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钧昊在脚边搜寻了一圈也没找到痰盂,想抱着吐一吐都没家伙。
“那幅画恰巧被朕带到行宫来了,朕看你就是闻着味来的,等下你跟着李全去拿吧。”朕还想吃午饭……
柏钧和一听那真是喜上眉梢,直接蹭到他哥大腿边跪下谢恩,还红着脸跟他哥道歉:“皇兄,那什么,前几天《浮世录》那事儿是臣弟鲁莽了,怎么也该先跟皇兄通个气的。父卿好生骂了臣弟一通,差点动家法。”
“你还委屈了?”柏钧昊气笑了,“要不要为兄给你道个歉?”
“哪敢啊。臣弟不委屈,臣弟是内疚,惹皇兄生气是臣弟不应该。”瑞王爷的脸皮堪比城墙,他哥挤兑一句完全不起作用。
“行了行了,每次都来这套,你不腻朕都腻了。赶紧拿了画回家讨好媳妇去吧,朕也不留你午膳了。”
“谢主隆恩,臣弟走了啊。”
瑞王爷拍拍屁股走了,书房里间走出来一个人。
“陛下把臣叫来就是为了让臣看这个啊,臣觉得王爷和陛下手足情深兄友弟恭,实在是天家之幸臣民的楷模。”这人折扇轻摇气质出尘恍如谪仙,正是木炎。
“手足情深?”柏钧昊自嘲一笑,“朕可不敢当真,他能有三分真心在里面朕都要念佛了。”
木炎没接话。
“国师看和弟是不是真就那么喜欢付东楼?”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从最初赐婚时候柏钧和不情不愿到现在三句话不离媳妇,柏钧和态度变化之快出乎柏钧昊意料。柏钧昊这几天清静下来一琢磨,柏钧和如此喜爱付东楼对于他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哪怕付东楼本事大过天,就凭他是胡人,柏钧和这辈子也只能安分做王爷了。如今天下这情势,老百姓怎会愿意出个胡人做皇后,还是个男人。
可同样的,付东楼越是有才华柏钧和就越不能干过河拆桥的事儿,想篡位之后休了付东楼另娶,那还不被天下人骂死。对自己老婆都无情无义,谁还愿意替他卖命。
“楼儿样貌俊美才华横溢,王爷喜欢他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木炎说到小徒弟亦是面露喜色,“虽然楼儿自恃傲骨有些许小脾气,可对真心对他好的人却也柔顺体贴。臣听闻有人说王爷不喜欢楼儿,两人时常吵架,怕是误会了人家小两口之间的情趣,真真不解风情。”
“但愿如此吧。”柏钧昊笑得温润儒雅,“朕也希望弟弟过得好呢。”
“陛下仁爱。”
柏钧和回到王府正在大门口遇上只带了雷霆的付东楼,看了眼日头,柏钧和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事?”
“我研究出来了好东西,想带来给王太卿殿下看看。可是那东西太大运过来太招眼,我琢磨着请殿下过去看看,又不知道邀请殿下的礼节,所以才自己过来。”
最近柏钧和对付东楼各种好,付东楼也不像以前那样远着他这个未婚夫,见柏钧和是刚从外面回来还特意解释了一句:“我以为你在府里呢,这次可没特意躲着你。”
柏钧和嘴角一抽,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回转过身从马鞍上解下一个错金雕花的精致画筒递给付东楼,付东楼一愣:“这是什么?”
“阎立本的《萧翼赚兰亭图》。”
蓝眼睛里立刻闪出一道精光,付东楼接过画筒人都笑傻了。阎立本的真迹啊!
这副德行柏钧和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
付东楼这几日忙着做活,手指头虽没见血,可也皴了皮儿起了倒刺,指尖发肿远非平日的洁白莹润。柏钧和眼睛多尖啊,付东楼接画筒那一下就把他手上的伤看了满眼,眉头一皱道:“不是叫霜衣给你帮忙吗,怎么把手弄成这样。”
“啊?哦,没事,我又不是女人,那么在意干什么。”付东楼动动手指,以前做毕业设计改装机械弄得满手伤也不是没有过,现在这还算好的了。
“霜衣真是个聪明有天赋的,我让他帮我做了好多零件,真真跟我给的图纸一分不差。要是没他,我这次也不能这么快就……做出来。”
付东楼说的含糊柏钧和却也能明白。不输公输哲的名声在外,新作出来的东西哪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
“进去说吧,这时候请父卿过去倒是无妨,只是你定要招待一顿晚膳了。”
“那有什么,我叫湛露居的大师傅直接来府上做……”话没说完,空着的左手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掌心里。这人的掌心并不细腻,几处茧子微硬,想来是长年习武留下的。
火烧火燎的感觉从脸颊蔓延到颈项耳后,付东楼抬着头直愣愣看着柏钧和动了动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柏钧和淡定地别开脸,手上轻轻带了付东楼一下,“别愣着了,进去了。”
“呃……好……”
低下头只看脚下的路,付东楼满耳听的都是心跳声。偷眼瞄了瞄当先半步的柏钧和,开始西斜的日头一打,瑞王爷的耳廓竟是红玛瑙一般的颜色。
付东楼再垂下头去,挑唇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宋代的纺织技术是非常先进的,宋代的纺织机运用的技术有一些是现代科学也很难仿造的,或者说没办法仿造出来大批量投产。公输哲改进过后的纺织机在付东楼看来已经可以说是登峰造极,除非自己能把现代的无梭织机造出来,否则想彻底超越公输哲很难。
“公输大师的纺织机真可谓是巧夺天工,我能做的改动很少,只将一些关键的传动零件由木结构改为金属构件,在一些地方做了些小改动,大概生产效率会比原来再提高个七八成……”不可避免地用上了一些现代词汇,付东楼真有点发愁和古人解释这些东西。
再多的原理讲了也没用,只是相比起之前的纺纱机,这个织布机只提高了这么一点产能真是不够看的,付东楼都觉得拿不出手了。
不过顾贤和柏钧和都没这么想。纺纱机那么大幅度的改变固然令人震惊,可工部与公输哲这些年在农具军械上的改良证明,想提高哪怕一两成的产量都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更何况付东楼用的时间短到如此不可思议。
顾贤拍拍付东楼的肩膀道:“楼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可急躁,你能在公输哲的作品上再做改进已是天资卓绝了。哪怕只能提高一成的产量,也是大功一件,没必要妄自菲薄。”
柏钧和则是敲了敲织布机上的金属部件道:“你给孙师傅的那几个模具就是铸造这些?”
付东楼的三棱刺已经做出来样品了,据说军中拿牲畜试刀效果非同凡响。现在孙师傅虽不能说对付东楼芥蒂全消,可那态度跟之前比起来绝对是云泥之别。一听说付东楼委托他铸造几个零件,也真是尽了心了,还好生夸了一通付东楼做模具的手艺。
“我认识的手艺好的铁匠也就孙师傅了,虽然不是兵器什么的……”付东楼以为柏钧和不满他用军工厂做私活。
“你找孙师傅是对的,以后这种东西都拿去那里做,我调几个人单独给你开一炉。”柏钧和觉得自己最近对付东楼温和很多了,为什么他还是能误会……
付东楼闻言俏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上次泄密的事儿之后我想了很多,即便图纸没丢,纺织机大量生产之后还是有可能被人学走的,但是我们可以把所有的零件拆开生产,统一组装,这样泄密的风险就会小得多。
“只是组装的人不好找,按说监狱里的囚犯是最方便的,可是组装这些零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如果那些囚犯心怀怨恨不好好干活,组装出的废品就会很多,到时候浪费的是朝廷的银钱。”
织布机运转起来梭子的速度是很快的,若是机器质量不过关很可能会飞梭伤人,这也是付东楼想找专业工匠组装机器的原因之一。
柏钧和思索片刻,“这个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去办就好。”
“也好,经营的事儿我本就不是很擅长,全靠旁人帮我才能周全。”付东楼说着又拿起两个木头做的万向轮子道,“看到这东西没,这是一种轮子,装在云梯冲车下面能灵活改变器械前进的方向。木头的不过是样品,真到用的时候还是金属的会好一些。不仅是军用,这东西还可以用到很多农具上。”
手工做得东西难免比机器做出来的粗糙些,可这东西新鲜得很,柏钧和与顾贤先后拿过来看了一番,两人都很有兴趣。
“要做多大尺寸装上去才合适就要具体情况具体设计了,这东西也并不难做,我可以做了图纸和模具,让军中的工匠照着仿制就是,熟练之后没准还能改进出新东西呢。”有公输哲珠玉在前,付东楼真心不敢小瞧古代工匠的智慧。
“你和公输哲的做法倒是如出一辙。前两年我见过他一面,他也是说无论军械还是农具,每一次改良都是从小处做起的,并不是说一定要新作出来一样从未有过的器具才算成功。这些年他的作品也大多是一些小玩意。”柏钧和掂了掂万向轮,“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意料之外的东西。”
柏钧和这话也许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可黝黑的眸子中透出的温度却很难不让付东楼产生旖旎的想法。
这人最近是怎么了,变化这么大……
一转头正对上顾贤和蔼的笑容,付东楼更觉得脸上烧得慌,再不敢看柏钧和而是对顾贤道:“那日听卓成说,殿下因征战负伤每到潮湿的天气就不舒坦,我听说有一种叫红花油的药,是用乳香没药之类的调和成的,涂在关节处揉搓至发热对止痛祛湿很是管用,不知道殿下试过没有。”
“倒是难为你还上心这个。”
今日要给顾贤与柏钧和看得东西已然看完了,付东楼一边说着话一边引了二人回前厅。
“殿下待我如子,我又怎能不孝顺殿下。”付东楼有些不好意思,“说来惭愧,这红花油我也只是听说过,并不知道具体配方。殿下要用我便叫花院试着调配下?只是不知道殿下用药可有什么忌讳。”
“你呀,就是太实诚,和儿那话是说给那些书生听的,你还就真信了。”顾贤见付东楼是真的犯难,也不忍心继续逗他。
“啊?什么意思?”
“父卿领兵打仗素有智将之称,虽武功卓绝也曾冲锋陷阵,但更多时候是在军帐中运筹帷幄。偶有小伤都不是很严重,又怎会伤了筋骨。”柏钧和的浅笑中透着一丝得意,似乎是因有顾贤这样的父亲而骄傲。
皇室中的父子感情如此之深的实在少见,和史书中那些父子相残的冰冷文字比起来,眼前这两人当可用“有温度”来形容。付东楼不能不感叹自己幸运,真要是进了一户处处勾心斗角的人家,再来个曲氏那样一不顺心就下黑手的老婆或者妈,他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下去。
柏钧和原以为付东楼会像以前那样跳着脚说他骗人之类的,可对方完全没这么做,反倒是目光游离不知想什么去了。风姿俊朗的少年唇角泛起轻柔的笑,气质柔和地像是一团薄暖的云雾,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
“自从我过继到父卿膝下,父卿就只在那年北燕突袭汉中时候亲临前线。这些年在王府中调养,身体好着呢。那日校场试刀你不是也看到了,我现在都赢不了父卿呢。”
“对呀,殿下的武功真是厉害。我是个外行不懂这些,起初看的时候就觉得卓成攻势凌厉每一刀出去都有雷霆一击的气魄,却想不到殿下以柔克刚顺势借力就把卓成的招式破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付东楼体育实在一般,自来羡慕武侠小说里的大侠。翟夕飞檐走壁一把他都能看得目瞪口呆,更不要说顾贤柏钧和比刀了。
付东楼绝不是第一个夸顾贤武功好的人,也绝不是夸得最出彩的一个,偏偏顾贤就觉得付东楼的话听着舒坦。
“就你嘴甜。和儿虽是孝顺,可就是为人冷淡了些,除了跟他皇兄撒娇耍赖,跟我都没有这般亲近的。我今天可是体会到当爹被儿子奉承的感觉了,确实舒坦。”
柏钧和被顾贤打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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