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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里问楼下的服务员，三楼的唐小姐有没有回来，服务员摇头说还没回来。葛正卿想了想更加恐慌，在这个城市里他能联系到的跟唐宁有关的人，也只有王教授了。

于是给王教授打电话，电话很久才通，王教授一听是他的声音，笑着喊他：“老葛啊，过来喝酒吧，今天我们校友聚会，好几个人你都认识。唐宁也在这儿。本来她说不来的，结果一进门就自罚三杯，”

葛正卿知道唐宁心里委屈，又气恼她的任性。很快赶到饭店的时候，餐桌上酒已半酣，除了唐宁还有另外一个女同学，葛正卿不认识。几个男学生他有点印象，除了王教授，另外两位老师他倒是熟悉的。

彼此打了招呼，葛正卿想坐到唐宁的旁边，谁知唐宁先起身站了起来，加了把椅子放到王教授的旁边，很客气地请葛老师坐。葛正卿只得坐下。说是校友聚会，说得也大多是生意上的事儿，葛正卿听明白了其中一位老师的亲戚在一家国企身居要职，王教授想去竞标广告业务。

他心不在此，听得意兴阑珊，眼角余光看着唐宁，唐宁跟旁边的女同学聊得热烈，全然不在意他是否在座。

他用手机给唐宁发了一条短信：不是累了么？早点回去休息，我送你。

唐宁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索性关了机。

旁边的女同学还笑她：“怎么，老公查岗啊？跟老同学待在一起，让他放心。”

唐宁笑了笑，没说话。

坐在对面的葛正卿更加尴尬。

“唐宁啊，你是你们那一届最优秀的学生，可是这几年校友返校聚会，你为什么都不来，倒是乔博伟，我一年能见上他一次。”一位姓郑的老师跟唐宁说话，葛正卿想起，这是当年唐宁他们系的老师。

“乔博伟啊，他爱凑热闹，惦记着他们班女同学呢。”唐宁笑着说。

“是吗，哈哈哈，那是我们唐宁大度了，故意不陪老公来是吧？”郑老师也笑。

大家都笑了，葛正卿没笑。他侧眼望唐宁，因为喝了酒，唐宁的面颊上升起淡粉色的轻云，低垂眼帘，长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密的影儿，像是一扇门，把心事都关在了里面。

散席时已经凌晨了，葛正卿主动说他送唐宁，大家都知道他跟唐宁熟悉，也就各自散了。出了饭店，唐宁在前面走，他追上去，唐宁又快走几步，他再追上去，把外套脱了给她披上，唐宁没有拒绝，瑟缩在厚重的外套里，沉默地向前走着。葛正卿也不说话，就这样跟着她。

唐宁就在前面走着，裹着葛正卿的外套，从背后望过去，纸片儿一样的单薄。乌黑的长发轻垂在肩头，随着身体的摆动，涌起好看的波纹。葛正卿注意到唐宁的手腕间闪亮，她又带了一串手链。唐宁不喜别的首饰，唯独愿意在手腕处带一些特别的饰品，有时候很简单，有时候又很繁复。她皮肤白皙，身材纤细，手腕的盈盈一握间，仿佛总是飞舞着一串在跳舞的精灵。

她是美丽的，因为大家都说她美。葛正卿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这一点。然而似乎这些年，他一直在刻意忽略唐宁的美，与外表相比，唐宁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更吸引他。他说不上那是什么，她让人喜欢，也让人想逃离，她让人想亲近，又让人高不可攀。

他不再去紧追着唐宁，于是唐宁慢慢地走着，他就慢慢地跟着。

他可以细细地看她，目不转睛，不用藏起目光，左右而言他。

她就让他在背后细细地看着，目不转晴，不用在她回头的时候故意看向别处，不用她在回头之前就打好替他解围的腹稿。

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也好，夜也长，路也长。凌晨的街头空无一人，一盏盏路灯泛着晕黄的光芒，沉静安宁，他们都被温柔地注视着。

记不清走了多久，葛正卿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秋凉的露水袭人冷，葛正卿却没觉出冷。倒是这喷嚏提醒了他，原来早已被这凉意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