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易斯疑惑这东西是怎么跑到墙里去的,但现在他顾不得这个。这会儿,就连对罗兰的怀疑也被他抛向九霄云外去了。
斩杀恶魔才是最重要的。
他飞奔过去。
一支黑色手臂挣扎着从墙壁中戳了出来,像一截光秃秃的树枝。此刻,这支手臂撑在墙上,试图将它黏黏乎乎的身体也弄出来。
路易斯挥刀斩断了那只手臂,它化成一团黑泥掉了下来,在接触教堂地面的一刻消失了。没有丝毫耽搁,路易斯迅速将手臂探入了张开的大嘴,将刀刺向这东西的喉咙深处。
那张嘴开始闭合,多半是想咬断路易斯的手。但它很快就再度大开,发出了足以刺传耳膜的凄厉尖叫声!而教堂内的金属灯架也如同应和般地剧烈震动,嗡鸣声不绝!
当一切归于沉寂,路易斯的手臂完好无损,教堂的墙壁也恢复了原状。他摇了摇发疼的脑袋。“这可真够操蛋的。”事情结束,他终于想起了罗兰。“你很镇静。” 事实上,对方过于镇静了。通常情况下,不惧怕恶魔的只有两类“人”,驱魔师,还有恶魔本身。
看着路易斯持着银刀走向自己,罗兰平静地解释:“只是震动的墙壁和尖叫声罢了。我可是写小说的,了解的奇谈怪论并不比你少。刚才尖叫的东西,它看起来可怕吗?”
路易斯停在对方面前,将刀收了起来。“不,它就像一团黑乎乎的泥巴,看起来挺蠢的。”
罗兰叹了口气,表情竟然有些失望。“在我的想象中,凡是普通人肉眼不可见的恶魔,应该都是模样可怖的。当我构思故事的时候,它们吓人的模样便会浮现在脑海中。可惜现实如此令人失望。”
“你没必要失望,”路易斯小心仔细地打量罗兰。“这些东西无论外表何如,也都是十分危险的,比如吸血鬼、狼人、附身的邪灵。我的任务就是消灭它们。”
罗兰语气有点惊喜:“您开始和我谈论这些了。那么,您愿意让我与您一同旅行了?”
路易斯没有直接回答。他不信任罗兰,而且认为对方不简单。就目前来看,罗兰是个普通的男人,但谁知道这张人皮下面会是什么呢?看不到的危机也是切实存在的。
这家伙可能很危险――这个认知令路易斯认真考虑与对方同行的事。比起放任有迷惑性的危险生物到处乱跑,他宁愿将对方放在身边。
路易斯终于开口。“我讨厌和投机者与军火商打交道。遇上他们我会帮忙,但言谈难免不够得体。您不会阻止并指责我,对吧?”
“我不会的。那是您的自由。”
“很好。还有,我很缺钱――非常缺钱。如果我们不得不在旅馆夜宿,您会替我付钱,对吧?”
“当然。我已经给您添麻烦了,当然要尽我所能满足您的需求。”
路易斯露出了微笑:“那么好吧。出发之前,你得了解我的工具。驱魔师的搭档也兼任助手。如果你在我需要圣水时递上大蒜汁,我会直接把你扔到密西西比河里去的。”
无论罗兰是人类还是别的什么,路易斯都没做好与人同行同居的准备。为了令自己多一重保障,路易斯在启程之前去了怪人彼得那里。
彼得为驱魔师服务,他在私下里制造杀伤性超过教会规定的武器。前世路易斯就和对方打过交道――他死前用的某样武器就是出自彼得之手。
推开门,大蒜、醋味儿混杂着其他分辨不出的怪味扑面而来。路易斯不得不屏息片刻,以免自己被这令人作呕的气味熏得晕过去。
“噢,路易斯,是你!我昨天刚调试好了攻击距离长达十米的喷火枪,你要不要试试?”
路易斯摇了摇头,不赞成地说:“这可不好。你应该知道,教会规定,火焰喷射距离不能超过两米。上次那把能喷出五米火焰的枪可把我的同伴害惨了,他试图用速战速决的方式消灭一群吸血鬼,结果整座公园的草坪都被烧秃了。那得赔多少钱哪!我真为他难过。”
“既然你这么嫌弃,就别拿起这枪呀。”彼得不满地嘟哝。
路易斯举着黄铜喷火枪打量,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闪着金黄色光芒的枪筒被塑得又细又长,枪托之内藏有喷火的机关。这比教会下发的枪更得他心意。“我和他们不一样。看到上方的蜘蛛了吗?”
“我知道。有一只大肚子黑蜘蛛在角落里结网。我最讨厌这玩意儿了,等我做完了这个能喷射圣水的十字架,一定要把它赶走。”
“不必了,我帮你。”说罢,路易斯抬手扣动扳机。细长的火龙从枪口窜出,直抵墙壁与天花板的相接处。
彼得吓了一跳,连忙回身看过去。黑色的灰烬落了下来,那只令他厌烦却无暇顾及的蜘蛛已被燃成灰烬。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从这儿到那蜘蛛网的距离在射程范围内,你……”彼得忽然住了嘴,严肃地搬过梯子爬上去查看。“蜘蛛被烧成灰了,蜘蛛网一点儿却没破!真他妈邪门了!”
路易斯将枪放下,自信地微笑。“我说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那么,为什么你有这样精确的枪法,却差点烧毁一座教堂?”
路易斯笑容不变。“因为我现在心情好,而且,很冷静。”
每个兴奋过度或出离愤怒的驱魔师都是超级破坏狂。这认知是如同公理般的存在。
“好吧,让我先来准备你的东西。银椿、硝酸银子弹……对了,我有样好东西,想不想看看?”彼得忽然换上了神秘兮兮的表情。他拿出一个小礼盒,动作小心、神情肃穆,如待珍宝。
路易斯也严肃起来,身体绷得紧紧的。他知道那是什么。“给我看看吧。”
一枚细长的银色子弹躺在盒内的绒布上。子弹上面有黄绿色浅纹,看着十分诡异。
“这颗银弹基本融合了一切对付有形恶魔的东西。更棒的是,它的内核是滚烫的岩浆,只要爆炸就能将一切燃烧殆尽,而刺眼的强光也会令一切黑暗生物灰飞烟灭。我用生命起誓,这颗子弹甚至能杀死撒旦。”
“是吗?”路易斯喃喃低语。这玩意儿能否杀死撒旦,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它能杀死撒旦亲密的仆从。
那一枪是他亲手开的。
“既然它这么有用,那我买了。谁知道将来会遇上什么呢?”路易斯看着那颗子弹,愈发坚定起来。他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而他也将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第七章
生活如同一条长河,人们多数时候只能随波逐流。无论发生什么不幸的事,就算他们悲伤、痛苦,也得强撑着继续前行。
反言之也是一样正确。南茜便是这样,一直坚强地撑着,实则疲惫又伤心。她是位不幸的妇人,丈夫爱上了探险队里的同事,为此与她离婚。她带着女儿与母亲相依为命,而她的母亲也在不久之前去世。现在,丈夫的新任妻子又来到这里,要带走她的精神支柱――她的女儿。
南茜不得不强颜欢笑,打着精神应对沙发另一端的女人。与自己不同,这女人很时髦,马靴锃亮,丰满的胸部像是要从低胸衬衫上沿跳出来一般。
对方不自在地坐着,一脸歉意。“我知道这请求会给您造成困扰。但您瞧,我不能生育,我们夫妇没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您还年轻,而且这么美丽,会有条件不错的男士青睐你的。”
南茜口中发苦。如同有所感应般的,她回过头。她漂亮的女儿正透过卧室的门缝,怯怯地看向这边。她苦涩地说:“我不想再结婚了。我只要她。”
“我明白。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时髦的女人语重心长:“可您养不起她。她快要上中学了,要从这儿坐车到镇上去。我不想令您伤心,可车费与学费您都负担不起。把她交给我们吧,我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的。”
南茜当然舍不得女儿,可养不起女儿是她胸口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她有点松动了。“让我考虑两天吧。”
“好的。但我想先和这孩子聊聊。如果您不介意,今晚我可以带她去城里转转吗?我的马车在外面。”说着征求同意的话语,这女人却径直向卧室走了过去。南茜张了张口,但看到女儿走出了卧室,便放弃了阻止的打算。
“别害怕!我知道,你肯定意识到什么了!唉,你是这么的美丽和敏感!”女人弯腰看着面前的女孩,夸张地赞叹。
女孩好奇地打量她。“你说要带我去城里,为什么?”
“为了寻找乐趣。和我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缺少乐趣的。”女人俏皮地微笑:“今晚有一场狂欢,有啤酒、风琴手什么的……”
南茜在一旁听着,双手痛苦地绞紧了。她的丈夫和女儿都被同一个人抢走,而她竟懦弱如斯,连一句难听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女儿跟对方离开……
“妈妈,我不喜欢她。”女孩的拥抱和耳语打断了南茜的自怨自艾。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惊讶地发现对方原本澄澈的眼中一片阴暗,那如同成年人的深沉几乎让她认不出来了。“亲爱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女孩凑过来,吻了吻南茜的脸颊。“无论如何,我会和您在一起的。”
来自女儿的保证令南茜悄悄地微笑了。她目送女儿和那个女人出了门,放心又愧疚。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女儿出门时顺手拿起门后的防暴斧塞进了大衣。那沉甸甸的工具在女孩手中变得如此轻巧,就像一片羽毛。
第二天晚饭时,南茜通过报纸得到了那个女人的死讯。对方在把南茜送回来后出了事。她亲自驾驶的马车因为有一块关键的木板松动,因此在颠簸中散了架。一根细长尖锐的木条从她颈后戳穿了她的喉咙。但这并不是最糟的。她在死前挣扎过,这令事情变得更糟糕。
系着马的缰绳缠住了她的脚踝,受惊飞驰的马将她拖了很远。她漂亮的脸蛋和隆起的胸部被砂砾摩擦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样了。最终,她的身体歪向道路旁边,头狠狠撞在路碑上。由于速度过快,她的头部在与石头相撞的瞬间爆裂了,脑浆与头骨碎渣飞溅,眼珠也滚到了道路中央。
她便是这样凄惨地死去了。
“愿你的灵魂安息。”南茜低语。她恨她,却依然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惊和难过。
“您还要蘑菇汤吗?”对面的女孩关心地问道:“我想再添点儿,顺便也给您盛一碗。”
“去吧,亲爱的。谢谢你。”至少自己不会失去女儿了,那个男人会暂时放过自己的。南茜放心地想着。
可真正的不幸从这一刻正式降临。最先出差错的是死物:放在触手可及位置的刀叉凭空浮在空气中,当她们惊恐地去拿时却扯不动它,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与她们较劲儿。走廊里的灯但凡亮着,便是昏暗的;虽然以往供电也很不稳定,但电力持续不足可是前所未有。
一个晚上,当南茜试图去查看是否是灯泡除了问题时,她看见走廊尽头有个高大的黑影。当她壮着胆子、浑身发抖地挪过去查看时,那黑影便消失了。这可把她吓得不轻。她是个传统软弱的女人,这实在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了。
每每发生这种事,她的女儿便会安慰她,甚至赔她一同入睡。这令她多少得到些安慰。
但她女儿身上也发生了怪事。清晨起来,女孩总是黑着眼圈、嘴唇干裂,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她对南茜说自己的床在晚上会剧烈震动,就像跳踢踏舞那样。最初南茜不信这个,以为是对方出了幻觉,然而某天晚上她听见地板被跺得咚咚响,便去女儿房间查看。
南茜永远也忘不了那画面。那张木板床剧烈地颠簸,四脚不住地撞击地板。泪流满面的女孩张口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生活的河流被投放了剧毒,恶魔降临了自己的家庭。这个发现令南茜绝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她迅速写信给教会,祈求他们的帮助。她知道,自己要花很长时间等待回复,所以不能耽搁哪怕一秒。
等待的每一天都令南茜深感煎熬。她惧怕那无形的邪灵,也担心女儿受到更大的伤害,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
“上帝啊,救救我们吧!”一个人呆着时,南茜痛哭着祈祷,希冀能迎来转机:“是我的愚蠢、软弱和仇恨令灾难降临吗?那么,请看在我如此虔诚的份上,让恶魔只对我犯下罪行吧!不要去伤害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南茜始终没发现防暴斧上沾着的木屑,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最可怕的那晚到来了。走廊的灯彻底熄灭了,一出卧室,南茜便感到黑暗铺天盖地地压过来。
她并不在意这个。她是被歌声吸引出来的。“谁在那儿?”她厉声问道,遮掩自己的恐惧。但她很快便放下心来――她猜是女儿在唱歌。借着烛光,她看见对方正站在走廊尽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那的确是她的女儿,可模样实在太异常了:眼球突出、混浊不堪,脸色白得吓人,隐隐泛着青色。南茜想询问是否哪里不舒服,便听对方说:“您想知道我是谁?那就让您看看吧。”
南茜受惊不小:看在上帝的份上,那可是个男人的声音!她因为惊恐而簌簌发抖,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女儿看。
年轻的女孩无声地咧嘴大笑,从口角内涌出黑红色的粘稠液体。她抬手抓挠自己的脸颊。青白色的皮肤如同被泡久了的墙皮般成块掉落,露出了下面的血肉。那不像新鲜的伤口,肉变已经变成了黑色、如同腐烂已久,而血管则像细长的虫子一般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她血肉模糊的脸上跃起来!
南茜向后退了一步,终于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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