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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夜无眠。双眼乾涩不已,眼眶下的颜色极深,周围泡水过久般的浮肿,手指在太阳x上揉了几下索x放弃。

窗外已是初出白肚的颜色。骆顗莫转眼看著身旁,女人卧躺在床上紧拉著棉被,另一手伸出紧抓著他的衣角。那一块,几乎是折皱不堪的纹路。

动作放轻的起身,无声的叹口气,慢慢地扳开那细小手掌,指尖在掌间轻轻地揉搓著,心里头千思万涌。抓这麽久,想必麻了吧……

头疼慢慢侵袭著意识。一下又一下的敲著头,像要敲出更多难熬心思。

解开了领带,衬衫松开的刹那,骆顗莫手指无意触上锁骨间的斑斑痕迹,几乎是触目惊心般的深度。恍然间,瞥见地上的纸条,耳边顿时响起女人的话。

「那个男人抱你上来,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可我却连帮你脱掉外套……都没有勇气……」

心蓦地扭了下。原来……嘴角扬起一丝苦涩,骆顗莫摇摇头,走进了浴室。动作突然一顿,带著犹豫的,还是将它捡起。

纸里的话泄露了所有,却没有为他带来震惊。或许本就该是这样,却因为他的犹豫与不够果断伤害了对方。

是他的挣扎,是他的挣扎不已才造成那样的局面。然而,他却自私的游移在舍与不舍间。皱紧眉头,女人留下的眼泪跟自己的融化在一起……好烫。

说出口的话收不回,也不能。

一个人就好,一个人就好。他一个人嚐就好。

想起那人在湖岸边牵著自己的背影,却怎麽也无法给自己慰然的安心。

难受地闭上眼,心口又是一阵拧痛。霍地扭开水龙头,一瞬间落下的冷水,却浇熄不去所有的疲惫与……烧毁著x臆的酸涩。

「嗨!早啊。」

熟悉的,极富j神的清朗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微侧过头,骆顗莫想回过身招呼,不料身影却晃了下──

「顗莫!」管鄀谦连忙快步跨过,正好扶上重心不稳的人。

「抱、抱歉。」给了个虚弱的笑,骆顗莫不著痕迹的推开他。「谢谢。」转身就想往凤氏里走去,不期然却被拉住。

蹙起眉,管鄀谦伸掌在他额际一m,眉心聚得更紧。

「你在发烧!」

看著那苍白的脸色还犹自逞强的笑著,管鄀谦x口蓦地一阵揪紧。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手上已使力将人带往停车场方向。

「走,我带你去医院。」

骆顗莫一怔,当下会意过来,摇著头想挣扎,更是摇得头晕目眩,「不用的!」

对方不予理会,他一急,忙道:「管鄀谦!我……」九点有场重要会议,他不能缺席的。

知道他在担心什麽,管鄀谦停下了脚步看著他,口气不免大声了起来:「请假就好,你坚持什麽!有什麽比身体更重要的?」一双褐眸瞪著他,微愠。

搞不懂他在想什麽,烧成这样还来上班?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反正你有雷那家伙挺,怕什麽!」

这句话顿时叫人白煞了脸,骆顗莫用力甩开他,眼里有一丝狼狈。「不要这样……」该怎麽说出口?他有他的坚持。

掩饰不了眼里的苦涩,骆顗莫低垂著头,虽然已是头重脚轻,不代表他的意志也会溃散。他……不希望那人给他这个位置,就得庇护著他。

他,只想做好他可以做到的事……在他还有机会与时间的时候,他会尽量付出,让凤氏更好。这次的会议攸关著最近的饭店计划,不能够拖的。

被甩开的手犹停在半空中,管鄀谦看著他,细柔的头发因为角度而垂下,长睫下的y影极深,眼皮还浮肿,一阵不忍,手动了下却又缩回。

无奈的撇著嘴,半晌靠近他柔声道:「上去吧。我帮你买退烧药。」说罢不等他回答,迳自转身离去。

骆顗莫抬起头,烧红的双眼有感激。顺著气,缓缓稳住自己脚步走进凤氏。

他可以的。

甫一走进办公室,已是满头大汗,虽然是坐电梯直达,每一步还是耗进他的体力。看了眼时钟,忍住晕眩感拿起资料快步往会议室走去。

高层干部会议,偌大的空间将会几乎占满。稳住心神,努力维持自己的步调吸了口气,旋开门的瞬间,犹是从容的他。

然而额间沁满的冷汗却悄悄泄露了秘密。

四十楼的会议室里,凤氏上上下下有参与新式饭店企划的干部皆聚集於此。依照部门与阶级,每人分位而坐。

甫一进门,骆顗莫维持依然的步调走至固定位置上,期间不乏礼貌上的微笑与招呼。坐下的瞬间,难忍晕眩的吁了口气。抬眼环视周围,各部门的正副手们也不露閒,正比对自己的报告做最後冲刺与确认。

犹不见主位上那个身影。闭上眼,稳住心神。

还有几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依所有程序与人员到最後,今天将会是个冗长的开始。

片刻,门被无声的打了开来,骆顗莫没有张开眼,知道进来的是何人,耳边明显感受到一股气氛。

「雷总。」

雷殷坐到主位上,一双锐眼淡淡扫过一圈,视线停在正对面闭目的人身上。

似是感觉到那目光,脸色苍白的人迟疑了会才张开眼,对上熟悉无波眼眸的瞬间,手也打开了资料夹,双眼也随之垂落与文件里。

不稍多久,传来会议开始的讨论声。凤氏新式饭店计划,正式开始。会议已极平缓的速度进行著,每位参与的职员皆以最完美的报告呈现自己的企划。

太阳x的地方以一种非常强的力道在敲击著自己,头脑也越来越昏沈,感觉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报告的人的身影也很模糊,骆顗莫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凝聚注意力。

转头看了下身边的位置,该来的人还未到。骆顗莫心里不由泛上一堵愧疚。要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迟到了……

「砰」的一声,门霍然地被打开来,站在门外的人双眼藏有一丝焦急,完全忽视所有怔然的目光,整了整神色凛然道:

「抱歉。」说罢,管鄀谦往里头走去,在骆顗莫身旁的位置坐下。

忍住晕眩,骆顗莫连忙低声抱歉:「对不起,都是因为……」

「来。」打断他的话,管鄀谦俯在他耳边轻声道:「快把药吃了,不然你一定撑不下去。」递上手中的水杯,另只手也塞了几颗药丸过去。

点点头,骆顗莫在所有人把专注力放回会议时把药吞下,手中的水杯传来温度,是温开水;眼带感激的看著管鄀谦,由衷道:「谢谢你。」

管鄀谦只是看著那苍白面容一会,须臾才转头於会议上。

会议在走了将近半圈时钟後宣告结束,每个人离开後,就算没被脱去一层皮,也都宛如脱了层水般无力。所有计划案的漏洞皆被主位上的男人给挑了出来,就算是最细小的地方也逃不过企划被翻盘的命运。

其中却以独揽电子设计与内部设计的骆顗莫与管鄀谦幸免。

等到所有人离开後,骆顗莫缓缓地阖起资料夹慢慢起身,好不容易因为药力而支撑的体力彷佛一瞬间松了口气而崩坍般,身子晃了下,往一旁倒去──

「顗莫!」管鄀谦身手极快的扶住他。手在那额上一m,药效早已褪去,只馀极高的温度,「该死……」

看著那泛白却升起红晕的面容,管鄀谦二话不说,打横抱起那已虚软的身躯往外冲去。不顾一路上的诧异目光,推开电梯前的所有人直达停车场。

怀中陷入高烧的人,双唇开开阖阖不停地呓语、低喃著些什麽,管鄀谦听不清楚,心急如焚的仔细一听,整张脸顿时变得铁青。

「该死的,该死的!」拳头忍不住往身旁挥去,控制板震了下,「叮」停在中间楼层。

「妈的!」低咒了声,见门外的两道身影,眉头不觉皱了起来。

「鄀谦?」

管鄀谦硬著眉眼点了下头,脸色怎麽也好不起来,搂紧怀里的人往後一站,淡瞥了下跟著女人进来的小男孩。

美豔脸庞上的微讶逝去,凤天仪淡淡地瞄了眼倚在男人身上的背影,「顗莫?怎麽了吗?」

「发烧。」

凤天仪点点头哦了声,美眸看著那背影一会,转身对著身旁男孩道:「翔,他就是你一直想看的骆顗莫。」

男孩戴了顶鸭舌帽,冷淡地回头睨了一眼。「就是姐夫说公司里最厉害的工程师?」

管鄀谦不作声,蹙起的眉峰拧得更深,感觉手中的身躯颤了下,外套衣料也被大力攥著,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双手不觉搂得更紧。

「我以後一定会比他强!」不屑目光轻易的流出眼眸,凤天翔见人没反应,无趣的撇著嘴。「呿。」

「翔!不许没礼貌。」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凤天仪回头漾起嫣红的唇,「顗莫,抱歉呀……还是个孩子,不懂得分寸。」

背对的人没有反应,半晌慢慢回身,垂首轻声回答:「没关系。」

凤天仪发出一声短笑,随即啊了声想起什麽又道:「对了,我跟雷殷下个月订婚,顗莫你记得来冲沾沾喜气唷!」

「叮」电梯门在此时开启,女人笑容依旧的拉著男孩缓步移开。

「快送他去医院吧!」

管鄀谦忍住瞪人的冲动,把一瞬间被抽光所有力气而滑落的人抱起,离开前丢下一句:

「你玩过火了。」

随之响起一阵清铃般的笑声,跟著关起的电梯门而渐渐隐没。

医院里有种沉闷的味道。和著药物,那种刺鼻味会侵入人意志里……让人感到一股难抑制的沉闷。

男人骨骼特定的肌理上,手臂旁的凸起总是大小不一。比起瘦弱的人,有些人更是纤瘦得彷若不堪一击。

透明的细条管子由上顺到下,两边尾端各接著不一样的实体;一瓶500c.c.黄色点滴,紧紧以一种速度流向管子内,再流进另一头。

一只手臂放置在椅子扶手上,很白很白的肌肤上,却看不见血管,医生用力拍了好几次甚至c错了两次位置。

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抱怨声或忍痛呻吟。倒是一旁站著的高大男人,原本已铁青难看的脸,更是冷得像随时会赏医生狠狠两拳。

「你到底会不会?」冷冷地,管鄀谦瞪著戴眼镜的医生。

「抱、抱歉。这位病人的血管太细了……」医生结结巴巴地,细针终於在第三次时顺利c进血管。

这是什麽理由?庸医!睇了眼慌忙离开的白袍背影,管鄀谦撇撇嘴蹲下高大的身子,心疼的看著那手臂上的瘀痕。

「顗莫。」轻声喊,彷佛太大力,有些东西就会消失不见。

医院里忙忙碌碌,急诊室内也挤满了人,就连看诊也只能在走廊上就地解决。要不是硬要了张椅子来,这身子哪还经得住站著折腾?

毫无血色的唇瓣紧抿著,对身旁唤声置若罔闻。一双眼睛只是看著前方,动也不动。

管鄀谦忍不住握紧拳头。想起刚刚他就自己身边瞬间脱力的画面,眉又拧了起来。没回应自己的脸庞依旧看著前方,原本总是温暖的瞳眸此刻就像失了温度的无机质眼珠,空空洞洞。

顺著那双视线看过去,前方不远处一家子紧挨在同一个位置,母亲抱著孩子,父亲站在一旁焦急的等待医生,小小角落里,没碍著别人。

多麽相依的情景,不管处境怎样,家人就围绕在身边。多幸福。

「顗莫?」

苍白的脸孔依旧望著前方,久久才眨一次眼。每眨一下,身旁的男人心也跟著抽了下,一次又一次,越来越紧。闭上眼,管鄀谦牵起那掌心放在手里。握著,紧紧的。

「还会不舒服吗?要不要睡一下?」打了点滴应该会嗜睡,依这种速度,应该不消几分钟就会开始昏昏欲睡。

「……」许久,乾涩的唇才缓缓开启,声小若蚊。

「嗯?」管鄀谦又侧耳移近了些。

「水……」声音已沙哑不清。

管鄀谦手轻柔的抚过额间黑发,笑道:「我去买,你在这等我。」

将那身子往墙上靠著,管鄀谦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眼,见人静静的倚在墙边,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快速走出已寸步难行的走廊。

拿著水回来的人,愕愣在原地。

原本该坐在位子上的身影,只留下空无一人的椅子以及透明的传输管线垂著,点滴因为失了另一边的压力,尖头缓缓流出药y形成一小洼水迹,显示了人已离去有段时间。

管鄀谦慌忙的转头搜著周围,却依旧遍寻不著那瘦削身影。

眼前彷佛可看见那细瘦的手臂忍著痛……或是他已感觉不到痛,狠狠地拽掉针头,隐忍著所有不舒适往……管鄀谦耳朵嗡嗡作响,想起他陷入高烧时的呓语──

「雷殷……」

「该死的家伙!」啧了声,管鄀谦丢下水往医院外跑去。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的慌张与担心感到力不从心。

骆顗莫茫然的在大街上走著,好几次的晕眩就要往前倒去,却是一股力量支撑著他。他自问不了为什麽要走,走要走去哪,只是脑子里的所有都在叫嚣著想见到那个人。

为什麽想见到那个人,或许是图个安心,抑或只是想……不懂了,他到底怎麽会懂得自己在想什麽?早就不懂了。

她……那个女人,凤天仪刚是怎麽告诉他的?对了,他们要订婚了。脑子里一阵混沌,把已烧得不能再烧的意志给烧得快要疯了。

那种心理驱策著他的双腿、他整个人,见他一面。

走了多久,看见白色建筑的刹那,身子已虚软的差点往地上跪去。是那股坚持让他卖力的走到这。虽然只来过一次,但那大段路他就是记得了。

什麽都是一次就记得的,往心里放去。关於那个男人的事。

红色甲虫停放在外头,银色m3就在一旁,两台车张狂耀眼的并排在一起,烧痛了双眼,好痛好痛……却只能忍在心里头。

敲门的时候,细碎的水珠开始从上空慢慢落下;周围,昏昏暗暗,y霾一片。

雷殷开门的时候,见著的就是一个男子苍白著脸,抬头看著天空,专注的看著,长睫扇下一次又一次,雨水滴在他的脸上,延著他熟悉瘦得削下般的脸形滑落。

天空深蓝,白色衬衫的他仰望著雨水。那像是随时会往後倒的一个角度,把那瘦长的身躯给拉得更加单薄。

那是一个,到很久很久以後,让男人想起来会觉得心脏一阵紧缩的记忆。

雷殷缓缓拉开了视线,「什麽事?」

被唤了声,苍白面容才拉回,男人穿著睡袍的身影就在眼前,一只手拉著门,一只手靠在门栏上,却恰恰没有挡住室内的人。

女人同样穿著睡袍的身子纤纤细细,眼角柔媚似的睨了眼门外的人即走了进去。

雨水把脸庞打的一阵湿凉,他已感觉不到烧烫的体温。

「我……只剩下你了。」怎麽都觉得口水难以吞咽,喉咙乾涩。

「回家去。」

「你……对我是否有感情?」x脯上下起伏,嘶哑的,类似於哀求的声音。

雨在这时候变大,倾盆的力道,把伫立在室外的身体打得啪啪作响。不痛,真的不痛……痛的是,他用手也m不到的地方。

「你在跟我闹脾气吗?」男人开口,冰冰冷冷。

骆顗莫茫然地摇摇头,感觉胃里一缩,难受的让他拧起了眉。

「这就是你的选择?」雷殷冷道。不去看他脸上的所有水迹,那会让他开始猜测,那是雨……还是泪?

骆顗莫决然地点头,倾身想把重量交付给对方,男人凌厉的声音却已先一步响起:

「想要我也同等回报你,是吗?」冷笑。他的目光已没有了温度。

「我……」

好难堪,他想反驳,说他不是这样想,他从来就没这麽想;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那声音在耳边回盪。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选择你。骆顗莫,你逾矩了。」

「不、不是的,我……」

骆顗莫急促地想说,门却已关了起来。轻轻地,在他面前阖上。

他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就哽在嘴角。

「我只是,不想拖著她……」骆顗莫喃喃地,垂下的双眼已红肿,热流往外掏都被雨水匟打散。

他只是不想拖著另一个人陪他熬……他逾矩什麽了,他做错什麽了,他奢求过什麽了?为什麽,他可以这麽冷漠的把他推开……

「顗莫!」

尖锐的紧急煞车声传来,一抹高大身影冲进雨中接住往後倒下的身躯。

天空洒落水,独留寂静在身旁,苍穹只馀无光夜,一切残留照天明;再也听不见,再也看不见。

大雨落下的力道那麽深,不会为了任何理由而停摆,一阵一阵间,把所有皆打湿不存。

「傻瓜……」紧抱著怀中颤抖的躯体,管鄀谦不舍的紧贴那苍白脸颊。轻轻厮磨著,想帮他多留点温度。

「走,你得再去一次医院。」

「不……」无力的抓著管鄀谦,骆顗莫恍惚的摇著头,他不想去医院。医院有种味道,让他好害怕……那种像会剥夺最後意志的味道,会让他遗忘掉许多事。

不可以忘的……怎麽可以忘呢?

他已遗忘过好多事,好多好多、太多太多;忘了母亲对他微笑的脸,忘了当年被送去国外的寂寞,忘了该抓好自己的心,忘了该开口的拒绝,忘了该……他最终都忘了该给女人一个交代,也忘了,最终他也忘了,付出的心,怎麽收得回……

管鄀谦细细的看著他,湛白的面容彷佛被掏空了所有,他多想问问他,现在还支撑著你的,是什麽?

然而,终究没有问出口。

感受到那被抛空的神智,心就像被啃蚀般的疼。又酸又涩。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知道,他也把心给了一个不会再完全的人。

「他有什麽好呢……」

紧紧抱著他,高大身子迈起步伐,雨中的背影竟显得有些狼狈。

门铃才刚按下,马上打开的门力道即快又猛,管鄀谦站在门外怔了怔,对著来开门的女人张开嘴巴一时却找不到话,想了想只道了句:

「发烧……」

女人的脸跟怀里的人差不多,就连眼睛也是一样肿。管鄀谦揪著她瞧,对方只是一迳的看向他手中的人,那眼光专注又带了些异样。

「呃,小姐……」

蓝云看都不看管鄀谦,沉默的移开身子让人进来。

把人安置到床上,管鄀谦才刚转身,就看见女人拿了条乾毛巾静站一旁。闷不做声的,那目光依旧盯著床上的人。

看女人动作轻柔的擦拭著骆顗莫身上的湿迹,气氛僵持的奇怪,耐不住那感觉,管鄀谦不放心却还是得叫自己放心,犹豫了下拿出药袋放在一旁,道:

「退烧药我放这。每三个小时给他吃一次。」向来总是明朗轻快的声音,这时竟是小心翼翼。

女人背对著没回答,等了半天,管鄀谦呼了口气走出房子,要带上门的时候,手僵在门把上动也不动,半晌硬是逼著自己把门关上。

搔了搔头,他都忘了,那女人是他女友,会照顾他的。

哪能轮到他。

室内恢复了静默。蓝云来来回回几次替换著毛巾,床上的人却一直高烧不退,意识彷佛深锁般,昏沉的低喃呓语,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她却没有动手换掉。

几个小时过去,喂了两次药。床上的人才慢慢止住了骚动。蓝云垂目看著他,双眼里闪烁著一丝极细微的光芒,犀利得像要穿透他一样。

……

「热……」紧蹙著眉,陷入睡梦中的人意识不清,却明白的感受到身体不对劲。

热,太热……那热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烧成灰烬一般。

「顗莫。」蓝云歪著头,浅浅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因为高温而喘著气,依稀听见耳畔的唤声,缓慢的睁开眼,是一张的俏丽脸庞。

「蓝云……」带著模糊的视线犹是不确定,开口的声音竟像初生孩子般不稳。

「顗莫。」女人始终微微笑著。

「热,好热……」骆顗莫手胡乱的揪在衣领间想扒开,完全失了力只剩徒然。

「顗莫。」蓝云俯看著他,「很热吗?」

骆顗莫点了点头,一时耐不了那阵热度,就想起身,却被按了回去,眼前放大的脸庞是自己一直很熟悉的面容,然而此刻笑著的她却让他感到不认识般,好陌生。几乎让他有种莫名的惊惶感。

是蓝云呀……脑中迷迷糊糊地想著,抵挡不了那温度索x就想躺著随它去,只是身上紧黏的衣服很难受,骆顗莫拧紧眉,无奈地叹了一声,x前一凉,衣襟霍地被打了开来──

神智越来越不清,骆顗莫张开眼,想谢谢对方帮自己解开不舒服感,一双冰凉的手掌随在覆在x前游移。

「顗莫。」蓝云贴在他的唇上,笑著,轻柔道:「你好久没抱我了。多久呢?一个月?三个月?或是半年?不,不对……是你进凤氏之後。那是多久呢?」

定定笑著,她揭晓答案:「是整整九个月哦。」

「蓝云……」耳鸣得厉害,就连视线也开始混浊,骆顗莫努力睁著眼,却什麽都看不清楚,「你……说什麽……」

手指细细的在x膛间触碰,每隔一小段距离就停住,再往下……多久,女人逐渐凝起风暴的眼,是怒意,是难堪,还有……更多的不甘──指尖恨恨用力刮过,那些深色被谁留下来得痕迹变得更加嫣红。

「看你,我多久以前给你留下的吻痕,现在还在呢……」低喃著起身,蓝云卸除一身外衣,细长的腿跨坐到骆顗莫身上。

「蓝云。你、干什麽……」骆顗莫竭力睁著眼,手本能的推拒著,但重病又因为怪异热度而失了力的他,却怎麽也赢不了女人的微薄箝制,恍惚间,下身突然被摩擦起的热度跟著身体一起失速翻腾。

「呃!」

像是极其明白身下的人已经无法脱离自己了,蓝云缓缓地拉开皮带扣环,几乎著迷的唤著自己深爱的人。

「顗莫,顗莫……」一声又一声,怀著什麽样的心情。

「不要这样……」拉鍊声刺耳的响起,骆顗莫虚软的身体顿时僵硬。

震惊得无以复加,却什麽都明白了过来,什麽都明白了。

蓝云……脑子里吵闹的响著,身体却违反了意志,骆顗莫茫然地张著眼,却什麽都看不见,看不见……

「不行的,蓝云,不行的,不……」

开阖的嘴巴不停发出短促的声音,女人自己在身上的动作他却无力阻止,僵硬的手无力,僵硬的身体无力,僵硬的他,整个人都在一阵嗡嗡作响声里空空荡荡……

残存的一点点意识里,什麽都感受不到。惟有的,是男人硬生生把自己推开的话。

雷殷……

m不著的地方传来一阵平稳却夹杂不和谐的细微杂音……是心脏疼痛不堪的呐喊声。

疼痛到了一个阶段便会习惯痛。习惯了痛是否接下来就不害怕痛?

这个时候,他却想起了男人。那个初遇,他见到一双会成功的眼睛,里头蕴含多少野心,只要他想要,又怎麽会脱於手?除非他不要了。

他真的……明白的。多想苦笑,然而做不出表情的脸只是一灰死槁。

视线里,什麽都没有。有的只是茫然看不清的天花板,身体的反应清清楚楚,然而所有意识却都已经迷离。

全身僵硬的几乎停摆,像个木头似的空娃娃,女人在他身上做些什麽,那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服自己不去细想的难堪。

就算心里不是自愿,身体却还是拥有了生理反应。蓝云突然仰起了脸,高声嘶喊著什麽,骆顗莫闭上了眼,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顗莫……」

女人汗湿的身体,汗湿的手臂,汗湿的手心,轻轻的,触m著他。然後,深深的,开始低低的哭了起来。像个孩子,像前一个夜晚他们在客厅时,是个手足无措落泪的孩子。

做错事了吗?是谁呢?谁做错事了该畏罪而流泪?

「顗莫……」

他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女人的时候。

那时,伦敦起了浓浓的白雾,把周围熏开成一片不透澈。他走在彷佛没有尽头的街道,那时她的微笑,让他的心情泛起一汪温暖。

好浓好浓,让他就算在异乡这麽多年,也不曾有过这麽舒服的感觉。那时,年纪半大不小的他们,好像就是这麽相依在异国里。

四年的感情是因为两人都有份坚凿的信心;然而,那却也是极容易就被溃散的东西。多麽不可靠。而背叛那份如石坚硬感情的,就是自己。

总有东西太残缺,就是不够圆满。感情,就总是寂寞;因为爱,使人孤寂。而心里面有个角落,好像再也没办法填满。

爱是双方的事。付出却可以是件单打独斗的事。

除了蓝云,那麽他自己呢?有办法同等付出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麽他的感情背叛就可以找到个出口了吗?所以是否定。既然犯了,怎麽可能因为道歉就不是罪?

「对不起……」声音哑的,几乎快听不见。

咽呜的一声,女人捂著自己的嘴巴。却怎麽也掩饰不了哭声。

顗莫,顗莫……你为什麽哭呢?为什麽你可以这麽悲伤的流下冰冷泪水?好残忍,把你温热的感情给了他,却只能给我冰冷的泪。

「顗莫……顗莫,不要说对不起,走,走、我们一起走!你跟我走……」拉起瘫在床上的人,那躯体却好似没有意志般虚软。

「蓝云……」尽力地眨著眼,眼前却一片模糊。他什麽都看不到……他真的,什麽都看不到……

捧著她深爱的脸庞,想看进他的眼地,然而……却只能看见些什麽?失去了对她的感情,还有什麽?只剩下歉疚。

「那个男人有什麽好?他有什麽好?他有未婚妻了!他g本不爱你!可是,我……顗莫我爱你呀……」

什麽声音?是感情被撕裂的声音吧。骆顗莫呆站著,茫茫然的,睁著眼任泪滑落却做不出反应。

对……他就要订婚了,而「爱」是什麽呢?到底是谁曾开口付出过呢?

──好可悲,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那个湖前的夜晚,他给他承诺的那一瞬间,也只是昙花一现了吧。

太虚渺了,已经不够真实。终於明白,为什麽他可以给自己一夜这麽温暖的拥抱。从那过後,那也不再属於他了吧?不……从来就没有属於过他。

疲惫的闭起眼,骆顗莫甩开那拉著自己的手,颓然的倒回床上,缩窝著。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然而背上那长长的脊椎纹路,却不停地颤著,颤著,好痛……

「顗莫,你不可以这麽残忍!看我,你看我……」再次拉起他,蓝云歇斯底里的要对视著他的眼,却总被拒於千里。

「啊──」

嘶扯声音尖叫酸楚著,蓝云扯揪著自己的发,无法遏止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侵袭过来。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执著?到底盲目的是谁?

「骆顗莫。」凛冽的,几乎绝冷般的声音。

缓慢地,骆顗莫将视线调向女人的位置,太阳x的震动在叫嚣著疼痛。然而却痛不了他的神智,一瞬间,银色光影闪过,来不及辨别什麽,他已睁著眼冲上前去──

一切归於寂静,殷红的y体顺著白皙皮肤涓涓流淌。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圈又一圈的红点,彷佛还可以听见啪嗒啪嗒声……

如遭雷击般的缩回了手,沾有血迹的尖锐刀面敲上地面,「锵」地一声,蓝云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右手始终被紧紧抓护著。

在最後一秒,他还想传递力量给对方,希望对方不要怕、不要担心、不要难过……

「对不起……」那是仅仅,他惟一可以说的话。

「顗莫!」

失去意识前一刻,跃入眼里的是女人脸上熟悉的面容,温柔的双眼带著惊惶。

漾起了抹安心的笑,他就此沉沉睡去。

第六章

他在一片晨曦中醒来,薄黄的阳光让苍白的肤色更显透明。

好像隐隐间就会消失不再。

「你醒啦!早。」

朗朗却带著些微疲困的声音传进耳里,骆顗莫睁著些微惺忪的眼,给了一个微笑:「早。」

「饿了吧?有粥哦。」管鄀谦说著走到厨房,没察觉到身後人若有所思的神情。

环视著周围熟悉的一切摆设,早已疲惫的黑瞳难忍伤痛地闭起。

「顗莫?」端著餐盘走进卧室,却瞧见床上人闭目的凝思,管鄀谦轻声唤著。

半晌得不到回应,高大的身影慢慢走至床沿坐下,凝视著那张面容,泛白的嘴唇似隐忍著什麽般的咬紧,让他忍不住想伸出手触碰,刹那,长睫颤了下,一双清澈的双瞳缓缓睁开。

动作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两双视线僵持了一会,最终,收拳放下。

难抑的溢出苦笑,x腔传来一阵刺痛,心像是要涨破一样泛著疼痛的漩涡。掩饰似的拿起餐盘,手却被一只瘦弱的掌心覆上。冰冰的,微凉的温度。把x臆的痛都给冻结。

「蓝云……走了?」

微颤著嗓音,忍耐著。管鄀谦反手握住,两掌包紧摩娑著。笑著问道:「如果可以重来,你还是会选他吗?」

那一瞬间,心脏大力的跳动著,几乎要直达他的喉咙。

没有抽回自己手,骆顗莫看著他,一阵恍惚,喃道:「可是……无法重来了……」

摩娑著温暖的手顿了下,随即恢复,管鄀谦呼了口气,挑著眉松开脸部线条,仓促的笑了笑,复又拿起盛著热粥的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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