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t点了点头,“淹闾,又名覆闾,味苦,微寒,无毒。”他说着点了点茶水在木桩子做的茶座上画下了淹闾的图形,“它主治淤血不散,月经不通或产后血痛。若要治淤血不散,则用生淹闾捣汁一升内服……”
“咳!”
俊t顿住,看着忽然咳出声脸色有些古怪的华老,一时间摸不透他是什么态度。而一直看着华老的梁老可没错过老友嘴边一闪而过的笑意,心知这事成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外孙,这时候满心都是自豪,他孙儿居然这样厉害,连这老头也得另眼相看!
华老看了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梁老,也没心思和他计较,而是看着小娃娃道:“你真要学中医?”见孩子点头,华老心中不知多高兴,脸上却唬着个脸色严肃地道:“若是你吃不了苦,还是趁早……”
“不会的!”俊t急忙表态,一想华老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华老的意思,顿时喜不自禁,赶紧鞠躬道:“拜见师父!”
一想不对,干脆就跪了下来,正经地磕了三个响头,仰头笑弯着眼睛看着华老。
华老再忍不住大笑出声,“果然是云昭那滑头的孙子!瞧瞧,这倒是由不得人说不了。”
笑了一阵,忽又正了脸色,严肃地道:“看在云昭的面子上,我就破了例,收你做关门弟子。不过,若是你不能持之以恒,到时可不要怪我不念云昭的情面,你可记着!”
“是,俊t谨记!”
俊t脸上笑开了花,这下自己再不用像无头苍蝇乱撞了!梁老也笑得欢喜,见老友应承了,赶紧把外孙拉到怀里,颇为心疼地摸了摸孙儿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膝盖。
两个老人之后便商量起了何时送孩子到华老那处的事情,俊t见状,干脆怂恿着外公让他休学,反正那小学不上也罢,接连保证了自己的学业没有问题之后,一向疼爱外孙的梁老拗不过俊t千求万求,只得答应。
梁老便留华老在梁家住一晚上,明天再带孩子走。
杨宛青一听小宝竟然要搬走就蒙了,直到听说是跟着华老学医去了,三不五时还回来,就算心里不大是滋味,也只能开始给外甥收拾行李。
而双胞胎一听哥哥不能每天陪他们玩,顿时就哭闹了起来,小俊驰甚至都哭得嘴唇有些泛紫,让俊t心惊胆战,抱着好一顿哄又承诺了很多玩具而且一定常常回家陪两个小娃玩,到时候给他们画很多画,才算让双胞胎停下了哭声。
而被几人遗忘的俊t爸爸陆国学待到周末打来电话,才知道儿子竟然被人带去学医术去了,险些气得砸了办公室的电话!这老的小的到底还有没有当他是孩子的亲爹了!
可气归气,但到底也没法子,只能生着闷气打听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听丈人也敷衍地说不清楚,只好低声下气地说若是孩子回来了一定要通知他。
颜律也是在腊月初七,俊t生日这天打来电话才知道寿星已经离家大半个月的时间,竟是去学中医去了。
远在海城的男人放下电话沉默了好一阵,直到秘书敲门送进文件来才收回了心神。
这些俱是后话,且说拜师后的第二天俊t随华老回家的事情。
华老住在京郊外的香山脚下,边上便是著名的香山公园。93年的香山公园没有后世那般热闹,且华老的住处在另一处清幽的所在,车子驶过铺满红枫的小道,经过几个拐弯,倒像是走进了世外桃源一般。
车子刚停下,就有一个穿着旧式青衫长褂的青年男人迎了上来。
“师父,您回来了。”男人伸手扶了老人下车,见车内一个清瘦秀气的小娃娃,就知道这便是师父昨天新收的弟子了!男人不由多看了俊t一眼,要知道师父的挑剔,而且已经多年不曾收过徒弟了,他们几个师兄弟哪个年级不是已经三十开外?哪曾想现在居然要多出一个十周岁不到的小师弟来。
华老伸手招了招俊t,“这个就是陆俊t,以后就在家里住下了,你平时多上心些。”待三弟子点头保证了,才对俊t介绍道:“这个是你的三师兄,华济之。取自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见小娃恭恭敬敬地问了好,伸手牵了他的手,便走边道:“你三师兄是个孤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平时无事外出也住在这里,你若有什么事情,直接和他说就行。”
俊t忙应下了。
呆在原地的三弟子华济之看着师父牵着小娃娃的手瞠目结舌,他自小如同师父的儿子般被师父一手养大,自是最知道师父的性情的,往日最不喜别人碰触的师父如今竟然主动牵这个孩子,他不能不吃惊。也明白了,师父定是对这个孩子非常满意,而且十分看重。
“老三,其他人你可都通知到了?”
听师父问话,华济之赶紧收了神,几步追上前,恭声道:“都已经通知下去了,师父。师兄弟们都已经往回赶,今日都能到。只是五师弟得讯时,人在国外,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到。”
闻言,华老冷哼了一声,“学了我的本事,巴巴地孝顺那些洋鬼子去了!你告诉他,今天他要是回不来,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见师父动了怒,华济之额头上险些冒出冷汗来,连声应是,心里盘算着这下可得让老五就算不要小命也得赶回来。细想一下,知道师父这是对这个小师弟的看重,不由又看了眼这小娃娃,见小
娃娃笑眯眯地对他笑,心里不知为何一咯噔,也对他笑了笑。
屋里早有等着的管事和一个女佣迎了上来,这两人俱是和华老一般年纪,那个男人已是一头银丝,而那女人却依旧一头黑发,只夹杂着几根白发。华老又为俊t介绍了那管事叫哑叔,而女佣是三嫂。
说着又对两人道:“这娃娃叫陆俊t,说来和你们也有些渊源。”他敲了敲桌子,瞥了眼桌上的茶具,见小徒弟十分上道地开始动手为自己沏茶,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云昭的外孙,生下来带着姚家胎记的那个。”
原本没什么表示的两人这才看向了俊t。
俊t心里有些惊讶这二人也识得他外婆,而且看起来关系匪浅,不过也没出声,只是对二人笑笑,专心洗涤茶具,依着一道道工序开始泡茶。
小小的孩子,一手的茶艺却是熟稔异常,看着更是赏心悦目,就是给师父泡了很多年茶的华济之也不由赞叹。
要知道茶艺一道,最是能看出人的心性的,看着孩子不骄不躁,隐隐还透着股温雅沉稳,怎么看都非池中之物。
三嫂和哑叔对视了一眼,又看看老爷子眼中瞒不过二人的得意之色,心下想着这么可人的小娃就是云昭小姐的外孙!不由得也心生喜欢来。三嫂笑着道:“模样也有七分肖似云昭小姐呢!”
俊t双手讲茶奉上,又分别给三师兄和哑叔三嫂也倒了茶,对三嫂道:“外公也说我随外婆,特别是眼睛。外婆的事情很多我不知道呢,不知三嫂和我外婆……”
三嫂笑着解释道:“咱们华家和姚家原本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各自奔走了。说起来,我们少爷连同我和你哑叔小时候常和云昭小姐一处玩耍的。”
俊t这才了然。
三嫂带了俊t先去了收拾好的房间放好行李,又带着他四处走走熟悉环境,“云昭小姐最是聪明的,连我们少爷小时候可没少被云昭小姐耍玩呢。”
见俊t对他外婆的旧事十分感兴趣,三嫂也不由多说了几句,说起当年的事情来自己也是忍俊不禁。说到后来,眼里就有了泪意,“哎,就是没想到云昭小姐竟会先我们这些下人一步……”
俊t也有些感伤,他伸手握住了三嫂的手,仰头道:“三嫂不要难过,外婆过得很快乐。我虽然不大记得了,可听人说,外婆一直最是恣意的。”
三嫂看着满脸稚气的安慰着自己的孩子,和那握着自己的稚嫩的手掌,一时间大为感动,果然是云昭小姐的后孙,她心想,也同样的温柔心善。
她赶紧抹了眼泪,笑着拍了拍俊t的手,复又说起了别的事项来,末了还道:“你那师父啊,就是童心未泯,平日最是孩子气的,你也别怕他,虽然他在医道上严厉得很,平时倒也好相处,若是哪天恼了你,你只管不理他,三嫂护着你。”
那女王般的神态架势,逗得俊t直笑了出来。
注释: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唐/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意思是人命是很重要的,比千金还要贵重,大家这么做,公德超过千金。
☆、夸赞
晚饭时间,华老的其他七个弟子陆续都到了。
华老焚香供了祖先,一番训诫,让俊t磕了头,正式行了拜师礼。
事罢,华老将八个徒弟连同小徒弟带进了书房,“你们小师弟年纪尚幼,平日若有我心力不及的地方,你们几个师兄须得用心教导。”
“是,师父。”几人齐声应了。华老便撇下几人,言道让他们师兄弟自己好生熟悉熟悉,自己带着哑叔和三嫂到了后院煮茶看书。
八个大男人看着小小的小师弟,不掩好奇。特别是今年刚有了一个孙子的大弟子符峰,看着这也就能做自己孙子年纪的小师弟,全当是自己的晚辈了。他拿出木盒子装的老坑玻璃种翡翠玉佩,呵呵笑着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师弟拿着去玩吧。”
俊t有滑黑线的冲动,他虽然没什么鉴赏古玩的眼力,但看着翡翠的成色和雕工也知道是非常名贵的。他正想推辞,三师兄就抢过木盒子塞到他手里,“别跟他客气,大哥家里就做这玉石买卖,别的东西没有,也就这东西多了。”
俊t这才收了下来,余下几人纷纷依次将见面礼送出了手,俊t看着自己今天的收获不由得有些汗颜,自己上辈子也算穷极富贵,可要是一气收到这么多贵重异常的东西还真没有过,而他也明了他这七位师兄除了孤儿出身的三师兄外,俱是家世显赫。
想来自己这辈子的境遇在拜师的那一刻已经完全不同……不,应该说,在自己重生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注定不同了!
没想到拜个师父,竟还能得这些好处,饶是俊t重活一世也有三十来岁的心智也不免暗暗为自己的英明决断得意起来。
他笑眯眯地道了谢,也没什么回礼,只依次给几人倒了茶也算答谢了。
不多时,三嫂便来带俊t回房准备沐浴睡觉,七个师兄弟有默契地留在了书房。
几人沉默了一阵,还是老五敖辰长呼出一口气带着有惊无险的庆幸道:“可折腾死我了!好险没受师父家法伺候。”他嘿嘿笑了两声,先是瞪了眼三师兄,“三哥,我说你怎么越老越驽钝了,就不会说我是在外地出诊吗?偏偏你老实,差点没害死我。”
几人俱是笑出声来,华济之没好气地道:“我看你是脑子没长,胆儿倒肥了不少,有本事你自己同师父说去,你还真当他老人家不知道你这几年干的好事?自己找死,可别连累我。”
他们八个是按入门的时间排行的,虽然华济之排行第三,年纪却在几人中最小,七人从前一处学习一处吃喝,出了师在外也多有帮扶,关系一向不错,说起来比自家那些有着财产纠葛的亲兄弟姐妹,感情还要亲厚些。
这其中尤其老四曹岩和老五敖辰两家是世交,两人年纪相当,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和别人又不同。
这时候笑得最不给敖辰面子的就是他,“明知道师父最不待见那些洋鬼子,你还偏就上杆儿地给他们治病去,就是真被打一顿也是你自己活该。”
敖辰虎眸一瞪,一脚就踹了过去,“滚犊子呢你,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我家那当家的可不就舔着英国佬的屁股过活的吗?他一声令下,连我老爹的牌位都请出来了,我能不答应吗?”
说到郁闷处,又不禁和几个师兄弟大为抱怨了一顿。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说到了小师弟身上来。
“老三,你平时最得师父的心,这件事你怎么看?”
华济之闻言,沉吟了下,叹口气道:“咱们都知道我们几个都有专攻的方向,却没有一个能集大成,完全继承师父的衣钵,我看师父很是满意这个小徒弟,大有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的意思。”
七人闻言,不由默了一阵。
确实如老三所言,他们几人俱都精于一道,譬如老大的银针,老七的毒经,俱是登峰造极。而其他俱都只能略加涉猎了,虽然水平也得比外面的医者高出许多,到底不能让华老满意。
那,这个小师弟就能做到吗?
且不论这么小的孩子够不够这个心智,人一辈子又能有多少精力?哪能什么都尽善尽美?他们几人心里不大认同,不过一想总算让师父平日挑剔的劲头转移到了这小师弟身上……想着,兄弟几人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俱是喜不自禁。
在八个师兄幸灾乐祸的暗笑声中,俊t在华家的第一个夜晚却是难得好眠。
翌日一早,师兄弟九人同华老用了早饭,见老爷子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也就没敢提出要走的事情。饭毕,俊t迎来了他重生生涯中的第一堂医学课。
华老带着徒弟们到后院的药田,拍了拍小徒弟的脑袋,指了指药田道:“可有没有认得的?”
俊t敏感地察觉到老爷子似乎心情不错,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药田,点了点头。华老心下一喜,面上忍住了,只努努嘴,示意俊t一一指出来,并说说各样功效。
在人没留意的地方,华老斜睨了八个徒弟一眼,他就知道这几个兔崽子心里不知道多瞧不起自己的小徒弟呢,他倒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当他老眼昏花了?看了眼自己捡到的这小徒弟,华老心里得意得翘起尾巴来。
俊t蹲在药畦道边,仔细看着那畦草药,每畦用低矮的花草环绕的竹篱笆围了起来,各种着不同的草药,俱是精心培养着。
他又不由得把这些草药和空间里的草药对比起来,这些草药说起来倒是多了一份匠气,失了草药原本的本真了……
这么一想,俊t却又不禁暗笑自己,这两者本就没什么可比性。若不是自己重生的这一番遭遇,哪个和他说起这世界上有能言语的药草,他恐怕也只会嗤之以鼻吧。
八兄弟正疑惑,就见小师弟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瞧着篱笆里的草药,小手扶着膝盖,慢声慢气地开始叙述道:
“这是川芎,又名芎、香果等,性辛、温,无毒,主治气虚头痛、产后头痛、偏头风……这是当归,根茎可入药,味苦、温、无毒,主治血虚发热、失血过多、鼻血不止……这是黄芩……”
待俊t一一将园内的草药解说完,不说已经错愕不已的八人,就是原本本着炫耀之心的华老都大吃一惊!
过后更是喜不自禁,他激动得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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