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多年,柏钧和一直试图找到这个少年,可当时留下的线索太少了,这个人只能留在心底。慢慢的,这个少年便与他父卿的形象模糊在了一起,在柏钧和心中占据了旁人无可取代的特殊位置。
今天翟夕再次吹奏这首曲子,无疑是一锤子粉碎了柏钧和珍视多年的一抹青涩记忆。柏钧和宁愿相信燕军兵临城下大楚要亡国了,也不愿意相信当初那个少年就是翟夕。
大楚最不着调的官员,整天顶着鸡窝脑袋穿着奇装异服的翟夕,和谪仙出尘飘逸等等词儿真的是一点都沾不上边啊!
如果当初那个人是翟夕,柏钧和想,那还不如让他娶付东楼,最起码付东楼那张脸也算是倾城之美。
哎,谁人没年轻过,谁人年轻时候不中个一二次魔怔,犯个三五回花痴,可以理解。
以上是多年以后付东楼知道真相时候做出的评价。
不过现在的柏钧和受打击归受打击,但也没做出什么狂奔天涯青楼买醉的事来。瑞王爷要是闹这么一出,转天上朝准能被那帮碎嘴的御史念叨死,他那慈爱的皇兄八成也要找他谈谈。倒是顾贤不太会责备他,只不过王太卿殿下的蔫坏他扛不住。
从城外驰马进城,一阵料峭的春风吹下来柏钧和的情绪平复了不少。原来心心念念那么久的绮梦,一朝梦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柏钧和双手拍拍脸颊凄然一笑,放缓马速慢慢悠悠回去了王府。
翟夕被柏钧和这出弄得满头雾水,这可是头一次见瑞王爷如此情态。
连主子带侍从一阵面面相觑后,大家默契地都不再提这段。翟夕清了清嗓子对付东楼道:“今儿个你的庆丰粮店可是出尽了风头,几日没见你你就搞出这么大动静,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这算什么,等过些日子太学取太学生的时候我再进点甘蔗芝麻什么的,贴上个状元的签儿继续卖高价。”提到赚钱,付东楼的好心情又回来了,那心花怒放的德行,要是让付爷爷看见,指定要给他孙子一拐杖大骂他丢读书人的脸。不过付学霸想得很开,知识转化成生产力的一个重要表现不就是变成钱么,更何况想要在山清水秀的古代活得腐化堕落没钱能行么。
“穷学生你也坑,太黑了吧。”翟夕惊诧于自家师弟的厚脸皮黑心肝。
“那必须不能。”学生何苦为难学生,不到俩月前我还是个学生呢,可怜我还没读完的文学博士啊。
“说是高价也就是比寻常的芝麻甘蔗贵一点,断不会是现在这个天价油菜的价。装裹得漂亮些取个节节高的吉利意头,还真有谁买回去吃不成。”
翟夕等人的桃树就在南山苑大门口,付东楼抬头看见自家大门才意识到一路与柏钧和吵吵闹闹地竟也到家了。
“都到门口了,中午你就留这儿用饭吧。虽然我卖的面粉油菜确实贵得离谱,可也是真好吃,房伯一年的心血都用在这五百亩地上了,绝对是外面没有的味道。”
“就该你请我。”翟夕拿起脚边的木盒子拍了拍,“你要的东西烧好了,这次都是无色的。”
“我倒没注意你还是拿着东西来的,都到门口了怎么没进去?”付东楼一瞧那盒子两眼放光,对着翟师兄更殷勤了。
“南山苑附近当真是好风景,好久没吹笛子了难得今天带着就手痒了。”翟夕指了指付东楼的马车,“你这是去王府了?怎么王爷和你一起回来的,你什么时候和王爷黏糊上的?”翟夕说这还促狭地挤了挤眼。
“谁和他黏糊!”付东楼否认得干脆,“我不过是去找王太卿帮忙做买卖顺道把问名礼过了,谁知道他想的什么,非要送我回来。”
提到今天的事,付东楼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话说,你跟公输哲很熟吗?风泱跟我说他是你的好朋友又是朝廷的将作大匠。”
翟夕脚步一停,“你找他干什么?”
“你这是晚来一步没见着,我改良了一架纺纱机,一次纺纱量是现在的纺纱机八倍不止。今天带去给王太卿看了,王太卿很满意给留下了,说是要找人看看怎么多做几架。纱多了自然要多织布,凭我一个人再做个织布机这个太费力,我想找个人合作。”
这么一说倒是把翟夕惊到了,“看你这样子已是成竹在胸,就等着人打下手了?”
“这是自然。”在翟夕面前没那么多顾忌,付东楼总算可以痛快抖一抖了,要是他有尾巴,现在一准翘到天上了。
翟夕沉吟片刻,四周看了一圈拉了付东楼的胳膊快步往南山苑里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说。”
待两人进了南山苑的正厅下人上了茶水点心,翟夕便把不相干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又让风花雪月四个关了门窗才对付东楼道:“你弄出纺纱机这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付东楼想笑,可对上翟夕严肃的脸又笑不出来了,“我身边的四个、房伯还有王府的人知道。这南山苑的其他下人也有见过的,但未必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糊涂!”翟夕第一次声色俱厉地斥责付东楼,“你有心让王太卿王爷帮忙,他们知道了也就罢了,可旁的人你就不知道瞒着吗?你身边的四个并上房伯你信得过,你这里和王府其他的人你也信得过?你知不知道这事传出去会给你惹来多大的麻烦。”
“不就是个纺纱机吗,能惹多大的麻烦啊,最多有眼红的布庄老板想偷师……”
“蠢死你!”翟夕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公输哲乃鲁班之后,他在改进织具上研究多年也不过稍稍提高了织机的产量。即便如此,北燕的人亦是没少打他的主意,他这些年深居简出,等闲之人都不知道他在哪。你想想你这一出手,那些人还惦记着阿哲做什么,绑了你去不是更好。”
付东楼被翟夕吓唬得懵懵登登的,含含糊糊道:“一个纺纱机又不是军火……”
“自从前边唐朝亡了,天下纷争不断,就算如今大楚与北燕划江而治可双方谁都没有偏安之心,都是一门心思要灭亡对方,还是要打仗。战端一起,朝廷的银子就是流水般地往外花。你看看江南这些缫丝织布的大户,哪个不是家财万贯,一架织机的利润可见一斑。若真像你说的能一次提升八倍的产量,你就是个活财神,哪个当权者不想把你拢在手心儿里?再者这机械之事本就是触类旁通,阿哲何尝不是制造改良军械的大师,你敢说你就一点不懂?就算造不出军械,改良农具你会不会?打仗要的就是粮饷!”
翟夕见付东楼脸色一变,知道他是把话听进去了,态度便缓和了不少。
“你眼下已经做下了,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了,我着急也是白着急了。”翟夕坐下来长出一口气,“你也不算全然糊涂,将织机的事情告诉了王太卿确是高明之举。说句大不敬的话,瑞王的才干心胸远在当今圣上之上,王太卿殿下更是大才。哪怕你不是殿下的准儿媳,为了你这份才华,殿下也会费心为你周全。只是今后你再做什么当三思后行,切莫贪一时虚名,你马上就是瑞王卿了,也没必要再出这个风头了。”
“我只是……想证明我自己罢了……”付东楼沉静的目光落在翟夕身上,隐隐显出一股凛然傲气,“我并不是谁的附庸,即便我是私生子是胡人,可我更是付东楼。”
一时将瑞王卿想做了内宅妇人,翟夕自知失言,赶忙道歉:“是我说错话了,可……”
“你的意思我明白。”付东楼叹气,“我当然会小心自己的命,也知道银子落在手里得了实惠便没必要计较别的,到底意难平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时差的原因,以后大概会用存稿箱来发文,大概会设置成12~14点之间更新
☆、第二十五章
如果一个人只是脑子好用智商高,那他未必能当学霸。要做学霸,尤其是很全面的学霸,好胜心是必须有的。付学霸的好胜心就很强,但他并不会整天嚷嚷着“柏钧和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这种没营养的话,他只会默默倒腾出来一个珍妮纺纱机摆到王府里,告诉顾贤和柏钧和,老子也是有本事的人。
可有句话说得好“过刚易折”,一味的好强不会有啥好结果,付学霸很懂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所以他并不介意借着王府的优势发展自己,也会听从翟夕的劝告,只是柏钧和瞧不起人的德行很让付东楼窝火罢了。
付东楼出人意表的才华着实让顾贤与柏钧和两人喜忧参半。如此人才马上要嫁进门固然是喜事,可日益强大的瑞王府绝对不是保皇党们希望看到的,这倒是与顾贤选择付东楼做瑞王卿的初衷相悖了。
“父卿,付东楼的冠礼您打算怎么安排?”
顾贤不是死板的人,更没有使唤儿子的恶趣味,但他并不拒绝儿子时不时来端个汤捶个腿的孝心,也算是父子亲昵的一种表现。往往这种时候,父子俩说话会随意很多,气氛也很是轻松。
“说起来可真是麻烦,原打算抬举付东楼给他大办一场膈应下皇上和付泽凯,现在横插一手出了江宁这个事,你刚替相府表了清白,此刻若是再大操大办反而就过了。若是让钧昊坐实了王府与相府联手的想法,朝廷立时就要乱套。”顾贤拍了拍正跪在脚踏上给他捶腿的儿子,“你这媳妇还真是出乎意料的能干。”
柏钧和没接顾贤的话茬,只是忖度着说道:“王卿与我有同等的权力,这就意味着付东楼嫁进来之后也有权调动羽林军和其他瑞王虎符能调用的军队,但前提是付东楼要加冠成年。我看不上付东楼的名声在外,支持皇兄的大臣都乐见付东楼来分我的兵权,若是不给他行冠礼那些人的算计岂不是要落空了?”
“可不是,这事儿我们不提总会有人提,与其让别人卖好不如我们来做这个人情。”顾贤眯着眼睛,笑容里多了几分促狭意味,“依我儿看,你媳妇的冠礼当如何安排啊?”
柏钧和哪能听不出顾贤话里打趣的意思,只就事论事道:“父卿可是考校我?依儿子看,倒也不必请许多人来,付东楼到底是付家的儿子,付泽凯是一定要来的,这冠礼的主人也自然是他。论身份爵位,无人能比父卿更尊贵,正宾自然该由父卿来担任。儿子愿做赞者,有司除了翟夕便挑付泽凯的另两个儿子就是。父卿您看如何?”
“区区中书令外室之子,也值得孤去做正宾你去做赞者?你可真是疼媳妇。”
“分明是父卿要抬举儿媳妇,儿子不过是揣摩您的意思罢了。再说凭付东楼露出来的本事,哪还能真当他是个外室子。”
顾贤笑着拉起儿子,让柏钧和自己搬了个花凳过来坐了,“我倒是觉得你待付东楼不似以前冷清了。赏春宴之后你就有些不对,白日里看你回府的样子很是不对,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以前觉得付东楼无一可取之处,对他的看法有失公允,如今的他,说句惊才绝艳也是担得起的,觉得自己以往太小家子气了,很是惭愧。”
“这话不老实。”顾贤何等精明,怎能听不出儿子的话只说了一半。只是一向内敛的儿子少有这般小儿女情态,顾贤也不想追根问底做那等无趣之人,“为父亦是错看了付东楼,原以为他只不过是从其母处拿到了传国玉玺的线索,如今就他的作为来看,他没准已然找到了那份传说中的宝藏。否则凭他十六岁的年纪,如何能做出公输哲都做不出的东西。如此良才为我所用甚好,只是传国玉玺那块石头本身亦是无价之宝,于我们于大楚都有大用。将来在一起过日子的是你与他,如何能让他心甘情愿交出玉玺就看你的本事了。”
顾贤眼眸一垂,又呢喃了一句:“一场大病换了个人似的,呵……”
听到这话,柏钧和难得玩笑道:“儿子倒是觉得,比起儿子,付东楼好像更喜欢和父卿打交道。与其让儿子去装温柔夫君倒不如父卿去做慈爱的公爹,省得儿子哪天装不下去了反而坏事。”
“你就能确定自己日后不会钟情于他?”顾贤好笑地摇摇头,“原先我们都以为付东楼是个笨的,只是国师说他的八字与你极为相合且他的身份得用为父才选的他。如今看来他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干有才干,真到要弃了他那天,只怕你我会下不了手呢。”
“将来的事谁说的好呢,从小父卿就教导我,做事情固然要有筹划可也要懂得随机应变。尤其是带兵打仗,战前布置得再好临阵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变化,不懂得变通是打不赢的。”
“此言得之。”欣慰地点点头,顾贤笑道,“为父还是先想想给你媳妇取个什么字吧。”
顾贤思索片刻,“瑜曦如何?”
“瑜者美玉,曦者日光,都是极好的字。”联想到“玉玺”二字,柏钧和暗道父卿促狭,却也真挑不出这两个字哪里不好。
“貌如美玉,才如朝阳,为父也觉得这两个字甚好。那就这么定了吧。”
付东楼哪里能知道自己得了这么个字,送走翟夕他便琢磨起下一个研发方向来。
如果是单为挣银子考虑,当然是要先把青花瓷弄出来。不光是青花瓷,唐五代时期的秘色瓷也是相当高端的瓷器。做瓷瓶子好办,可烧制青花的钴料就不太好弄了。
进口的苏麻离青先不用去想,那东西一时半会弄不来,国产的便是要从江西那边弄了。现在这个时空谁知道钴料是什么啊,只能自己去弄,可又是冠礼又是大婚的等着,就算自己想出成都怕是也出不去。
付东楼盘算一番,要是顾贤真能给他弄来几个上好的窑窖,倒是可以考虑先把宋代五大名窑的东西试着烧一烧。不过这其间工艺繁杂,虽然当初跟着祖父有研究过好一阵子,却还是要摸索着来。
思及顾贤与柏钧和都是带兵的人,付东楼的脑筋就动到军械武器上去了。
这可是冷兵器时代啊,尽管有火器,在战场上也绝对不是主流。想到后世中国这个造火药的老祖宗却被洋枪洋炮轰开了国门付东楼心里就憋气。
坦克大炮老子造不出来,不过红衣大炮还是可以有的。试想一群拿着冷兵器的人在前面砍杀,自己躲在后面开炮,不吓死这帮土著才怪。就说柏钧和那个眼高于顶的狗屁王爷,怕是也会吓得两腿直哆嗦吧。
风泱与雪襟哪里知道自家少爷在想什么,只瞧见付东楼躺在榻上胸前放这本书一个劲儿的傻笑,浑身都毛了。
风泱正想上去问问主子想啥呢,要是好玩的说出来他们也跟着一起乐呵下,就见付东楼“腾”的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一边穿鞋一边问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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