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明睡眼惺忪地唠唠叨叨:“我以为就你自己带一大堆零食来呢,那我就可以尽情地对你食色,性也了。你扯着他来干什么呀破坏我和他的生死友谊还是怎么着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看见他就烦”
我缩在他大得吓人的沙发上蔫蔫儿地说:“我困了,要聊天等明天起早吧快发给我床被子”
江水明做出要直接扑过来的样子,“我这床被子怎么样真皮的”
我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小柳啊,让你一吓唬就吱哇乱叫的”
江水明就很自讨没趣地从旁边的柜子里给我翻出一薄一厚两条被子供我选择情场阅历丰富的江水明最大的优点就是,永远给女人提供两种及两种以上的选择。这让爱他的那部分女人心存感激,这让被他爱的那部分女人挑不出缺点,这让和他没有情感关系的那部分女人羡慕前两部分的女人。
除了我。
第一,我觉得这是他理所应当该做的;第二,我觉得这经验是他以放弃了很多好女人为代价才积累的,不值得表彰和赞扬;第三呃,好吧,我承认,我已经习惯了死党之间这种似乎是天生就应该存在的对彼此之间的好。
江水明拎着他早就准备好的啤酒,低声对葛萧说了几句什么,两个人就离开客房。葛萧轻轻地随手关门。听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他们是去了阁楼。
我好像很疲惫一般,倦倦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意识沉沦在睡魔的压抑下之前,我忽然想到,我终于逃离了南京此刻师伟在的城市。有些庆幸,有些遗憾,有些五味杂陈的寂寞。
北方的阳光比南方的阳光要直率得多,直刺刺热辣辣地把我从梦里唤醒。我大睁着双眼,看着光影摇曳的天花板,有种在莫愁湖畔醒来的时空错乱感,半晌,才想起趴到窗口去看楼下江水明果然是个享受生活的天才,他居然在北方又北方的城市里找到了一个屋后有一洼荷塘的地方。
我穿好衣服,有些雀跃地打开客房门跑下楼去,一冲出后门就笑着说:“江水明,你真的是继承了江爸的优良传统哎”
江水明并不在。
葛萧穿着一件泛着淡淡粉色的宽松衬衫,站在荷塘边看那些花蕊怒放的玉白色荷花。听见我的声音,他转过头来,轻轻浅浅的一个微笑:“起来了”
这个季节的北方清晨,总是有一种似雾非雾的水汽低低地弥漫着,加上那池冰清玉洁的花蕊,再配上身材玉立的葛萧此时的笑容,我唯一能有的形容就是被小学生作文用烂了的那句好像一幅画。
我有一个瞬间的分神。
葛萧大而明亮的眼睛就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饿不饿”
言谈举止一贯保持含蓄风格如我,也忍不住呆呆地脱口而出:“你好帅啊”
话一出口,我就脸红了一下,顺便把自己痛恨得体无完肤。像话吗这像是一个发小儿一个死党该说的话吗怎么这么透着小家子气,外带透着居心不良我应该对他帅不帅之类的事情熟视无睹才对啊
或许是我的声音不够大,或许是葛萧的注意力都放在荷花啊饿不饿啊之类的事情上了,他只是保持着那样的笑容转回头去看荷花,没接我的话茬。实际上,是知礼如他绅士如他,即使听见了,为了避免我的尴尬为了避免彼此的尴尬,也会假装没听见的。
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优良品质。
江水明在荷塘边搭了一个遮阳的棚子,应该是画画时工作用的吧,里面放着一个高脚的板凳。我走进棚子,坐在那个凳子上,也去看着在朝阳的光晕中沾染了一点儿水粉色的花。
不久,太阳迅速爬升,那团水非水雾非雾的气就无声无息地散去了,荷塘春色还在,韵味却大打了折扣。我看得索然无味,就问葛萧:“江水明还没起来呀”
葛萧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水明的声音就从阁楼传了下来:“我都勤奋工作一早上了,倒是你们两个,无所事事地站在那里,半天都不吭一声儿,跟俩日游鬼似的。”他一边说,一边探出身子趴在阁楼的窗沿上,“你们俩不饿啊也对,秀色可餐啊,对吧葛萧”
我撇嘴:“一池荷花而已,什么秀色不秀色的。你还真以为养了一池塘的国色天香啊”
江水明似乎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就笑笑,什么都没说,离开窗口,不一会儿,就听见他趿拉着大拖鞋噼里啪啦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然后很有艺术青年气质地往我前面一站,“早饭想吃点儿什么”
我笑,“你和葛萧一样,就不会玩点儿高雅装点儿气质,直接一开口就是您吃了吗您想吃点儿嘛啊”
江水明一边把沾满油彩的手套往下扯,一边带着坏坏的笑容说:“为大事者不拘小节,斤斤计较的肯定立不了大业。你都说了,那叫玩高雅装气质,只有底气不足自信不够的才那么干呢。像我和葛萧这种人中龙,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做事都已经足够迷人了”
洗漱完毕,恰好外卖送到,我们就在荷塘边就着脉脉荷香吃起了早饭。早饭照例是江爸教导给江水明的那种风格:不管什么情况什么心情,你必须让自己吃一顿荤素搭配合理营养分布均衡有干有稀有蛋有肉的早餐,除了提供身体必需的能量之外,它还可以让你在享受人生的同时感悟人生。
看着江水明津津有味地吃着我从南京带来的酱鸭掌,我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到底来找你干什么呀”
江水明笑,“总之是有事儿,该说的时候,你自己会说的,我问你干吗啊”
我对主编说,我是要帮她完成那个对“鲜活而另类的人”的采访,事实上,正如主编所明了的那样,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托辞。我一向自诩为半个心理专家,但此刻我对我的情感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迷茫感。我不清楚我到底该怎样面对对师伟的这段纠缠已久的情感,是该勇往直前,还是该当机立断,抑或是,应该像现在这样任它自由蔓延生长。
当我需要一个军师而又需要回避号称爱着师伟的谭晶晶时,擅长情场出奇招出险招的江水明当然就是我的第一选择。
可葛萧的同行并不在我的预料之内。
我看了看葛萧,他并没有抬头看我,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说:“我去把垃圾丢了。”说着,他把桌子简单收拾一下,就拎着塑料袋出去了。
那扇雕琢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白铁院门一关上,我还在想该怎么开口呢,江水明就擦了擦手,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想,你大概是遇到什么感情上的问题了吧”
我梗了一下,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江水明笑了,指着我的脸说:“你左边脸上写着怀春,右边脸上写着怨妇。”看我脸上积起薄嗔,他才笑着说:“好了好了,时间宝贵,有话快说。葛萧腿太长了,往返时间是要减半的。”
我想了想,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你也认识的,很多年了”
江水明打断我,“喜欢他一定要让他知道,情感这东西,最让人接受不了的就是两相情愿却死不开口,然后遗憾终生。”
我有些哑然于他的回答迅速,稳了一稳才说:“可是,不开口就始终有希望在,开口我担心会被他拒绝,我担心这段我赖以生存的情感会灰飞烟灭一去不返”
江水明忽然笑了,他意味深长地拍着我的胳膊说:“相信我,他不会的”
我盯着他,“你的自信从哪里来”
江水明笑得又得意又诡异,“总之你相信我就行了,因为”恰在这时,江水明的手机响了,他就又拍拍我的胳膊,接了电话,然后嬉笑着的神色马上就变得正经起来,“田阿姨”
我这才意识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最该响个不停的葛萧的手机,一直没有响过。
也就是说,从下了飞机后,葛萧一直是关机的。这很不像葛萧一贯的作风。
江水明语气时而严肃时而轻松地说:“是的,葛萧在我这里关机啊可能是没带充电器,没电了吧啊这种事他都做得出来啊太没礼貌了,太不像话了早知道他这么让您生气,昨天晚上我肯定让他睡大街私奔啊谁啊啊”江水明忽然提高了声音的分贝,“葛萧和乔北啊”
我一口茶都喷在了一张大荷叶上。私奔葛萧和我这个年代我们俩葛萧妈妈的想象力很丰富,但逻辑推理能力实在是太吓人了我瞪着江水明。
江水明的表情并不比我优雅多少,笑忍都忍不住了:“田阿姨,我觉得吧,你想得太严重了,哈哈哈哈,葛萧和乔北用得着私奔吗都这么多年了,要好不早好了吗还用得着等现在私奔啊”
那边江水明和葛萧妈妈聊着家常,我这边是思绪万千。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只想到葛萧的不辞而别会引起轩然大波,却没想到我自己会引火烧身。联想到从报社大楼下来后,葛萧坚持要走后门,直接避过坐在谭晶晶的车里等他的何晓诗,我突然觉得葛萧的出逃不是一时冲动,绝对是早有计划蓄谋已久的。而且就像从高中时起那样,每当有人对他想入非非近在咫尺的时候,他就会拉我当挡箭牌。
只是这次闹到被人怀疑是“私奔”的地步,实在是太过分了。何况怀疑者还是葛萧的妈妈。
我正恨得牙痒痒,院门一开,葛萧回来了。江水明一边给他做手势示意他噤声,一边举着手机“嗯嗯啊啊”溜溜达达地往屋里走去。葛萧大概猜到电话那端是谁了,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着江水明的背影。
我站在葛萧面前磨牙。
葛萧看着我,“干吗”
我伸出手,“什么都不许问,什么都不许说。把手机给我”
于是葛萧就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了我。这就是所谓的,死党之间,绝少反抗。
我溜了一眼屏幕,果然是黑屏。我按开机键,屏幕就亮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没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了之类的问题我举着手机瞪了一眼葛萧,又瞪着手机屏幕。
没几秒钟。未接来电的提示就叮叮当当地到达了,此起彼伏,连绵不休。
从昨天上午11点多到现在,不过二十个小时,葛萧的手机上有七十六个未接来电。这些未接来电,有葛萧家的座机号码,有葛萧妈妈的手机号码,有何晓诗的名字,还有大连区号的座机号码。
我把手机塞在葛萧手里:“你怎么解释你应该还记得,我告诉过你,要好好地对何晓诗。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类似逃婚的幼稚桥段还把我连累其中”
葛萧看着我,忽然说:“你没注意到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问问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有些没听懂,愣愣地看着他。
葛萧苦笑着说:“这件事,大家都忙忙碌碌地调侃着拥护着促成着,可是没有一个人问问我是不是愿意。”
我一字一顿,“可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拒绝,那所有人只能认为你是乐在其中”
葛萧苦笑,“我真的没有拒绝过吗”
我开始回想,我无话可说。是的,葛萧是拒绝的,每时每刻都在拒绝,用各种各样委婉的行动拒绝着,只是,在何晓诗那排山倒海炽热如火的追求面前,这种拒绝就像投入火焰的纸屑,只来得及红影一闪,就死无对证了。
是何晓诗那无敌的勇气和毅力,让我们在整个事件中陷入了观赏一场好戏的兴奋,却忽略了一贯有礼有节不会伤人情感的葛萧是处在怎样的境地。
我看着脸上挂满无奈的葛萧,轻轻地说:“对不起,是我们太想促成一段情感。”不过,职业敏感还是让我问出了这样一句话:“那为什么,现在,你才选择这样决绝的任性的拒绝方式”
葛萧看着我,清澈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倒影。
我正等着他开口说话,江水明已经接完电话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是那种试图很严肃,但又绷不住,露出一点含义不明的笑嘻嘻:“葛萧,我觉得你应该马上走人,我觉得不管是你妈妈还是何晓诗,很可能今天就会出现在这里了。”
葛萧看了看江水明,又看了看我。
江水明对他挤了挤眼睛,“放心,没问题的,有些话我已经帮你说得很明白了。”
葛萧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样,他点了点头,“那好,那我打电话给她们,有些话,我会回南京告诉她们。”
一念之间,我也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对江水明说:“嗯,我也回南京了,有些话,我也想当面告诉那个人,我只希望他还在南京没有离开。”
江水明显得有些吃惊,挠了挠头,“啊”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你说的话对我很有启发。”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遇到情感上的问题,就应该来咨询你这样的资深人士,你是肯定会给我力量赐我勇气的。”
江水明有些口吃,“我我我那个那个那个你就不想想我也可能会摆一个大乌龙啊”他的目光有些飘忽,视线有些躲闪。我笑:“才不会呢,我觉得你是一盏明灯,会给我我想要的爱情。”
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们的葛萧忽然说:“走吧,现在出发,也许还能赶上中午那班飞机。”
在去机场的大巴上,靠窗坐的葛萧始终看着外面,那些背道而驰的车辆那些擦肩而过的树木那些停滞在远方几乎从来没有移动过的云层和地平线好像对他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可以让他那样一动不动地凝视。
我递上巴士站赠送的矿泉水,葛萧低低地说了声“谢谢”,但并没有转过头来。他屏气凝神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飞机起飞。之后,他像我来时那样,戴上了眼罩,陷入了安静,睡眠,或是沉思。
决心一旦下了,时间的流逝就让人有一种夹杂着百无聊赖的焦急感,我翻着机上读物,那些文字和图片经过我的眼睛,却和我的大脑无缘。我保持着这种无厘头的亢奋感,直到飞机快降落时,我忽然发现刚才发生的事里有三个不寻常的疑点。
第一,那些未接来电中没有谭晶晶的号码。谭晶晶居然对这件事置之不理,这和她之前力挺何晓诗俘获葛萧的态度是多么的不符合。
第二,葛萧妈妈都认为葛萧是和我私奔了,可他们居然都没有给我打电话,包括处事嚣张且行事主动的何晓诗是因为已经笃定了我就是拐带葛萧的不良少女,还是因为查无实据,不便打草惊蛇居然没人找我对口供,真是让人忿忿然。我这一不小心就“被私奔”了。
第三个问题最为严重,那就是葛萧手机上第一个未接来电的时间,那个时间让我想到,葛萧居然不是在昨天下午上飞机时才关机的。那个时间早在那之前。那是我们离开报社大楼时。葛萧的逃离果然不是随性而为,他果然是早有预谋
我思绪万千地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葛萧,想着我这次又和高中时开始一样,莫名其妙就被葛萧当成了吸引“敌方”注意力的靶子,于是继续牙痒。
下了飞机,我忽然想起江水明说过的那句“一秒和一光年,时间和距离”的话,觉得此刻想起来更是回味悠长,于是忍不住发了条短信,旧事重提,表扬了他的话有种醍醐灌顶的效果,没想到一向容易洋洋自得看起来一点都不深沉的江水明,回了一句既不是自我膨胀也不是自我调侃的话:“有时候,错过一秒,距离幸福就有一光年那么远”
这个江水明,从来都不会干干脆脆地给别人一个祝福。不过我相信,他不是居心险恶,也不是故弄玄虚,只是信奉节外会生枝好景不长在。
我笑着回了条短信:“所以我现在决定,抓住那一秒”
江水明回短信:“好自为之”
葛萧打开出租车的门,静静地站在那里看我,就像这么多年来一样。
南京,我回来了请你告诉我,我和师伟的那一秒在哪里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相隔了一光年让我现在已经等不及的一光年
第九章 爱是一个人的,爱情是两个人的
前段时间有个朋友推荐给我一本书,是一个精神病医生所记录下的他和他的病人之间的对话,没什么华丽的辞藻,没有什么繁复的修辞,就是那种一问一答原汁原味的对话。但读起来很有些震撼,因为大家都想不到那些被大家认为精神不正常的人,往往会说出一些连自认为精神正常的人都说不出的话,很有哲理,很有智慧。
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就是在大家概念中本该是弱势群体的人,说出了很切中要害的话。
那是一个婚外情中的女孩子,传统称谓叫插足婚姻的第三者,现在流行的叫法叫小三。
那个时候,她身上被泼满了翠绿色的油漆,头发上还挂着丝丝吊吊的鸡蛋清,她却冷静地坐在那里接受电视台记者的采访,旁边是畏畏缩缩的偷腥男人和声嘶力竭的原配正宫。记不清记者问了什么,这女孩子突然看着镜头一字一顿地说:“我还是爱这个男人,但我们之间的爱情已经没有了。”说完,她转身就冷静地离开了。转身前居然还带着一丝笑。
电视台记者很给力地给了她一个远去并淡出画面的长镜头。这算是很华丽很有尊严的离场了
那档茶余饭后的节目收视率挺高,而这期节目播放时,我正好和差不多整个编辑部的同事们坐在大巴里,堵在去江西三清山的路上。同事们多半在唧唧喳喳地愤慨时下人们面对婚姻情感的潦草态度或是指责该小三的嚣张行为,并没有去想那女孩子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我听懂了。
她说的是,爱一个人只是自己要做出的决定,而两个人之间是不是会建立有呼应的情感是两个人的事情。
那么多年来,我对师伟始终是“爱”,现在,我要问一问,我们之间会不会有“爱情”
我对着镜子打量着自己,许久,然后,在指尖点了一点香水,轻轻抚在耳后。
师伟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手里的一本财经杂志已经翻了一大半,面前的咖啡也已经是续杯。光线虽然不甚明亮,但还是可以看清他微皱的眉漆黑的眼。
我知道得这样清楚,是因为我站在对面的梧桐树下,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他下了出租车,他在厚厚的玻璃楼梯上拾阶而上,他选择了靠窗的那个座位,他看了看腕上的表,他点了一杯咖啡,他让服务生为他取来一本杂志我什么都看见了,可我不敢上去。
是真的不敢。
有句诗叫“近乡情更怯”,那弥漫在字里行间的“情”与“怯”,那身欲前却担心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心态,那猜测万千却生怕上前验证了最坏的结果的频频蹙眉,绝不是为赋新词就能强说出的愁。
就像此刻。
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我穿着那条只是为师伟一个人而准备的绿色小礼服裙,我周身漾着那款无数倾情推荐的香氛,我拎着精致可爱的名牌小坤包包不是重点,重点是包里除了手机钱包钥匙和香水口红之外,它的夹层袋里有一个“杜蕾斯”我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我觉得自己已经全副武装,于是我最后数了三个数:“321”
然后我跳上一辆过路的出租车,落荒而逃。
谭晶晶穿着真丝睡裙,靠在一大堆枕头上,漫不经心地用指甲锉锉着尖尖的指甲,大大的眼睛时不时瞟一眼缩在沙发里双手抱紧膝盖一脸沮丧的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我:“稀客啊,自从你和葛萧私奔以后”
我没好气地顺手就把坤包砸了过去,谭晶晶身形灵敏地躲开,哈哈大笑着说:“不至于嘛,作为闺蜜,开个玩笑,你该不会就想杀人灭口吧难不成其实你是想谋财害命”看我继续瞪她,一点儿笑的意思都没有,她才强忍住笑,“到底怎么了晚上你可是很少到别人家的”
我哀叹一声,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别问了,我觉得我好失败啊”
谭晶晶把指甲锉丢到我身上,“我最恨婆婆妈妈欲盖弥彰的人了,别让我再问第二次,想说什么就说不说的话就熄灯睡觉,明天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发布会要主持呢”
我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谭晶晶拿起我的小坤包就往外倒东西,她边倒边说:“反正主人的秘密包包是最清楚的,你不说,我问它就是了”我连反对的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包里面的东西就一样接一样地掉在了她的床上。
名牌包的夹袋也是靠不住的。那薄薄的小包装袋儿瞬间就点亮了谭晶晶眼里的光。
“哈”谭晶晶指着我,“从实招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的心差点跳出来。师伟谭晶晶也喜欢着的师伟用不着我说什么,心思敏捷聪颖且狡黠的谭晶晶,只要一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名字,一切就都会明了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阻挡了谭晶晶拿起了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然后,就按了接听键:“喂”我的心,瞬间如石沉大海,该怎么解释,我对同样爱着师伟的闺蜜谭晶晶,隐瞒了十几年的情敌身份
我紧盯着谭晶晶的嘴唇,周围的背景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幸好她叫出的是另一个名字:“何晓诗”我这才放松了下来。
何晓诗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何晓诗当然不是深夜无事打我的电话来做消遣,何晓诗打来电话说的事当然和葛萧有关。
不过因为是谭晶晶接了电话,这种情况显然很出乎何晓诗的意料,乱了何晓诗的马脚,她在电话那端随便支吾几句就挂了电话。
谭晶晶挂了电话说:“何晓诗在你家楼下呢”她把我的手机丢在床上的那堆东西里,重新懒洋洋地陷在枕头堆里,开始笑着例行调侃:“本来是大老婆来找外室的麻烦,可刚才电话里一听那种措辞,倒像是不懂事儿的小三上门来骚扰呢”
我的心思全在“暗恋师伟的事没有穿帮”这件事上,根本没注意到当前的形势,也没听清谭晶晶在说什么,自顾自地悠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谭晶晶猛然从枕头堆里弹射出来,凑近我的脸:“你是在庆幸此刻没被何晓诗逮个正着,还是在庆幸何晓诗段位不高你还有希望把葛萧抢回来是后面那一条的话,我帮你灭了何晓诗那小妖精。”
我还是没反应过来,没有明确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阴差阳错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一直力挺何晓诗俘获葛萧的吗”
谭晶晶坏笑,“居然没有反驳我的问题,看来你果然是对葛萧暗涌春潮了。”她摸出一支烟,慢悠悠地开始翻手机通讯簿,“唔,我想想该用怎样的语气通知葛萧”
我扑了上去,谭晶晶边躲边笑,“呵呵,最喜欢看气急败坏又羞又恼的女孩子了。”
我啐她,“呸,死变态。”
谭晶晶这才大笑着放下电话,“好了好了,我道歉,你和葛萧没有,睡吧睡吧。”
谭晶晶早起外出时,她以为我还没醒,轻手轻脚地洗漱完,然后拎着高跟鞋出去了。
我安静地躺在清晨淡淡的光晕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平缓。
爱一个人是怎样难抑的敏感和隐秘的细腻,爱过的人都知道。他的一个眼神可以定格成最隽永的画面,他的一个笑容可以篆刻为最震撼的雕塑,他的呼吸他的味道都可以珍藏于时间的壁龛,伴随到生命衰退的最后一刻。
爱是人类最普遍的情感,它对任何人都毫无神秘可言。
而爱情,我从不相信有太多的人了解爱情。
是的,你爱过,你和爱你的人你和你爱的人你和与你相爱的人都曾经爱过,可是,爱情并不是谁付出了谁得到了这么简单的事实,它是一种平衡,是一种付出与得到的平衡,是一种两份爱同时产生在各自的内心同时到达彼此的面前同时决定与时光相抗衡的许诺。
我瞬间想到,也许是我把爱情定义得太遥不可及了,所以注定我对师伟的爱无处安身。
这想法让我浑身没有力气,在濒临迟到的边缘,我才摇晃着出了电梯,出现在报社的门口。前台的小妹妹笑容甜甜地说:“乔姐,会客厅有客人在等你。”“哦”我下意识地笑了笑,边往办公室一角的会客厅走边掏出手机查备忘录,却并没有什么人预约在今天。
我推开了门,微笑,“你好,我是乔北。”门口正对着阳光透进的窗子,我睁不开眼睛。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我渴望师伟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叫我的名字:“乔北。”那两个被那么多人叫惯了的字,就会如同天籁响在我的耳侧,扑簌簌地旋转下无数粉色的樱花,我的世界就此色彩斑斓香花宝烛。
当然没有,当然不是。高傲如师伟,冷酷如师伟,他连一个询问的电话也不肯打出。他终究是彼岸的玉树,碰触不得。
原来是“历任男友”之一顺路上来看我
乏善可陈的清晨,突如其来的访客,效率低下的一天毫无悬念,我失神发呆,漫不经心地出错,然后更加漫不经心地去纠正错误。还有一分钟下班时,手机响起,我懒懒地将电话举在耳边:“喂”
“你欠我一个解释。”那个男中音淡淡地响在我的耳畔,不容我惊喜,不容我热泪盈眶,师伟在那侧淡</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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