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严重的事,就算唐国公去打仗,打了两年辛苦一点,到最后也会平平安安的得胜归来。
可惜唐泽不能说,最多也就是宽慰唐周氏几句,他从前又没怎么安慰过人,说了几句便词穷了,效果几乎也和不说的没什么差别。
这个时候,守在唐国公府大门外的家仆终于面带喜色的跑了进来:“夫人,老爷回来了。”
“回来了?!”唐周氏猛地从椅子上坐起,“在哪里?”
“老爷说,让您去他书房一趟。”
唐周氏刚刚缓和下来的神情又变得有些凝重,多年夫妻,早已有了默契,她知道此时唐裕定是有要事和她商量。
“你先回去吧。”唐周氏朝唐泽摆了摆手。
唐泽知道唐裕叫唐周氏过去所为何事,心里倒是不怎么担心,步履轻快的回了房。折腾了大半宿,他早就困了,头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少爷。少爷。”
“别吵,再让我睡会。”唐泽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少爷!”叫他的那人干脆从原本的低呼声变成了直接在他耳边大叫。直叫得还在做梦的唐泽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见到近旁有人不由一脸警觉:“阿福?你、你你你,这半夜三更的,你在我床前,意欲何为?!”
“不、不是,少爷你误会了。”阿福被问的一懵,连忙澄清,“是老爷,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
“啊?”唐泽不由纳闷:按理说丈夫都要去打仗了,这种时候夫妻难道不该是依依话别么,何况这大好良宵的,做什么也比吵架强啊。”
“夫人都气哭了。”阿福向唐泽表述事情的严重性。
“啊?!”唐泽也顾不得再想什么了,连忙跳下床,胡乱套上鞋子就往唐裕书房的方向奔去。
赶到地方,倒是没有见到想象中的两人气势汹汹、针锋相对的场景,只见到唐裕一言不发地闭目坐在书桌前,一只手肘撑在桌子上,食指和拇指抵着额头,眉间拧出了个川字形。
“呃,爹,娘呢?”在环顾房间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唐周氏后,看着唐裕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听下人说,你们吵架了?”
唐裕听到他的声音后,猛然睁开眼,端视着唐泽,神情俨然,虎目生威。
印象中唐裕性格豪放、脾气火爆、平素大大咧咧的,倒是少有这般庄严肃穆的样子。唐泽觉得自己隐隐嗅到了大事不妙的味道。
也对,毕竟对于唐裕来说,此次出征胜负未定,更遑论他虽是主帅,也会有受伤甚至丧命的风险。所以对这件事很是重视也是理所当然。唐泽这么想着,便放下心来,以为唐裕是要交代他在自己离开府里时,要好生听唐周氏的话,不要惹事之类的,于是便挺直了身子,一副儿子准备洗耳恭听父亲教诲的样子。
唐裕看了唐泽半响,忽然伸出一只手来,重重的搭在了唐泽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泽儿,你也长大了,该是担负起作为唐家男儿的责任了。”
“儿子知道。”唐泽点头。
“我之前进宫,你可知所为何事?”
“不知。”好吧其实他是知道的。
“此次圣上急召我和其他几位大臣入宫,便是为了西北边境接壤的奉将国入侵我大宁领土之事。”唐裕说着不禁有些激愤,“那奉将自十余年前开始,屡次骚扰西北边境,弄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我朝多次派去使者试图交好求和,但却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皇上本不欲开战,奈何那奉将国实在是欺人太甚,仗着国力日渐壮大,一月前竟集结兵力进犯西北边陲。实在是太不把我大宁放在眼里!”
这奉将国,便是那场战争最后失败的那一方。
唐泽也显得很愤慨:“爹你说得对,这奉将实在是太过分了。”
唐裕越说语气越发慷慨激昂:“若是放任这种局面不管,实在是不配领我大宁之俸禄,为我大宁之将领!所以我已主动请缨前往西北,待整顿完备,三日后便将出发。”
唐裕所拥有的,是那种比较传统的忠君爱国的思想,因此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是到后来却架不住殷齐设计之下的挑拨和陷害,也因此引了皇帝的怀疑,最后落得了整个唐府都被抄家的结局。不过唐泽既然熟知小说的内容,唐国公府又未像原先一般与殷齐交恶,怎么说也该不会再有那样的下场了。
“所以,娘就是因为这个跟你生气?”按理说,唐周氏是比较识大局的,这种时候不是更该安丈夫的心,好叫他放心去沙场拼搏,怎么会和他吵呢?唐泽很是疑惑。
唐裕闻言,难得的叹了一口气:“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唐裕看着唐泽,决然道:“这次出征,你也要和你爹我一同前去。”
“……”
“爹,不好意思,夜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唐泽觉得自己的面部表情现在一定死机了。
“爹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你自幼便是在安逸的环境下长大,又是权贵子弟,是以处处一帆风顺、少有挫折。但你要知道,你是唐家的独子,我唐家自大宁建朝起,便一直是武将世家。保家卫国乃是我唐家的本分,普通男子尚已够资格上战场,而你,年幼之时虽因为不懂事,荒废了武艺的修炼,可这将近一年间,你在我的训练之下,也算是小有所成。况且你现在已经十六,要知道,你爹我当初十四岁之时便已跟着你祖父平定内乱,沙场浴血了。”
“所以……我真的必须要去?”唐泽总算明白举止一向得体的唐周氏为何要不顾形象的和唐裕吵架吵到泫然泪下了。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外表即便再强悍精明,丈夫和唯一的儿子都要上战场这种事,对她来说也是很大的打击。
“我已禀明圣上,将会带你同去。这次可不是你使性子便能躲得过去的。你还是好好准备,三日后随军同行。”
得,既然已经和皇帝老子报告过了,这事儿就绝对是板上钉钉了。啥也别想了,回去睡觉吧,反正这场仗最后是唐国公赢了,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唐泽很想这么告诉自己然后回去继续做梦。
可是――
就算是小说里是唐裕赢了可那是在没有唐泽出现的情况下,现在徒生了他这个变数是要闹哪样?万一他要是一不小心拖了后腿导致唐裕吃了败仗,然后皇帝老子再勃然大怒降罪唐国公府,那唐家岂不是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到来免除灾祸反而因为他而提前垮掉?再退一步说,假如唐裕最后没有输,凯旋而归,但他自己却在战场上悲壮地英年早逝了要如何是好?那个不负责任的山寨系统早就没影了了啊混蛋!再再退一步说,就算他和唐裕都平安无事得胜而归――嗯,很好,等到他回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殷齐都已经见到秦维叶了,等殷渣攻一动心他就要正面和皇子抢人了啊啊啊!
真是太虐了!
唐泽拔腿就跑,然后,他跑回了自己屋子――收拾行李。没办法,唐裕都在皇帝跟前信誓旦旦的表明心迹了,他要是不去,那不就是欺君?死得岂不是更快?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唐周氏在屋子里闷了一夜,唐裕在书房里坐了一夜,唐泽……看兵书看了一夜,没错不要怀疑,他就是在临时抱佛脚,死马当活马医,穿越之前他好歹也算是半个军事宅,三十六计起码也能背出三十条来,权当是复习了。
这么一夜下来,整个唐府上下都被折腾出了黑眼圈。第二天一早,得知消息后按捺不住的各房姨娘们一窝蜂的涌向唐裕的书房,抹眼泪的抹眼泪,表贞心的表贞心,神经粗的甚至还不忘叮嘱唐裕和唐泽回来的时候带点边关地方的土特产……
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唐裕好不容易摆脱了众小妾的围堵,拿着唐泽从府中庭院里摘来的塞给他的一簇木香花,惴惴不安的走向唐周氏的屋子。
毕竟唐泽是她唯一的孩子,他出于私心想让唐泽像自己一样去战场上闯出一番功业,却着实有些对不起只希望儿子本分规矩一生平安的唐周氏。
唐泽在唐裕身后默默地朝他比了个鼓励的手势:爹,好好把娘哄开心吧,儿子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当夜,在外晃荡了一天的唐泽没有回唐府,他独自一人蹲守在秦府外,踩准时间和地点,用刚练不久的蹩脚轻功,半跳半爬上地攀上了居于秦府一角,秦维叶所在院子的墙头。
第12章 夜袭秦府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这是一件很有情趣的事。虽然严格来说,唐泽是单方面的准备去搞夜袭。
马上就要两年都见不到秦维叶了,不管怎样一定要趁着还有一点时间的时候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才行。不然想象一下,等到两年后唐泽千辛万苦从西北回来的时候,满心热切地跑去找秦维叶,结果人家早就忘了有唐泽这号人,陌生客气地来一句“公子你是哪位?”,然后再转个身被殷齐给带走……唐泽觉得到时候自己整个人都会不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感觉真是太刺激了。唐泽两只手扒拉着趴在墙头上,正在思考没有经验的自己待会跳下去的时候到底是脸先着地还是屁股先着地的时候。院子里主屋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唐泽连忙伏下头去。
出来的人是秦维叶,可不幸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婢女。
唐泽认真瞅了瞅,挺眼生的,上次来秦府的时候应该没有见过。
秦维叶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那婢女转个身又回屋里拿了一套茶具出来。
啧啧,都这么晚了,喝茶伤身啊少年,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喝茶?唐泽默默地吐槽,然后看着秦维叶不厌其烦的煮水、烫杯、投茶、闻香、品茗……
大晚上的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心情这么怡然自得的喝茶啊,老子的手都扒酸了再不换个姿势都快要撑不住了啊混蛋,旁边的妹子麻烦你走开一下好吗,老子准备夜袭你主子啊你造吗?
在旁侍奉的婢女没有感受到唐泽殷切期盼的目光,而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秦维叶的身上,眼睛盯着他简直看都不带眨的。
唐泽突然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危机感:这妹子,该不会是来告白的吧?虽然秦维叶确是个美蓝颜,可殷齐一个就够让他头疼的了,这要是再蹦出来一二三个阻路桃花……真是人生何处不坑爹。
婢女望着秦维叶,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秦维叶却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不紧不慢地又倒了一杯茶。
“少爷。”婢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莲香有话想对少爷说。
这妥妥的是要表白的节奏啊!唐泽手臂一软,差点从墙头上摔下去。然后他又坚强地使劲扒住了墙头,继续现场看戏。
“你想说什么?”秦维叶总算是放下了茶杯,转过头看着那婢女,神色平静。
叫做莲香的婢女面带踌躇,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莲香知道自己之前是夫人的人,现下虽被调来侍奉少爷,但少爷不信任莲香也是应该的。”
“我并非不信任你,也没有因为你是谁的人而心有不满,你从前在母亲那里怎样做,如今也照旧即可,无需因此再对我说些什么。”
“可是对莲香来说,从前的夫人才是莲香真正的主子,莲香过去常蒙夫人的照拂,所以也不敢对少爷有所欺瞒。”
秦维叶的目光动了动:“你想说什么?”
“莲香……有事必须要告诉少爷……”
“等一下。”秦维叶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少爷?”那婢女不由有些疑惑。
“我觉得累了,你有什么话,不妨明日再说。”
“可是……”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秦维叶的声音虽轻,但语气却是不容反驳。
那婢女无奈,只得退下。
秦维叶站起身来,面对原本余光所及的外墙之处,微微皱眉:“不知唐公子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唐泽纵然脸皮厚,偷听这种事被人当面揭穿,面子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的,何况那人还是秦维叶。当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脸尴尬:“呃,这个,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自然是有要事要跟秦兄说。”
“唐公子为何不走正门,偏要翻墙?”秦维叶的语气带着些质问。
“我只是……怕打扰到其他人。”尤其是你那个继母和三妹。
秦维叶思索片刻,对着趴在墙头上,姿势不雅的唐泽淡然一笑:“唐公子可要先下来再说话?”
“啊!对,没错没错。”得了这个台阶,唐泽连忙顺势道,手脚并用的翻了过来,往下一跳。很是幸运地稳稳当当两脚着地,没有像预期的那样摔个大马趴。
“唐公子有何要事,现在可以告知秦某了。”
唐泽咂舌:真是直截了当,难道就不能先和他打个招呼问声好,顺便夸一夸他有所长进的武艺么?“秦兄可知奉将之事?”
“奉将?”秦维叶略一沉吟,“秦某知道,昨夜家父还因此事夜半被急召进宫,想来令尊唐国公也是如此。”顿了一下又问道,“唐公子前来,就是为了和秦某说这件事?”
“不是,其实是因为家父已请缨出战。”
“唐国公骁勇善战之命,秦某也是有所耳闻。嗯,所以呢?”秦维叶面带疑惑。
“我也要一同前去!”唐泽拍拍胸脯,显得很有豪气。
“原来如此,可又为何要来找秦某?”秦维叶依旧有些茫然,“难道秦某有什么可以帮得到唐公子的地方?”
居然还不明白?!唐泽的嘴角抽了两下,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两步,双手猛然按上了秦维叶的肩膀:“秦兄!我们是朋友,对吧!”
“秦某不记得……”秦维叶话说到一半,看着唐泽一脸“你要是不说对老子就去撞墙”的表情,顿了顿,然后艰难的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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