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狱王略一沉思,「传他们进来。」
「是。」
没一会儿,杉穆与一个浑身脏乱的少年走进军帐。
「王――救救聿大人吧!」那少年一进来,便跪在翼狱王的面前,扑在地上,猛磕头。
「哎呀,小鬼,你这是干什么!」魅见了,急忙上前一步扶起他,免得王一怒之下结果了他,王这会儿正恼着呢。
少年眼泪滚滚而下,沙哑地直嚷,「晚了,聿大人要有危险了!他们好可怕!杀人于无形,士兵都死了,呜呜,连大夫也……」
「怎么回事?」翼狱王皱眉头。
杉穆见少年语无伦次,便上前解释,「是这样的,我的商队经过一片树林时,发现了这个孩子。周围的士兵全都……倒在血泊里,这孩子也受了伤,我们救了他后,他直嚷着聿大人被人带走了。这聿大人……正是晓光。」
「砰――」翼狱王闻言重重一拍,当下震裂了桌案。冷俊的脸布满阴霾,眸中寒光四射,焰发飞扬,似震怒中的兽王。脚边的两只狮兽仿佛感应到他的怒气,不约而同的耸毛,发出阵阵低吼声。
所有的人都骇得四肢发软,跪伏于地,噤若寒蝉。
「你说――晓光被人带走了?」如狂风般地刮到杉穆面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厉声问。
「呃……是,是的,莆古这孩子是……是这么说的。」纵使见过大风大浪,但仍然无法承受翼狱王暴烈的怒气。
狠狠地甩开杉穆,翼狱王回身狠狠踢向韩将军,韩将军被踢得口吐鲜血,捧腹歪倒在地,死命地咬牙。
「我要你们何用?你们就这样把我的光丢下,把你们的祈王丢在身后,让恶人趁虚而入?一帮蠢货!」抽佩剑,狠狠地砍断支撑帐篷的主柱,在帐篷倒塌之前,大步跨了出去,而那些动作慢了,或是不敢动的人,倒霉地受了这无妄之灾。
幸运躲过一劫的五位近侍卫连同王的两头新宠狮兽紧随其后,魅朝后面倒塌的帐篷吐吐舌。这帮可怜的家伙,估计受伤不轻。
怒气冲冲的翼狱王飞快地来到马厩,马夫畏慑于他的王威,大气都不喘,眼睁睁地看王牵出坐骑,利落地一跃而上。
「王――你要去哪?」魅等人眼疾手快,急拉住马缰,问。
翼狱王冷冷一哼,「本王要去哪,还须通报尔等?」
「恕属下等斗胆!臣等是王的近侍,王去哪,属下等便跟到哪。保护王是我们的职责,请王指示。」五人齐跪于地,郑重地说道。
翼狱王捏了捏马鞭,「――起来,上马!」
「遵旨!」五人振奋齐喊,快速地牵出自己的马,闪电般地上马。
翼狱王嘴角一扬,双目炯炯有神,那狂风暴雨已隐藏深处,寻不到一点痕迹。然而,跟随他多年的近侍卫清楚,那个惹怒王的倒霉鬼,将遭受人生最惨的考验,王的怒气,普通人是无法承受的。
一切待发,却不想有通报士兵莽撞地奔来,「急报!王――鸣响国十万大军来犯,请王下旨迎战!」
「什么?」翼狱王咬牙切齿,「好个鸣响逸!本王道他当定缩头乌龟了,不料他还有胆子出兵!」
「王?」
翼狱王仰头,深吸口气,「魈,魃,你二人速带人马去搜寻『绯月家族』,一旦发现,立即回报。」
「绯月家族?」那个消失了数十年的咒言师家族?王为何突然提到他们?
「速去!」
「遵旨。」两人离去。
翼狱王翻身下马,阔步朝军营走去。
「鸣响逸,本王倒要看看,三十几年后的今天,有无资格成为本王的对手!」
身后三个侍卫满腹疑惑,不懂王言中之意,可一听有仗可打,精神一抖,来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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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镜子里的青年,拥有一头如金子般的发丝,俊朗的五官,笑起来温润如玉,沉静时又如水般清澈。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是你。」绯月珑焕轻语。
「我?」晓光拧眉,「哥哥,你确定这真是我?为何我睡一觉,醒来后,脸就不一样了?不,应该说身体不一样了。」
绯月珑焕柔和地望着他,轻抚他的发丝,「晓光之前的身体坏了,不能用了,哥哥帮你换了一具。不好吗?」
晓光偏头想了想,「是这样吗?」
「晓光不喜欢现在的身体?」
「不,我喜欢,这个身体很干净。」晓光弯眼一笑,带了点稚气,「体内有一股很纯正的气,纯粹得不曾被人污染过。暖暖的,很舒服。」
绯月珑焕摸摸他的头,「喜欢便好。」
晓光却微微嘟嘴。
「怎么了?」
晓光说,「以前哥哥对我很冷淡,我想和哥哥亲近,哥哥都不理我。我喜欢哥哥,想要哥哥的拥抱,想哥哥的抚摸,哥哥的吻,可是……哥哥从来都不曾注意过我,只是那个时候……我要离开哥哥了,哥哥才抱着我哭……」
「光……」
晓光低头,嘴角微扬,「其实……我知道……」
「光?」
抬头一笑,笑得灿烂,「我死了。哥哥,这个身体是我的转生。」
「……」
伸手,拥抱绯月珑焕,凑上去吻他冰冷的唇,「哥哥为了唤回我的灵魂,受了很多苦,是吗?对不起,一直让你如此担心……我爱你,哥哥!到死都爱!」
「光,光,我的光……」绯月紧紧抱住晓光,回应他的吻。这甜美的唇,势切的深吻,如泉般流过干涸的心田。
失而复得,便是如此吧!终于,终于能再一次拥抱他的光!
留恋地离开彼此的唇,晓光泪光涟涟,两颊绯红,带了点羞涩,绯月珑焕几乎是痴迷地凝视他。
舔了舔唇,晓光垂眼,低语,「虽然……我一直爱着哥哥,但是……我不能与哥哥定契。」
「――为何?」亲耳听晓光如此说,绯月的眼神逐渐冰冷。他不敢置信,恢复到前世的光,仍然无法接受他的感情?
晓光笑了一下,悲伤地望着兄长,「哥哥忘了吗?我们是兄弟,亲兄弟!」
「那又怎样?」绯月珑焕低吼。他不在乎!即使所有人反对,他也要得到光!
低低一叹,晓光道,「哥哥是不是忘了我们彼此的身份。」
「光……」绯月珑焕的声音轻颤。
「你是咒言师,我是『钵』。每当你施一个咒言,身为『钵』的我,便要承受一份反噬。这便是为何我会早逝……当一个『钵』无法承载时,便要碎裂,所以我死了。咒言师,永远都不可能和自己的『钵』定契,哥哥忘了吗?」
「闭嘴!」绯月珑焕脸色寒栗,拥抱晓光的力道越来越重,「你……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光!我的光怎会如此冷静地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晓光摇摇头,没有在意绯月那冰犀如剑的目光,「我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哥哥想要亲我抱我都可以,但定契,那真的不行。」
「不……」绯月珑焕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定契,便意味着,他永远得不到晓光的心。单要晓光的身体有何用?他想要的是光的心啊!一颗全心全意的心!难道这样便是奢望了?
他恨,恨自己为何生来便是咒言师,而光却是他的钵。钵对于咒言师而言,不过是一件使用道具,破了,坏了,换一个即可。可是,身为咒言师的他,爱上了钵。除了晓光,他谁都不想要!
略为粗鲁地抓过光,一把推倒在床上,晓光没有反抗,任他撕扯身上的衣物,裸露出光洁的胸膛,绯月珑焕拥抱这具美丽的男性身体,留下一个个印记。然而,晓光没有一丝反应,他绝望了,冰冷的泪珠滑过冰削般的颊,滴在晓光洁白如玉的胸膛上。
闭了闭眼,他放开晓光,绝然离去。
晓光躺在床上,长长地吐口气,指尖沾了沾哥哥留下的眼泪,放入口中舔舐。苦的吗?
许久,他起身,随意地坐着,拉拉身上破碎的衣物,自嘲地笑。
「哥哥,一切都不一样了。若我仍在前世的那个身体里,哥哥说爱我,我必然欣然与哥哥定契。可如今,我不是我,即使灵魂是,但……迟了,迟了。」
记不清死后的世界,更不知道转世的自己是怎样的,醒来后的他,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见到哥哥很高兴,却探测到哥哥那如死尸般的气,心都凉了。哥哥好像忘了,身为钵的他,对人体内的气是最敏感的。在拥抱哥哥的刹那,震惊于他强烈的死亡之气……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吧,可是哥哥仍然活着。为什么呢?
因为――执?所以哥哥一直不肯甘心的死去?
「我有什么好,哥哥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泪珠一颗接一颗,湿了两颊,湿了手中的碎布。
+++++
淡蓝的天空,轻淡的薄云。举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空气很清新。典雅的庭院,别致的格局,住着舒心。
晓光漫步在小石子路,走走停停,感受重生的奇异。掐指算了算,时间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离开哥哥有如此之久吗?这一百多年,哥哥一直孤单地追寻他的灵魂?
唉――
转身,瞟到一侍女拿着一包东西经过,他上前随口一问,「那是什么?」
「回少主,这个……是要拿去丢掉的。」
「哦。」
见他没太在意,侍女松了口气,刚要走,晓光突然转身,又问,「等一下,给我看看包里的东西,那个尖尖的是什么?」
「啊,少主,这些都是没有用的。这尖尖,是……」侍女吞吞吐吐。
「就看一下,好吗?」晓光温和一笑,侍女微红了脸,不知不觉便点点头。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东西。
晓光拧眉,拿起其中那样引得他好奇心大作的东西,这是……弩!?奇怪,他怎叫得出这东西的名字?好像很轻易便在脑中浮现这个字?
「这东西很有趣。」拿起弩,把箭搭好,对着远处,比了比。
「少主,那个……」
「我拿回去研究一下,嗯,这个是什么,衣服吗?」收了弩,晓光又挑起包裹里的几块布,打开仔细一瞧,确实像是衣服。薄薄的白色衬衣,黑色的风衣,还有一条布料结实的裤子。
「咦,这是……」在抖开衣服的时候,掉出一个小盒子。疑惑地拿起来,细看。不是盒子,装不了东西,但为何看着眼熟?
「少主?」侍女心里忐忑。她真该死,宗主叮嘱她把这些东西处理掉,切不可被少主看到,却不知少主这么早在庭院里散步,她以为少主应该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但事与愿违,少主的兴趣不只一点点。
「这些东西我都要了。」翻了翻包裹,晓光一扬嘴角,笑着对侍女道,「你回去忙吧。」
「可是……」侍女眼光闪烁,心里着急。
利落地打包好,晓光摸摸侍女的头,「就这样。我回房去研究下,这几样东西,以前从未见过呢。」
「呃?」侍女瞪大眼,目瞪口呆地望着俊秀的青年潇洒地离开。
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宗主问起,她可如何回答?可是少主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他一笑,她脑中便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就应了他的要求。
晓光坐在房间的床上,把东西一样样摆出来。这些,都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也许……是他转世的东西。
拿着弩,比了比。不知他的转世是个怎样的人物,这个弩似乎是一种很强大的武器。哥哥是如何寻到他的转生?他们之间又曾发生过什么呢?为何哥哥会……燃尽生命之火?
盯着弩,又看看那像小盒子的玩意,盒子上的挂坠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这几日,他已渐渐熟悉了环境,并且知道,他们绯月家族已经不在水域国内了。是谁把绯月家族赶出了水域国?他有何种强大的力量,几乎灭了整个绯月家族?哥哥的命是谁夺去的?有很多疑问,都没有答案。但他不急,哥哥是不会回答他的,自会有人来跟他说。
从很久之前,就有人反对他和哥哥在一起。
一个钵,不该爱上主人。自嘲一笑,他叹息。
也许,那个人是对的吧。咒言师若舍不得使用钵,最后只会自噬怨气,毁了修行。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晓光从沉思中清醒,快速地把包裹一收,藏在被中。
「进来。」
「少主。」中年男子躬着身子,慢慢地推门进来。
「啊,是莫希长老?请问有何要事?」
「少主……」莫希抬起头,深深地望他。
晓光淡淡一笑,「长老请坐,有事慢慢讲。」
「多谢少主。」寻了个位坐下,莫希长老深邃的眼一直凝视着晓光,「少主和以前一样,温润如玉。」
晓光略为腼腆,「哪里,长老言过其实了。」
莫希摇摇头,「你和宗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宗主因为身份所制,只能冷眼看世事,而你……自小便文静,是个好孩子。」
「长老……」
「绯月家族有你们二人,乃吾等之福。可惜,少主英年……唉,如今能复生,是宗主付出极大的代价换得的。」
晓光垂下眼黯然,「哥哥太执着了。」
「少主可知,绯月家族为何会藏于这偏僻之处?被世人所遗忘?」蓦地,长老眼中精光一放,生硬地问。
晓光一振,皱眉,「为何?」
「都是那残暴冷酷的翼狱王迫使我们离开故土,流散于这荒芜之地,可叹我们绯月上千年的根基,被那暴君给……」长老说得激动,不禁潸潸泪下。
「翼、狱、王?」有些耳熟,晓光胸中不觉腾起一股愤恨之气。毁他家园,驱他族人,好个翼狱王!
「他可是琉御国的国君?」在前世便有听说过他,可从未见过他。却想不到,他竟是造成他们绯月家族流沛的罪魁祸首。
「正是他!」长老闭了闭眼,面露憎恨之色,「也是他……害得宗主……」
「什么!哥哥是被他害的?」晓光倏地站起,温润的神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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