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弯腰从地上捡起被赵高打落的蒙笔,吹去笔尖占上的碎沙石和茅草叶,才抬头重新看向赵高,轻声道:“中车府令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呢?李斯只不过是照章办事,你难为我,你还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咱们也好都早些完事儿,现在夜深了,总不好让我一直打扰中车府令的休息。”
李斯话一出口,跟在嬴政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赵高立刻听懂他的意思,知道自己要是没办法向李斯提出的问题给出合理的解释,他一辈子都离不开监牢了,不由得脸色骤变。
他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的说:“大王,他真的不信我?怎么会这样?这都快要一年了,我连宫都没出过,能和间人有什么联系?”
李斯闻言笑了起来,摊开桌案上的一卷书简,低声道:“一年没出宫?这记录宫廷进出的册子上可不是这么写的,每个月轮休的时候,你都按时出门归家――哦~让我想想,看这位置,好像是你哥哥家吧?他家中已经有一儿两女了,听说有一个还过继给你当姑娘传宗接代?呵呵,中车府令真是什么都没耽误。”
赵高面上一热,显出尴尬的神色,终于不如一开始那么理直气壮。
李斯看着赵高心虚的眼神四处游弋,心中不由得冷笑,他推开桌案,起身走到赵高身边,故意上下扫了赵高几眼,压低声音说:“听说你兄长还为你取了个老婆,专门照看过继的女儿。中车府令,你说这样的消息要是摆到大王面前,他还能信你吗?你若是遇见了什么难处不妨直说,大王念旧,就算按照律法不能放过去,难道还会不管你的妻儿老小?”
李斯的话传入了赵高耳中,他迅速回神,刚刚还心虚的模样完全消失不见了,提高声音大喊:“我从自己兄长家中过继个姑娘怎么了?这和我对大王的忠诚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没坐过出卖大王的事情,绝不会招认什么的。李斯,你说这话是存心害我!”
语毕,赵高一口口水吐向李斯,神色越发恼怒癫狂。
李斯虽然是个文臣,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赵高都被捆成粽子了,李斯怎么可能躲不开?
浓痰没沾染到李斯一点,直接落在地上,李斯垂首看了痰水一眼,让开位置,笑着说:“伺候人的就是伺候人的,在大王身边被紫气熏染这么多年,还没学会一点文雅的举止。也罢,本来也没指望从你身上看到礼仪,既然你不愿意直说,拿就按照秦律上刑吧。”
李斯话一出口,守在云阳大狱之中的狱卒立刻对着赵高围了上去。
李斯坐回桌案前,拱手笑道:“辛苦各位。”随后,他展开书简,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道:“赵高,当初张荣突破咸阳宫的护卫行刺大王,与你有何干系?你是如何放他进来的,走得哪个门,行刺前将他安置在何处?”
“我没做过,不知道!”赵高尖叫一声。
沙哑之中夹着尖锐的声响刺得李斯头仁疼,他忍不住捏了捏额头,啥事,一块破布被塞进赵高口中,同时刑具收紧,原本应该更加刺耳的叫声变成了闷声。
李斯挥挥手,对狱卒说:“不用堵着他的嘴,让他叫没关系,别错过招供的时候就成了。”
说完这话,李斯看也不看赵高,继续冷冰冰的询问:“你为何要偏胡亥公子出宫,曾经借机和什么人接触,把大王的哪些消息传了出去?平日与间人在何处接头,他们都躲藏在何处?”
赵高显然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人,死死咬着牙,一个字不说。
李斯冷冷的看着赵高,平淡的说:“用刑。”
惨叫声立刻在监牢之中回响,赵高的惨叫令人浑身发冷,简直不像是人的叫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李斯看了一眼昏过去的赵高,冲着管理云中大狱的狱吏扬了扬下巴,口气淡淡的说:“别让他死了,我还有其他事情先离开,你照着书简上的内容询问,什么时候全部都得出结果,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是,廷尉,属下知道了。”狱吏赶忙应下李斯的吩咐。
李斯起身瞥了一眼昏死过去的赵高,皱紧眉头奏出大狱,回到廷尉府中。
“蒙毅,这么晚了,你怎么到廷尉府来了?国尉身边的事情,你都忙完了?”李斯刚刚下车,立刻看到端坐在廷尉府中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的蒙毅,眼露惊讶的神色。
蒙毅看到李斯出现立刻对他拱手行礼,神色认真的说:“在下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与廷尉商量。”
李斯看向蒙毅笑了笑,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圆滑的说:“国尉丞有话不妨直说,能办到的李斯一定帮忙。”
蒙毅点点头,拉着李斯坐到一起,压低声音说:“中车府中每一个都是高手,赵高能做那位置不是靠关系而是靠真本事的。哪怕严刑拷打,他也未必会招供,我想了个计谋,与其等着我们上去抓捕这些间人,不如让他们自投罗网……”
李斯听了蒙毅的计划,不由得心头一惊,随即,他忍不住拍桌道:“真是妙计,明日我们立刻进宫向大王禀明这个计策。”
蒙毅这才露出苦笑,低声说:“可大王舍得拿胡亥公子做诱饵吗?”
☆、第76章 我有特殊的伤人技巧
李斯看着蒙毅的眼神微妙,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刚刚开始蓄的胡须,过了好半晌才强撑起笑容摆手道:“敢情前面这一大串话,国尉丞都是做铺垫的,现在开口打算让我对大王说这个‘好办法’吗?”
蒙毅原本严肃的神情一变,抽着嘴角笑得尴尬,他搓了搓手,低声道:“大王对胡亥公子太好了,宠爱到近乎纵容,下官面对大王实在是开不了口,管他借儿子。”
李斯脸上笑容阴险,温和的说:“所以大晚上的,国尉丞特意前来找我商议此事?我李斯人微言轻,八字不够硬,恐怕没办法担此重任――国尉丞家中三代皆为秦国肱骨,这种活计最适合由您做了。”
为了推脱这个显然是去触霉头的任务,李斯毫不犹豫的对比自己年少不少的蒙毅用上敬称,一点不觉得脸上发热。
蒙毅故意装作听不懂李斯的意思,重新撑起笑容,态度亲切的说:“哎,廷尉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您说的话,大王哪有听不进去的时候呢?抓住渗入我大秦的间人,蒙毅全指望廷尉了。”
“哦,既然国尉丞觉得此事如此重要,不如今晚随我一同进宫面见大王。比起我这个根本没听懂的外人,还是国尉丞知道的更清楚。”李斯也不傻,接了蒙毅强行扣在他头上的高帽子立刻抓住他的衣袖,脸上笑得无耻,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蒙毅和李斯对视片刻,两人相视苦笑。
过了半晌,蒙毅推开李斯抓着衣袖衣袖的手掌,低声道:“直接对大王说恐怕不成。哪怕不提大王,长公子那一关也过不去。”
扶苏公子第一时间护着胡亥公子,以致于大王在咸阳城门外想要直接收拾胡亥公子都没机会的事情,他们几个近臣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明白嬴氏父子儿子宠溺胡亥公子到完全没原则的程度,现下这两座大山都好整以暇的在咸阳宫中坐镇,他们真不敢进宫开口借胡亥公子。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大王和长公子的宽大胸怀显然都没有扩展到动他们家小孩的程度,万一被他们因为这个惦记上了……
蒙毅和李斯脸上笑得斯文,心中却想:开口完全是要全家都被要被点名的节奏,坚决不能够往上冲!
“您看……此事不如暂时放一放,听家兄来信提起长公子打算去雁门关历练,不如廷尉来我国尉府帮着搭把手,尽快将粮草筹措齐,让长公子过去吧。”蒙毅柔声细语,微微蹙眉的神色看着简直忧国忧民。
李斯立刻符合:“国尉丞太为大秦着想了!长公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合该去变成历练一番。”
蒙毅又与李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笑得十分温和有礼。
~\(RQ)/~只要长公子走了,大王那里立刻会变得好说话很多的!酷爱把他送走,摧毁掉大王和长公子的熊家长阵线!
蒙毅站起身,抚平长袍的褶皱,拱手辞别:“今夜打扰廷尉了,蒙毅告辞。”
李斯客客气气的拱手回礼:“国尉丞太客气了,李斯这几日就将廷尉府的工作交代下去,赶到国尉府帮忙。”
商定了此事,李斯和蒙毅都立刻忙碌起来,不出一旬时间,扶苏已经整理好了行囊,准备押运粮草奔赴雁门关。
胡亥拉扯着他的手臂,不死心的说:“大哥,这一次不是没危险呢。阿爹都同意了,你带我去吧。带上我吧,我保证不胡闹!”
扶苏握住胡亥的小手,脸上带着关怀的笑容,主动俯身亲了亲胡亥饱满的额头,胡亥立刻露出笑容,以为自己缠功越发精进,让扶苏松口了。
没想到这时候扶苏忽然松开他的手掌,平静的说:“草原有狼,会偷偷叼走小孩吃了,而且匈奴和东胡人比草原的狼更可怕,谁说没有危险的。我去了之后还要管理赵地新近收回的几个郡县政务,没空教导你。胡亥,听话,留在咸阳城中好好读书习武。
“我不嘛,我……”胡亥一听自己希望没打成,使出好用的一百零一招。
扶苏却骤然板起脸,沉声道:“还说自己现在懂事儿了,不胡闹?!我绝不会带着你前往雁门关的!”
胡亥从来没看过扶苏的冷脸,一下子被他唬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眼见胡亥蔫了,扶苏摸了摸他的头顶,牵着胡亥往大书房走,声音恢复以往的柔和:“你好好学习,等我回来带礼物给你。”
胡亥仰着脸,完全不期待的说:“草原能有什么好东西,和宫里根本没办法相比。大哥你早点回来,我、我到时候肯定练好武艺,把自己变得特别强壮――这样你下一次就不能丢下我自己跑出门了,我到时候保护你。”
“小滑头。”扶苏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有等着胡亥保护的一天,可他还是笑得舒心。
两人相携走入大书房中,扶苏立刻注意到喜欢舒适穿着的父王难得在不是大朝的时候套上一身庄重的衮服,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看向嬴政。
嬴政走上前,神情有些不舍的将手掌按在扶苏肩膀上,停顿片刻之后,他声音微微发颤的说:“出门风吹日晒的,你独自在外多注意身体。”
扶苏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紧,激动之下瞬间跪倒在嬴政面前,向他叩首,随后,仰起头神色郑重的说:“国务繁重,父王也要注意身体,不要总是彻夜不睡的处理国事的。这么多事情,父王自己总是忙不完的。”
嬴政闻言笑了起来,强行把他扯了起来,在扶苏强壮了不少的脊背上拍了几下,语调满足的说:“好,寡人这几日就再下求贤令,多招些能人贤士帮着处理政务。寡人的身体你不用操心,宫里有的是御医照看,你自己出门在外缺衣少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冲蒙恬问,他是个稳妥可靠的人,把你交给他教导,寡人放心。”
说到此处,嬴政和扶苏父子两人的视线不由得都落在了仰头看着他们的胡亥身上,一同挑高了眉毛。
胡亥看着他们越来越凝重的神色,不由得“嘿嘿”的傻笑了两声,背后发凉的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嬴政一把抓住胡亥,捏着他的手臂将他扯回自己面前,看着扶苏轻声道:“胡亥的事情你放心,他也大了,寡人不能总这么放纵他。等到大军出征的事情忙完,寡人亲自给他挑选几个老师,好好管管他。”
“多谢父王。”听到嬴政的保证,扶苏啥时什么担忧都没了,胡亥则瞬间垮下脸,一副天塌了的神情。
扶苏蹲在胡亥面前,掐着他重新开始长肉的小脸蛋,笑着说:“胡亥不同意吗?”
胡亥苦着脸咧嘴道:“不,大哥,我会努力做到最好的。”
扶苏脸上的笑意立刻渗入眼底,他将胡亥抱在怀里,轻吻了男孩的鬓角一下,心满意足的说:“我等你给我惊喜。”
扶苏松开手站起身,胡亥一下子扑到他身边,伸手紧紧抱着扶苏的大腿,低声说:“大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记得我在宫里等你。”
“好,一言为定。”扶苏揉了揉胡亥越发长的卷发,忍不住将发丝缠在手指上,一点点将发丝结成发辫绑在胡亥头顶,“抬头我看看。”
扶苏忽然要求,胡亥不明所以的抬起头,露出一张五官深刻又精美的小脸。
扶苏看着胡亥充满了胡人血脉证明的卷发完全被收在整齐的发辫之中,心里不知为何更加愉快,他摸了摸胡亥的耳垂,满意的说:“头发收拾整齐了更好看。”
胡亥眨眨眼睛,伸手摸着自己后脑的发辫,忽然展开笑容用力点头道:“那我以后都把头发绑起来。”
“好。”扶苏对上胡亥的眼神,心情越发愉快,主动伸手跟胡亥拉拉勾。
当他起身后,充斥在扶苏眼底的笑意被他深深埋藏,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锋利、冰冷、毫不留情!
“出发!”扶苏最后对嬴政一拱手,大喝一声,翻身跨上骏马,带兵出发。
胡亥目光痴痴的盯在扶苏背后,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低下头,安静乖巧的模样让人心疼,嬴政伸手摸了摸胡亥的头顶,忍不住将幼子抱入怀中,贴着他耳朵说:“怎么扶苏一走,你就这么不高兴?出去几次,心都玩野了,也不想着留在宫里陪陪寡人。”
胡亥反手抱住嬴政,在他颈窝磨蹭几下,声音低低的,透出一股子失落的情绪:“阿爹,大哥出门我不放心,他胸口的伤痕这些年都在呢。”
嬴政脚下一顿,深吸一口气,然后摸了摸胡亥头顶,压抑的说:“寡人知道,但这是扶苏历练必须经历的事情,寡人不能像宠爱你一样宠着扶苏,他要做个强大的男人才行。”
胡亥听到这话眼睛霎时亮了起来,猛然抬头。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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