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玉玺的事儿让柏钧昊私下里很是沮丧,但这同时是个打击瑞王府的大好机会。现在大楚上下都知道瑞王与令狐纯短兵相接救王卿的故事,史朝义说玉玺是令狐纯带回去的,两者放在一起想,瑞王难逃通敌卖国的嫌疑。一上早朝,柏钧昊就直截了当的问顾贤究竟是怎么回事,话里话外的不满都没掩饰一下。
顾贤并没急着回话,一副云淡风轻微微含笑的神情好像史朝义拿到的不是玉玺而是块破石头。一双剔透睿智的眼睛别有意味地打量着柏钧昊,看得柏钧昊心慌,好似全部心事都被顾贤看了个透。
“陛下,史朝义说他拿到了传国玉玺要去封禅泰山,那也只是他说罢了,我们也可以雕一块玉玺也去祭拜天地,不过是要找几个好工匠,又值什么。”顾贤略回过头瞟了朝中大臣们一眼,“诸位没人觉得史朝义的玉玺是真的吧?”
付泽凯现下不再上朝,窝在国公府里养花养鸟乐得自在。原来以中书令为首支持皇上的官员见中书令被免职,心里都有些嘀咕,给皇上办事也不如以前得力。饶是如此,除去了中书令亲自掌权的柏钧昊仍是很畅快,谁让他从没如此大权在握过呢?只是现在没人敢站出来替他和顾贤呛声很让他不悦,若是付泽凯在,这情景肯定是要说话的。
半晌,终于有人出班了,乃是兵部尚书崔明铎。
“启奏陛下,北燕胡人荒淫残暴不恤百姓,天命怎会归于北燕。臣听闻关中今春干旱,上个月黄河又闹水患,北燕境内四处流传着史朝义不得天意被老天爷惩罚的传言,史朝义定是担心自己江山不稳才想出传国玉玺之事愚弄百姓。”
“瑞王爷现今在汉中前线与胡虏厮杀,据兵部最新接到的军报说,王爷打算在今年之内拿下长安城,我大楚军威之盛士气之高可见一斑。而北燕令狐纯卧病在床,新上任的长安都督南酆是个从未跟我军打过交道的人,怕是根本防不住王爷的攻势。说不得史朝义就是为了陷害王爷才故意放出消息让人们认为玉玺来自王爷这里,望陛下三思,慎重决断。”
崔明铎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毕竟大家都没见过传国玉玺长什么样,总不能史朝义说那个是真玉玺大家就要认。从敌对两国的立场上来讲,即便史朝义的玉玺就是真的,大楚也要说那是假的,不然老百姓要怎么想。
柏钧昊也没想借着这件事真把王府立刻清理了,就像崔明铎说的,柏钧昊正在前线打仗呢,他要是因为这个打输了大楚就危险了。柏钧昊只想让王府认下这事儿,以后总有一起清算的时候,可顾贤话锋一绕崔明铎再配合着转移了大家的视线,他就没法给王府安罪名了。
眯着眼睛睨了崔明铎一眼,柏钧昊心里盘算着要在兵部要职上多安插几个自己人。若是能直接拉拢些将才为我所用那就更好了。
不知国师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陛下,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出一份安民告示在大楚上下四处张贴,告诉百姓们史朝义得到的并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如此才能安抚人心。”
柏钧昊眼珠一转顾贤就猜到他想找木炎搬救兵,只可惜木炎最近怕是顾不上给柏钧昊出主意了。
自从在湛露居柏熠正式亮明身份与付泽凯谈过之后,大楚这边清缴李唐势力的行动就正式开始了。柏熠自然是不明着出手,继续在背地里打击李家的势力,明面上的事情便全由付泽凯来做了。
不管木炎信不信付泽凯有如此大的手笔,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定国公府,他哪能想到柏熠根本没死,也只得专心跟付泽凯斗起法来。
至于付泽凯会不会为王府卖命,这个答案显而易见。柏熠还活着,柏钧和想要柏钧昊的皇位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只要柏熠一出现,随口胡诌一份先皇遗诏什么的柏钧昊就要做阶下囚。至于矫诏篡位的罪名嘛,自然是扣到木炎头上。
付泽凯多明白的一个人,该怎么选实在不是难题。现在牵绊住木炎替王府打掩护,来日柏钧和登基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柏钧昊也知道和顾贤硬碰硬没好果子,当即揭过王府这边的差错不提,吩咐完安定人心的事儿又下了一道旨意令大楚全境仔细留心真玉玺的下落便散朝了。
最多再有两三天就该到了吧……顾贤盘算着派出去的人望着北方挑唇一笑,眼下这时局,藏东西最安全的地方还就是他两个儿子所在的羽林军营了……
两个儿子都很出色顾贤自然很放心把重任交给他们,不再去想朝政军务,顾贤上了车辇催促着赶紧回府。
今晚熠哥要来呢,要热一壶什么酒好呢?
不过儿子不在身边的顾贤没有享清福的命,车辇刚到王府顾贤还没下车就被太后急诏进宫。
来传旨的女官是太后的心腹莲华,她没有明说太后因何事召见,顾贤蹙着眉略一思索心里便有了答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来到宫中,莲华并没有引着顾贤去太后的寝宫,而是直奔属于皇后的中宫坤元殿去。自从柏钧昊正式下旨册封谢才人为皇后,她便搬到了坤元殿养胎,只等着生产之后再举行册封大典。
按理说顾贤是外男不该进后宫,可如今是奉旨而来,他是长辈又是王太卿,此处也并非一般妃嫔的居所,便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殿中四处弥漫的血腥味印证了顾贤的猜测,柏钧昊惨白的脸色与太后紧绷的神情使得整个坤元殿悲伤的气氛中带上了一股肃杀之气。
“王弟来了。”萧彤锦对顾贤颔首示意,“谢才人流产了,皇帝与哀家都觉得此事并非意外。”
“臣定协助陛下彻查此事,太后放心。”
顾贤愿意帮忙,柏钧昊却不愿意领情,从见到顾贤就冷着一张脸,听了顾贤的话更是没有半点表示。
太后与顾贤都提醒过柏钧昊小心有人在他后宫动手脚,柏钧昊不是没有听进去,坤元宫的戍卫比皇帝寝宫还要严密,所有的宫人无一不是家底清白在宫中伺候多年的老人。柏钧昊更是每天都要来坤元殿看望谢才人,连安胎药的配方都要亲自过目。即便如此,孩子还是没了。
当初商量下来要把柏钧昊这个孩子将来抱给柏钧和与付东楼养之后,顾贤特意来和萧彤锦说过这个事儿。萧彤锦是真心把谢才人肚子里的孩子当亲孙子看,见着谢才人有不妥当的地方几次想指点,奈何柏钧昊一心防着,萧彤锦怕插手多了好心反而被误会,便也撒手不管了。
如今出了事儿,萧彤锦连骂柏钧昊几句的心思都没了,只说了一句:“哀家的皇孙岂能枉死,真相如何就请皇上和王弟好好查查吧。”便要回寝宫。
“自然要彻查,不过王太卿要准备着冬至帮和弟操持大婚,就不劳烦王太卿了,朕自己查就是了。”
阴鸷的目光好似来自藏身地底的蛇鼠之类,柏钧昊甚至连“王叔”都不叫了,敌意溢于言表。
无论是阴谋阳谋,顾贤这辈子都没少用过,但那也要看对手是谁。柏钧昊这样在顾贤眼中甚至可以用“蠢”来形容的人又是晚辈,顾贤真是没有对他做手脚的心思。即便要做什么,也不会是在后宫下手,只拼前朝的实力便足够了。
冷笑一声,顾贤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与嘲讽:“陛下真是好大的本事,孤的王儿尚在前线与胡虏浴血厮杀,皇上在后方就迫不及待地要给孤和王儿安个弑杀皇子的谋逆名头,真是让天下人开眼了!皇上最好查出什么来,否则王府一门忠烈怎能忍受此等侮辱,先王在地下又岂能瞑目,定要让陛下给个说法!”
顾贤撂下话甩手而去,比太后还先走了一步。
王太卿殿下发脾气时候的威势,就算是两代瑞王也招架不住,此刻只是威胁了两句就走了已是给足了柏钧昊这个皇帝的面子,可依旧是震慑到柏钧昊了。
“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王叔定是误会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柏钧昊立刻摆出一副可怜相向萧彤锦服软,只盼着萧彤锦能帮着劝劝顾贤,“儿臣只是一时心急,所以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别说是王弟了,就是哀家,皇上赐死,哀家也只能去死,皇上何须与人解释道歉。”
太后拨了拨手腕上的玉镯,轻飘飘地看了柏钧昊一眼:“哀家这也回去了,静等着皇上彻查的结果,若是与慈颐宫有什么干系,不劳皇上动手,哀家自己去见先帝。”
“母后……”
一时发狠连带着太后一起得罪了,柏钧昊深恨自己的窝囊无能,明明知道这些人都是有嫌疑有理由对自己的孩子出手的,却连跟他们生气都不能。别说是皇上了,就是一个普通男人都不会像他这样废物。
萧彤锦前脚迈出坤元殿,柏钧昊后脚就将桌几上的茶具掀到了地上,“把坤元殿上下所有宫人都给朕叫过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对朕的皇儿下杀手!”
谢才人在内殿听到柏钧昊的怒吼,吓得眼泪直流,可周围的宫人却顾不上安慰她全都按照皇帝的命令出去受审,流产后本就虚弱的身体经此一事怕是要坐下病了。
顾贤出了宫没回王府,而是直接出城去了南山苑,到了地方才让人传话回王府说柏钧和回来之前一直都要住在那里。王胜接到消息好一通忙活才把顾贤日用的东西收拾齐备,赶着宵禁之前给顾贤都送了去。
付东楼在汉中安顿下来之后就给顾贤写过亲笔信报平安,他有心孝顺顾贤自然提到了南山苑这处风景绝佳的别苑,说过让顾贤来南山苑住一阵子散散心的事儿。可付东楼是想让顾贤冬天来,眼下中秋刚过秋老虎正猛呢,住温泉边上多难受,谁承想顾贤一生气连王府的产业都不去了奔着儿媳妇的园子就来了。
顾贤这么做,摆明了是把王府及所有的产业给柏钧昊查自己绝不插手,柏钧昊要是查不出什么,别想落好。
“你真是的,居然跟昊儿置气,大夏天的来这种潮热的地方也不怕身上难受。”易容做房伯的柏熠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除了易容舒展开收缩的筋骨恢复了本来的样子,给靠在榻上喝着冰镇酸梅汤的顾贤打扇,眼中的宠溺把顾贤心头那点火浇灭了大半。
“皇家别苑,即便是温泉山庄,夏天还真就能热着了?那些凉亭冰窖都是做什么的,摆设不成?”放下瓷碗,顾贤接过柏熠递来的帕子擦拭了唇,舒爽的呼出一口气,“我早就想来这里了,王府里的人连带着知情的王胜我都打发回去了,这里剩下的都是你的人,我不用避忌你的身份,咱俩也能过几天正常日子,省得你这个正经太上王去看我跟偷情似的。”
“哪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过白说一句罢了。”
柏熠笑着凑上来逮住顾贤形状姣好的红唇细细吮吻起来,一手滑到顾贤的腰侧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引得顾贤动了情,唇舌愈发痴缠。
吻到快要窒息两人才分开,柏熠感受着顾贤眼中深不见底的爱意一颗心涨得满满的,却不得不先把正经事儿都说了:“真想现在就把你办了,今晚休想我放过你。”
“呵呵。”顾贤轻笑两声,眉梢一挑凤眼一勾媚意十足,“夫君好大的威风,真真是吓到贤儿了,贤儿求之不得呢。”
“妖精。”
又在顾贤腰上捏了一把,柏熠暂时收敛了心思靠到榻上去与顾贤并肩倚着清了清嗓子道:“昊儿的这个孩子,没了就没了,皇兄的子嗣不止他一个,小四去年已经大婚了,小五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就在明年,和儿与东楼想要个子嗣也不是非昊儿的不可。”
经此一事,柏熠真是觉得要不要柏钧昊的儿子无所谓了,有个蠢成这样的爹,柏熠生怕那孩子也聪明不了,到时候可不是给自己和俩儿子添堵吗。
“只可惜贤儿不肯给本王生一个,不然和儿有个弟弟到时候就可过继亲弟弟的孩子了。”柏熠说着还发坏在顾贤小腹上揉了一把,换来的是顾贤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想再要个儿子就去找个女人生啊。”挑着下巴瞪了柏熠一眼,顾贤故意说道,“我一早就猜到你知道和儿的身世之后会嫌弃我,要杀要寡要阉了我都随你,总归是我欠你的,可你别拿别人来堵心我。”
“说什么呢。”刀子一样的话割得柏熠心里直流血,心道自家宝贝心气儿不顺自己是被柏钧昊给连累了,赶忙把顾贤搂到怀里哄着:“我刚获悉和儿是你的亲子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做了我的王卿面上风光,可最初那些年背地里受了多少屈辱我一辈子都无法补偿你一二,你能留下子嗣我的心也可以放一放了。”
“说过多少次了,你与彤锦的事儿是在与我相识之前,皇兄都未计较,我更加不会挂怀。你儿子难道就不是我儿子了?我以前与和儿没多少父子缘分,以后只会加倍补偿他,现在看他如此出色我是真开心,你以后不许再胡乱说了听到没有。”
顾贤也就是在柏熠这里才会毫无顾忌地耍小脾气,但也不是来了性子就没完没了的人,听柏熠这么说叹了口气道:“我不该乱发火的,你别担心,我只是随口一说,心里并不是真这么想。”
将头枕在柏熠胸口做出乖顺的姿态,任柏熠解了他的发髻摩挲着他黑亮的头发,两人间一派静谧的温馨。
柏熠了解顾贤,知他不是小心眼的人,柏钧和的事儿两人早就说开了,若是还死缠着不放钻牛角尖那就不是顾贤了。刚才不过是顺着话哄一哄让顾贤把憋着的怒火发出来,现下没事儿了,便接着说正事儿:“你觉得谢才人流产是谁做的?”
顾贤皱了皱眉,“不好说,我觉得像是木炎,但他现在不是非走这步棋不可。留着皇子这步棋,将来可进可退,控制昊儿或者拿捏了皇子做大楚的隐患都可以。但如果不是他……”顾贤尴尬一笑,“也不排除是宫妃争宠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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