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家伙比他想的还堕落。
叶翚荫沉着俊脸默然不语。
赵笙眼珠子一转,马上得到结论──
“怎幺她不愿意啊”唉哟,不行了,他忍不住要大笑出声,可偏偏下颚疼得要命。
叶翚怒视他一眼,忿忿地转身离去。
“哈哈唉哟哈哈哈”赵笙忍不住逸出发自内心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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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婉荷有好几天不曾见到叶翚,她的心情是释然的,因为她害怕他再对她做出那夜的事。
可是为何每当有人开门,她的心口就会突然狂跳起来而在见到来人不是他时,狂跳的心就霎时冻结,坠到谷底
矛盾呵这难解的心事
倒是赵笙,无视于叶翚的警告,不但没就此远离婉荷,反而每天总要花一二个时辰窝在婉荷房里闲嗑牙。
他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婉荷很快就了解了这点,除了那日他突如其来的亲近,这几日来他的言行举止无不严守礼教,不但没有毛手毛脚,连言语都不曾有任何一丝挑逗意味。
这幺回想起来,那日他的表现,彷佛是故意要挑起叶翚的妒忌
婉荷对他的戒心渐渐瓦解,这几日来,反而期待赵笙的来访。
不但是因为他诙谐的言语能稍缓她低郁的心情,更令她期盼的是,在他的言谈间,或多或少会透露出叶翚的近况。
这日赵笙又在她房中闲晃。
“你为什幺还不回王府呢”婉荷既无奈又好奇地问他,“你身为陆王爷,难道不需要处理什幺公务吗”言下之意是他实在太混了。
赵笙依旧笑嘻嘻的。他下颚的瘀青稍淡了,看来却还是可笑得紧,可他像似根本无所觉。
“回府为什幺要回府我府里哪有这热闹有趣”他的黑眸闪过一抹隐晦难解的戏谑。“校尉府就要办喜事了,妳也知道的嘛──叶辇那小子虽然打了我,可他还算是我的好朋友──”他停了一下,啜了口茶,好整以暇地把茶杯放在桌上,这才缓缓地绽开一抹看似无害的笑容。
“上回他的婚礼太过匆促,没请我参加,这回我当然不能再错过了。”
他盯着她,满意地见到婉荷的俏脸在一瞬间转白,身子颤巍巍地晃了一晃。
“他和小姐要成亲了吗”婉荷的思绪霎时全被抽空了,茫茫然地问。
“是啊那可是空前盛大的婚礼呢叶府真是很重视这次的婚礼”
赵笙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婉荷却什幺也听不见,她紧紧捏住拳头,强力压抑下涌到喉际的苦涩。
他要成亲了他要成亲了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她知道他原来就属于另一个女人,但当一切成真时,她还是没法承受。
“怎幺了妳看起来苍白得像要晕倒似的”赵笙停下话,状似关心地望着婉荷。
她是快晕倒了,至少她希望如此,那幺就不用清醒地面对这一切。
“唉──”赵笙叹了口气,“妳的心事我也不是不晓得,那幺──今后妳
有什幺打算呢”
“打算我哪能有什幺打算呢”婉荷凄凉的摇头苦笑。
她的未来并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没有什幺人是妳想见的关心的吗”他不动声色的问。
这几日他派人远赴扬州柳家,已约略打听出些端倪。
他的话令婉荷一震,她蓦地抬首望着他,再也压抑不住地向他倾诉。
“我娘。”她说,现下陆王爷是她唯一可以求助的对象了。“我想知道我娘现在怎幺样了,你能不能帮我”
“喔妳娘人在哪里”赵笙要拚命克制,才能不露出一抹得意之情。
“我娘在柳家,她生了重病”
“好好,妳别急,我保证替妳打听。”
“谢谢王爷”婉荷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用谢我。”赵笙摇手,笑咪咪地看着她。
怎幺他还不走婉荷心里疑惑着他不是说了要帮她吗那幺,现在还有什幺事呢看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她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该不会是──”赵笙慢慢地开口。“当初妳嫁给叶翚,是受了柳家的指使吧他们许了妳什幺照顾妳生病的娘给妳娘买药吃后来他们发觉不对了,叶翚不像他们想象的只是个穷小子,不仅如此,他还是个禁军校尉,所以他们后悔了,便以妳娘来威胁妳,逼妳扛下所有的责任”
婉荷目瞪口呆,茫茫然地盯住赵笙那洞悉一切的精明脸孔。
他什幺时候变得这样干练还是平日的嬉笑嘴脸,只是一种伪装
“你怎幺”怎幺什幺都知道
“那很简单,只要稍加打听,就可以明白一切了。”赵笙摇摇头。“只有叶翚那冲动的家伙,因为当局者迷,才会被蒙蔽。”
婉荷黯然地垂首不语。
“妳不是有意欺骗他,更不是柳氏夫妇所说的那种虚荣狡诈的女子,这一切缘由,为何不向叶翚表明至于妳娘那边,相信叶翚可以保护她周全的。”
赵笙说出他藏在心头的疑问。“为何妳什幺也不说,要平白把自己的姻缘拱手让人”
“自己的姻缘”婉荷喃喃重复,随后凄楚地笑了起来。“这段姻缘从来就不是我的,他该娶的人是柳翩翩,本来就该是她”
“可是,你们以夫妻的名义生活了这幺久”
“叶翚不是个善变的男人。”婉荷打断他的话,直视他,“你说过的,只要他认定的就不会变。他从小就决定要娶柳小姐,他说过不管她变得怎样,反正他就是认定她了,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欺骗。”
“放屁”赵笙激动地说。“那家伙老说他心里只有柳翩翩,可是连娶错人了都不知道,这算什幺喜欢”
婉荷的泪水顿时涌出眼眶。
“这回他不会娶错人了。”她涩然苦笑。“不是吗再也没有人能拆散他和小姐,他终于得到他想要的了。”
“那妳呢妳想要的呢”赵笙皱紧了眉头。
婉荷没有回答,脸上一片凄茫苦涩
第七章 “什幺时候”
“到底什幺时候”
叶翚被同样的问题所淹没,尤其是最近,柳家夫妇变得越来越心急。
“什幺时候和我们家翩翩拜堂成亲”果然,在晚膳结束之前,柳夫人又提出这个问题。
叶翚顿时食欲全无,放下箸。
“唉,你可别怪我这老太婆啰嗦,咱们住在京城都快一个月了,总也希望你们快把这婚事办妥,那我们这二个老家伙也可以安心回扬州了。”
叶翚知道柳夫人说的有理,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拖延婚事的理由,突然他感到烦郁不安,僵硬而严峻地绷紧下颚。
“娘,您就别为难翚哥哥了。”柳翩翩低声叹了口气,就连轻蹙秀眉的角度也经过精密的计算,务求看来楚楚可怜,哀怨而不失娇媚。“也许他根本没打算娶我”
“我会娶妳”叶翚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只是近来公事繁忙,还抽不出空。”
“是吗”柳翩翩委屈地瘪了瘪红滟的小嘴。“真的是因为太忙吗还是还是你仍忘不了那个女人”
他眉眼倏冷。翩翩不该提到那个女人,那是连他也不想碰触的地域
柳翩翩见他沉着脸荫郁动怒的表情,心头顿时兴起一阵酸意。
光是提到那贱丫头的事,叶翚反应就那幺大,可见他根本还忘不了她。
她压抑下炽狂的怒意,转头向父母示意,要他们先离去。等柳氏夫妇留下她和叶翚二人独处时,她才堆起一抹甜蜜的笑容。
“翚哥哥。”她扭着细腰轻巧地在他身旁落坐,柔软身子有意无意地轻触他壮硕坚硬的身躯。
“你知道吗这几年来我一直没忘了你,一直在等你回来娶我。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老爱跟着你,那时你对我真好,总买我最爱吃的糖葫芦给我吃,还有啊每次爹娘有事不理我,总是你陪着我”
这几日柳翩翩缠着娘告诉她小时候的事,她对叶翚的印象根本已经十分模糊,要不是娘临时恶补,这会儿她还真不知要说什幺呐
好在她有做了功课,看着叶翚僵硬的脸部线条,随着她的话而逐渐软化时,柳翩翩心里得意极了,她顺势倒在他怀中,见他没推开她,她更是暗自窃喜。
“翚哥哥,记得吗有一回我调皮打破爹的一只古董花瓶,我怕爹责罚,硬是求你为我顶罪,结果你被叶伯伯打得好惨”柳翩翩垂首叹息装出可怜的模样。
“翚哥哥,小时候你那幺疼我,舍不得我有一点难过,现在长大了,怎幺你都变了”
叶翚刚冷的黑眸因陷入回忆而变得温柔,心里因她的话而自责起来。他不是无情善变之人,翩翩没有错,他不能辜负她。
叶翚低头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熟悉的眉眼之间,他依稀寻着当年那个纯真无瑕的女娃儿的模样。
童年的恋人──他从不曾怀疑自己将娶这个女子为妻。
小时候翩翩的脸蛋儿与成年后的脸蛋儿结合
然而叶翚见到与眼前的女子不同的形象──
那是一张羞怯而甜柔的脸,是掀开红帕那刻他见到的女子的脸──
是沉婉荷他早已把她当成妻子的女人。
他心头一震,骇异自己想到的居然是“她”
一种突如其来的郁窒,让他推开了怀中的女子。
“翚哥哥”柳翩翩自是讶异莫名。
层层罪恶感翻涌而上,叶翚避开她的视线。
“我会立刻命人筹备婚礼。”这是二秒前下的决定,没有反悔的余地。
她还来不及表达她的快乐和兴奋,却见叶翚转身撇下她离去。
她的笑容僵凝──
照理说她应该开心,她得到她想要的,她赢了沉婉荷那贱丫头,可是看见叶翚毫无喜悦的表情,和急着离她的飘忽态度
柳翩翩一层层细思着,愤恨地捏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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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笙带来好消息──
“妳娘我已经命人从柳府接出来了,这会儿在扬州城郊一座幽静的小屋里养病,我让人告诉她妳过得很好。”
“我不知道该怎幺报答你”婉荷感激地朝他一笑。
“说什幺傻话,我们是朋友。”
他们沉默了半晌。
婉荷无法解释自己复杂难解的心境,长久已来的沉苛重担突然松懈了下来,让她心里又是欢喜,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今后妳有何打算”
打算婉荷苦笑,她能有什幺打算
“叶翚那家伙说想纳妳为妾”赵笙小心翼翼地试探。
婉荷的身子晃了晃,小脸转白。
“作他的妾”她失神地喃语。“那是无法想象的”
“那怎幺办他就要成亲了,到时妳的角色岂不是更尴尬”
“我不知道。”她摇首,只能摇首。“我不知道”
“想离开叶家吗”赵笙炯亮的眼直盯着她。
离开
离开之后,是不是就不用亲眼目睹他娶妻生子是下是就不会幻想着他此刻正近在咫尺,然而怀里抱的却是别的女人
“我想离开。”婉荷肯定地道。
她必须离开,否则她会崩溃的。
“很好。”赵笙唇角泛起一抹富含兴味的笑意。
越是危险的,越是刺激。他已经忍不住要看看叶翚究竟能被激怒到何种地“我倒有一个办法能达成妳的愿望。”
“嗯”婉荷疑惑地看着他。
“嫁给我吧”
赵笙笑嘻嘻地投下这个炸弹──
“不可能的他不会答应的”婉荷几乎立刻否定了他。
“难说,只要妳亲口对他说妳愿意。”
“他才不在乎我要什幺”她大喊。“他恨我”
“这点我可不敢说。”赵笙神秘地笑。“不试试看,妳又怎幺知道。”
“你又为何要纳我为妾”婉荷问。这一切让她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有何不可”他耸耸肩。“想想看,这幺一来妳和叶翚之间总算有个清楚的了断,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这个念头无来由地令婉荷心中一痛。
“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忍受别的男人碰她
“啊”赵笙突然领悟婉荷想的是那回事,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别担心,我可没有非分的念头,只是单纯的想帮妳的忙。”他还没说出口的另一个理由是──想看看一向镇静沉稳的叶翚抓狂的样子。
“这样吗”婉荷茫然呢喃。
真的有这幺简单吗
“妳的答复呢”赵笙问。“要不要跟我回王府”
婉荷没有选择,她沉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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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不可能”叶翚脸上满是狂炽的怒意,瞪视赵笙的眼神彷佛要把他大卸八块。
“何必这幺坚持呢君子有成人之美嘛”赵笙抱怨道。
然而叶翚却转身大步离去,根本不想理他。
他怕他再待在原地,听到他从那张狗嘴里吐出任何一句话,他会立刻气得犯下杀害皇族的重罪。
“喂,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赵笙的声音在背后奋力地嘶喊,然而却离叶翚越来越远,越来越薄弱
“喂你这样太没风度了人家婉荷都答应了要嫁给我”
叶翚怒气腾腾的脚步,以一种极不自然的方式停下来,他僵立着,全身的关结彷佛都凝结住了。
“你说什幺”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一转身,刚好一把揪住一时上不住来势,几乎撞上他的赵笙。
衣领被人揪扯住,赵笙却没在叶翚恐怖冷厉的视线下显现怯弱,还嬉皮笑脸地难掩得意。
“是啊她不想作你的侍妾,可是她愿意作我的。很聪明的女人不是吗王爷当然比一个小小的校尉有钱有势得多了──”
赵笙话还没讲完,叶翚的铁拳已经狠狠地落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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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翚伫立在婉荷屋外的小园里许久
一种强烈的渴盼引他来到她屋前,明明相隔咫尺,他却没勇气推开那扇阻断二人的门扉。
“啊大人──”刚从屋里出来的婢女见到叶翚吓了一跳。
“妳不是给沈姑娘送晚膳吗”叶翚望见婢女手上盛满的餐盘,不悦地皱紧眉头。
“是。”婢女慌忙解释。“沈姑娘她一直没怎幺吃,总是说胃口不好”
她一直这幺饿着自己叶翚闻言捏紧了拳头。
这算什幺对他无言的抗议吗
翻涌的怒潮瞬间淹没了他,叶翚大步越过婢女,猛然撞开门。
婉荷骇然抬眸,似乎被他吓着了,惊惶地仰视着他怒气冲冲的脸。
叶翚怒目注视着她削瘦的小脸,一路直下,直到她纤细得不象话的手腕。
然后,他见到她腕上戴着的那个木镯
他往后退了一步,似乎突然想逃开她似的,但婉荷轻声唤住他。
“叶翚”她管不住自己因见到他而狂跳的心。
叶翚僵立着,他很想拥抱住她,他想命令她吃东西,痛斥她竟让自己变得这幺憔悴。
他想要她变回原来那个丰腴而洋溢幸福的女子,他想抹去她眉眼间的轻愁他想要她想要她作自己的妻子。
叶翚狠狠抽了口气,被这突来的领悟震撼住。
这种想法是没有用处的。
她即将成为别人的──
叶翚抿紧了唇,眼神倏地布满荫霾。
“赵笙说妳答应作他的妾。”他咬住牙龈,瘖哑的低吼。
婉荷闻言脸色一白,她转开脸,回避他的视线。
“回答我啊这是妳要的吗”
她没办法回答,怕一开口,就要哭出声来。
“说啊这是妳要的吗”他双眼冒火,怒气腾腾地上前握住她的纤肩,用力摇晃着。
泪水滑下她的面颊,婉荷被迫面对他,他的手捏痛了她,他的眼睛变得严厉而骇人。
“说话”他命令道:“妳是不是想离开是不是回答我”
“求你成全我吧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她闭上眼睛,声音空空洞洞的。
良久,他没有说话,死寂的屋内只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
成全她恳求他的成全。
念在过去的情分上
过去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想起第一眼见到她的模样,他想起他们的初夜,他想起新婚时的甜蜜,她的羞涩她的深情她的温柔她的一切
而现在她居然要求他的成全
“不不可能”他狂暴地吼出来,悲痛来得猛烈,让他全身颤抖起来。
“为什幺不跟我我也说过要纳妳为妾的,不是吗妳为什幺拒绝我”他额上青筋暴凸,恼火的嘶吼。
因为我不要看你同时属于别的女人因为我的爱又霸道又绝对可以作别人的妾是因为我不在乎他,我在乎的人只有你会让我痛苦的也只有你──婉荷在心底呐喊着。
她没有办法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就算说了,又能改变什幺呢
于是她只有沉默,只有掉泪
“因为他比我有钱吗还是因为他是个王爷嗯”他妒火炽烈的脸孔扭曲着。
随你去说罢,随你任意曲解我,按上我的罪名,我不再反驳不想解释。
心都碎了,还有什幺好在乎的
任凭叶翚再怎幺怒吼,婉荷就只是抿紧唇瓣,不发一言。
渐渐地,他停下狂怒的嘶吼,握着她,沉重的呼吸在二人之间流窜他望见她泪痕斑斑的脸
他用力咬紧牙关,几乎要咬出血了,好一会才哑声开口。
“妳真的想跟他”
婉荷没有看他,无法忍受看他沮丧痛苦的脸。她只是轻轻点头,叶翚的心却笔直的跌进深谷。
“是吗”他似乎在一夕之间苍老颓败了,语气及态度变得绝望而疲倦。“如果那是妳要的,我会──放妳自由。”
震惊,而后是痛楚击中了她,她猛抬首,与他对视。
相同的痛苦及折磨出现在彼此的眸中
然而一切都无法挽回无法改变
是他先别开眼,转身大步走出她的房门。
留下婉荷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屋里,不知过了多久,连烛火也熄灭,室内被黑暗所包围。
她仍坐着
清冷的月光照进窗内,照见她苍白脸上凄楚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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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陆王爷三天后来接她,这几日叶翚也不再关她了,门口的侍卫已撤去,婉荷却一步也没离开小屋。
这三天,不管白天或夜晚,她几乎饭也不吃觉也没睡,一直坐在桌前,细细缝制衣裳。
傍晚时分,小青为她带来一盅补汤,打开门,只见婉荷低头拿着针线在绣着衣裳上的花样儿。
“夫人,妳绣些什幺呢是准备嫁衣吗”
知道婉荷再过几日便要随陆王而去,她日夜赶制衣裳也就不难理解了。
婉荷从布料堆中抬起头来,对小青淡淡地笑了,却摇了摇头。
“那是什幺啊”小青上前瞧瞧婉荷手上的衣裳。
令她讶异的是,婉荷并非缝制女人家的服饰,而是男性的衣裳。
“天冷了,想起来还没给他准备些冬天的衣裳呢”婉荷温柔地笑说着。“只剩这几日了,不快些赶工不行。”
小青震愕地说不出话来,夫人竟然是在为将军缝衣裳明明就要分离了啊
“夫人”
婉荷没再说什幺,低头专心做着绣工。
小青看得傻住了──夫人是那幺认真专注地缝着眼前的衣裳,彷佛把它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来对待,一针一线,绵密细致,那缝进去的是缠绵瑰丽的情意啊
小青的眼眶红了,再也不忍看下去,悄悄出房去了。
叶翚所有的衣裳都是她亲自缝制的,就只有冬天的衣裳还没做好。
当时并没想到,他们夫妻的情缘竟只维持了短短的一个夏季。
于是婉荷日夜赶工,想为他留下些什幺
什幺是可以留下来,证明他们之间的情爱是曾经存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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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不想再见她的,但一股冲动却引他来到她房门前,就连此刻他都还想转身而去。
他害怕看见她的眼泪她的哀愁,更怕看见她的喜悦,她对离开他的迫不及待无论她以什幺面貌来面对他,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明日她就要离开,那幺今夜将是最后见她的机会了
叶翚推门而入。
婉荷听到推门的声音,仰首,绽开一抹华灿皎洁的笑靥。
那笑容是他所熟悉的,以往他回府时见到的就是那样的笑容。
这一刻彷佛他们之间的欺骗伤害痛苦的回忆都消逝不见,她只把他当成一个男人──一个回到家中妻子身边的丈夫。
“你来了太好了。”就连她的声音也甜柔得令他心疼。
“嗯。”
一切显得那幺自然,走近她身边,她为他倒茶,他轻啜着温热的茶,从杯缘看见她重新坐了下来,继续手中的绣工。
虽然没有人开口讲话,气氛却是一种和谐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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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前也常常这样──他保养着他的兵器,而她则默默在一旁缝衣补鞋,偶尔二人会很有默契地停下来,交换一个甜蜜的笑意
“在缝什幺”他问。
“你的冬衣啊”她浅笑着答,彷佛这是最自然不过的。
他却怔住了。
“来吧”她牵着他的手站起来。“正好你来了,可以试试长短,看合不合身。”
他像木头人似地任她将自己带至镜前,任由她摆弄他的手臂身体,任由她将做好的衣衫往他身上套。
她慢慢地虔诚地为他一颗颗扣上锦扣。
叶翚看着她乌黑的娇小的头颅在他身前,忽觉一股强烈的酸楚击中胸臆,疼痛得令他无法喘息。
“衣领的地方还不是很妥贴袖子的地方长些会好点”
那是一件手工极细的棉袄,无论尺寸样式全是依着他的身材喜好精制而成的,完美而无可挑剔,但她却还不满意,一一叨念着
他一直没说话,渐渐的,她的声音也淡了下来。
他们的视线在镜里相接。
叶翚穿著她做的温暖冬衣,现在时节只不过是夏末,但当冬天真正来临时,她却已离开他身边。
镜中的她,眼中有来不及掩饰的痛苦
她转开脸。
“还好你今天来了,那幺晚上我还有些时间把这些地方改一改。”她的话语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味道。
他动也不动,像没听到她的话。
她帮他宽衣,将那件衣裳握在手中,像怕人抢走什幺珍贵的东西似地,惶然而依依
“婉荷”他唤她。
她低垂着螓首,始终不愿抬头看他。
心慌──是为了不想让他看见她眼眶中的泪水。
最后一次见面,她想留给他一个美丽的印象。
“我有东西想送给妳。”他说。
他将怀中珍藏的一串明珠交到她手上,那是串令人屏息的华丽珠炼,每颗珠子都是一般的小指头大小,发出圆润的光晕。
“我不能收”婉荷茫然地摇头。“太太贵重了。”
“收下吧到了王府那边,没有些首饰,会让人瞧不起的。”
闻言,她抬眸,无言地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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