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
“既然总有一天,都要嫁人,嫁给你的话,我总比大姐和三姐好那么一点,她们直到大婚那一天,才知道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重要的,昨天他竟那样的看遍了她的身体,这也只有在切实夫妻之间,才可以的吧,“所以……如果你正式下聘迎娶,我勉强也可以答应,不过还要等几年。”
“呵呵呵……”他轻笑出声,一只手,忽然抚上她的脸颊,夷简一惊,下一刻,整个人却已经被他带进怀里。
“懂不懂,男女之道?”他轻道,沉沉的气息,吹在她的唇边,长长的眼睛,半眯起,与她的纯黑,在空气里纠缠,而他的手,也在不经意间,慢慢游走于她的上身,颈间,一路滑落,直到,腰际……
凝视他冰灰色眼眸,夷简,渐渐迷失,找不到自己的意识,双手,却被他带离的,轻轻抚摩上他的后背……一个转身,他忽然,将她抱起,平坦的放在一边的床榻上,而他的大手,也不禁,停落在她发育饱满的胸前……扯开她衣襟的绸带……
呃!
突如其来的重力……
突如其来的一丝清凉……
夷简倏地清醒,慌忙推他,叫道:“不是,不是现在,要等等,要等到,十八岁之后……”
“我……恐怕,等不到那么久……”
他的声音,低哑,却又忍不住夹杂着一点笑意。
“不行!”
万一被父亲知道,她就彻底完了,何况这样的姿势,动作,实在太令人难以启齿,夷简赶紧用力再推他。
第十章:长安君成蛟(6)
(六)
大概是夷简的力气也足够大,也或者他的禁锢很轻,用力推开他的双手,夷简,终于在他的身侧慌忙爬起身,忍不住喘了口气,到床榻边站定,她又道:“以后,若还如此,我,真要翻脸了,这样,不是君子所为……”
“呵呵呵……”再次轻笑出声,他眯眼看她,突然说,“把你弄乱的屋子,整理干净。”
“啊?”夷简狐疑,很惊讶。
“走廊外,你堆满了衣服。”嬴政在床榻上躺下,双眼闭起,太累,夷简撇嘴,正又要开口,不想他却又淡然说了句,“别再出声!”
盯着他闭起眼睑的疲惫睡脸,夷简连忙悄悄转身,走出寝房,因为记忆里非常深刻的,他曾说过的那句话:
你记住,我睡着的时候,不要惊动我!
记住,夷简当然已经记住,且深深的记住。
到屋外,走廊里,那是之前被她丢掉的有血染脏的衣衫和床褥,他竟叫她整理干净,想来,这些都该是仆人们才做的事情,而且如今这里该是她的地方才对,不过毕竟现在有求于他,姑且如此,等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叫他不能再随意的过来。
这么决定,夷简抱起那堆混乱的丝质东西,经过回廊,走出屋宅,到厚重木门外,绕着高高的围墙,一直走了数十米远,看四下里无人,才倏地将这些东西全部给扔到墙角边上,再立即回院内,地上的凉席,屋内的桌案,摆设,都落了些灰尘,夷简又掳起袖子,找来干布,将整个屋子,从里到外,跪趴在地上,擦抹的认认真真,清清爽爽。
……
其实,几乎同样的一夜未好眠,一个晌午过后,当夷简擦拭干净最后一个角落,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尔后,也终于觉得累了,乏了,横躺在地上的凉席,盯着屋顶上的赤木横梁,突然感觉,就这样躺着,真好。
睡意袭来,她闭起双眼,嘴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不禁又梦见在新郑的老宅,夏日的午后,老宅后屋的地窖,总是储藏着沁人心扉的瓜果,她们姊妹几个,坐在地窖里避暑,那是令人留恋的,一室清凉。
……
沉静中,忽然一丝极轻极轻的脚步声,轻到,普通人的听力,完全可以忽视不见,声音的主人,从门外进来,一路经过夷简身边,像是一阵细风,灰色长衫,在空气里微微晃动,狭长的眼睛,并不看她一眼,只是径自到屋内,到床榻边。
“王!”他开口,“吕相从骊山回来,正赶往宫中。”
双眼,赫然张开,清醒之后的眸子,是一汪深邃的清潭。
起身,那道仿佛幽灵一般的影子便独自向外退去,嬴政漠然走出寝房,到门口,低头扫视眼斜卧在凉席上的郑夷简,沉声道:“随后,带她进宫!”
……
风过,无痕,他便真是一道影子,谨尊王命,在夷简身边跪坐下,不带一丝表情的,跪坐在凉席之上。
离开的,只有嬴政!
……………………
第十一章:咸阳宫内 (1)
(一)
一个时辰后——
吕不韦携文武百官进宫参见,嬴政高高坐在大殿中央,下面,吕不韦亲自呈上一副丝帛质地画卷,说:“大王,这是经数百名各国工匠勘察骊山之后,作出的粗制简图,整个工程,将穿治山底,挖掘十丈之下,地宫城墙高宽与咸阳宫相致,城内蓄有水池,以银水为百川江河大海,请大王过目。”
嬴政接过草图,这是一卷庞大工程的制图,图上清晰标明城墙的高度,长度,厚度,墓室位置,形状,地宫规模,宫殿左右数量,乃至墓室四周的江海分布,只是,在宫殿外围,一道道开凿示意的水渠,几乎连接起每一宫每一室,且地势东南高西北低,落差极大,能及时的阻挡地下水由高向西的渗透,如此精巧细密的安排,嬴政也忍不住惊叹,问:
“宫墙四周的排水渠,是何人所作?”
“哦,是老臣的门客,郑国,”吕不韦回答,“此人曾是韩国冬官大司空,因得不到韩王的重视,家道逐渐破落,到秦国时,连一个奴仆也不愿跟随……他游说过老臣,说若在大秦挖掘一条横贯东西的大型灌溉水渠,便能发展农业,提高粮食收成。”
“农业!”嬴政眯眼,大秦的农业,是他的一块心病,“今年的粮食收成如何?”
“禀大王!”这时,从大殿一角,匆匆跑出来一名尉官,跪拜,回答道,“比起去年,今年的粮食产量又有下降,汉中以西,长久干旱,土地贫瘠,许多农民,颗粒无收……”
“仲父!”嬴政摆手,转眼扫向吕不韦,“带郑国来见寡人。”
……
青瓦屋宅——
夷简睁眼,醒来,抬头,却蓦然看见一道跪坐的修长身影,灰色的长衫,背对着她,夷简下意识惊呼一声,立即从凉席上站起身,而背对她而坐的身影,也在眨眼间忽然转身,夷简瞬时戒备的看他,不想,顷刻间对上的,竟是一张笑意灿烂的,且,看起来分外面熟的脸。
“你是……”
夷简惊讶,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在西城口,好像正是他,那个替扛厚重木头的大汉分配钱两买屋子,买米店,还买牛车的白衣人,怪不得看着面熟,只不过今日穿了灰衣,夷简皱眉,双眼又不由自主的向不远处内屋的方向瞥了一眼。
“在下尉缭,”他回答,“我家主子叫我送你进宫。”
“主子?”夷简疑惑,“是政?”
“不错!”他点头,表情依旧在笑,这样盎然的笑意,甚至一直延伸进黑亮的眼瞳里去,叫人不禁跟着心情舒畅,夷简走到寝房门口,屋内,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政,他人呢?”
第十一章:咸阳宫内 (2)
“主子有急事,先走了。”他一同站起身,夷简又问,“你刚才说要带我进宫,他,想了什么办法让我进宫?”
“呵呵呵……”他笑,“你只要跟在我身后,不必说话,从宫门口一路走进咸阳宫内,不会有人阻扰你。”
“你,”夷简若有所思的看他,有些怀疑,片刻,又问,“是什么人?”
“在下其实是咸阳宫内的郎中令,掌管宫殿门户。”当然,这也只是他其中之一的身份。
“做了王宫的郎中令?”夷简惊呼,“那你为什么还自称是政的下人?”这个人,简直不可思议。
“这个,实不相瞒,在下初到秦国的时候,囊中实在羞涩,最初每日还有些冷粥馒头糊口,到后来不仅不能果腹,连客栈的店家,也要赶我离开……呵呵呵,说来惭愧啊……”
“是政解了你燃眉之急!”夷简了然,也不再揭人之短,“对了,政,他姓何氏?”一直也没记得起细问他,这会也就随意的谈起。
“可以谓之,秦。”
“秦政!”夷简颔首。
……
(二)
尉缭始终面带笑容,狭长的眼睛笑的弯弯眯起,年纪尚轻,走路的时候,却喜欢将长长的手臂背在后面,脚步稳实,夷简袖口里放着韩非的竹简捆书,跟在他身后,觉得亲切,亦有好感,一路到气势恢宏的咸阳宫外围,方圆一里之外,肃然的冷冽顿时笼盖住四周暮霭的天气。
怀揣一丝忐忑,一丝惶恐,夷简静静的走在宽阔厚重的青石道上,从远及近,侍卫们渐渐多了起来,全部神情严肃,有巡逻的队伍经过她们身边,也并未特意看她一眼,果然如他所说,只要跟在他身后,从宫门口走进咸阳宫内,便不会有人阻扰,即使是前面的尉缭,那些层层守卫的侍卒们,也不多问一句,只是,各司其职。
穿越y凉的长巷,两边,是看似高耸云天的青色宫墙,一道道椭圆水泥石柱,静寂的潜伏在宫墙两边,石柱之后,是手举长剑的铁盔侍卫,仿若煞气凛然的石像,叫人看着心惊,胆颤。
不过,此刻,她竟能走过这样一条漫长的宫内宽道,如此轻易的,就进入令天下人畏惧的大秦咸阳宫内,如果不是因为政认识掌管宫殿门户的尉缭,她也不可能真有一天就这样的进入到这里吧,想想,让人闻风丧胆的秦王,或许与她,仅仅数几十个宫殿之隔。
仔细想来,偌大的咸阳宫,守卫也并非传说中的森严,否则,仅一个郎中令,也能将她如此轻易的,就带进宫来。
……
第十一章:咸阳宫内 (3)
走过长巷,也不知道究竟穿过了多少道宫墙,进入座座不同宫门,又走了许久,一路的宫女阉人,对他们,好像视而不见,不动声色的,尉缭将她带进一间内殿,殿外有几名婢女候在门口,殿内,异乎寻常的宽敞,弯弯曲曲的走道,有好几间,每两间分隔处,都有从墙顶一垂而落的纱帘。
殿内摆设算不得奢华,尉缭带她到最内面寝宫,夷简还有些惶惑,忍不住问:“这里,是谁住的地方,我,就这么随意进来,没人盘问吗?”
“呵呵呵……你不用担心,在秦王宫内生存,人人谨慎小心,其中一条,便是见着的,陌生的,不多看,不多问,不多说,各做各的事,如今偌大的后宫,太后不在,无人做主,这里平日也无人过来。”
“哦!”夷简点头,“刚才都忘了问你,这次进宫,我其实是想找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从韩进献来的美人?是我二姐!”
“后宫等待伺候王的美人,百百千千。”他笑。
“那她们都在什么地方?”
“通常,各国进献的美人,住东面最深僻的朝邕宫。”
“我,”犹豫片刻,夷简又问,“能走出这里吗?去你说的朝邕宫,我想,打听我二姐的下落,她是随韩进献的贡品们一道,被送进咸阳宫的。”
“你可以换上阉人的宫服。”
他说的是阉人宫服,夷简看他弯弯的笑眼,从他的表情里,夷简不确定,他是否知道她的女儿之身,不过他不说,她便也就不多提,只微一点头,也好,换上宫服,或许对自己在宫里的走动,方便许多。
“这里,除了宫女和阉官,我不可久留,也不能再来。”离开前,他不忘补充。
……
(三)
待尉缭弄来阉人的宫服,待他离开,待她径自换上,夷简始终都觉得恍惚,有些不敢置信,只不过半天功夫,她竟真的置身于咸阳宫内了,这叫她,还有些后怕,不知道她将遇到的,会是怎样的危险。
坐在寝殿最深处的床榻上,夷简开始小心翼翼的等天黑。
寝宫前殿,嬴政坐在案桌后,低头翻阅手里的折章,尉缭缓步在殿外,门边伺候的赵高急忙细声细气的到嬴政身边,低语通报道:“大王,缭都尉大人觐见。”
嬴政抬头,尉缭进殿,说:“王,已经安置妥当,在雎雍宫。”
嬴政点头,目光越过他,看向殿外远处,雎雍宫,曾经是他与母亲从赵国初回咸阳的寝宫,自从母亲被晋封为太后,迁出,那里,便成了空荡荡的无人寝宫,雎雍宫……其实何止是雎雍宫,偌大的寝宫王殿,父亲薨了,母亲搬离了,成蛟被他封为长安君,亦带着他的母妃,迁移至他的封地……太多太多往日的繁华,都空了……
第十一章:咸阳宫内 (4)
沉默许久,嬴政突然轻问:“成蛟,一直在雍地?”
“是!”尉缭回答。
嬴政再次翻开手里的绸质折章,习惯性皱眉,因为手里的折章,正是来自于成蛟,他请求王兄赐婚,赐婚……思考片刻,嬴政再次抬头,双眼锐利的半眯起,道:“传令,命长安君进宫。”
……
终于熬到晚上!
夷简身着深蓝色阉人宫服,头戴宫帽,悄然走出寝宫,门外依旧有宫女们走动守卫,看见夷简,也只以为是新来的阉人,偶尔会有遇见的婢女们对她友好一笑,夷简也断然不敢轻易答话,生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趁黑,夷简沿着宫墙,一路向西匆匆而走,走了许久,突然,从身后的方向,传出一道清晰的尖声:“喂,你,站住。”
夷简一惊,止步,身后,那人的脚步声也跟着过来,到眼前,是一个中年的阉官,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夷简一圈,问:“大晚上,匆匆忙忙的,这是要去哪个宫?”
“朝邕宫。”
“朝邕宫?怎么往这来了,你看起来脸生的很,新来的?”
“恩,是郎中令尉缭大人举荐进宫里做事。”
“哦!”他点头,“既然是郎中令大人举荐的,就该知道规矩,不该走的路,不要乱走,否则,走错了路,脑袋说不准都不知道怎么搬了家,朝邕宫在东面那扇宫门,右拐。”
虚惊一场,夷简道谢过后,折回东门,右拐,只是越往前面走,前面就越是偏僻,清冷,原本悬挂在宫墙顶上的灯笼,也逐渐变的稀疏,走着走着,夷简不禁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关于王宫,关于高不见顶的城墙,那里,都是经历数百年的沧桑,曾经死去的魂灵,会舍不得离去,攀附在墙檐之下,成为怨鬼,静静蛰伏。
……
(四)
心里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瞪着墙上的树影婆娑,瞪着越来越幽暗的通道,夷简的步子更是加快,而越是加快,她的耳朵里,就越是听见令人惊骇的“啪嗒啪嗒”声。
正吓的满头大汗时,前面的某处,忽然出现一抹异样的亮光,在道路上慢慢移动,猜想着一定是守夜的宫女,夷简慌忙冲跑过去,因为她响亮的脚步声,那头亮光的源头,倏地一止,夷简怕她走开,连忙出声叫道:“有人吧?”
“呃,有人……”那头立即回答,是个年迈的女人声音。
直到靠过去,近了,才看清,她的确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身穿粗旧的宫服,手里提着灯笼,看见夷简,她惊讶的睁着昏花的老眼,问:“已经夜了,你怎么一个人,走在冷宫墙外。”
“我想进朝邕宫。”夷简镇定下来,回答。
第十一章:咸阳宫内 (5)
“唉,朝邕宫,进不去,进不去,”她摆手,“锁上的。”
“锁上?”夷简惊讶,“为什么要锁上,不是说,秦国所有的后宫美人们,都住在朝邕宫吗?”
“是啊,先朝的遗宫,本朝各国进献的美人,全都锁在朝邕宫,等待王的宠幸,等待王的宠幸……”她缓缓摇头,“很多人,一等,就是一辈子,一辈子啊,白了头……”
“那,你见过里面的美人吗?”
“见过,怎么会没见过,我年年见,日日见,看着她们,锁着她们,给她们送饭,一送,也是一辈子。”说着,她提着灯笼,颤巍巍的往另一边继续走,夷简跟上,不知为何,听着她缓慢的语气,心里,竟有一种悲凉的情绪。
“想要找自己的亲人?”看夷简没有及时再说话,她突然又问。
夷简点头,说:“是我二姐,三年前,她跟随贡品一起,从韩进献给秦王,她,很美,她,叫郑夷玉……你见过她吗,她,是在朝邕宫内吧?”
“朝邕宫内的女人,哪一个不美?”她叹气,“朝邕宫内的女人,没人能记住她们的名字,直到死后,才被人抬出朝邕宫,葬到前一朝王上的地陵里,继续等待y世里的宠幸。”
很难受!
如果这即将是二姐的命运,那么说什么,她都会拼死把二姐带出宫去。
声音有些哽咽,也害怕继续原路返回,夷简跟着她的身影,又道:“我能,明天跟你一道进朝邕宫里送饭吗,我,只想看一看,我二姐,是否安然,绝对,不会给你添乱。”
“唉!”她再次重重叹了口气,“无事,无事,这里,冷清惯了,从来不会有人,记得起过来,无事。”
……
就在这里宿下了,这一夜,夷简和着阉人的宫服,在整座恢宏的咸阳宫内一角,一间残破的石屋内,背对着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而眠,盛夏的夜里,这里,竟让人感觉出冰凉,身体不小心碰触到墙壁内檐,亦是冷飕飕的味道,直骨髓。
(五)
隔日——
早晨,夷简和几个宫女抬着重重几桶清粥,跟在老妇人身后,去最东?</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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