闭上眼,紧紧的。骆顗莫咬牙忍住所有顷刻间划过的画面。
很痛吗?
痛的是这里。轻轻捏紧x前瞬间的刺痛。
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人m得到了。
然而,他却永远记得自己掌心曾感受过的跳动声。温热的,是那人当时回应他的存在。
他会永远记得。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会倾尽所有给你。
你会幸福吧?当你得到你想要的。
晨曦的日光微微透进s下,一夜未眠的背影犹自坐在电脑前,修长的指尖敲出最後一个按键,key in最後步骤,萤幕蓝底黄字开始随著系统循环跑著,眼看速度一致,骆顗莫忍不住舒了口气,几千页的东西终於完成。
「哔──哔──」正式告结系统最终检测over。
斜躺在沙发上的躯体动了下,揉著惺忪的眼,管鄀谦眼睛一对好焦、便见那白色背影坐姿依然挺直,随著电脑传出的最後一声,缓缓地,趴卧到桌子上,将脸埋进了臂弯里。
他看著,乾燥的嘴角慢慢地尝到一丝苦味,涩涩的,在舌尖化不开,只感觉得到不堪细想的疼痛。
茫茫然的盯著那疲惫小憩的背影一会,化不开的东西就是化不开,再勉强也只是让某些地方更难熬罢了。
管鄀谦起身转转腰,顺必试著拉拉脸皮……总不能僵著一脸苦相去喊人吧?
「顗──」才刚喊出来就顿了下,腕表上的时候距离会议还很长,想了想,有种东西让他像个小夥子似的笑了。
那笑,像个孩子偷摘了糖,多甜啊。
挽起袖口,管鄀谦笑出酒窝。
乐颠颠的走进厨房,看了眼乾净的摆设,他心里确实是有点忐忑,活到这麽一大把年纪,想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他管大少何时想过为另一个人做早餐?
撇著嘴,却还是撇不开笑意,得了得了……一生就栽这麽一次了。
……刺鼻的焦味唤醒了他的睡觉。
骆顗莫微睁著眼,突地,人醒了,第一个动作便也往厨房冲了过去。
男人高大的背影不知在干什麽,但看得出很手忙脚乱。
「鄀谦?」
还含著浓浓睡意的嗓音在背後响起,惊讶的语调却不失温和的客气。管鄀谦悻悻然的转头抱歉一笑,尴尬不已。
「嘿嘿、没想到蛋这麽难煎啊……」搔著脸颊,大男人微凸的颧骨上有著罕见的红块。
怔了下,骆顗莫忍不住笑了出声,走近道:「饿著你了吧?抱歉,给我吧。」接过了平底锅与铲子,三两下俐俐落落,沾在边缘的焦黑不知名物体就清掉了。
「吃颗蛋,加培g好吗?」骆顗莫抽空转头看了还站在一旁的男人,没看见他直望著自己的表情。
两人的身长站在不大的厨房,意外地不显拥挤,甚是有些恰恰好。
男人深邃的眼眸盯著那侧向的脸庞,长长的眼捷向外打了个尖,挺直的鼻尖因为热度而沁了些细汗,绯薄的唇瓣轻轻抿著。
专注的,让人无法将视线移开。
没得到回答,骆顗莫奇怪的再转头,一个黑影倏地罩下,唇上被用力一压,却只是几秒间的事……
骆顗莫身体微微一震,僵硬不已,待视焦再抓回时,已不见男人的身影了,小小的厨房里,隐约残留刚刚瞬间碰触的声音。
极小,像极了,某种已承诺要藏好的热切渴望。
车里的空间无声沉默,方向盘一转,俐索的往大楼的停车场驶去。
静止的车里,微闷的气氛有些停滞。手里不觉紧抓著碟片,紧紧的握度让手心溢了些湿度,本人却是不觉。
骆顗莫深了个呼吸,终於想罢,开口说:「鄀谦,我……」
管鄀谦却伸出手捂住他了的开口。
那双黑瞳正直望著自己,里头的清澈与一贯的温和於此时此刻竟让人x口困闷至极,管鄀谦伸出另只手,捂住他的视线,尔後放开另只手,指尖轻轻地摩娑描绘起那唇瓣线条……
「我不怕辛苦,我也不怕难熬,我更不怕……付出。顗莫,让我陪你上去,至少在你忍不住想倒下的时候,我可以让你紧紧抓牢。」
「……」
「好吗?」管鄀谦艰涩的收回手,忍不住紧紧握拳,迟缓的放开另只手,却被反握住……那冰凉的温度让心又失漏了一拍。
骆顗莫看著他,「谢谢你。」真诚的,他只能这麽说。
管鄀谦凝视著他,半溢出一抹苦笑揉乱那头柔软的黑发。
为什麽要说谢呢?因为无以回报。
走进了凤氏,骆顗莫有些意外他竟没被人拦下来。
照理说,一个礼拜无故旷班的人早该被拿掉职位,然而当他有点揣揣地拿出识别证刷过感应器时,警卫仅仅只是瞄了他一眼。
而在自己所属的楼层里,所有人的视线也无异议。秘书甚至连疑问也没有,照样把开会资料交给他即转过身继续办公。
不只骆顗莫觉得奇怪,就连管鄀谦也很诧异。
走进了会议室,两人并没有引来侧目,反而像是早知道他们一定会出席最後一场企划会议般的,理所当然。
「平静到有点诡谲。」喃了声,管鄀谦依然一副大剌剌样的靠在椅背上,眼里却添若有所思。
首席工程师翘班七天,七天来无人call班,也没有任何电话,工程部没有反应,就连人事室也没有向上来呈报缺席率,秘书更是连问都没问,一切皆怪异得让人无法不质疑。
此时周围全都静了下来,门被推了开来,气氛变得有些凝聚,感觉身旁的人全身绷的紧紧,管鄀谦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骆顗莫转头给了他一个笑,有些牵强。
「都到齐了?」
熟悉的威严嗓音蓦地开口,骆顗莫抿了抿唇瓣,那是习惯x的紧张动作。他自己明白,知晓他的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小动作。
暗暗地吁口气,准备好从容迎接这最後一次。
闭上眼,再睁开已是泰然自若。毅然的抬起头,不意外对上一双深幽不见底的眼睛。
里头的傲然,他知道。里头的自信,他明了。里头的霸气,他熟悉。
就是这最後一次了。雷殷。你要的,我给你。
只要能站在顶端,你就会快乐了吧?
像是准确接收到那无声言语的冀望,雷殷严若寒霜,紧抿著薄唇好一会才缓缓开启,问道:「骆,中央控统完成了吗?」
这是第一次,他喊他骆。
沉稳的站起身,骆顗莫拿出程式片,手指的修长隐约有著不经意的颤抖,白色绷带正刺眼的横亘在手心上。
忍著不去看那触目的白,雷殷打了个手势,要秘书接过并转接入电脑里。室内突然变得昏暗,前方偌大的萤幕开始出现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程式码。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骆顗莫却只能僵硬的站著,後头一只手抚顺著他的背。调了下气,他拿过声控开始解说。
很快就会结束的。他这麽对自己说。
……
室内「啪」的一声突地转亮,伴随著热烈的掌声,所有人莫不将注意力放到站著的人身上。
系统的完美让人惊豔,里头将会造就凤氏未来毋庸置疑的成功。
崭新的尝试与设计概念,将会带来无限商机。
耳边彷佛听不到所有人的道贺或是褒奖,他的双眼只能定定的看著前方那个男人。
雷殷无语的看著他,向来无波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他也只能定定的,回望看著自己的人,那像是……将会随时消失不再的最後一抹深刻。
如雷贯耳的掌声停住,室内瞬间变得静止。
半晌,像是终於找回自己声音的人才开口道:「做得很好。」
溢出浅浅苦笑,他最後一次,看著那个男人。那个将会得到他想要的男人。
「是吗?」
轻脆的嗓音突然c进,所有人莫不转头看向门口。凤天仪如女神般高扬的神色傲慢,双眼扫过犹站著的人,唇畔有记狠冷。
管鄀谦霍地站了起来,瞪视著门口像要唱出胜利之歌的女人。
「我们凤氏伟大的首席工程师真是辛苦了。」
「你进来做什麽?」雷殷脸色微沉的看著女人。
凤天仪只是微微一笑,得体的走近雷殷,低头轻声道:「我?当然是来清理丢凤氏门脸的人罗。」说完抬眼,瞬间涌上的y狠让人胆寒。
「啪!」一声,一叠厚厚方方的纸张从凤天仪手中抛下会议室长桌。
几十张照片上散在所有角落,让人轻易就可以瞧见里头的内容,让室内瞬间涌起的一大片抽气声,更是激起另一片议论纷纷。
拧起眉,雷殷不动声色。双眼直直的望向对面,所有人目光也一致看向那瞬间脸色刷白的人身上。
「你可真大胆,伟大的骆工程师,翘班七天跑去跟男人鬼混呐……」挑著细长的眉心,女人状似不经心的言语,却道出了让人震惊的内容。
紧紧抿著唇,被直接点名的人没有回应,一双黑瞳只是看著前方端坐著的男人,从头到尾,不置一词。
「要不是我先拦截,明早报社一登出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你叫凤氏以後在商场如何生存?明知饭店工程正在进行,这对凤氏而言是多麽重要的一项计划,你身为参与人却不知道洁身自爱?」
不堪入目?原来他的感情是这麽见不得人的事……双手紧紧捏著才能止颤,骆顗莫依然没作声。视线所及的照片全是被人从某些角度截取的画面。
管鄀谦掩不住骇异的看向照片,向来和煦的表情不复在,只馀浓浓的震惊与不安交替。
那些照片里,所有角度皆只照出一张面孔,另一张该出现的脸孔都被恰好的避开,然而所有暧昧拥抱的姿势皆清楚表露无遗。
而那刚好被巧妙隐起来的人,就是他。
「顗莫……」管鄀谦轻声唤著,神色微惶。
「难道花钱请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好跟『同x友人』在雨天厮磨的?嗯?伟大的骆工程师?」咄咄逼人,凤天仪目光凌厉的问著。
「天仪,你够了没有?」管鄀谦回头瞪著女人,要她收敛。
女人只是巧笑了一下,柔声道:「要不是你知会我,我还不知道我们伟大的骆工程师旷班七天呢。辛苦罗……表哥。」
「天仪!」
管鄀谦脸色难看的大喝,却已来不及止住所有已出口的事实了。揣揣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苍白的脸孔犹是不说话,只是静静睁著眼看向前方。
循著视线看过去,对面男人一样默不作声,管鄀谦攥紧拳头,轻轻握住隐在桌面下的掌心,却被轻轻挣了开来。
低低的,像是压抑著什麽,骆顗莫开口道:「不要碰我。」声音隐隐约约地发颤。
「顗莫……」管鄀谦担心的看著他。瞬间涌起的不安与恐惧交替。他害怕,害怕跟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就此被摧毁。
连丝窘迫都没有,也没有辩解的话,骆顗莫微开著嘴,可是喉头似乎哽著些什麽热烫的东西,叫他发不出声音。
承受著所有目光,那些带著震惊、鄙夷、不屑、厌恶……全都像把尖锐的针刺进他心里,然而他都不在乎!凝视著对面那个男人,他看不清,也看不透。
绝望般的寒冷,丝丝渗透进x口。让骆顗莫的残存意识里只剩活生生的,似要冻结的寒,细胞乃至骨髓都被那寒意腐蚀得几欲冻僵。
半晌,一丝浅浅,如羽毛般的轻柔的微笑溢出,却深藏了多少凄然。白色的面容更如瞬间瘫倒了所有般,几乎惨澹。
疲惫不已的闭上眼。他挺直站立,道:「我会自行辞职。」
说罢,藏不住哀伤的一双目光只是直直地看向前方,骆顗莫头也不回、脚步不乱的走出会议室,後留满室馀声的议论。
「顗莫!」
管鄀谦追了出去,期间跑过女人身边丢下愤怒的眼神,後者呛著胜利的笑容,凤天仪抛向窗外的视线犀利,冷绝的,毫不留情。
「散会。」
冰冷地,是让人无所质疑的声调。
男人抵著下巴的十指交扣,与声音迥然不同的是那无事般的悠适态度,却莫名的让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
待最後一位职员离开,门「扣」的一声关紧,尚留一丝寂静的室内倏地被一声沉闷声响划破──
「呃!」纤细脖颈被紧紧锢住,大掌强硬地将她抵在墙上。
气管被紧紧压迫著,凤天仪难受地喘息著,嘴角却缓缓地溢出笑意。
冷睨著对方痛苦的模样,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雷殷无表情的面容下暗暗闪烁著y蛰凶狠。
「你知道死的滋味吗?」
「呵呵……」
极力吸著气,被阻碍的地方只有越来越深的窒闷,那几乎是要断了生路般的感觉。
然而凤天仪还是笑著,丝毫不畏惧的看著这个男人,这个得到完美成果後,将会牵著她的手步向未来的男人。
「怎、怎麽?你……要让我感……受吗?」反问他。眼前已近乎模糊,凤天仪却还是靠著一股意志力让自己清醒,不退缩。
手中的力气依然没有减弱,雷殷眯起眼,冷冷地看著她,笑了声:「我说过,这只是场交易。我没给予你任何可以伤害他的权利。」
知道这男人的笑有多麽残忍,她却还是一意孤行想要看清楚,明知道她的生命可能随时就会在他手中消逝,她还是告诉自己要清醒。
这麽坚持是为了什麽?因为想要拥有他。
如果不能彻底拥有他,那是否选择一起毁灭吧……
忍著颤抖的手m上颈间箝制的手,肺里的空气让她美丽的面容开始扭曲,不变的微笑是她一直希望能给他的印象,此刻的一瞬间,她却有种不确定的动摇。
交易?对,这是目的。在为了她爱情的愿望里,她和男人的交易。
想起那个被自己以某种作为赶出去的男子,她记得,他是昂然的走出她的视线。而她用这行为明白的告诉他:你的爱有多不堪。
不堪?再也没有人比她的爱更不堪了。所以她冷笑,她冷眼。她要那个让她感觉嫉妒的男子,永远消失在她的面前!
这是弥补!弥补她得忍受自己惟一的挚爱被一起分享!
忍不住大笑出声,凤天仪用尽一切所剩的力气大笑,然後,不够完美细致的眼泪滑落,却掩不过她嘴角的弧度。
就算是惨败,她也要拥有最漂亮的笑。
就像此刻,这个男人,她的未婚夫,将一只有力的手掌,牢牢的禁锢在她的气管上。那力道,打从一开始就不曾示弱。
「雷……」脸色已开始涨青,凤天仪微颤著唇,话已开始说不好,却还是坚持著想要开口。
雷殷睨著他,手背上的青筋渐渐浮起,那是隐忍著一瞬间可以捏碎所有美丽东西的力道。
然而,就算在他手中这个美丽的女人,用著如何破碎的气力喊出他的名字,他也依然无动於衷。
冰冷的面孔,是他向来拥有的面具。
「你……的心,真残忍……」
全世界好像都为了这句话而撼动,雷殷全身一震,记起,曾有只湛白纤瘦的手,轻轻地覆在他x口,然後像是为了听到他的心跳般,那麽专注的感受。
使力的手蓦地一松,那随时可以在他手中香消玉殒的躯体像瘫被剪断线的娃娃,柔弱的不堪一击。
「咳、呵咳……呵呵……雷殷,你一定会输的!」跌坐在地上,凤天仪依然是具美丽的娃娃,就算脸色难看几乎灰败,她却美丽犹存。
雷殷看著他,他不是个喜欢开口的男人。没有必要的话他不喜欢说,该说的也会挑对象。凤天仪,只是个可以跟他交易的人罢了。
美丽?那是怎样的存在?
凤天仪看著男人无情转身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渐渐垮落,是凄苦的,最美的凄苦。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那个冰冷的空间,也不知道为什麽全身的血y都像冻结般僵硬。那像是一个不经意,可能就会让他在地上碎成一片。
「顗莫!」
不要叫他!不要叫他!他不想听……耳边有太多声音,他却一个都分不清,这个世界太晦暗,如果没有声音的吵杂,是否会更美好?
管鄀谦快步追上骆顗莫,终於在大厅拦上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紧紧的抓著他的手臂,硬是要逼他回头看著自己。
然而,他该怎麽面对?事实绝对是残忍。
而信任,也是一种随时可以崩坍的一种信念。
骆顗莫是冷静的,就算事到今天他只剩残破不堪的躯体,保有最终冷静的尊严是他惟一的支柱。
如果没有了这样保护体,他还剩什麽?他连情感,都已经失去了……
大力挥开管鄀谦的手,被拉回、再挥开,所有的动作几乎快要让他失去理智。
再也忍受不了被拒绝的艰熬,管鄀谦奋力拉住他的手往墙上一抵,强迫他跟自己对视,而那双黑瞳里……一片空洞,里头却有随时会掉落的晶莹。
「我……」他想著,他思索著。最後,却只能说:「对不起。」
那颗晶莹终於不堪地心引力,瞬间,滑下脸庞,让他苍白色的脸颊更显一片透明。
「不用道歉。」
管鄀谦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掉泪,刚刚的打击让他像个战败退场,却是坦荡荡的荣誉兵,因为他并不愧对在场的任何一个谁。
然而现在,你,却是为了什麽而掉泪?
背叛?还是信任被打碎?是人心的黑暗。
明了的瞬间,心慌得让他无力,管鄀谦急忙道:「顗莫!一开始的确是我没有说明我跟凤氏有关系!但那从一开始就不该是个存在的问题,不是吗?你应该要相信我的!我怎麽可能让那女人拿那种事来威胁你?
「那七天旷职……我承认,我承认是我私心不想让你再回到这间大楼!那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你为他付出那麽多心力!我不要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你!
「顗莫……」他痛苦的,痛苦地喃著他的心意:「我比任何人都要来得不想伤害你呀……」
伤害?骆顗莫看著他,缓缓摇头道:「我不怪你。」
管鄀谦闻言只觉一阵目眩,连心都要崩溃般地狂跳。他还是伤害到他了……
他做错了吗?他利用他对他的信任接近他,为了不让他回到有那个人的牢笼里,所以他向凤天仪交出事实,却没想过那已成了背信……
两人僵持在大厅的行为早已吸引不少注目,突然周围起了些骚动,两人却依旧沉在片刻的沉默里无法回神。
直到──
「鄀谦。」严厉带劲,却听得出已是在岁月里蹉跎过的年迈嗓子。
管鄀谦怔怔的回神看向门口,却放不开手里被自己牢握住的细弱臂膀。他怕他一放手,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姨丈。」
骆顗莫全身蓦地僵硬。
凤天仪的父亲?近乎感到一阵莫名的难堪,骆顗莫恍然的神智慢慢恢复,下意识想低头避开,却在视线扫过门口的那瞬间震慑在原地。
凤集天,凤天仪的父亲,掌握凤氏所有权的男人……一个在商场上称霸的男人,那个拥有幸福家庭的男人。
记忆里,他记得一个背影;高傲的、坚决的、冷漠的,却不曾回过头来看看他的背影。
那个……让他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想起的面孔。
虚软的,骆顗莫几乎要克制不住双脚的颤抖萎靡於地。
「顗莫?」管鄀谦看著他彷佛瞬间被抽离掉所有的神情,痛得让他心悸不安,直觉的伸出手,却被狠狠的挥开。
「顗……」
骆顗莫推开他的呼唤,在所有惊愕讶异的视线里,用尽全力逃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不属於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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