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溜走,随便入宫,或是去什么地方,都好。
但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走不脱。
她也想从前门堂而皇之地去六部或是军机处处理国家要务。但是她仍然没办法走出一步——
富察若罕披麻戴孝,跪在门口,已经有一个晚上。
她还带着四个月的身孕。
幸好天气不算很热,不然,她必定早晕了过去。
但她坚持了下来。
她要入怡府,见弘驐一面。——事实上,只是见其灵堂一面。
但是佳欣不允许。
于是她就一直跪在那里。
——佳妍气得挥了佳欣一巴掌,佳欣宁愿挨打,也坚持了家主的威严命令:不让她入来。
她自称是弘暾未过门的妻子,虽然现今还无人知道她究竟姓什么名谁是谁家女儿,但只要一入怡府,必定是守节全贞的命运。
佳欣有时候也会怀念弘暾:他实在是聪明、有才华、性格很好的小孩。有决断力,也有胸襟,眼光精准,身体健康。
但是很遗憾,他没有任何将自己的名字和才华留在历史上的机会。——他碰到了一个宿命定好的,比他更有才华更有手段更有城府更有良好背景的弘历,同时也碰到了一个也是宿命定好的,莫名其妙爱上他的绝色女子富察若罕。
——佳欣不知道用“绝色”来形容富察若罕是否妥当。但她带着身孕跪在门外素服悴容得样子,却还是那样清纯美丽,乃是不争的事实。佳欣见过很多美人,很多卓尔不群,很多惊世独立。就连她自己,也曾经因为容貌而被人称颂、记忆。但她不会用绝色来形容那些女子,包括她自己。这个词似乎带上了奇怪的意味,只能够来形容那些用红尘中人预设下地轨迹来行走的女性。譬如,与郎君私奔又千里戴孝回来的,富察若罕。
佳欣不能够让她进来。
原本倒也无碍。但是,佳欣在富察若罕跌跌撞撞进城的同时,收到了报告:富察若罕的确是孤身一人寻夫入京的,但一路上曾遇险情七次,均是弘历的人暗中化解。
也就是说,富察若罕的行程,早在弘历掌握之中。
他未曾出手夺回富察若罕,显而易见,怕的并不是任何人,包括佳欣这位十三叔。他怕的,只是得不到富察若罕的心。
所以佳欣要将富察若罕的心,送还给弘历。
终于到了暮色出垂。佳欣瞅个人少的空挡,终于溜出了府去——临走前命人锁了大门,栓紧。下钥,严密杜绝了佳妍等人出来捣乱的可能性。
陪伴在身边的,乃是怡王爷的新宠,年轻娇俏的新福晋珊瑚小姐。
珊瑚一身男装,陪着佳欣溜达,闪闪发光的眼睛,如一只小耗子般伶俐。“爷,”她问。“咱们去哪儿?”
“入宫看你姑姑,好不好?”
“好啊好啊!”珊瑚的一双丹凤眼亮了起来,小手不自觉地就挽上了佳欣的臂弯。
佳欣笑一笑,便由着她去。“对了,你喜不喜欢那些?”佳欣随手指了指还未下市的胭脂摊贩,“喜欢就给你买。”
“不用啦。”珊瑚摇摇头,“若是生的好看,不用那些胭脂水粉,也能楚楚动人。就好像……好像有些人一样。若是生得普通,那便要多修心性德行,在 旁的地方修补,靠脂粉动人,并不能长久的。”
佳欣微笑道,“你说那些不用胭脂水粉也楚楚动人的,是说跪在家门外面得那个吧?”
“啊……”珊瑚低了低头,然后爽快承认。“的确是个大美人,但我怕提了她会惹王爷不高兴,所以说到一半,把名字咽下了。”
“你还真是爽朗直白。”佳欣满喜欢这个女孩子。“那说说看,你觉得我对她,是不是太过残忍?”
“——王爷处世为人,透出一种智慧,令人相信,总是有所合理原因,才会如此。”
佳欣心中一暖,“真的么?”
“真的。珊瑚从小受皇后娘娘教诲,娘娘说我虽然不懂得进退,但看人的眼光却是极其精准呢。”她沾沾自喜。
佳欣忽然想起来一个很相似的女子——也很久没有去看望她了。“走吧,入宫去。我也去看些老朋友。”
在后宫兜了一圈,原本想找高婉儿叙旧,却被人告知,她早已经迁出宫去,在她儿子贝勒允祎的府中居住。
佳欣有点愣神。自己真的是太忙太忙了吧?眼前新人,脑后旧人,竟是一个也没能顾得上,就这样随着历史匆匆地转掉了。
也许那些太妃太嫔迁出后宫的那日,也曾摇摇望见佳欣忙碌在养心殿和坤宁宫之间的身影,但 佳欣留给她们的,也不过是前台与幕后之间的,那一抹余光身姿而已。
探高婉儿不得,算算时辰,珊瑚在皇后那边想来是吃饭吃到一半 ,倒也不好去打扰。佳欣不禁犯了难:要去哪里呢?在大佛堂敲木鱼的玉枕儿?……算了吧,还是饿着肚子好了。
佳欣很轻易地摸到了太监换班时候待的小偏房,因时饭点儿,房中幽静无人,佳欣一时兴起,随便拿了身太监衣衫调换,简单遮掩了下容貌,便堂而皇之地往御膳房方向摸过去,试图偷些炸馍馍片之类地小食果腹。不再享受人们注目礼的感觉果然不错,平时拘于礼法不能接近的地方也可以畅快地旧地重游,一时间过去的种种记忆竟然以一种纯粹的温馨美好感觉浮现上来。人类的本能就是这样,所有痛苦煎熬,总会被有意无意地选择性遗忘。
绛雪轩——佳欣停下脚步,嘴角勾起微笑。
现今地绛雪轩改作了皇子书房,乃是弘历的弟弟五阿哥弘昼经常出入的地方。弘昼是后宫的开心果。成日的斗蛐蛐捉迷藏地,不务正业。他是湘雅的儿子,那拉氏视同己出得护着他,胤禛也不怎么管他。于是他乐得逍遥。繁星儿同他最好,佳欣依稀记得她常常嘟着小嘴向自己告状,说又被“死老五”欺负了云云。非口凡口手口打
现今是吃饭时辰。绛雪轩这座书房中自然黑灯瞎火,悄然无声。佳欣下意识地挪动脚步,想要入去歇歇脚步。
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停顿。
然后疾快地闪身,留步,隐没入了树丛之中。
——书房里有人。
有人不可怕。但却不止一人,悄声说话,却不点灯。
显然,也是瞅准了此地无人,借用做一些不方便为人所知之事——
后宫寂寞,一者偷盗,二者偷情,两种都不是佳欣愿去管这个闲事的。她原本可以调头就走。但却很尴尬地发现里面地人正悄悄往外走来,探测一番再回去,故而不得不掩下身形。
但看清楚那出来探查之人的摸样之后,佳欣却又来了兴趣——那是个颇为眼熟的大宫女,若没有记错,乃是后宫奴婢当中排名前五的最有实权的人之一,熹贵妃身边的亲信心腹,似乎叫做涩儿或是瑟儿的。
而看她的样子。竟然还不似是自己有什么秘密,却好像替人望风一般。
佳欣好奇心大起。
当年那位小小的月华芳小朋友,难道如今也有了些不可告人之事?
佳欣一个闪身,已经从绛雪轩的围墙内跃了进去。
“皇后已经知道?”
才一凝神,就听到这么一句如雷贯耳之话。
错不了,是熹贵妃,月华芳的声音。
——皇后?那拉氏?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月华芳的声音虽然从小听惯,但仔细咀嚼,佳欣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种……带着杀意的声音。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答道。“是。公子问娘娘,是否要他……要他饮药自尽,以全娘娘清白,以保四阿哥光明?”
这声音听不出男女,却很年轻。
佳欣抹抹额头冷汗。
久久沉默。半响,才听见月华芳答了一句,“好。”
那难分性别地声音竟呜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下子佳欣判断出来了:此人该当是个十几岁还没开始发育变身的少年,想来乃是那位“公子”的书童从人。
“别哭了!”月华芳怒斥,随后稍稍缓和了下来。“哭得我心烦意乱……”
细细簌簌的声响。
“将这个交给……交给陈公子。就说我们……我们有缘五分,来世再见。我会想着他的。我永远记得那年海宁的潮水……那夜陈家大宅的月光……”声音渐渐哽咽。
佳欣揣测,不知她给了什么信物出去?香囊?手帕?耳环?乃至于,亲手剪下的一缕秀发?
过了片刻,又听见月华芳道,“好了,琴儿,你送他出去吧。小心着些,从我宫里走,莫要惊动了坤宁宫那边的人。”
“奴婢省得的。”又一个宫女的声音。
佳欣赶紧藏严实,看见另一名大宫女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走了出来。向着门口的瑟儿点了点头。于是瑟儿悄悄带上门,进了屋子里。
片刻之后,瑟儿柔柔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娘娘,何必如此?直接……就好了。”
中间的停顿,想来世一个动作?
却听月华芳的声音,陌生地冷硬着。“若能叫他自刎,省了我多少麻烦。”
“可是娘娘嗳,就算陈公子如咱们所愿,自尽殉情了,那……坤宁宫那边,却还是死死抓着咱们的把柄。咱们可要怎么办呢?四阿哥虽然人人认定了的,可怎么说,也并没有册过太子。三阿哥居长,老五又得皇后的心,咱们呀,还是不能轻敌怠慢。”
“说的是。”佳欣似乎可以看见月华芳话中带的冷笑。“说起来,本宫这个贵妃,似乎也做得太久了些——坤宁宫那边,要是识相便算了,若是执意要与我作对——便走着瞧吧。”顿了顿,却又放缓温柔语气,“就算不为了我自己,为了弘历,咱们也不能为人所制。瑟儿,你要记得我那日的吩咐。”
“奴婢知道。千难万险,奴婢都不会皱一皱眉头,请娘娘放心!”
佳欣实在听不下去,悄悄闪身而去。
那个倔强的,将花瓶砸在含笑身上的少女。
那个害怕怀孕生产,不愿行合欢之道的小姑娘。
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岁月?把人都变成了什么样的生存?
——雍正皇帝终于圆满了。他喜欢yin人qi女,终于落得,自己的女人当中竟没有一个,没有私情。
换回衣服到了那拉氏宫中,刚好看见珊瑚笑意琅琅地在跟含笑说话撒娇,看见佳欣入来,赶紧起身给佳欣斟茶,面上一红。
“在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珊瑚嚷嚷。
“她说,她从前错爱了人,是她的不对。”那拉氏含笑有些病容,斜倚着靠垫。“等她生下腹中小孩,她说,还要请你多多包容,能够不嫌不弃,把她真正当做你的福晋看待——言下之意,便是要你和她上床。”
“姑姑!”珊瑚不忿地叫起来。
佳欣哭笑,“那皇后娘娘可曾告诉她,我并无此方面的能力?”
珊瑚惊啊了一声,佳欣与含笑相对一笑。
“珊瑚,”佳欣故作轻松地吩咐,“我饿了,去给我传些点心来——别叫宫女,你亲自去,给我挑些不油腻的去。”
“啊……哦,是。”珊瑚带着满心的疑问,却也知道佳欣与含笑有话要说,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怎么,今日滞留如此之晚?怕了你府门口跪的那个大美人了?”那拉氏与他打趣。
佳欣摇摇头。“你从前说不愿得罪弘历……弘历母子,我还不觉,现今……终于明白过来。”
“你发现了什么?”那拉氏眸中精光一闪。
“没什么。”佳欣考虑片刻还是将话按奈下来。“总而言之,你……要多保重。”
那拉氏略略颔首,似乎受到佳欣的心意。“我会的。……放心。”
“嗯。”佳欣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不舒服的感受,一直萦绕在心头。
六月。
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和硕和慧公主,爱新觉罗繁星,甍于宫中。
繁星是和硕怡亲王现存的唯一的女儿,自小被抱入皇后那拉氏膝下抚养,乃是当今皇帝最为宠爱的义女。
佳欣刚刚悄然安顿好富察若罕之事,便不得不面对自己抱来的那群孩子中,第二次袭来的死亡。
也许因为女儿贴心,女儿能天天撒娇抱你喊你,所以失去女儿的打击尤其痛苦。又因为是从小被人抱养不在身边的,十数日才能一见,感情格外深厚。
娟娟哭得晕死过去,连带当初弘驐死时背佳欣强迫压制下来的悲伤,一起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
今次连佳欣也觉到了难以抑止的痛。
胤禛给了三天的假——佳欣骤然从忙碌中停转,竟难得一见地……病了。
不停地咳嗽,反复低烧。
佳妍还是没有好脸色给她看,身前身后端茶送水照顾服侍佳欣的,便只有挺着大肚子的珊瑚。
病到了第三日,愈发沉重,佳欣不禁担忧,原定明日要见的那批外国使臣,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支撑着去见?若是自己不去见,也不知道托付何人。很多事情办事的人杂乱,但事情的全景,却只在佳欣一个人的心中而已。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能者多劳,佳欣看不下去一些官员的愚蠢和缓慢,于是还不如自己伸手揽过来做——是,帝国的脚步很好,但一切都有种危险地气息。任何事情一旦不在掌握。便信不过,这种感觉,除非登临绝顶,又怎么察觉?
——像康熙那样地帝王,果然是天生与众不同的。
而佳欣归根结底,不过是凡人。纵使斩断了男女情愁的牵绊,却还是弄至心力交瘁。
但突发事件不会管你在不在状态。需不需要休息,它该来就来,谁也挡不住。
第四日清晨,还在熟睡中的佳欣被内宫总管魏珠持皇命叫醒,要她即可入宫,延误者斩——这是非常令人不舒服的用词,但佳欣听明白了发生何事之后,便一点也顾不上计较。更顾不上那群望穿秋水的外国使者了——
皇后那拉氏病危。
死亡一个接着一个。
相比较起来,康熙年间,是多么地歌舞生平,阖家平安。
佳欣赶到坤宁宫时。胤禛已经支撑不住。
他的一生都和这个女人紧密联结在一起。她就好像他地另一半身体,一朝要硬生生板离开,如何不痛入骨髓?
是,年皇贵妃甍逝的时候他的痛苦人所皆见。孝恭太后甍逝的时候他绝食七日,以表孝心。康熙驾崩的时候,他曾在天下万民面前撕扯自己的头发,一步一步跪在皇陵前负土添坟,以表哀思。
但是。这一次,他却哭不出来。
胤禛坐在坤宁宫门口的地方,有些呆呆的,等到佳欣进来,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佳欣心中一颤。
那是一种……末路地眼神。
似乎在说,一个时代,已经走到了尽头。
……原本以为会是秋雨过后。明媚春光,谁料到一应繁华,竟然早已用空,再没有半点落在手上。
胤禛哆嗦着嘴唇。
佳欣入去,看见那拉氏含笑紧闭眼睛,躺在床上,指甲缝里透出乌紫。
太医跪在那里。“娘娘是心力衰竭……娘娘为国操劳太甚了呀……”
一群白发老头儿匍匐在那里,流下泪来。
佳欣知道,那并非是在哀恸那拉氏的不治。而是在悲怜他们自己的命运。
——心力衰竭?
一点点疑惑浮现上来。
不……那不该死那拉氏。她心态坚强。要说操劳,现今这点是非,不过够她饭后睡前消遣消遣罢了,佳欣才不相信,会有什么心事,消耗她若此?
“所有人统统出去。”佳欣低喝。
一阵窃动。
“没听到怡王说么?叫你们都出去,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胤禛有气无力地转过脸来。
他的语调令得旁边伺候地嫔妃群中有人哭出声来。
那么奇怪而无力的语气。
佳欣轻轻握住了那拉氏的手。
紫金气缓缓流动。
人们散开,但佳欣抬眼,看见眼前的人们。“你们也出去。”
熹贵妃钮鈷禄氏月华芳,裕妃耿佳氏湘雅,弘历,弘昼四人还伺候在那里。
月华芳一愣,随即垂下眼睛。
湘雅却摇头,“不……我不走。我要看着娘娘……”
佳欣一个耳光挥在她面上。“你不走,你要配她下去伺候?”
湘雅一颤。
弘昼赶紧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向外走——湘雅被抓得很紧很紧,没有办法挣脱。
月华芳和弘历便也施礼离开了。
含笑缓缓,缓缓睁开眼睛。
堂堂坤宁宫中,华绸美锻,锦绣天地,现今空空荡荡,毫无暖意。胤禛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好似一条,看门的狗。
佳欣瞟了胤禛一眼。“你也出去罢。”
胤禛抬了抬眼睛。“朕很累,让朕留在这里休息。”
“在这里待着,你会更累——”佳欣不再理他,跪在那拉氏的床边,柔声看住她。“你中毒了。”
“我知道。”那拉氏发出微弱,但清晰地声音。
佳欣再回头看时,发现胤禛已经如丧家之犬一样,逃了出去,不见踪影。
佳欣惨笑了笑。
胤禛果然,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下去。
“你中的是极难得到得一种慢性毒药。毒发时候,与心力衰竭无异,没有人能看出任何异常。”佳欣缓缓告诉她。
“有解药可医么?”含笑淡淡地,轻轻地问。
“也许……但未必能来得及。”佳欣告诉她实话。“不是每一种毒药都有解药……但我会尽力。暂时以紫金气延续,四嫂,你要一意求生,支持下去,莫要放弃,我才能有时间去想,去配,去找。”
用现代的话来说,类似于重金属中毒。
在古代,这是一些奇人异士用以伤人或是自保,求财或是求存在的秘方良药——按照天医门的研究,此毒乃是江南叶天士一脉的珍藏,本该在前明已经绝迹于世间,没料到竟出现在此。
“……你在生病,是不是?”那拉氏吃力地转了过来,看正佳欣。
“佳欣心脏狂跳一拍。
谁能够得到如此珍贵的毒药?
谁又能接近一国之母,轻易落手下药?
谁能令得含笑色变,胤禛逃避?
这个世界上,本来便没有太笨的人。
太笨的人死得早。
“皇后娘娘!”佳欣声音急促。“凶手——”
“没有凶手。”含笑疲乏地闭上眼睛。“生死都是天在管,天给我么命,现今取回,怎么能算凶手……”她说话急促,耗费太多精力,竟大口喘息起来。佳欣急催紫金气游走,生生替她将一丝游魂样的气脉接续壮大。
“你……”佳欣咬牙,有多年未曾尝过的酸涩感觉在眼中。“你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对不对?”
“对。但我不能说。”含笑睁开眼睛,又眯起来,一刹那间,佳欣错以为她回到了二十多岁时候那么漂亮端庄,华美美妙地样子。
那在屋檐上面唱歌的,微醉的满洲女子。
“就好像……”那个女子一点一点苍老下去,一直重合到了现今睡在那里,奄奄一息的中年妇人。“就好像你也知道,但你不能说,就好像‘他’也知道,但他也没有办法去追查……佳……佳欣。”她忽然叫她的真实名字。“若是换了从前,我会将那贱人碎尸万段……但如今……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恨。但我不能惩罚她,我要想着大清的将来,我知道谁才能继续挑着这盘江山走下去……“
“你不要再讲话了!”佳欣大声斥责。她的额头上见汗。紫金气损耗到令自己也心跳气喘的地步。
“好,我不讲。”含笑竟然乖乖地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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