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洛打理好自己,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秦牧铮还没有起床。
他左右看了看,就见秦甲看着他目光里都带着一丝不满。
秦甲隐藏的很好,可他还是看出来了。
乔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早餐,想了一下,就闷头将早餐一一吃完了。
他这才将秦甲唤了过来,问道:“秦牧铮呢?他的烧退了么?”
秦甲忍了又忍。他原本还想欺骗自己,乔洛其实根本不知道秦牧铮生病了,这才一声不吭的睡到早上九点多才起床。可是现在,乔洛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秦甲有心替秦少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想起秦丁的话,这是秦少和乔少小两口的事情,旁人不能搀和。他以为是不好的,秦少或许不会那么以为。
秦甲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火道:“四点半的时候我发现秦少正坐在地上,秦少那时是烧到了三十九点六度,现在已经降下来了,是三十八度二,已经睡着了,乔少要去照顾秦少么?”
他一张嘴才发现,他其实还是气愤的。
乔洛一怔,“四点半?坐在地上?他不是去了书房,让你照顾他么?”
秦甲不敢说话了,他怕他一说话,又要动怒。乔洛是秦少的情人,甚至是配偶,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对乔洛动怒。
乔洛倒也不在意。秦甲和秦丁虽然一直都跟着他,他却一直都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只是觉得没有换的必要罢了。
他将来死了,秦甲和秦丁可以直接回秦牧铮身边,可他要是再找几个贴身保镖――万一处出感情来了,将来也是个麻烦事儿。
他站起来,就往秦牧铮的书房走去。
秦牧铮正虚弱的躺在床上,浑身无力的模样,全然不似那个意气风发、仿佛动辄就能翻云覆雨的秦家家主。
这样的秦牧铮,跟前世那个趾高气扬的站在那里,满脸无奈却又坚定的打断了他的腿的那个人,就更不像了。
乔洛缓缓走向床边,坐在了床头旁边的一个椅子上。
他伸出手去,碰了碰这个爬都爬不起来的男人。男人脸上被烧的还有些红,察觉到了“骚/扰”,慢慢偏过了脸去。
乔洛见状,又要将手下滑,悄悄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有那么一刻,他脑中突然在算计能够一次成功掐死这个男人的几率有多大,掐死他之后,他自己并不介意被陪葬,只是他的养父母能安然活下来的几率又有多大?
乔洛蓦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有点大,连带着椅子都被他踢得晃了一晃,发出短促的“吱”声。
秦牧铮也被吵醒了。
他还是烧的有几分迷糊,可是乔洛他总不会认错的。
他伸出手去,抓着乔洛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又放在唇边亲了亲。
有些烫。
乔洛第一反应是抽回手,还未等他动作,就听秦牧铮声音含混的道:“阿洛守了我一夜么?真好,跟梦里一模一样。”
说罢,他又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乔洛的手还被秦牧铮抓着。他试着挣脱开来,却没料到发烧生病的秦牧铮,力气也那么大。
他挣了一会,见挣不开,只好又坐了回去,怔怔的回想着秦牧铮方才的那句“真好”,一时不知道是注定短命的自己比较惨,还是已经着魔的秦牧铮更惨一些。
晚上八点钟,秦牧铮的体温又退了一些,人虽然乏力,可是神智基本清醒了。
秦甲亲自端来药,就见秦牧铮正咧着嘴笑着,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秦牧铮见他来了,还对他道:“让他们把晚餐送上来,阿洛守了我一天一夜,也该饿了。”
秦甲直接愣住了。乔洛守了秦牧铮一天算是真的,可那一夜又是怎么来的?还有,他记得乔洛一日三餐都没有漏下,只是吃的少了一些而已。
秦牧铮看着秦甲又皱眉道:“还不快去!”
秦甲看了一眼低着头没多作解释的乔洛,只能退了出去。
晚上十一点钟,确定秦牧铮和乔洛都休息了,秦甲才来到监控室,打算问监控室的人要昨晚到今天早上的监控录像,却听监控室的值班道:“那个啊,秦少说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让我把监控录像直接删除,不必留档了。”
秦甲除了叹气,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三个月后,潘远东忽然又召集了媒体,直接宣布了要焚烧温扬帆旧作和温凉作品的消息,同时再一次请温凉回来,报恩不报恩的再其次,他请求温凉回来,他要带温凉去温扬帆的墓碑处拜一拜。
潘远东说,他的恩人,应该很想儿子了。
乔洛看到这篇报道的时候险些就杀上潘家了!
温凉原本就很可能为了那些死物回来,他已经担心的睡不好觉了,现在潘远东的一句,要带温凉去温扬帆的墓碑――乔洛知道,温凉不可能不回来了。
乔洛猜到结果,却没有猜到,温凉竟是赶着点来的。
潘远东将焚烧温扬帆旧作的地点,定在了一处别墅外。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瘦骨嶙峋,眼下青黑一片,眼睛里都透着一股子绝望。
他让人将温扬帆的画一个一个摞在一起,他看着那些画,甚至在想,就这么算了罢,温凉不会回来的!三个月了!距离他指定的日期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温凉不会回来了!
潘远东看着那些画开始发呆,他突然再想,他千般算计,万一温凉真的不肯回来,那他该怎么办?
没有温凉,他还能支撑的下去么?
“温、温凉哥!”
潘远东猛地回头,就见一个面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青年正和乔洛抱在了一起,青年的身侧,还拉着一个板着脸的十五六岁的少年。
青年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运动服上还隐约有几个小小的脏污的地方。可是即使如此,青年却是温润依旧,神情内敛,笑容清浅,可眉眼间的骄傲与肆意,是那么的熟悉。
潘远东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温凉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眉眼,背上背了一个画板,明明骄傲的像只小孔雀,却偏偏以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形象示人。
他看着温凉和乔洛拥抱了许久,他想要冲上去,想要一把推开乔洛,想要抱着温凉的那个人变成自己……他有那么多的想要,却偏偏被温凉的漠视定在原地。
从温凉出现,就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直到乔洛跟温凉说了什么,乔洛惊讶且皱眉的看着那个一直拉着温凉手的少年,温凉仿佛是安抚了两人几句,便一步一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潘远东觉得心口处“砰砰”跳的极快,他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好像一下子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他目光所及处,只有一个温凉,再无其他。
温凉终于走到了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脚步停了下来。
潘远东忽然像是得了失语症,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现在才回家?”
温凉这次是笑弯了眼睛。然后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运动服上的污渍和泥土道:“去看日出了,我怕以后不方便看日出,所以特地起早去看,这才来晚了。”然后他微微低头,轻声道,“抱歉。”
潘远东从不知道温凉喜欢看日出,他也不知道温凉可以这样就向他示弱和道歉。他张了张嘴,直接上前几步抱住了温凉,死死地抱着他。仿佛一松手,怀中人就会人间蒸发一般。
他将头垂的低低的,深深埋在温凉的脖子里,努力嗅着独属于心上人的味道。
温凉觉得脖子上的皮肤忽然一烫,他怔了怔,忽然问道:“你知道,日出是什么样的么?”
知道,就是你向我走来,然后我的世界,突然明亮了起来的模样。
You are y sunshe
☆、67 被爱
潘远东抱紧了温凉不肯松手。
他已经足足四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没有将他拥入怀中,没有看到他的嬉笑怒骂,他思念着他,一刻都不愿意离开他。
可是温凉却淡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松手罢。你这样,他们会有不好的报导,你的未婚妻……也会很为难。”他口中的“他们”,是极少数走进墓园的媒体。而潘远东的未婚妻,也的确是站在不远处。
潘远东身子一僵,顺势就被温凉推开了。
他几乎不敢看温凉,口中讷讷道:“温凉,我没有碰过她的,将来也不会碰她。有她在,我们才能好好地。”
温凉眼睛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只道:“我想去祭拜家父,可以么?”
潘远东忙道:“就在那边,我带你去。”说罢,他又要去捉温凉的手。
然后――他没有捉到。
温凉的手腕,被那个温凉带来的少年抓在了手里。
少年严肃着脸,目光里带着阴郁,挑衅的看了一眼潘远东,方才对温凉讨好道:“爸,我拉着你好不好?”
潘远东一时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诧异了。他死命的瞪着温凉和少年拉着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两人分开了似的。
温凉微微一笑,果然松了手,“他叫乔翼,是我刚刚离开这里的时候,捡到的一个孩子。”
他那时被人带走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恍惚,多年憧憬的自由近在眼前,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不等他高兴多久,就被乔洛亲自告诉了,他的父亲,其实早就离世的消息。
温凉那时精神险些崩溃。
他一直以来的委曲求全,忍辱负重,都是为了他的父亲的安危。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所忍受的那些屈辱,其实原本就是一场再可笑不过的笑话和谎言,他的父亲早就死了,早在他被潘远东禁锢之处,早在他被潘远东压在身下肆意折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做的那些所谓的“牺牲”,放下的那些尊严和骄傲,其实都是白忙一场。他原本可以再认真一些,再坚持一些,不见到父亲就不松口的,可他没有――温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其实已经猜到了父亲的结局,只是一直不敢去相信,才会如此委曲求全。
可是无论有多少借口,那都改变不了他曾经是那么的懦弱和卑微。
温凉那时坐在南方一个小镇的公寓里,看着自己手臂上自残的伤口,失神的听着乔洛跟他的最后一通电话,甚至几次想要对乔洛张口说,他对不起乔洛的付出,他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喜欢这里,他在这里……一点都不快乐。
他想要换一个世界生活,他的嘴唇无声的q动着,他想要说,他要走了,阿洛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好么?
可是乔洛没有给他将这些真正宣之于口的机会,乔洛在电话那头道:“温凉哥,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也知道你其实……想要离开了?是这样么?”
温凉没有说话。
乔洛继续道:“你要走,我不拦你,真的,我不会拦你,也拦不住你。可是温凉哥,你在走之前,能帮我几个忙么?我想我这辈子都离不开秦牧铮了,如果可以的话,温凉哥能帮我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么?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丑陋也有美好,我还想要知道,温凉哥所见到的最丑陋的东西是什么,最美好的事情又是什么――温凉哥,在你走之前,将这些都画出来,留给我,可以么?”
温凉那时已经怔住了,而电话那头的乔洛显然是越来越过分了,他又道,他听说有人喜欢吃各种各样的虫子,还有虫宴一说,他觉得他应该吃不下去那些东西,不如温凉哥替他去尝一尝?
他还道,他有位朋友住在石头房里,将石头房布置的和现代公寓差不多,可是石头房里却有源源不断的虱子,怎么杀都杀不完,他想要他的温凉哥去体验一下,住在石头房里真的会全身长虱子么?
温凉被乔洛说的开始觉得全身都痒,胃里都忍不住翻腾了,可是这些情绪一上来,他原本的那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竟然暂时没有了。
温凉心中动容,对乔洛口中说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突然也有了兴趣。还有,他想要画画了。
乔洛说了那么多还不满足,末了还交给温凉一项“任务”,“秦牧铮不会让我有孩子的,我倒无所谓,也不耐烦带孩子。可是世事无常,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没了,我真担心我爸妈没人送终。
温凉哥,你既然在外面,那就帮我找一个还算听话孝顺的孩子调/教着吧,要是我死的早,你也不用回来,就让那个孩子回来就成了,这个――就算是我帮你自由的代价,可以么?”
温凉立刻担心起了乔洛,可乔洛却立刻挂断了电话。温凉苦笑,他就是想要离开,竟然都是不行了。
于是他果真替乔洛找了个“儿子”养着。这次回来,他也把乔洛的“儿子”,他的干儿子给带回来了。
“那他,为什么叫你爸?”潘远东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瞪着乔翼道。
乔翼撇撇嘴,一副不屑理他的模样。
温凉笑的无奈又戏谑,他看了一眼乔洛道:“乔翼不是我的儿子,是我替阿洛养着的。换句话说,他是阿洛的养子,我的干儿子,所以姓乔。乔翼,跟你爸爸相处的如何?”
温凉一句话,让秦牧铮、乔洛还有乔翼三人齐齐变了脸。
乔翼十五岁的模样,而乔洛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一岁……这儿子,温凉找的也忒大了点。
乔洛郁闷了一会,忽然又觉得,其实大些也没什么,待他二十七岁那年,这孩子也二十一了,也能立起来照顾他的养父母还有温凉了。一举两得,除了这声“爸爸”,他觉得他真的受不起啊。
“叫哥哥就成了。”乔洛捂着脑袋道,“行了,你以后,就叫我哥哥,不用叫那啥了。”
秦牧铮脸色刹那间乌云转晴。
乔翼也不别扭了,干脆的叫了一声“大哥”。温凉收养他的时候就说过了,他是为一个朋友收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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